第196章 此生只認你是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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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此生只認你是我妻
上身著一件大領胸前交叉式烏擺,烏擺全身鑲挑花花塊,沿託肩處一般鑲稜形挑花花塊,束以繡花圍腰,下著過膝寸許百褶裙,扎挑花鑲邊腳腿,腳上穿一雙織錦式粉紅色長襪,將及腰的長髮盤成波浪狀覆蓋在前額,將她素日裡帶的那把小銀梳插在髮間,銀梳下的銀流蘇便半掩在她右眉前,將她一張薄施粉黛的小臉映襯得美輪美奐,綴珠銀耳環,頸上套雙環銀項圈,背罩一件銀披肩,赤腳站在屋中看燭淵,笑靨如花。
“阿哥。”看到燭淵出現在門外,聽著那悅耳的銀鈴聲清淺響起,龍譽慢慢走近燭淵,站在他面前仰頭看著他,目光灼灼而溫柔,“阿哥,我脾性不好,經常衝你大吼大叫;我不溫柔,不會小鳥依人;我牙齒老癢,老是咬你;我沒有你白,甚至比一般女人都黑;我很矮,才剛剛到你的肩膀;我不像個女人,除了身體之外,我覺得我都是個男人。”
“可是,阿哥,就算你嫌棄我,我也要嫁給你。”龍譽抬起微微顫動的雙手,握住燭淵的左手,“阿哥,你要不要娶我?”
燭淵的手猛地一顫,卻被龍譽抓得緊緊的,定定看著他,雖是笑吟吟,眼裡卻有一抹威脅的味道:“阿哥你要是敢說不,我就把你弄成太監。”
“那阿妹豈不是把自己弄得守活寡了麼?”燭淵看著面前才及自己肩高,正仰著臉看他的龍譽,抬起手輕輕撫過她盤在額前的髮辮,斂了嘴角和眸中的笑意,溫和道,“阿妹,今年才二十一,而我比你長了整整十八個年頭,我陪不了你走到你生命盡頭的,我會比你早很多很多年離開這個人世,如此,阿妹還要嫁給我麼?”
他不是無所顧念,他不是無所不懼,曾經他可以生死無謂,他可以不憂現在,卻不能不憂將來,因為他不再只是自己一人。
他曾想過,報了那壓在心底的仇之後便娶她為妻,可來到安平之後他卻有些不敢了,這裡太平和太平和,總讓他覺得他不適合這兒,甚至不適合她。
他不是不想娶她,他不是不想讓她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只是他不敢,他害怕而已。
呵呵,害怕這個詞之於他來說何其可笑,在不知多少人眼裡他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本就是個煞星,他本也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會害怕,沒想到他也會有害怕的一天。
十八年很長,曾經的十八年,是他最苦難最痛不欲生的日子,他長她十八年,那便意味著他會少陪她十八年,而且他這副早已被劇毒侵蝕的身體,究竟還能活多少個年頭,連他自己都不知曉,他能娶她麼?他敢娶她麼?
“阿哥,我都和你提前洞房了,我不嫁給你,我還能嫁給誰?”龍譽沒有如尋常一般暴怒,而是鬆開了燭淵的手,環上了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膛上,平緩地威脅道,“阿哥不想娶我,還想娶誰?我很小氣的,阿哥要是敢娶別人,我就先殺了她再殺了你。”
“嘖嘖,阿妹好凶狠好血腥。”燭淵將下巴輕輕擱在了龍譽額上,聲音幽淺,“阿妹,你知道不是我不想,而是如今的我做不到無所顧慮,十八年,對我來說,太長太久,我只是不想……”
然,燭淵的話還未說完,龍譽便踮起腳尖將他的嘴咬住,堵住了他的話,而後輕輕舔了舔她在他嘴邊咬出的齒痕,才鬆開嘴,凝視著他墨色的瞳眸,笑得璀璨且堅決,“阿哥,我不怕,我不用你陪我走一輩子,我只要我能陪你走完這一輩子。”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他孤獨了太久太久,他只是不想把孤獨帶給她。
她知道的,從把他放在心上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們不可能一起走到生命的盡頭,可是她不怕,就算她獨自走的日子會很長,她也不怕,不悔。
“可是我怕。”燭淵第一次將一個“怕”字說出口,有些艱澀,聲音有些低不可聞,龍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說話時下巴的鬍渣磨得她額頭有些疼,心驀地一顫,下意識地將燭淵摟得更緊。
若他還是那個生死無謂的燭淵,他什麼都可不在乎,什麼都可不怕,可他不是。
“嘖嘖,多愁善感可不適合阿哥哪。”龍譽將額頭一下一下撞在燭淵的下巴上,最後又踮起腳尖摟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著頭看著他學著他平日裡的口吻笑道,“我說了不怕就不怕唄,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呢?阿哥不是一直都在嗎,就算以後阿哥人不在我面前了,可是也會在我心裡,不是嗎?”
“嘔——”龍譽自己說自己做了個嘔的表情,自我嫌棄道,“這麼酸不拉幾肉麻兮兮的話說出來真是讓自己雞皮疙瘩抖一地,是不是,阿哥?”
龍譽也不等燭淵說話,只自顧自說著,時而蹭蹭燭淵的臉,時而蹭蹭他的頸窩,最後將腳尖踮得更高將鼻尖貼到了燭淵的鼻尖上,雖然仍在笑,卻裝出一副嚴肅的口吻接著道:“什麼‘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種拐著彎達到你死我也不活的做法簡直就是腦子沒滿的想法,我不覺得我腦子沒滿,而且我還覺得阿哥的腦子是滿到溢位來了,所以呢,這種腦子沒滿的方法不適合我和阿哥,又所以呢,阿哥首先不用擔心你走了我會給你殉情。”
“再然後,就是什麼‘生同衾死同穴’的,那就活著的時候搶蓋一床被子,死了之後呢,若是我先死的話,阿哥記得到時和我躺一個坑,若是阿哥先拍屁股走人的話,該到我老死為阿哥殉情的時候,我一定會讓人把阿哥的坑刨了,把扔進去和阿哥一起躺著再把土填上,這樣就不管是地上還是地下,我都會陪著阿哥的,我們都會在一起的。”
“所以,我不怕阿哥先走,阿哥也沒有什麼好擔憂的。”龍譽摟著燭淵的脖子左晃右晃,笑得眉眼彎彎,“所以,阿哥必須娶我。”
燭淵靜靜聽著龍譽的“分析”,慢慢笑了,“阿妹不要把刨我的墳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我還沒死呢,要死的話最少也要等十年以後。”
“這只是先計劃好啊,省得阿哥不放心娶我,也省得阿哥出去勾引其他小姑娘。”說到此,龍譽的眼神變得凶煞,瞪著燭淵,“不過我勸阿哥還是不要勾引小姑娘的好,太小的不適合阿哥,然後就只有或成家了的或守寡的,也不適合阿哥,所以看來看去,也只有我適合阿哥了,所以阿哥不想娶我也必須娶我。”
“看來我不想買阿妹洞房的賬都是不行了。”燭淵淺笑,“不過阿妹放心,我還沒有老牛吃嫩草的習慣,而太老的草吧,吃著也噎喉,像阿妹這種將老未老的正合適,也正如阿妹所說的,除了阿妹,我是別無選擇了。”
龍譽得意地點點頭,“當然,娶到我這種賢惠能幹的媳婦,是阿哥修來的福氣。”
“果然是賢惠能幹,除了人矮些,脾氣暴躁些,面板黑些,總是喜歡咬人,縫件衣服不知要縫縫拆拆幾回,針腳還歪歪扭扭的,就連梳個頭發都亂糟糟的等等,倒也真的是賢惠能幹。”燭淵笑意濃濃,抬手撫上了龍譽插在額前發盤上的小銀梳。
龍譽聽著燭淵的話,愈聽臉色愈黑,正要罵他時,忽然燭淵就碰上了她頭上的小銀梳,嚇得她連忙捂著自己盤在額前的髮辮往後跳開一步,可還是晚了,燭淵將那把小銀梳拿在手裡,她好不容易編好盤好的頭髮就這麼散亂開了。
“你——”龍譽陡然怒了,胸口大幅度起伏地看著燭淵,本是要罵他,終只是狠狠咬住了自己下脣,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往她的“祕密”小屋走去了,第一次進屋後沒有將門關上,就這麼走進屋後坐到了一堆凌亂之中,對著面前桌上雜亂的一切愣愣發呆。
她雖然臉皮厚慣了,可這麼巴巴地叫自己在乎的人娶自己也到達了她臉皮最厚的程度,他沒有明確表態要娶她,說不失望是假的,即便她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她一直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就像她不明白方才他為何要取下她頭上的銀梳一般,這是她編了許久盤了許久才勉強盤好的頭髮,只為今日嫁給他,她知道他總是喜歡拿她玩笑,可她不覺得這個玩笑好笑,反而覺得有些委屈。
龍譽突然有種一廂情願的感覺,於是伏到了雜亂的桌面上。
這是燭淵第一次走進龍譽的這間小屋,小屋簡單得只有一張陳舊的木桌和一張木凳,只是桌上堆滿了花花綠綠的碎布,桌腳旁也散落滿細碎的布頭、長短不一的線頭和大小不一的棉花團,裡處屋角堆放著幾隻竹筐,竹筐上堆放著一張訂好的薄被,被面布料顯然是他們從山市買回來的藏青棉布,被面上還黏著些許白色的棉花,使得原本簡單的小屋因著這散亂的布條布片而顯得雜亂,而龍譽就坐在這對雜亂之中,桌上有一隻縫了大半的枕套,她的腳邊還有一隻翻倒的竹筐,竹筐裡的棉花倒在地上遮住了她半隻腳,應是方才被她一腳踹翻的。
豆油燈因漏進半掩的窗戶的夜風猛地一晃,燭淵眸光因此微微變得暗沉,將桌上雜亂的東西往裡邊推了推,露出一個空處,將燈盞放到了桌面上,而後走到窗邊,將窗戶關嚴。
在燭淵將窗戶關嚴的那一剎那,燈苗又晃了晃,使得燭淵的眸光也顫了顫。
說不驚訝是假的,他終於明白這一個月來她愈來愈青灰的眼眶是因為什麼,因為她沒有一雙如尋常女子一般會織布縫衣的雙手,她只有一雙習慣了養蠱玩毒的手,就像他一雙殺慣了人的雙手拿起榔頭鐮刀一般,其中的艱難與不適應可想而知,他明白了那日她見過朵西后拿在手裡的包袱裡裝的是什麼,就是如今他身上所穿之衣所用的棉布,他亦明白了她為何不讓他踏入這間小屋半步,因為在還未離開聖山時,她早就想要這麼一天,她是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她真的是……如她曾經說過的,將他好好疼著護著,以致所有該做的要做的事都攬到了她自己肩上,從不將哀愁傳給他,從來展現在他面前的都是歡樂的氣息以及如花的笑靨。
龍譽本想將進到屋中的燭淵攆出去,可她不想抬頭,便這麼趴在桌上,反正衣裳他都穿在身上了,已經沒什麼不能讓他看的了,她夜夜貪黑這一個月,雙手指尖被針扎得第二日還生生的疼,只是為了能給他一個驚喜,誰知道這個王八羔子不僅不驚不喜,甚至還在她花了整整一個月心血來準備的這一天逗弄她,頓時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就在龍譽心中憤憤不得紓解想咬人時,一雙冰涼的大手撫上她的腦袋,將她毛糙糙散亂亂的髮辮慢慢解開,而後她感覺有梳子在她髮間一下一下梳過,不是她的小銀梳梳在頭上的感覺,驚得她立刻抬起了頭!
離開聖山時她並未記得帶梳子,在安平這一個月她都是用雙手順頭髮,再用小銀梳撓幾下,再胡亂編一根辮子了事,他怎麼可能有梳子?
然,龍譽抬起頭時更驚訝了,因為她的面前還擺著一面比兩個巴掌並在一起還大些的圓形銅鏡,她能清楚地看到昏黃鏡面上自己的臉以及站在她身後的燭淵,她的小銀梳就擺在銅鏡前,使得她一時間怔愣得說不出話來。
她連梳子都沒記得帶,更別說銅鏡,那這梳子和銅鏡——
“阿妹的頭髮盤得又亂又歪,沒有梳子和銅鏡,阿妹的長髮是永遠梳不齊整的。”燭淵動作輕柔地為龍譽梳著及腰的墨髮,一下一下,飽含他對她的所有疼愛,他永遠都會記得,有一個易暴易怒的阿妹為他盤起長髮,雖然盤得亂且毛糙,卻表現了她非他不嫁的心,“阿妹,我是開心的,我今夜並沒有逗弄阿妹的心,只是想幫阿妹把頭髮梳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