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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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第 16 章
(二十二)
當病癒後的金明池跟著賀新郎,初次踏足百花樓的時候,他心裡確實是很吃驚的。
他曾經千百遍的想象過賀新郎是做什麼生意,看到百花樓這三個字那一瞬間,也還是呆了一呆。因為他再怎麼不通曉世故,也知道這是一家妓院。
原來這是賀新郎在這裡做老闆啊。他想著想著,看了一眼旁邊的賀新郎,想說什麼又沒說,只是忍笑不語。
賀新郎看不慣他要笑不笑的樣子,恨恨地說:「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憋壞了身子可不好啊。」
金明池一本正經的問道:「有沒有人到你這百花樓的時候,不肯喊姑娘的呀?」
賀新郎眉頭一皺:「你怎麼知道?」因為確實經常有人來這裡坐著喝茶喝酒,卻不肯要姑娘陪。
金明池終於哈哈大笑起來:「我想他們一定是說,沒有姑娘陪沒關係,賀老闆陪我喝兩杯就好了,對不對?」
「你,你把我當什麼麼?你別太過分了!」賀新郎氣急敗壞。
「應該不是我一個人會這樣想啊吧?
?估計很多人和我想得一樣啊,誰叫你長成這副模樣!這裡長得比你還美的姑娘應該沒有吧?」
「你--你--」賀新郎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了,頓時氣得滿臉通紅。
「呵呵,請問你是怎麼招待那些覬覦你美色的男人啊?別跟我說沒有。」金明池還是似笑非笑的。
「哼!他們也就只敢找我喝酒而已,論酒量他們怎麼比得上我,我可是千杯不醉。但如果有人敢借酒裝瘋,你看見那張石桌子了麼?」
金明池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大廳正中間的擺著一張黑色的大理石方桌,奇怪的是,有一個桌角被整整齊齊削去了,不知道在大廳放這樣一張破桌子做什麼。
金明池忽然想起了什麼,很吃驚地問他道:「你做的?不可能!你有這樣的功力?」
賀新郎很驕傲地說:「有什麼不可能!這百花樓裡當時有百來雙眼睛親眼都看見的。當時我手刀那麼一下去,這張大理石桌子就由四角變成了五角。我讓他們不要撤換,就放在這裡警告好色的登徒子。他們到了我的地頭就得聽我的。誰敢亂來,下場就和這張桌子一樣,只能變成廢物!」
「是嗎?大家都親眼看見的?」金明池還是有些懷疑,賀新郎的功夫有那麼好嗎?他怎麼沒感覺,他走過去細細觀看撫摩,那痕跡便如斧削刀砍的一般,就算是絕頂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功力,可以把它削得如此整齊,也難怪賀新郎把別人都嚇倒了。
「怎麼?你不相信?」
「不,我相信,我相信大家都親眼看見了你大發神威,一掌就把這桌子變成了這樣,然後認為你是世外高人,絕頂高手,武功深不可測,不敢再有調笑之心。可是你這樣的法術瞞得過別人,又怎麼瞞得住我,我還不瞭解你有幾斤幾兩麼。小心你的障眼法別人識破了,收了你這隻小狐狸去。」
「你,你怎麼知道的?哼,果然還是你這個臭道士厲害,我只是討厭被那些人糾纏而已,才想出了這個主意的
??而且,我賀新郎向來只有調戲別人的份,豈能讓人來調戲我?那些庸俗不堪的臭爛人居然想來染指我,做他們的黃樑美夢去吧,我這樣嚇嚇他們還算輕的呢。」
聽他這樣一說,金明池臉色忽然變得很古怪:「是嗎?從來只有你調戲別人的份嗎?
??在這裡調戲人應該很方便吧?我現在倒真想瞧一瞧你這樣的姑娘和小倌,看看有沒有顏色特別鮮妍美麗的。」
賀新郎一見他臉色不對勁,立即向他剖心剖肺地表白:「天地良心,跟你認識後,我就再也沒有勾引過其它人了。真的,你要相信我啊。就算在這樣的煙花之地,我也是很潔身自好的,絕對是出淤泥而不染,一片冰心在玉壺。」
「就你?還一片冰心在玉壺呢?你欠的風流債估計是還也還不清。少在我面前瞎撇清了,快找些姑娘來陪我喝酒吧。」
「那是以前,現在絕對不會了,什麼?你想找姑娘喝酒?還是不要吧,鬧烘烘的一點情致也沒有,不如我陪你吧,賀老闆親自陪酒的機會可不多啊,人人都說千金難求呢,你就不要浪費銀子了,算你賺到了。」
金明池終於被他逗笑了:「呵呵,要看你,在家裡看就可以了,何必到這裡來看,你天天花花草草地侍弄著,豔福不淺啊,我也想跟著你享受享受呢。
??今天無論如何,我也是要看你這裡的頭牌姑娘的,你要是小氣不肯呢,大不了我以後再也不來你這裡便是,這個揚州城裡的青樓難道就你這一家不成。」
賀新郎早知道帶他來這裡會有些說不清的誤會,剛剛自己說話又不甚注意,果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倒真怕他一氣之下去逛別的窯子,所以,只好苦著臉把他帶到了這裡的頭牌姑娘鶴鳴的房間裡。
鶴鳴姑娘平時是很少接客的,她在這裡賣藝不賣身,因彈得一手好琴,唱得一口好曲子而聞名揚州城。她的歌聲清雅高亢,氣韻悠長,餘音繞樑,可三日不絕,與她的琴藝並稱揚州二絕,許多人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聽她獻曲的。她雖然身在煙花之地,卻並不是一般的庸俗美貌女子。
賀新郎平時對她就頗多看顧,他一向就是惜花之人,看見好女子命運不濟,哪有不憐惜的道理。而他的相貌本來就異常俊美,容易招惹女子愛慕,結果一來二去的,這鶴鳴姑娘心裡那一縷情絲,不知不覺地就纏繞在了他身上,只是他自己還渾然不覺。
今天一聽金明池堅持要見頭牌花娘,賀新郎想也不想就把他帶到了她的房間,主要是素日裡也確實看重她一些。
鶴鳴姑娘一見來的人是自己心心念唸的賀老闆賀新郎,早就喜上眉梢,趕緊叫小丫頭熱酒熱菜,好好地打扮了一番才出來見人。
「鶴鳴姑娘,這位是我的好朋友金明池,我們只是來說說話,坐坐就走,你不要太麻煩了。」賀新郎看她吩咐人去喚飲食酒菜,急忙表明自己不會呆很久。
鶴鳴姑娘一聽他這個話,明顯地露出失望的神氣來,她輕聲挽留道:「既見君子,自當厚待,何故來去匆匆,讓人心有餘戀,不甘不捨。」
「鶴鳴姑娘的名字好雅緻啊,賀新郎,我覺得鶴鳴姑娘說得對,既然來了,就好好坐坐嘛,反正我左右也閒著無事,鶴鳴姑娘相貌清麗,談吐高雅,舉止斯文可愛,我還想和鶴鳴姑娘好好說會子話。如果你有事,就不用陪我們了。」
賀新郎第一次聽他這樣誇一個女子,立即臉上發青,心裡發苦,口中卻強笑道:「沒事沒事,我也是閒著的,就陪你們一起說說話吧。」
不一會兒,酒菜也上來了,三人低飲淺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鶴鳴姑娘本是個聰明人,早看出賀老闆對他這個朋友很是不一般,對金明池也分外地殷勤起來,她著意攀談,不時地笑語垂詢,一心想把氣氛弄熱烈一點,讓他們留得久些。
她心裡雖然是這樣想,可看在賀新郎眼裡就不是這麼回事,金明池明顯地對這個女子有好感,就已經讓他很不舒服了。 而今天鶴鳴姑娘的表現也有點出乎他預料,幾乎可以說得上賣弄風情了,她聲音清脆,語氣輕柔,左右逢緣,妙語連珠。實在讓人不能小看,金明池和她是越談越投機啊。
賀新郎心裡酸溜溜地想,一會金明池就算想在她這裡留宿,他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難得他們二人這麼快就看對了眼,簡直就是相見恨晚嘛。想到這裡,他的臉色越發難看。
他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金明池,金明池裝做沒看見。 他又很是不快地看了看鶴鳴姑娘,鶴鳴姑娘倒是感覺到他的惡意了,一開始是嚇了一跳,後來一想,竟給她想明白了,難道自己會錯了意,他也早對自己有情意,所以見不得自己和別的男子如此相談甚歡?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早知道這個法子有用,以前就該這個法子吸引他的注意力,白白浪費那麼多寶貴時間。
鶴鳴姑娘以為他一定是為自己在吃醋,所以一高興,反而對他冷淡起來,對金明池則加倍溫柔細緻地殷勤看待,一會兒唱曲,一會彈琴,還把最近的習字給他看,並把其中的一首新做的五絕送給了他。
詩中最後兩句是「鶴鳴知何處?仙山空餘音」,既含了她的名字在裡頭,又含蓄地表達了她自傷身世飄零,無處寄託之意。
賀新郎看著心想:「他除了畫符外,認得幾個字就已經算不錯了,難道還會欣賞你的詩詞歌賦,他幼年時可沒讀過幾天書,你居然想到送五絕給他,真是明珠暗投,大大地表錯情
??他不做出煮鶴焚琴這般殺風景的事情來就算好的了,你以為他是一般的王孫公子呢。」
卻聽金明池道:「仙鳥本應仙山去,只是時候未到而已,姑娘何必傷懷呢?」居然給他看懂了那幾句詩的意思,這是賀新郎萬萬沒有想到的。他一時傻了眼。
其實金明池雖然書讀得少,人卻很聰明,要不然他師傅也不會那麼喜愛他了,他稍微看了下就體會到那字中的含義,雖然他自己並不會作詩。
鶴鳴姑娘聽了,覺得他的話中隱約有祝福之意,自然也很欣喜,對他更是青眼有加。
看他們聊得越來越火熱,賀新郎只覺得氣悶得緊,便一個人站起身來,走到窗前。他推開了那幾扇雕花小窗,看向室外。
又是一年春來早,外面杏花依舊開得燦爛無比,迎面就有清香撲鼻。
忽然賀新郎「咦」了一聲,睜大了眼睛看向窗外,半空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人影,彷彿是位妙齡少女,穿著杏色長紗衣裳,烏髮如瀑,身姿綽約,在空中翩若驚鴻,一閃而逝。
賀新郎忽然就推開了房門衝了出去,嚇了房中二人一大跳,不知道他怎麼了,難道真的把他氣得呆不下去了麼?好象有點玩過頭了呢。
賀新郎的心砰砰直跳,如果他剛剛沒看錯的話,那穿著杏色長紗衣裳的女子絕對就是門口那棵大杏樹的花靈。想不到那杏樹真的開始變化成精了,只是剛剛成型的花靈特別的脆弱,萬一給不懷好意的道士看見了,一口氣過去就可以吹散了。
既然現在被他發現了,念在大家同是妖精的份上,少不得也要幫她一把。最主要是花犯一直很喜歡那棵杏花樹,他知道杏花樹已經變化了,應該會很高興吧。
看來不久後,花犯的桃花谷又可以多一名花客了,估計他會再建一處杏子塢給這個女子居住,就象桃七和梅九一樣,雖然她們名義上是花犯的侍侯妾,其實只是花犯憐惜她們花精弱小無依,把她們收到身邊好方便照顧而已,並無其它私心。
蝴蝶喜歡收集花美人,賀新郎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想,如果把杏花精帶去給花犯,想必花犯一定會很高興的。
賀新郎衝到了那棵大杏花樹下,那女子已經不見了,他在樹下輕聲喊道:「我已經看見你了,你快出來吧,現在這附近沒人,我帶你去個安全地方藏起來吧,我對你絕無惡意,你相信我啊。」
他喊了好幾遍,才聽見身後有人輕聲一笑,然後覺得耳朵一熱,被人附了過來:「你也是妖精吧?多少年修行了?真的肯照顧我麼?」
「真的,真的,你快過來,讓別人看見了可不好。」
那花精似乎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在他面前現了形,容顏竟是一等一的美麗,只是依舊飄在半空中,遲疑著不肯過來:「我不信你,你滴血為誓,絕不會傷我。」
「好!」賀新郎毫不猶豫地就咬破了自己手指頭,用力一擠,一滴血就落了下來,他輕聲地對著天空說了幾句什麼。
他才說完就聽到哈哈一笑,那杏花精已經從天而降,直接撲進了他懷中:「好啦,我信你啦,你的誓言你可一定要記得哦,決不能對我不好哦。嘻嘻。」
看起來這是一隻天真而活潑的小花精,果然是初生的精靈,還稚氣得很呢。賀新郎不敢耽誤時間,抱起她就趕緊往外面跑。現在他不敢讓她見任何人,所以他也沒管金明池是不是還在和別人聊天喝酒,自己就帶著杏花精先走了。
他準備把她安頓好,再回頭來接金明池,否則抱著她進樓去不好向他解釋。
賀新郎找了家客棧,先帶著她住了進去,準備明天給她買些普通人類穿的衣服,然後再告訴她一些在人間生存必須要掌握的知識和技能。
至於今天晚上嘛,就先讓她在這裡休息一個晚上好了,他還要去接金明池呢,畢竟把他一個人放在百花樓他是絕對不放心的。
「你要去哪裡,你不陪我嗎?」杏花精看他準備離開,似乎有點不高興。
「今天你就在這裡睡吧,我還有點事,明天就來看你。記住,你現在開始就要把自己當人類看待了。這樣吧,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因為人類都有名字的。」
「好啊,那我叫什麼名字呢?」
「我看
??不如叫杏盛好不好?姓杏名盛!應該很好記吧?」
「好啊,杏盛,我喜歡這個名字。謝謝你。」
「不客氣,你睡吧。我走了。」他還沒說完,就看見杏盛在解衣服了,他大吃一驚,喝道:「杏盛!人類女子可不會這樣大大方方地在外人跟前脫衣服的,你不可以
??」
他還沒說完,就發現眼前的人已經脫得精光,白得耀眼的男性的身體頓時展現在他面前,眼前的身軀十分的美麗柔韌,但是也確實是男性所有,個別地方的構造和賀新郎自己是一樣的。只見這小子很大方地光著身子在屋子裡走動,晃得賀新郎眼疼。
「你,你居然也是男性體的妖精?你是花精,怎麼可以是男性體?花精不都是女人麼?」
「誰說花兒就沒有男性體了,沒有雄花,光有雌花,那樹上結得出果子麼?你可真是少見多怪啊。」杏盛很不滿,他那是什麼眼神,幹什麼那麼吃驚,是嫌他不是女子麼?
賀新郎啞然,確實是自己先入為主地認為他是她的。不過,這樣也好。如果是男人就不怕金明池吃醋了,可以帶回去。其實他這就有些想差了,金明池雖然不喜歡他和女人廝混,但是現在賀新郎既然可以和自己在一起,和其它男子在一起自然也是可以的啊,憑什麼他對杏花精好,金明池就一定不會吃醋呢。
賀新郎仔細打量眼前的男子,他已經自顧自地爬上了床,準備休息,因為從來沒有睡過人類的床,似乎很是好奇,東摸摸,西動動,眼珠子也隨著他的動作轉來轉去的。看起來樣子很是可愛。
他的相貌也很美麗,個子卻比較嬌小,所以賀新郎一開始把他認做了女性體的妖精。 因為他的美和自己與花犯都不同。
自己的相貌雖然明麗清豔,但是還是成年男子的樣子。花犯的美是屬於嫵媚精緻型,一看就有種精靈的感覺,和這花精的美也不太相同,畢竟已經花犯有1000年的修行,氣質要沉穩了許多。
杏盛的美是有些孩子氣的,他的臉有點想無錫的最盛名那種泥娃娃,眉目楚楚,面板白皙,讓人想捏一下看是不是真的那麼嫩,就連身子也象人偶一般的玉雪可愛,讓人忍不住想憐愛他。
他現在的樣子也就人類十四,五歲的少年的樣子,因為實在是太過漂亮可愛,所以有點雌雄難辨。 賀新郎心想,是男孩子也好,就當多了個小弟弟,明天再帶給金明池看吧,他絕對不會傷害這樣剛剛才出生的小妖的。
「好吧,你睡吧,我走了。」
「哦,明天你會來吧?」杏盛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血色小珠子。他可是自己到人間第一個認識的人啊,有點不捨得他走呢。
「會的,我會帶你到我家去。以後,還可以介紹你認識新的朋友。」
「你真好,你是不是象人類說的孃親那樣的人啊,孃親對孩子就象你對我一樣是不是?」
「當然不是!」賀新郎嚇了一跳,他可不要這麼大的兒子:「我應該象你的哥哥吧,反正不管是象什麼,我都會對你好的。」
「哦,明天我等你。」那孩子似乎戀戀不捨。
「好,我走了。」賀新郎走的時候替他合上了門。
他沒發現他一離開,那孩子就爬了起來,攤開了自己手掌看,他手心上有一顆紅色的小珠,象血一樣的豔麗。
那孩子楞楞地看了一會,輕聲的自言自語:「他的血好紅好漂亮啊,幸好我有拾起來,人類的家人都有血的關係吧,以後他就是我的家人了。呵呵。我要把這個放哪裡好呢。不如放在這裡吧。」
他手一抬,就把手上的小珠子往額上一拍,啪的一聲,那顆紅豆大小的珠子就嵌在了他的額心,象一顆美麗的紅痔。
他對著鏡子看了一下,似乎很滿意,然後就爬到**睡覺去了。
賀新郎安頓好杏盛後,又匆匆地往回趕,他跑到百花樓的時候,居然看見花犯和阮郎歸正從門口出來,一時間幾乎嚇得魂飛魄散,他帶金明池來這裡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出現如今這樣的情景。
他趕緊衝過去,看著花犯他們大聲地問道:「你們怎麼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
阮郎歸和花犯此時正是最兩情繾綣恩愛深重的時候,他估計他們現在是絕對不會來管自己的,所以才敢悄悄地把金明池帶到這裡來玩耍,而且花犯也說過了,有什麼事情會先到竹林去通知他,怎麼現在居然不聲不響地就把人帶到了這裡?如果讓金明池和阮郎歸碰了面那可怎麼好?
「是你阮大哥一定要來看你的,我也派人去你那裡找你了,沒想到你今天倒敬業,居然守在這裡,沒到處去瘋。」花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臉色一變,驚疑不定地看著賀新郎,他怎麼在這裡?不會那個人也在這裡吧?他怎麼這樣大膽?
阮郎歸臉上也有些不自在,只是淡淡地道:「你雖然現在是百花樓的老闆,也不用天天守在這裡吧?偶爾也跟我們回去住兩天,小心悶酒喝多了傷身體。」
他現在雖然和花犯已經心意相通,感情也逐漸穩定下來,可是對賀新郎還是很關心的,生怕他長期在這花柳地裡胡鬧瞎搞,就此墮落下去。
阮郎歸長期以來對賀新郎一直有著愛慕之情,後來知道賀新郎另有心上人,而且自己對花犯的感情也是曖昧未明,他就有點胡塗,覺得他們兩個人都很好,但是哪一個更好他說不明白,只想三個人永遠在一起就好了。
賀新郎第一次去找金明池,受了打擊回來,整個人都變了,甚至都不肯變為人形,對他也愛理不理的,他才知道賀新郎原來那麼喜歡自己的情人,他對他的心思才漸漸淡了些。
後來在懸崖邊,他親眼見證了賀新郎與情人金明池之間的生離死別,知道賀新郎無論到什麼時候,也絕不會對自己象對那個人一樣愛得那麼的驚心動魄,刻骨銘心,他的心就更加涼了。
後來他發現自己愛上了花犯,而花犯這些天也告訴他,他一直深愛著他,他終於知道了,原來兩相情願的愛情是那麼的甜蜜溫馨,這幾天他都覺得象做夢一樣的幸福呢。
而一想起賀新郎,他就會想起那天的情景,自己竟然逼他殺了他的情人,實在是太過殘忍惡毒了,世上還有比這個更可怕的事麼?
而自己對他感情也從那時起就徹底的變質,除了朋友一樣的關心他以外,再也不敢想別的了。他不恨自己就已經算好的了。
雖然自己也是奉命行事,沒有辦法而為之,心裡卻對賀新郎始終有著一份愧疚不安,所以他有點看不得他傷心墮落。特別是自己和花犯現在這樣的幸福快樂,看見他一個人孤單單的就忍不住心裡難過。
賀新郎完全不知道阮郎歸心裡曾經經過這麼多曲折,他只顧觀察他們的神色,又聽他們說話,覺得他們好象並沒有遇見金明池呢,不禁在心裡大叫謝天謝地。
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趕緊打發他們走,要他答應什麼都可以,所以他立即說:「明天我就來看你們,也許會住個一兩天,只是今天天色已經晚了,你們就先回去吧,我想就在這裡歇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見了面再說。」
一說完,他就把他們兩人推出了門外,還說了聲「恕不遠送,明天見。」然後就自顧自地跑上了樓。
花犯拉了拉阮郎歸的袖子,說:「由得他去吧,明天見了面再好好勸勸他,我現在也覺得乏了,還是先回去吧。」
阮郎歸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覺得他的手指頭冰冰涼,臉上也有明顯倦意,知道自己這幾天的不知節制的貪歡一定把他給累壞了。阮郎歸腦中一熱,對他更是萬分憐惜,低低地在他耳邊說了句:「今天晚上一定讓你睡個好覺,我就只抱著你好不好?」
花犯明白他的意思,也羞得耳朵都紅了,只是任他抱著自己纖細的腰身不放。 然後,這兩個人就很親熱地肩並著肩,手拉著手,一起離開了。
賀新郎一直趴在窗戶上看著他們,見他們確實走遠了才放下心來,接著,他就跑去找金明池,邊跑邊想,他不會真的在鶴鳴姑娘那裡歇息了吧,想到這個可能性,他覺得心裡火燒火燎的,又急又慌。
他衝到先前那個廂房前,一腳就把房門踢開,衝了進去。只聽女子「哎呀」一聲驚呼,鶴鳴姑娘和她的使女都被他嚇了一跳,兩人連忙從**爬了起來。
「賀老闆?怎,怎麼是你?有什麼事嗎?」真是被他嚇到了,鶴鳴姑娘說話都不順了。
「他呢?你把他藏在哪裡了?我告訴你,他是我的人,不許你碰他。」賀新郎氣急敗壞,一雙眼睛直往**掃。
「你說什麼?什麼人?」鶴鳴姑娘幾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準碰她?她是誰啊?
「就是今天晚上我帶來的那個人啊,他到哪裡去了?怎麼不在這裡?」賀新郎也不管她們是不是衣飾不整,睡眼惺忪,就在屋子裡東找西看,可是這裡並沒有其它人,鶴鳴姑娘也是一個人睡在**的。
「哦,你是說金公子?他早走了,你一走,他就追出去了。」她終於知道他在找誰了,腦子裡卻還是反應不過來,他和他是什麼關係?難道
??
「什麼?!」賀新郎心裡一緊,那他不是什麼都看見了。他也顧不得解釋,一摔門又衝了出去,剛剛到門口就遇見了金明池。
「你,你怎麼在這裡?」賀新郎被他嚇了一跳,伸手指住他。
「不是你帶我來的嗎?我不在這裡又該在哪裡?」金明池的臉色顯然不怎麼好。
「你一直都跟著我?那,那你不是什麼都看見了?」賀新郎不敢相信地大聲說。
「不知道你是指什麼?但是,該看見的,和不該看見的,我想我都已經看見了!」金明池的語氣依然很冷。
「啊~~你說什麼?什麼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我,我不懂。」賀新郎還想裝傻。
「為什麼要瞞著我呢?你收養個把小妖,我本也是不會介意的,何況那小花精確實很可愛呢,我也很喜歡的,他既是初生,又沒做過害人的事,你那麼怕我做什麼?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難道還怕我收了他不成?」
「呵呵,這個我知道,只是我剛剛突然見了他,又收留了他,不知道怎麼和別人解釋而已。本也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還準備明天就帶給你看的。」
「哼,你瞞著我的事情還少了麼?這個事我也不和你計較,你愛帶他回去就帶他回去。只是,另一個你不想讓我見的人,我也見到了,還好,今天沒白來你這百花樓一趟。」
「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剛剛和花犯在一起的那個男子就是打傷過我的人,是不是?你說的那隻天蠶精就是他,對不對?真是巧得很啊,第一次出來就遇見了他。」
「你說什麼?你看見了阮郎歸?」
「哼!他的魔道氣息那麼深重,我怎麼可能沒看見,估計他應該有2000年以上的修行了吧。而且他和花犯言談舉止如此親密,分明和你也是老關係了。把你說過的話好好想想,根本就不難知道。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我的仇家,那個你一直不想讓我見到的人,對不對?」
「所以,你才避開了他們是嗎?你怕讓我為難,又因為那人是花犯的愛人,而花犯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你才不願意和他們衝突,對不對?金明池,你真好。」賀新郎越說眼睛越亮,一下子撲到了他身上,緊緊地抱著他。
太好了,自己不用那麼擔心了,金明池居然願意為了自己委曲求全,特意避開阮郎歸,真是讓他感動得不得了,果然還是他最好了,他應該也深愛著自己吧,就象自己深愛著他一樣。
金明池見他這樣喜形於色,難免有點臉紅,因為賀新郎說的確實都是他心裡所想的,看他說得那麼精準,他反而不肯承認了:「你胡說什麼?我才不是躲他呢?懶得理而已。且也不是為了你。花犯是我醒來後第一個看見的人,而且後來他對我一直都有多加關照,我是看他和那人那麼親密,才不願意現身的,不想他為難。」
「好吧,好吧,就算是為了他吧,今天你沒有讓阮郎歸看見,真是太好了,我和花犯都怕你們見面,萬一再起衝突,可不是要了我們的命嗎?你答應我,如果以後再遇見他,儘量避開了去,好不好?」
賀新郎話雖是這樣說,心裡卻打定主意,再也不會讓他們有機會見面了,今天的情況太危險了,差點把他嚇破了膽。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我避著他?你要是不說實話,我不會答應你的。你以為我是縮頭烏龜麼?大不了跟他拼一拼就是了。」金明池眼角眉梢已經浮現出怒意,並一把推開了他,不讓他再靠在自己身上。
賀新郎知道金明池這個人雖然外表看起來溫和無害,對人也寬厚謙讓,性子十分的恭順,其實卻是傲骨內蓄,寧折不彎的,他心裡有著任何人都無法左右的堅定意念,除非他自己願意,誰也別想逼他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所以,賀新郎見他已經有些生氣,就知道不勸得他心裡服帖是絕對不行的,他立即轉換情緒,用無限哀傷的眼神望著他說道:「我一直瞞著你,其實也是為了你好,真的,你現在已經失去記憶,過去的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再想起來了。其實
??你和他也並沒有直接的恩怨,是上一輩的事情了。只是他不肯放開那些舊的恩怨,總想找你晦氣。你是從沒想過要殺他的,真的,他並不是那種非收了不可的妖物。你相信我好嗎?
??請你放過他好嗎?我發誓,放了他絕對不會違揹你的原則還有你最看重的什麼天地良心之類的東西。」
「你說的都是真的麼?真的只是上一輩的恩怨?」金明池還有點懷疑。
賀新郎連忙點頭:「千真萬確。」
金明池本來擔心那人是罪大惡極的妖怪,而自己身為道家傳人,居然要對這樣的妖物畏懼逃避,實在是屈辱之極。 現在聽賀新郎這樣解釋,心裡倒安定了些,還算他知道自己的心。如果真只是這樣的話,不和那妖物衝突倒也無所謂,他本來就不是嗜殺的人。
「什麼恩怨?你剛剛說上一輩的恩怨具體指什麼?」金明池也不是好糊弄的。
「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了,問阮大哥他也不肯說,反正他是被人命令了要尋你晦氣。他自己本來都不認識你的,和你毫無瓜葛恩怨。真的,這個我也可以發誓的,如果我對你說了假話,就讓我不得好死。」
「呸,呸,說什麼話呢,這樣的不吉利。好啦,我相信你了,以後我見了他就當見了瘋狗,避著就是了,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吧。」金明池見他發那樣重的誓,很不高興,但是也真的相信了他的說辭。
可見小狐狸還是滿聰明滿會哄人的,居然可以說服得金明池以後見了阮郎歸不得不避,這樣他和花犯也放心一些。
第二天一早,賀新郎就和金明池一起去客棧接杏盛回家,杏盛一開門,看見是他,立即高興的跳進了他的懷裡,也不管他後面是不是有人。金明池一見到那小妖就皺起了眉頭。
只聽杏盛嬌聲嬌氣地說道:「昨天你走了以後,人家好想你哦,人家以後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他這個話一出,不僅金明池臉色發黑,連賀新郎也覺得尷尬,這個小傢伙怎麼這樣說話啊,聽起來倒有點耳熟。
賀新郎馬上把他推開了些,卻被他死死地抱住,怎麼也推不開,他只能乾笑著對金明池說:「他才出世沒多久,難免不懂人情世故,以後我們慢慢教他就好了。你看你這孩子,怎麼這樣粘人呢
??你,你快放開啊,我都被你箍得喘不過氣來了。」最後那幾句自然是對巴著他不放杏盛說的。
杏盛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突然說到:「我已經出世一年了,只是最近才看見你而已,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懂,人□□故我也是懂一些的。
??至少我知道自己喜歡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金明池冷冷地道:「賀新郎你的魅力真是不小啊,才出生的花妖都被你煞到了,你就多收拾些小妖回去養吧。我先回去了。」
賀新郎見他真的抬腿就走,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了,便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說道:「你不要和他較真啊,而且你生我的氣也不對!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是昨天才見到這個小妖的。
??因為花犯特別喜歡花精,我愛屋及烏,想著既然見到了,就幫幫他,我還從來沒見過初生不久的妖精呢,也是怕他有事啊。」
金明池見那小妖依舊賴在賀新郎懷裡不肯離開,小小的臉蛋特別的嬌豔美麗,和清雅俊美的賀新郎站在一起,除了個子略微矮小些外,真是十分的般配,兩個都是極品美人,親密無間地抱在一起則更是養眼。
但是金明池顯然不這樣認為,他氣沖沖地說:「不過才認識一天,他會對你這樣?你也就別瞞著我了,你到揚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也變化了將近一年了,怎麼你最近才發現他?偏巧又被我看見了?算了,反正我現在在你那裡也不過是客人,你愛帶誰來就帶誰來?我橫豎不過寄人籬下的,有什麼資格說話。你也不必花心思向我解釋了。」
「不是的,我真的是昨天晚上才發現他的,也許是以前沒怎麼注意吧。你要相信我啊。而且你說你是客人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客人了,或者你一直把自己當客人?」賀新郎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了。
「哼,你就不要再瞞我了,你和這個小妖如果沒有特殊關係,為什麼他身上會有你的氣息,你自己聞聞那香氣,我一進來就聞到了,如果不是沾了你的身體,怎麼會有那麼濃重的香味。一般的碰觸是不可能殘留你身體的氣息的。」
賀新郎自己倒沒有聞出來,一來可能是他自己的氣息,他聞慣了,沒感覺了。二來,他知道自己跟這個小妖根本就沒什麼曖昧,還用得著聞嗎?
但是,金明池是道士,道士的鼻子對妖氣要**得多,他一進這個屋子就聞到了那個熟悉的香氣,那小花妖身上有賀新郎的味道,絕對錯不了。
賀新郎沒想到金明池這個人平日裡看起來非常沉穩鎮定,一吃起醋來會這樣不可理喻,完全不聽自己的解釋,只是一徑的胡思亂想,而且越想越歪。
他也有點生氣了,金明池對他根本就不信任,所以才會隨口汙衊他,難道自己在他心裡一直就是這樣的人嗎?
忽然想起那日,在懸崖邊,金明池說他早看透了自己花心薄情,所以才把自己扔掉不管的,當時真真要把賀新郎氣死了。
實際上,真正薄情的人是他吧,以前的金明池從來都不說愛自己的,而且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要就要,想丟就丟,自己自從和他認識後,再沒出去風流,他卻認定了自己不會對他忠誠,他憑什麼這樣想自己?就因為自己是妖精?是狐狸?
而他到現在還說這樣的話,居然懷疑自己隨便跟人發生關係,怎能不讓人心灰意懶?
賀新郎也冷笑道:「既然你這樣不相信我,我就做得好一點給你看,這個人我也不帶回去了,以後除了你我再也不看別人一眼,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時刻呆在你身邊,也好教你放心。
??你說得對,我這樣的狐狸精有什麼貞操可言,你還是拿根繩子把我栓上可靠些。」賀新郎越說越氣憤,語氣也越來越難過。
金明池聽他這樣說,知道他也已經發怒了,難道真是自己錯怪他了?他難過的表情不象作偽。
杏盛依舊攀在賀新郎身上,聽他們你一言你一語的爭吵著,有點聽不太明白,但是,有一句話他是聽見了的,那就是賀新郎說不帶他走了。
(二十三)
杏盛一下子就變了臉色,賀新郎昨天還說會對自己好的,怎麼今天這個人一來,他就說不要自己了,看來都是這個人不好。他抬頭看向金明池,順便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好討厭這個人哦。現在要怎麼辦呢?
他在百花樓附近也呆了有一段日子了,見多那些姑娘是怎麼挽留客人了,於是他轉念一想,立即決定有樣撿樣,他聽某個姑娘說過,眼淚是對付男人的最好武器呢,現在就拿來試一試吧,他偷偷使勁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果然擠出了幾滴淚。
「嗚嗚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呢?人家真的好喜歡你的哦,嗚嗚
??你昨天說得好好的要帶我回家的,今天他一來你就不要我了,我好薄命哦,要是你真的丟下我不管,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你這個小冤家的。嗚嗚。」他唱做俱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活象百花樓裡跟嫖客撒嬌的姑娘。
直看得賀新郎和金明池都一楞一楞的,賀新郎終於恍然大悟,難怪他聽他說話總覺得耳熟,他的口氣很象百花樓的姑娘啊,總是人家人家的,估計這小子的人情世故是跟百花樓的姑娘學的,也難怪金明池一見他說話就誤會了,太妖了。
金明池也聽得直翻白眼,這小花妖在演什麼戲啊,明明一眼就看得出是假哭,他還裝得傷心欲絕。
賀新郎大喝一聲:「停!」
然後提起杏盛的衣領,一把就把他甩到了一邊,免得他再用自己的衣服擦鼻涕眼淚什麼的。
杏盛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一回過神來,立即嘴一扁,眼一紅,幾步就撲到了**。
他胡亂地扯開了被子,一下就鑽了進去,連頭一起蓋在裡面,然後躲在被子繼續嗚嗚地哭,而且哭得越來越大聲,簡直是響徹雲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哭一樣,這一招估計也是和那些姑娘們學的。
這下別說是賀新郎,連金明池都受不了了,這花妖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啊,居然這麼能鬧。
金明池給賀新郎使了個眼色,要他過去勸勸,賀新郎不肯動,反而說了一句:「我們先走吧,他哭夠了自然會跟上來。」
話音剛剛落,杏盛就喜形於色地跳下了床,並向他直撲過來:「我已經哭夠了,你又肯帶我走了麼?」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麼快的變臉有什麼不對。
賀新郎很無奈地點了點頭,摸著他的頭道:「我帶你走就是了,但你到底學了些什麼東西啊?你出世後一直就呆在百花樓麼?」
杏盛點點頭,很自得的笑道:「那些姑娘會的我都會呢,我最喜歡模仿別人了,嘻嘻,因為我也想學做人嘛。但是我一般很少進她們的屋子,屋子裡脂粉味太重,而且氣息渾濁,我不喜歡。那些姑娘們經常和客人在大杏樹下聊天,聽得多了,我也知道了人間的很多事情,所以,你說我一點也不通人情世故是不對的,很多事情我都懂,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賀新郎一拍額頭,心裡很是無力,便指著他大聲說道:「天啦,你要學做人學誰不好?偏偏學百花樓裡的姑娘,難怪說起話來總是一股子妖饒氣。你以後跟著我,須把以前那些習慣都改過來,一不準再隨便說話,二不準在人前摟摟抱抱的,這些事情應該等你認識了很喜歡的人才可以做的,知道嗎?」
「可是我現在就覺得很喜歡你啊,所以我可以抱你吧?你別不理我啊,從出世以來,我就一直很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家人呢。
??人類好象都有家人的,家人會對你很好。因為人類的家人都有血緣的關係,所以我昨天才拾起了你流下的那滴血。你看,你看,你的血珠子已經嵌進了我的皮肉裡,長成了紅痣了。以後,我們應該也算是真正的家人了吧?哼!你昨天還說我可以把你當哥哥的呢?你怎麼可以把你的弟弟丟下不管呢?」
賀新郎仔細一看,杏盛的額頭果然多了個紅色小珠子樣的紅痔,記得昨天他都還沒有呢。
原來這樣啊,他冷笑一聲轉頭看向金明池:「這就是你說的他身上的氣息吧,他身上此時確實是有我的血的味道,難得你鼻子那麼的靈。」
金明池也看到了小妖額頭那顆紅痣,襯著他雪白的面板,分外豔麗。而且他聽了那小妖的說話,早已明白自己錯怪賀新郎了,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剛剛抬起頭想跟賀新郎解釋,卻見他廣袖一甩,反負著手,抬頭挺胸,自顧自地走了。
後面兩人趕緊眼巴巴地跟了上去。
賀新郎先帶杏盛到了綢緞鋪,給他買了幾套現成的衣服,然後,又讓裁縫給他量體裁衣,定了四季服裝各一件。
問杏盛喜歡什麼顏色,他說白色,於是他挑選的基本上都是白色的成衣。
賀新郎道:「我覺得你穿淺杏色很好看的,為什麼不選那個顏色呢?」
杏盛抬起頭來看著他,笑眯眯地說:「我覺得你穿白色真是好看呢,所以我也想穿白色的。」
賀新郎心裡一動,總覺得怪怪的,但是怪在哪裡他又說不出。其實是杏盛已經把他當做了榜樣,準備跟他學了。
等杏盛換好了衣服出來,賀新郎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很是滿意,漂亮的孩子果然穿什麼都好看。
買好了衣服,賀新郎想了想,又去對面街上的書店裡給他買了幾本啟蒙書,也就是孩童版的三字經和世說新語什麼的,這些書一般宣揚的是禮義廉恥和勸人向善,杏盛想學做人就先看書吧,畢竟現在是在禮儀之邦做人。
金明池一直跟在他們後面,賀新郎裝做沒看見,也不理他,只管和杏盛說話,要走了也不招呼他,抬腳就走。但是,金明池總是默默地跟著,他們去哪裡他就跟到哪裡。
東西都買好了後,賀新郎就帶杏盛去吃飯,七七八八地點了一大堆小吃和粥點。杏盛吃得很開心,他本是很活潑的孩子,一開心就嘰嘰咕咕的說個不停,但是賀新郎卻沒心思聽,他的心思全在旁邊桌子上的金明池身上。
「真是過分,既然有心道歉,為什麼不趕緊過來?是怕我給他沒臉呢?」賀新郎裝做不經意地又瞟了那人一眼,發現他桌上除了一杯清茶,居然什麼吃食也沒有,而自己這個桌上幾乎都快擺不下了,因為杏盛點了太多的東西。
賀新郎也由得他點,反正身上帶夠了錢,估計他從出世以來還沒吃過什麼好東西,讓他一次吃個飽好了。不過很多東西杏盛都只是稍微嘗一嘗就放下了,畢竟是他還是小孩子心性,吃東西只貪新鮮,也不管其它。
賀新郎對他說:「這一次也就罷了,下一次可不能這樣貪多,想吃什麼點什麼,點一兩樣也就夠了,吃完了才可以走。今天浪費這樣一大桌子東西,按人類的說法,是要遭受天打雷劈的。這個世上還有很多人吃不上飯呢。」他不放過任何給小傢伙上課的機會,可見賀新郎還是有做保姆的天分的。
杏盛對著他笑彎了眉,勾起嘴角說道:「知道了,我下次不會了,你說誰沒有飯吃?是不是他?」他伸手一指,指向金明池。
正好金明池抬起頭來和賀新郎的眼睛對了個正著,賀新郎依舊冷哼一聲,轉過了臉去。
賀新郎對杏盛說:「去找店小二來幫忙打包,把你喜歡吃的,包回去吃,這些點心一時半會壞不了。你要記住,下次不可以再浪費。」
杏盛點點頭,馬上就跑到後堂去找人。
賀新郎見他走了,又瞅了瞅那邊,看見金明池完全沒有要過來的意思,不由氣炸了肺。難道還要自己先過去不成,明明是他錯了,怎麼都不來陪不是,而且他身上也帶了銀子的,為什麼不點東西吃?
過了一會,杏盛回來了。把東西打包後,兩人就準備回去。賀新郎走的時候,看金明池也準備站起來,心裡偷偷鬆了口氣,暗罵自己沒出息。
賀新郎把杏盛帶回了小竹林,讓他住在後院的客房,杏盛很高興,很期待的看著他問:「我可以一直住這裡嗎?這裡以後就是我的家了是嗎?」
賀新郎看了他的眼神,哪裡還能說不是,只能點頭:「你叫我阿喜哥哥好了。」
杏盛又很欣喜地撲進了他懷裡,不停地說:「阿喜哥哥,我最最喜歡你了。」
安置好杏盛,賀新郎趕緊往前院跑,一推開門,看見自己房間並沒有人,心就慌了,明明見他有跟著回來的啊,怎麼人不在呢?難道他又走了?
他急得幾步就衝到了院子外面,四下張望,遠遠地看見竹林那邊的黑色石塊上坐著一個人,垂頭喪氣的,似乎正看著某處發呆。 那人聽見有動靜,抬起頭來,和賀新郎頓時打了個照面,不是他又是誰?
賀新郎再也顧不得矜持,立即向他跑過去。心想,算了吧,和他生氣還不是和自己過不去,看他氣怏怏的,連早飯也不肯吃,難過的人反而是自己,真不知道是幾輩子欠他的。
「這裡風這麼大,你要把自己凍病麼?我可不想再侍侯病人,快跟我回去。」
金明池一下子站起來,看著他又驚又喜地問道:「你,你不和我生氣了?」
「知道我生氣了你就過來陪不是啊,為什麼連飯也不吃,存心讓我難受是不是?」
金明池見他依然關心自己,越發覺得羞慚,他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卻對他不信任,還很沒擔當的不敢先來找他說話道歉。
金明池垂下頭:「對不起,我不該亂懷疑你的。我真的已經在反省了,你要打要罵都沒關係,只是別不理我就成。見你完全不把我當回事,我的心裡不知道怎麼的難過得不得了。一難過,就連飯也不想吃了。」
「就算我再怎麼不把你當回事,你也不能不吃飯啊,難道你身上沒有銀子麼?你是存心想氣我,讓我也難受,是不是?」
金明池聽他這樣說,頓時急了:「不是的,我怎麼是想氣你呢?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所以我在想,要是你一天不理我,我就一天不吃飯,餓死了就拉倒,也算我罪有應得。」
「你,你--你用不吃飯來懲罰自己?你可真是個笨蛋,氣死我了。」想一想,他這個也算高招,因為這樣一來,他怎麼還能夠繼續跟他生氣,不怕餓壞了他?
賀新郎心想,金明池這個人其實是很狡猾的,他抓住了自己心軟的弱點,說不定以後都要被他吃得死死的呢,唉,沒辦法呀,算上輩子欠他的吧。
「好了,我不和你生氣了,但是你以後也不可以再懷疑我,告訴你,
??除了你,其它人我都不要,你知道嗎?」
「知道,賀新郎,你對我真好,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真的。」金明池一把抱住了他,笑嘻嘻地親了過去。 於是,兩個人又和好如初。
說了一會話,賀新郎就拉著他回去吃東西,心想,幸好他聰明,把早點都打包帶回來了。
「杏盛?睡醒了麼?我們要出去了?」其實太陽已經很高了,賀新郎自己醒得晚而已,所以現在才來敲他的門。
門立即就打開了,杏盛高高興興地迎了出來:「我早醒了,正想去找你呢。」
賀新郎看房裡的書桌上放著他昨天買的書,就隨口問道:「那些書你看了嗎?」
杏盛點頭:「我一大早就開始看書了,現在已經全看完了。」
「什麼?這麼快?」賀新郎吃了一驚,他知道杏盛是認得字的,因為杏盛在百花樓生活了一段時間,那裡的文人騷客很多,他又很好學,詩詞歌賦,他也略微知道一些。
「是呀,我全部都記得了,而且以後再也不會忘記。」
賀新郎沒想到他還有這個本事,不僅讀書快,還過目不忘,這可是個好事情。
他立即說道:「那如果我要你做什麼事情,你也一定不會忘記的,是不是?」
杏盛道:「那自然,我的記性最好了的,要不然學做人怎麼學得那麼快。可是,你好象沒有要我做什麼吧?」
「呵呵,確實沒有,但是現在起,我要你做到兩點,一,不可以跟別人說這裡除了你以外還有人住在這裡,也就是昨天那個人的事情,你不可以跟任何人說。二,我以後會要你幫我一點忙的,但是你不可以把我拜託你的事情告訴別人,任何人都不行。這兩點你可一定要記住哦,否則,我就慘了。知道嗎?」
杏盛立即點頭,說道:「我已經記下了,絕對不會忘記的。」
「真是個乖孩子,孺子可教。呵呵,那我就放心了。」賀新郎看著他笑微微的,心裡的小九九打得飛快,這小花妖來的真是時候啊。有他在,什麼事都好辦了。
吃了早飯後,金明池在林子裡練功,花犯便說要帶著杏盛出去走走,金明池對這個小妖早已經心無芥蒂,便對他們笑了笑,說道:「你們去吧,早去早回。」
賀新郎遲疑了一下道:「我想帶他去找花犯,也許今天不回來了,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那能有什麼問題,你們只管去玩就好,我今天就一個人在這裡好好地修煉一下法術好了,很久沒使了,都生疏了,萬一遇見厲害的妖怪,可能都降不住它呢。
??這裡吃的用的,一應俱全,你們就不用操心我,只管去,晚上不回來也沒關係,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金明池連忙向他保證自己會料理自己,而且很大度地讓他們一起出去玩,晚上不回來也無所謂,估計他還在為昨天的事覺得慚愧,所以現在顯得特別的豁達。
「那好,我們走了,明天一定回來。」說完了話,賀新郎就帶著杏盛離開了。
路上,賀新郎似乎一直在想什麼事情,一會兒愁,一會兒喜,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眼睛發亮,後來,他好象終於做出了某個重要決定一般,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和杏盛說話時,也是神情飛揚,笑容滿面。
杏盛走在他旁邊,一直很仔細的觀察他,覺得他無論是什麼表情,樣子都很好看,而且他的行動說話有一種特別的風流瀟灑的氣質在,人生得又十足美貌,讓人一見就移不開眼。
杏盛越看他越喜歡,可以說是愛慕憧憬,他早有心跟他學習,昨天他買衣服的時候就是跟著賀新郎的喜好來的,現在便更是抓緊機會,偷偷地模仿他的言行舉止。
杏盛本來就很聰明,記性好,模仿能力也強,昨天加今天,僅僅兩天的相處,他就把賀新郎的神韻模仿了個七八分。所以,花犯第一眼看見這個小花妖的時候,還真是嚇了一跳,杏盛那飛揚跳脫的表情象足了賀新郎。
他今天也穿著和賀新郎一樣的白衣,與賀新郎站在一起,微揚起眉毛輕笑,居然並不比他遜色,只是稍嫌稚嫩了點。
晚上,大家一起喝酒聯詩,輪到杏盛的時候,他隨口來了一句,「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讓其它人都嚇了一跳,齊齊看向賀新郎,這個風流倜儻的勁頭簡直和賀新郎一模一樣。杏盛其實不會做詩,這兩句是他聽以前的一個姓杜的客人唱過的,覺得很好,所以便把它背記下來。
花犯和阮郎歸都覺得杏盛有點象小版的賀新郎,所以一看見他就覺得非常喜歡,又知道他現在和賀新郎住在一起,賀新郎把他當弟弟看待,對他就更加親熱起來,完全不把他當外人了。花犯立即拿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給他,讓他一有空就跟賀新郎過來玩,還說不管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他們,他們一定會幫他。
杏盛也很高興,他本是才出世不久的妖精,法力很弱的,現在有了這麼多對他好的人,他更有安全感了,心想,如果沒有遇見賀新郎,我還不知道會怎樣呢?想到這裡,他不禁抬起頭看向賀新郎,心中無限感激。
當天夜裡,他們就在花犯和阮郎歸的熱情挽留下住下了,第二天才回去。回去的時候,花犯一再說要杏盛多在這裡玩幾天,但是杏盛不肯,執意要跟賀新郎回去。
賀新郎知道他最信任的人還是自己,便對花犯說道:「他是小孩子心性,現在還有些怕生,等我帶他多來玩幾次,熟了以後,你再留他也不遲了。」
後來,賀新郎果然又帶他來這裡玩耍了很多次,他終於放下了戒心,和花犯府上一干人也熟悉親熱起來。
桃七梅九許夫人見他和自己一樣都是花精,而且又生得特別的風流可愛,恨不能留他在這裡住下就好了,每次他說要回去的時候,那一干人都戀戀不捨的。
賀新郎見他終於和花犯府上的人都混熟,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某天,他和杏盛兩個人走在路上的時候,見四下裡很安靜,便對他提出了請求。
「你可不可以在花犯那裡給我找一本書?一本叫《百花志》的書,但是這個事情絕對不能讓花犯和其它人知道。」賀新郎很認真地盯著他眼睛道。
「為什麼呢?如果不告訴他們,那不是成了偷書了嗎?你給我的書上明明寫著偷盜是不被允許的行為啊。」
「我並不是要你偷出來,我只是要你去看,看完了告訴我就可以了,對別人沒什麼損失的。也不算對不起花犯。」
「是嗎?」杏盛很懷疑地看著他,他年紀雖然小,人卻不笨:「既然你們是好朋友,為什麼你不跟他直接說呢,你瞞著他一定有原因?」
賀新郎只好投降:「是這樣的,我其實已經跟他說過了,但是他就是不肯接給我那本書,好象他很寶貝他那書,只怕我借了就不還他,其實我哪裡是那樣的人呢。那本《百花志》上面記載著一種叫阿爾泰銀蓮花的花精,我想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它。
??因為花犯怎麼都不肯借我書,我現在只能拜託你了,幫幫我吧!你的記性很好,如果你找到了那本書,只要看了關於阿爾泰銀蓮花那一段,並把它牢記下來就可以了。
??這樣我也不用向花犯借書了,免得他為難。但是,這個事情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知道了肯定會生氣。他怕我硬借書走,估計現在一定把書都藏起來,所以你必須偷偷地把書找出來,看完後再放回去。」
「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花犯居然是這樣小氣的人呢,看一看他的書都不行。」杏盛有點喪氣,他一直很喜歡花犯的。
「不,不是的,他平時很大方的,除了借書!所以,為了不讓他生氣,你要牢記不能讓他發現
??好杏盛,你就幫幫我吧,如果我自己能夠做得到,我也就不求你了。你一定要幫我啊。」
「你為什麼那麼想知道那個什麼銀蓮花的事?」這小傢伙還是覺得有點奇怪,讓賀新郎都有點生氣他的精明瞭。
沒辦法,他只好又繼續編下去:「那個花可以治一種病,我另外有個朋友很需要它,所以我想幫他找到。」
「哦,這樣呀,那我就幫你去找好了,你放心,我做事很小心的,絕對不會讓其它人發現的。」
「哇,謝謝了你,真是太好了。」賀新郎見終於說得他點頭,高興得不得了。
他立即又拉著他的手問:「那你準備怎麼做呢?」
「很簡單啦,等花犯和阮大哥出去了,我就說想認字寫字,桃七她們一定會帶我去書房的,然後我就說想看一些有趣的書,最好和花有關的,說不定她們就會拿給我看呢。就算不拿出來,我相信一定還是放在書房的,以後我去那裡就經常往書房跑,總有一天會給我找到的。」
「杏盛,你真是比我想象的還聰明能幹呢,有你在真好。」
沒有小孩子不喜歡被人誇讚聰明能幹的,特別是被最在意的人肯定自己,杏盛也很歡喜:「你放心,我一定不負你重託。」
某天,花犯和阮郎歸收到了賀新郎派人送來的一封信,說想和杏盛到處一起去走走,讓杏盛多在外面歷練歷練,因為趕著去看南方某處的暮春景色,就不過來辭行了。一看日期,他們好幾天前就已經離開揚州了。
阮郎歸有點悵然,對花犯說道:「賀新郎他認識那小花妖也不過兩三個月功夫,怎麼感情就那麼好了,居然不聲不響地帶著他就走了,到現在才告訴我們。」
花犯也很生氣,他估計賀新郎是怕日子久了,在這揚州城裡,金明池遲早都要碰上阮郎歸,到時候就又會有麻煩的。
而且他現在最怕的事情莫過於金明池恢復記憶,如果離開自己這些人,金明池不受刺激,也許會永遠保持現狀,所以賀新郎才急著要離開。說什麼帶小花妖一起出去歷練行走,那都是藉口。
不管怎麼樣,他這樣不辭而別,都讓花犯非常的生氣,而且隱隱地不安,雖然他說不出什麼原因,心裡卻總是牽掛著,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蝴蝶這樣的生物是很**的。
而此時,賀新郎和金明池早已經帶著杏盛到了長江中下游一帶的北岸地區,離揚州城已經很遠了,就算花犯他們想追也追不到的了。
這一天,他們一行三人終於來到了奉節縣的白帝城,也就是三國故事裡劉備託孤的地方。
金明池知道這個歷史典故,便想上去看看,賀新郎抬眼望去,一座秀麗的山巒上,高樓古亭,紅牆碧瓦,掩映在一片濃蔭之中,宛若仙山瓊閣,估計那就是聲名遠播的白帝城,於是,他們就決定在這裡休息一日再走。
三人下了船,準備在山腳下投店打尖。晚飯後,賀新郎看天色還早,就約了金明池一起去登高。
這一路行來基本上都是乘船,所見的都是風景秀麗的大峽谷和奔騰咆哮的河流,雖然杏盛有點暈船,可是還是很興奮,他可是第一次出來遊歷呢,看什麼都覺得新鮮有趣,身體上的不適倒被他忽略了。
但是一下船,踏上了實地,他就到了極限了,進了客棧吃了點東西,杏盛就去睡覺,喊都喊不醒,賀新郎也只能由得他去了,估計小傢伙這幾天也確實是玩累了,就讓他在客棧裡休息吧,自己和金明池兩個人去高處觀景就好了。
賀新郎邊走邊和金明池說個不停,覺得很開心,他一直很懷念從前和金明池在一起四處遊玩旅行的日子,想不到現在還有機會重溫舊夢,便覺得自己這次的主意實在是高明之極,看來早就該帶他們出來了。
賀新郎站在山頂陡峭的石壁旁,背山臨水,白衣飄飄。他放眼看去,見群山巍峨聳立,水流壯麗雄奇,不禁感嘆道:「江河行地,從高山之巔到浩瀚大海,真是無處不風景啊。」
金明池和他並肩而立,看著懸崖下激流翻騰,驚濤拍岸,也很是動容:「水有靜有動,靜時安如處子,寧靜祥和,動時雷霆萬鈞,氣勢駭人。老子曾經說過上善若水,莊子也有過秋水之嘆,我的修行不深,見了這滾滾長江東流水,竟然也有所感悟,只是一時間說不出來罷了。」
賀新郎回過頭來微笑道:「你是覺得這水中包含著道家人的人生之悟,天地之念,宇宙之思,對不對?」
金明池大喜道:「對極了,這正是我想說的話,我們道家主張隨境而安,遇弱則弱,遇強則強,與這江水何其相似。如同清風撫過山崗,明月照耀大江。孕育巨大的力量於無形之中,看起來無害,其實勢不可擋,若有人能參悟這上善若水的精義,必將永立不敗之地。」
賀新郎點點頭道:「我一直很喜歡水,我的故鄉是位於人界和仙界中間的青丘之國,我幼時住的竹林附近有一個很大的湖泊,我經常在湖邊玩耍,在我的印象裡,水都是非常的溫柔安靜的。後來來到人間修煉,見多了人間的河流水域,才知道,水也有百態。它可以是溫和平靜的,也可以是自由舒展的,甚至可以是頑強不屈的。就象這長江三峽中的水,它完全不受地形的限制,竟然劈開巫山,從百里峽谷突圍東去,勢不可擋,**,何等的威猛厲害,真真令人心驚心折。如果人可以象這江水一樣能屈能伸,揮灑自如,天下應該沒有做不成的事情。你的意思是不是這個?」
金明池大笑著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阿喜,你真是我的知己,竟把我意思說得一點也不差,好厲害。你這麼有悟性,乾脆我收你做弟子算了,以後你把我建立的道家門派發揚光大就好。」
賀新郎得了他誇讚,心裡也很歡喜,嘴上卻說:「我一個狐狸精去修煉你道家仙術,可不是笑話麼?你是故意損我的吧?而且,我才不想做你的弟子呢。」
金明池連忙搖頭,向他表明心跡:「天地良心,我是真的覺得你很聰明才這樣說,可一點損你的意思也沒有呢。我發誓,要是我有半句虧心話,就讓我掉進這水裡,下輩子做一隻癩□□。」
「呸,說得好好的,發什麼誓啊,不靈不靈。
??我不跟你鬧了,我要下山了。」賀新郎轉身就走,金明池笑嘻嘻地跟了上來,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象兩個好哥們一樣,兩人一起搖搖晃晃地順著小路跑下了山。
回到了山腳下的客棧裡,天色完全黑下來了,賀新郎去看杏盛醒了沒有,結果發現他依然睡得很香甜,他就回金明池的房間去歇息去了。
誰知道到了第二天早上,杏盛醒了過來,聽他們在說話,知道他們昨天沒等他就去了山頂,頓時大發了一通脾氣,居然怎麼也不肯走了,連床都不肯起。
金明池道:「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就再陪他去一趟吧。」
賀新郎也拿他沒辦法,只好同意。杏盛終於轉怒為喜,高高興興地穿上了衣服,吃過早飯,就出了門。然後,三人又登了一次山頂,領略那氣勢磅礴的瞿塘峽風光。不過早上的風光和傍晚的風光還是有區別的,白帝城三面臨水,一面靠山,奇石急流,歎為觀止。白天看起來更覺地勢險峻,難怪這裡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再來一次,賀新郎也還是覺得很不錯,主要是心情一好就覺得什麼都好了。 賀新郎這心情一好,杏盛的心情就不怎麼好了,因為賀新郎心情一好,便有些春情盪漾,恨不能一天到晚粘在金明池身邊才好。
賀新郎現在什麼也不必擔心了,離開了揚州,就不用再怕阮郎歸發現金明池了,而且自己一路向北走去,就是為了尋找傳說中的阿爾泰銀蓮花,有了那個花就好了。
阿爾泰山被當地的維吾爾族人叫做金山,只要他服下那那金山上的銀蓮花,就算金明池恢復了記憶,應該也不會丟下他不管了。
所以賀新郎心裡一輕鬆,便很放得開了,成天與金明池形影不離,偶爾跟他親親抱抱那都是很平常的事,晚上當然是同睡在一個床鋪上。 其實以前在揚州城外的小竹屋裡,賀新郎也是和金明池同寢的,但是那時候的杏盛還不太開竅,認為他們這樣也沒什麼不對。
一來小竹屋就兩間臥室,賀新郎總要跟一個人睡,二來,那時候他們也比較節制,想親熱的時候還知道迴避他。
現在,三個人在同一條船上,根本避無可避,乾脆就不避了,反正他也不是外人,遲早要知道他們的關係的。
所以他們一放肆,杏盛又不是傻子,自然很快就覺察出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反正絕對不象一般的好朋友。倒有點象以前他百花樓裡看到的情景,姑娘們對客人不停地撒嬌就是這個樣子,可是賀新郎明明不是女子啊!
而且,他不是說過自己不能對別人這樣的嗎?為什麼他就可以呢,那麼的愛嬌妖嬈,看著就不舒服。 賀新郎現在對金明池好得不得了,用餐的時候夾菜添飯他認為是最自然不過的舉動了。但看在杏盛的眼睛裡卻梗得慌,心裡也痠痛得厲害。沒辦法,三人行,必有我失嘛。
每次都要等杏盛重重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甩,賀新郎才好象想起了旁邊還有他這個人存在,想再去討好他,卻已經不能了,杏盛早已經含著眼淚跑到船外面去了。
杏盛氣得連飯也不想吃了,一個人坐在船頭髮呆,被忽略被漠視的感覺真的好寂寞哦。
他本來還是個小孩子,又對賀新郎有孺慕之情,自然無法平衡心態,看那兩人親近,他都快氣炸了肺,本來他早已經不討厭金明池了的。
自從那次冤枉了賀新郎和他之間有曖昧以後,金明池對他也特別親厚起來,只要他提的要求,他沒有不答應的,有時候賀新郎板起臉來教訓杏盛,他還在一邊勸解。 金明池性情隨和,笑容開朗,人雖然長得很一般,但是氣質卻是純淨而溫和的,讓人一見了就覺得舒服親切,他本就是個很有老人和孩子緣的人,所以,杏盛跟他相處了一段時間後,也被他收服了,雖然不象喜歡賀新郎那樣深,平時看見他也總是金大哥長,金大哥短的喊得很親熱。
可是自從三人離開揚州後,他經常對著金明池惡狠狠地瞪視,還有好幾次明確地跟他提出了要求,說希望他離開賀新郎遠一點,並揚言要給他好看。
每次聽他這樣說,金明池也不生氣,只是笑嘻嘻地摸著他的頭,把他哄出門去,好象杏盛是他家養的小狗狗一樣。
直到這天,他看見自己的鞋底被杏盛用小刀劃得盡是裂縫,他才變了臉色,把杏盛悄悄地抓來詢問。
杏盛很得意地向他坦白,就是我乾的,你想怎麼樣?打我嗎?
金明池看了他幾眼,居然又笑了,那笑容裡帶著瞭然,甚至覺得他很好玩的意味在裡頭。
金明池沒有說他什麼,因為知道他還太小,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所以最後只能算了,自己一連穿著爛鞋子走了好幾天,直到昨天下了船,才去江邊的小鎮買了新鞋換上。
本來杏盛很擔心他會告訴賀新郎,賀新郎會來罵他的,但是賀新郎一直沒說什麼,說明金明池根本沒和賀新郎說這個事情。
看見金明池有時候會一瘸一拐的地走路,卻在賀新郎來的時候,立即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杏盛感覺心裡很虛,知道他是想替自己掩飾。到後來,杏盛居然還有一點點難受了。希望金明池腳上的傷快點好吧,他沒想到會這麼嚴重的。
他估計是金明池的鞋破了又不小心劃傷了腳,而且這船上汙水多,鞋子裡進了水,所以傷口老是不好,走路才變得那麼奇怪。 儘管如此,每次金明池看見他的時候,都還是笑微微的,好象一點也不怪他的樣子。害得他一看見他就不自在。
原來賀新郎以前告訴自己的都是真的,有些人是不可以做壞事的,否則會比受害者更加難受呢。他再也不想幹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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