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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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只憑這八個字,含素如果能笑著說“驚世駭俗,您值得擁有”,那她也就不正常了。

朱沅被含素驚駭欲絕的表情逗得竟有了些笑意,她微微豎起了一根指頭,示意她噤聲。

含素驚惶的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就閉緊了嘴巴,但仍是兩眼急切的盯著朱沅。

朱沅走了過去,挽著她的手,兩人一同走向內室,坐到床邊上,她才輕聲道:“別怕,他還只是個小孩兒。”

含素憋著嗓子道:“姑娘……他和您年紀不相上下,便是小些,也不過一歲半歲的,您怎可以為他是個小孩兒?”

朱沅莞爾,蕭源時常有些頑劣大膽的舉動,比同齡人顯得稚氣些,令她情不自禁的就站在三十歲的角度來以為他只是個小少年。

“無妨,往後我已是不許他再來了,先前也無人察覺,只有你……”

含素急急的道:“婢子自是會守口如瓶,說出半個字就活該腸穿肚爛。”

朱沅責備的皺了皺眉頭:“我自是信你,何須起誓?我只怕你心中為此事惶恐不安,被人看出端倪。我同他並無事發生,你不必心慌。”

含素道:“婢子自是相信姑娘,只是姑娘,你與他深夜相會,便是有損名節,婢子字識得不多,也知這名節於女子最是要緊,被人發現,便只有自盡一途了。”

朱沅忍不住笑了:“被人發現了,我也不會自盡,會想法逃去他處,好生度日。”

含素吃驚的張大了嘴。

朱沅的笑意漸漸收起,神情逐漸沉靜。

“我便同你攤開了說罷,名節存之,甚好。名節有損,也無妨。為著母親、弟弟著想,能瞞自是要瞞,但也不必因著這一點子事,就跟天塌了似的惶恐不安,實算不得什麼,不必放在心上

。你一時無法理會也無妨,莫吃驚惶恐便是。”

她一路淪落,已是看得清了:男子三妻四妾,出門還要尋花問柳。女子卻只能從一而終,稍有不慎,壞了名節便要自盡。

這些規矩,實則都是男子用來束縛女子的,甚至女子自己,也在束縛自己。她為何要遵守?與她行事無衝突便遵守無妨,有衝突便不需遵守,陽奉陰違便是。

她早淪為了**|婦,如何還能從心底奉這些規矩為圭臬?

含素說不出話來,這與她以往的認知完全不同,但看朱沅不以為然,主意在握的樣子,她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得服侍朱沅再度睡下,心中卻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看得緊些,不能讓蕭源這小子再唐突闖入!

*

第二日一早,朱沅便叫了龍媽媽來面授機宜。

龍媽媽頗有些不安:“姑娘,婢子怕是不成……。”

朱沅安慰:“這些時日,家中僕婦有個不適,不都是媽媽幫著看病開方的麼?且他這也不是什麼疑難雜症,我心中多也有數,只消媽媽去確診一番便是,回頭咱們斟酌著選個穩妥的方子,務必讓他就算吃不好,也吃不出病來就是。”

朱沅早讓門房留意蕭見行何時歸家,待門房上來人報信,龍媽媽這才惴惴的去了。

蕭見行才進了書房,尚未更衣,便有人來報:“老爺,隔壁朱老爺派了人拿了名帖來,說要討老爺一幅墨寶。”

蕭見行正覺胸口一陣氣悶,趕緊端起茶來飲了兩口,這才覺得疏散些,方才開口:“請到書房來。”

心中不免納悶,同這朱臨叢,雖是比鄰,卻無深交,何以就上門來求墨寶?自家的字也難登大雅之堂,曾被師座評為“方正有餘,圓潤不足”。

雖是納悶,到底是鄰里鄰居的,不見也不合適。

過了一會,長隨領了龍媽媽來。蕭見行差些嗆到:“你家老爺派你來的?”怎的派個婆子來?雖然她這把年紀已經無需避諱了,但也覺古怪

龍媽媽強自鎮定,笑著道:“蕭老爺,正是我家老爺讓婢子來的,書房換了擺設,我家老爺左右看著缺幅字。又覺蕭老爺平素為官清正,人品貴重,想必字如其人,特特派婢子前來求字。”

蕭見行雖被她捧了一下,到底狐疑的看了她一陣。

龍媽媽又道:“我家老爺是臥病在床,不然定要親自前來以示誠意的。”

蕭見行就有些輕微的尷尬了,朱臨叢病了,他也聽說了。因不耐煩這些人情世故,比鄰住著多少也曉得這場病是因“賣女”鬧出來的,更是看不上朱臨叢了,故只令夫人派婆子攜禮前往問候,自己卻沒登過門。此時聽朱家來人無意中點到,不免就覺得有些欠缺了。

因著這點輕微的尷尬,又覺不過是一幅字,別人求上門來,不給反倒不美。於是蕭見行便道:“不過是幅字,難得朱大人看得起,自當從命。”

當下就要喚書童來磨墨。

龍媽媽趕緊從袖中拿出來一碇墨:“好字還需好墨,讓婢子來伺候。”

這墨錠一拿出來,蕭見行就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只見這墨錠精巧非常,一端呈如意形,正面以金色描畫了一幅仙鶴仰首張望圖,反面以陰識篆書“仙鶴延年”四字。

龍媽媽在硯臺中放了少許水,手執墨錠,垂直慢研。腰背挺直,手上又均又慢,一看便是有章法的。

蕭見行只覺著尋常書僮還及不上她。

一股淡淡的松香從墨中散出,蕭見行又盯著這墨錠看:“這墨錠是何家所制?”

龍媽媽笑著道:“這是我家姑娘孝敬老爺,自家制的,比外頭買的倒是用心些,寫出字來遇水不易敗,經久而不散。”

蕭見行是愛墨之人,蕭家並不是大富之家,頂級的墨錠也用得不多,此刻他聞這芳香,見這形狀,只覺這也是極好的了,禁不住道:“我來一試。”伸手便要接過。

龍媽媽交到他手中,故作殷勤的去替他挽袖子:“老爺且留心袖子

。”

蕭見行只覺這僕婦指頭無意間都按到了自己腕上,不由不喜,只覺朱家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個個沒有規矩。悶悶的一掙沒掙脫,只好厲聲道:“放手!”

龍媽媽訕訕的縮了手,站到一旁。

蕭見行一手壓了袖角,一手磨了幾圈,龍媽媽再不敢囉嗦,閉著嘴跟個蚌殼似的,只是替他添了些水。

蕭見行悶悶的提筆寫了幾個字:“拿去!”

龍媽媽再三謝過,用帕子包了墨錠收起,捧著這幅字退下了。

朱沅還在等她回話。

龍媽媽且交了任務:“是洪脈……”一番細述蕭見行的脈像氣色,兩人定了用藥。

朱沅只見龍媽媽臊得慌,不免安慰:“委屈媽媽了……”

龍媽媽擺了擺手:“無事,無事,橫豎他也不認得婢子,往後也不必碰面,只是咱們老爺珍藏的這墨錠用動了,可如何是好?”

朱沅笑道:“怕什麼,原樣放回去,橫豎只用了這麼點,也看不出,就看出來,他也記不清是否自身用過。”

轉頭朱沅又寫了封信給蕭源,因怕蕭見行不肯服湯劑,便指了劉記藥堂相應的成品藥丸令蕭源去買。含素見了,巴巴兒將信重新謄抄一遍,生怕朱沅的信落到蕭源手中,來日引出意外。朱沅感念她一份心意,也由她。

含素自去輾轉託了外院小廝,再借了旁人名義將信紙送到蕭家,此事便算揭過。

*

這頭謙霞縣主卻下了帖子來,請朱沅過府說話。

柳氏喜不自禁,連聲催促朱沅仔細梳洗打扮。

朱泖看著朱沅退了出去,才敢捏著帕子對柳氏嘟囔:“娘,不是說爹身上不好,不許外出麼?”

柳氏戳了她額頭一指:“謙霞縣主相邀,不比尋常

。且你爹並無大礙,養養便好的。娘知道你這點小心思,只是你姐姐好了,也能帶契你,可別在一邊酸了。”

朱泖目光一閃,摸了摸額頭:“娘想到那裡去了。”

柳氏笑了一笑,不放在心上。

朱沅自領了龍媽媽、含素、雀環三人,坐著小轎,隨了謙霞縣主派來的僕婦,往高陽王府去。

高陽王府座落在燕京東面。這一片雲集的大多是王府、郡王府、國公府、候府等超品世家。

先帝的皇子,大多已經前往封地,今上的皇子裡,年紀最長的當屬太子,住在東宮,其餘皇子年紀還小,尚未出宮建府。是以此處聲勢最顯赫的,當屬高陽王府,齊麟王府,和輔國公府。

朱沅自車簾內向外打量,雖道路寬敞平整,人煙卻不阜盛,兩側皆是一眼難望盡頭的粉壁,牆後林中偶露飛簷,便襯得此處別樣的肅穆大氣。

好容易走到一處,見臨街朝南蹲著一對麒麟,三間獸頭大門,朱沅見被引著往此處去,方知到了,抬眼一看,果然正門之上有塊橫匾“高陽王府”。憑她還不能走正門,被抬著從東邊角門進去了。

一路到了垂花門落了轎,含素扶了朱沅下來,小廝退下。

謙霞縣主使來的邢媽媽便道:“園中還勞煩朱姑娘步行。”

朱沅知道在王府當中,尋常身份都不許乘車馬通行,這也是為著個避諱的意思,當下也不以為意:“媽媽那裡話,正好賞一賞這景緻。”

邢媽媽便露出笑意,一路引領,隨著朱沅目光所落之處,將些有來歷的翠嶂、奇石、橋、亭略略向朱沅低述一二,不是宮裡頭賞的,便是祖上征戰帶回,或是皇上題過字的。

邢媽媽見朱沅並未有侷促驚訝之色,不由對她高看了一眼。

正走到九曲橋上,便遙遙的看見來了一夥子人。這橋淩水而建,斷沒旁的岔道,避無可避。

邢媽媽虛眼一看,連忙避到一側福□去:“是王爺

!”

朱沅一眾人便也學著她樣,福身等待高陽王等人的走近。

頃刻高陽王領著人走近,因見旁邊一個低眉斂目的少女看著眼生,不是自家親戚,不由問邢媽媽:“你不服侍縣主,卻在此處做甚?”

邢媽媽道:“回王爺的話,縣主今日命婢子請了朱家大姑娘來說話。”

高陽王哦了一聲,來了興趣。他生得十分高大,雖年過五旬,但仍然神采奕奕,立在人身前,便予人一種威壓之感。

謙霞縣主從未有過手帕交,略親近的幾個,也是自家親戚中年紀相近的姑娘。這會子突然請了外人來說話,足見謙霞對其品性十分欣賞了。

他便和氣的道:“起來罷,不必多禮。”

見朱沅起身,細看了她一眼,又道:“無事不急回去,多陪霞兒說話,中午本王吩咐膳房多添幾道菜,你只管玩,莫拘束。”

朱沅便淡淡笑道:“朱沅謝過王爺厚愛。”

一聽她說這話,高陽王身邊便有一人轉過臉來細看她。

朱沅並不好抬眼打量高陽王一行人,回過話,便由邢媽媽領著去了。

倒是高陽王笑著拍了拍身側之人的肩:“秀正,如何作出這副模樣?本王往日見你小小年紀便有如老夫子一般,今日倒顯出幾分年輕人心性!”

戚雲淮收回目光,笑而不語。

原來她就是朱沅,朱沅就是她。

並不是只束手無力的小綿羊,卻是朵浸滿毒汁的花。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歡歡喜喜,翡翠荊棘,微微安三位給扔的雷。

今天更晚了,過渡感覺還難寫一點耶

還有,我的真愛魚魚已經跑了,怎麼真愛金陵七月也不見冒泡了?不會吧?!全拋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