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阿妹一如既往的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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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阿妹一如既往的心善
龍譽站在燭淵身邊看著林龍這艱難的一舉一動,輕輕咬住了下脣,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握成拳。
“我倒想瞧瞧林大將軍這麼些年的農夫日子是怎麼過的,瞧這滿園的菜啊藤啊的,可真難想象種這些東西的一雙手曾經是一雙執著長戟染滿鮮血的手。”燭淵像是看不見林龍的艱難舉動一般,不冷不熱地嘲諷著,慢慢往院子裡藤蔓已經完全枯朽的瓜棚走去。
黑泥大驚,既擔憂林龍又擔憂那些菜地,一時竟不知道要先顧哪邊,要知道,這個院子裡的每一顆植物都像是師父的命,要是被那個冷冰冰的男人毀了可怎麼得了?
“黑泥,任大祭司去吧,我想大祭司還不至於對人命沒興趣而對那些東西有興趣。”林龍覺察到黑泥的緊張,不由寬慰道,“接著去澆菜吧,讓我與這位姑娘說幾句話,不必擔心。”
黑泥在踟躕,他不能完全相信一個還當稱之為陌生人的龍譽對林龍沒有害心。
“去吧。”林龍又道,黑泥有些不情願地離開了,轉身之際不忘丟給龍譽一個凌厲的眼神,龍譽看到了,卻當視而不見。
龍譽知道,她那彆扭的阿哥是把空間留給了她,不干預她所想要說的話想要做的事情,故而走開了,而她,也要把林蟬蟬的話轉達給他。
林龍將木輪椅推得很艱難很慢,從正屋門前到書房門口不過短短三丈距離,林龍卻推了很久很久,龍譽一直走在他身後,卻一直沒有伸出手幫他一把,他停她停,他走她走,毫不著急,到達書房門前時,林龍已是滿頭大汗。
林龍往前微微傾身,推開了虛掩的房門,再次推動木輪,可這一次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進到書房,因為半指高的門檻將他完完全全阻擋在外,就在他內心無奈嘲笑自己無用之時,一股力量從後輕而易舉地將他推進了書房中,令他震驚,心在一瞬間完全暖融成水。
龍譽只是將林龍推過了房門那道門檻便鬆開了手,林龍也不介意,繼續慢慢推到木輪,雖然目不視物,卻輕車熟路地繞過了屋中擺設,來到他的書桌前。
這是龍譽第二次走近這個書卷味濃濃的書房,一時間只覺這書房和她上次見到的不大一樣,環視一週後發現那幅原本掛在書桌後牆壁上的畫卷不見了。
“龍……”林龍轉動木輪椅,讓自己面對著龍譽,張了張嘴,然後才吐出一個字便被龍譽打斷。
“你沒有資格叫我的名字。”龍譽冷冷打斷林龍艱難的啟齒,“若是可以選擇,我不願自己姓龍。”
林龍沒有任何震驚,只是苦澀笑了笑,“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我甚至連見你的資格都沒有。”
“我恨你,我這一生不想再看到你,不想聽到任何與你有關的事,可是蟬小妹姓林,她哭著求我來見你,在你臨死之前替她給你帶幾句話,所以我不得不來。”龍譽面容沉靜地看著面色哀傷的林龍,聲音冷得如同屋外的寒風。
“小蟬兒,可還好?”聽到龍譽言及林蟬蟬,林龍眉目變得慈祥溫柔,咳嗽幾聲後問道。
“自然比她在這兒待著的時候不知好上千倍百倍。”龍譽聲音不僅冷,還字字帶刺,“蟬小妹不能也不會再回到中原,她讓我告訴你,她和曳蒼成親了,曳蒼待她很好,聖山的人待她也很好,如今她是聖山聖蠍使使女,她過得很好,她會一直很好很好。”
聽聞聖蠍使三字,林龍僵硬的手不禁抖了抖,笑得慈愛,“小蟬兒幸福就好,那我便可以走得放心了,不知姑娘可否替我給小蟬兒帶一樣東西?”
“可以。”龍譽沒有拒絕。
“那林某先行謝過姑娘了。”林龍摸索著從書桌面上拿起一支如手臂一般長短粗細的長方形雕花木盒,放到雙腿上輕柔地摩挲著,眼神溫柔,“這是我這一生最珍愛之物,曾經小蟬兒問我要,我不捨,如今,我將它送給她了,也願她能替我好好儲存著它。”
林龍說完,將木盒雙手捧起,往前遞去。
龍譽走上前,心中萬般雜陳地接過木盒。
“不知姑娘可否在林某臨終前答應林某的一個不情之請?”
房內靜悄。
龍譽沉默著,將那隻長形木盒握在手裡,靜默著看林龍,面上無什麼表情,林龍也不因這沉默而尷尬,想張口,卻又是咳嗽。
“當——”輕輕一聲響,林龍身子微微一顫,抬頭有些怔仲地望著身前黑烏烏的一片,想要抬手撫撫面前的龍譽,卻無力氣,也無勇氣。
沉痛哀傷瞬間湧上心頭,令他咳嗽更烈,他雖看不見,但他聽得出,這是杯盞輕撞桌面發出的輕響,就在他身旁的書桌上。
待林龍的咳嗽漸漸平緩下來,他才抬手慢慢向桌面摸索著,當他指尖碰到杯壁時有些膽怯,眼眶有些難受,一雙手就保持著堪堪觸碰到杯壁的姿勢,遲遲沒有將整隻杯盞捧到手心裡。
她說得對,他沒有資格叫她的名字,而他不僅僅是沒有資格叫她的名字,關於她的一切,他都沒有資格知道,更沒有資格觸碰。
林龍始終沒有勇氣捧起龍譽放在桌面上的茶盞,只是慢慢收回了手,收回手之後放到了木輪上,一邊推動木輪一邊抱歉慈笑道:“瞧林某一時高興忘了待客之道,姑娘請坐,請坐,林某著就為姑娘煮些茶。”
他記得佑納喜歡喝他煮的茶,儘管他一雙握慣了刀槍的手煮出的根本不能再稱之為茶,可佑納卻是最喜,這麼些年,他煮茶的技術已遠非當年可比,卻再無人品,無人再誇讚他煮的茶,無人再摟著他的手臂,無論他多忙都嚷嚷著要喝他煮的茶了。
佑納,如今怎麼樣了,應該仍是恨他入骨,他想問,他想知道,可他知道他沒有資格,開口,不會得到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只會自取其辱。
“不必了。”龍譽看著林龍艱難卻高興地忙活,心裡百般雜陳,不知是何滋味,冷冷拒絕了,“林大將軍不必忙了,有什麼事情直說吧,我還要趕著回苗疆,以免苗疆真正毀在中原人手中。”
她沒有時間在這兒耽擱,她也不想再多見林龍一眼,因為從方才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的心就感覺有大石在重重壓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難受得緊。
她是恨他的,可是看到此時此刻此模此樣的他,她竟有些恨不起來,她厭惡這種感覺,所以她想離開。
林龍正握起茶壺的手微微一抖,不捨地將茶壺放回了原位,端坐在木輪椅上,而後向龍譽深深一躬身。
龍譽怔仲,微微蹙眉。
“請姑娘能在離開之時,帶黑泥一道走,當是林某求姑娘了。”林龍沒有抬頭,沙啞著嗓音道。
“你我非親非故,甚或可以稱之為敵,我憑何要答應你的請求。”不知道為何這個她該恨之入骨的男人,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那個險些將苗疆毀了的男人,應當是一個凶殘可憎的惡人,而不是應該這種一個風燭殘年般的老人,可無論他可恨還是可憎,都將與她再無絲毫關係,“理由。”
“黑泥是個好孩子,我只是想他遠離中原是非而已,他不適合生活在中原,他更適合苗疆。”林龍慢慢抬起頭,渾沌黯淡的眼眸似乎又濁了幾分,空洞地望著龍譽,“因為他是苗疆的孩子。”
龍譽定定看了林龍片刻,搖頭:“他不會跟我走。”
她看得出,那個孩子雖然年少單純,卻敬他愛他如兄如父,又怎麼會在這最後時刻棄他而跟她走。
“我已經告訴過他,我活不過今日,讓他到苗疆去,否則就是不遵師命,黑泥一向聽我的話,所以,他會跟姑娘走的。”林龍平靜說著,“黑泥雖口不能言,卻心如明鏡,他知曉如何生存,姑娘只需將他帶到苗疆即可,其他的,皆無需姑娘操勞。”
龍譽冷硬地“嗯”了一聲,冷冰冰道一聲“後會無期”後轉身欲走,忽見林龍顫抖著手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裹著皮革的匕首,心不由自主一抖,在原地駐足。
林龍緩緩把皮革從匕首身上褪上,只見是一把狼骨匕,匕刃打磨得鋒利,微黃的匕身散著古樸的氣息,匕首柄上的日月紋圖古老而神祕,刃意森森如凶狼舔血,只一眼,龍譽便識出這是苗疆之物。
“這是佑納送給我的定情之物,我一直留著。”林龍指尖輕輕摩挲著匕背,眼神深情溫柔像在撫摸愛人的臉頰,忽然一滴渾濁的淚自他眼角滑落,“替我告訴她,我的罪孽這一世贖不完了,下一世再償。”
龍譽我這長木盒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嚅了嚅嘴脣,想說話,終是閉著嘴沒有說出口。
“能否請姑娘送林某一程?”林龍握著匕首,遞向龍譽的方向,久久,龍譽沒有反應,林龍也沒有放下手。
“算是請姑娘代佑納見證我最後的下場。”慢慢的林龍連說話也變得艱難,喉結下猛跳的黑點正慢慢往他喉結的高坡移動,就在他雙手變得完全僵硬再也握不穩匕首之時,龍譽上前握住了那把失去持握就要落下的匕首,毫不猶豫轉腕,講匕首尖峰對準林龍的心口。
可龍譽握著匕首的手一直顫抖著,匕尖對著林龍的心口始終沒有下手,她恨這個人,可此時讓她親手手刃他,她卻下不了手。
就在龍譽內心掙扎著遲疑著的時候,一雙冷硬粗糙的大掌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毫不猶豫地往前用力!
“咳——”林龍一口鮮血破口而出,落到他腿上的厚氈上,迅速散開,侵入其中。
那把狼骨匕首,就準確無誤地沒入在他的心口,一朵血色奇葩正在她的胸口衣衫上無限綻放。
龍譽一時怔住了,手仍緊握著匕首手柄,指尖碰到林口,血色灼熱滾燙,令她想要鬆手,然林龍冰冷的大掌卻緊緊包攏著她的手,不僅讓她無法鬆手,反而用力,將那刺入他心口的匕身齊根完全嵌進他的心口,使得他心口又忍不住嘔出一口腥血。
這一次,那自他口中噴薄而出的鮮血再也止不住,泊泊如泉湧,緊握著龍譽的手如硬石轟然搭落在腿上,再也抬不起來。
那在他喉結處突突直跳的黑影突地停頓,緊著跳動的愈加猛烈,彷彿在拼盡全力要突破喉結高坡往他喉上衝,牽動著他已然枯瘦的身體劇烈顫抖著。
“你——”龍譽震驚過後慢慢鬆開手,卸下了所有的冷冰,有些無措地盯著氣息慢慢變得微弱嘴角卻微微上揚的林龍,心如被人掐了一把,又疼又酸。
她……親手殺了這個男人?
“龍……譽……”林龍虛弱地慈笑著,整個下巴已被血色染透,他多想抬手撫撫她的臉頰,可他做不到,“我的確沒有……咳……沒有資格……做你的阿爹……”
“可是,我滿足了……”林龍已經開始氣若游絲“至少,我……還能聽到……你的聲……音……”
最後一字落,林龍閉上了雙眼,那片在他喉結處突突直跳的黑影也在此刻驟然停頓,繼而慢慢化作血色,變黑,使得他的身體在慢慢變為黑紫色。
但,林龍在笑,嘴角揚著滿足與釋然的弧度,臉頰上殘留著淚水滑落的痕跡。
“佑納已經死了,連我也沒有見過她,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龍譽看著已然嚥氣的林龍,良久良久,才低聲道。
她方才本是要告訴他的,可看著他那雙灰濛濛的雙眼,到口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她知道,其實他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與她說,可他知道她不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