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重生之巨星人生 青春序 妙手透視小神醫 神碑 獵寶天下 毒醫庶女冷情王爺 黑暗國 再世為蛇 追夢 戰雄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蕭墨不抬頭,哽咽的聲音細微傳出,“我只想親手埋了他們。”
“我知道,我幫你好不好,你的手這樣,很痛。”
蕭墨搖頭,“不痛,我一點也不痛,我對不起他們。”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
蕭墨猛地抬頭,就像還是多年前那個奶娃娃,眼睫上掛滿細碎淚光,“那麼是誰的錯?是我殺了他們,是我殺了他們……”
蕭墨拼命咬住下脣才沒哭出聲,姬蘭昊心內又是一陣抽痛,用力把他抱到懷中,“你不要哭了,好不好,這不是你的錯,你哭得我的心好痛!”說到最後兩個字,姬蘭昊加重了雙臂力道,彷彿這樣就能減少心裡的那份痛楚。
然而,蕭墨卻像受到驚嚇一樣,渾身一震,猛地推開了他,不再說話,也不再流淚,卻更加拼命地挖坑。
姬蘭昊皺緊眉頭,怔忪半天,也開始挖,只用雙手挖,然而手剛觸到泥土,就被蕭墨攔了回去,他執拗地還是要挖,蕭墨不顧自己雙手的傷痕緊緊抓住他。姬蘭昊怒了,突然用力抓住他雙肩劇烈搖晃,“你這是幹什麼,不能讓我幫嗎?是不是如果是樓無豔就可以?是不是隻有他才可以?”
姬蘭昊很激動,最後幾句幾乎是吼出來的,蕭墨似乎也被他這種怒氣嚇住了,驚恐地看著他,姬蘭昊還想說什麼,卻發現他眼神越來越渙散,然後就那麼突然地暈倒在了自己懷中。
姬蘭昊看著蕭墨略顯蒼白卻如嬰孩的睡靨,突然就笑了,迎著初升的太陽,脣上有炫目的反光。
蕭墨坐在馬車中,有些呆滯地看著外面的道路和樹木,如同幻影一樣閃過,他終於還是沒能親手埋葬那幾個人,那時候他暈了過去,暈的可真及時,自嘲地笑笑,攤開雙手看,白色繃帶纏繞的很仔細,包裹住每一處傷口,可惜無論再怎麼潔白,也掩蓋不了他雙手沾染的血腥。
命運,命運究竟是什麼?他回來究竟要承受什麼樣的命運?又是要帶給其他人什麼樣的命運?樓無豔說他命中註定要做朱雀,要迎回質子殿下,要帶領朱雀國走上昌盛,可是,假姬蘭昊卻說,他命中註定要毀了四君。姬蘭昊也說過,國師帶他回來,只是為他人作嫁,難道他回來真的只是為了結束,為了毀滅。殺人的記憶,他完全沒有,會不會真到那一天,便是遇神殺神,遇魔斬魔,殺掉一切阻擋的人。那麼,他也會親手殺了樓無豔嗎?
一想到這裡,心就會痛,不是難受,不是悲傷,而是心臟的地方真的會痛。
且是,痛入骨血。
蕭墨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撐在馬車底,急促地喘息。
無豔,好痛,真的好痛。
“你怎麼了?”姬蘭昊掀開車簾扶起蕭墨。
蕭墨搖頭,表示沒事,目光越過姬蘭昊看向外面,忽然就愣了,然後推開他衝了出去。
珍珠白的羽毛光潔柔軟,嘴喙上一點紅,硃砂痣般靈巧動人,白鴿在近空盤旋,靈動的雙眼骨碌碌轉動,蕭墨撅嘴輕嘯一聲,白鴿突然一扭脖子,飛撲下來,落到他手臂上。
蕭墨拆下綁在白鴿腳上的碎布卷,輕輕展開,簡單的幾個字,卻讓他的心漏跳了一下。
“國師有難,速救。”
這時,姬蘭昊走了過來,看到那幾個字,也看到了有著華麗紋飾的碎布,“這是白虎服上的布料。”
蕭墨略微一愣,“你是說離玉?”
姬蘭昊不答反問,“你要去救國師?”
“我通知榮靖、帛天、尚宜……”
蕭墨的話未完,姬蘭昊轉身鑽進了馬車。那件事之後,蕭墨就不再鬧著回青龍,他問為什麼,蕭墨沉默了許久,才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差點殺了你!”
天知道,那時候的他像個傻瓜一樣偷偷的笑,可是現在他才終於明白,那個人真正怕的是怕傷了國師。
砰——
狠狠一拳擊到車廂壁上,厚實的木板立刻傷痕一般裂開了圈圈裂痕,姬蘭昊紫色的眼眸暗沉成了墨色。
自古以來,四君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當朝帝王,哪怕是最後一代,這種羈絆也絕不會改變。狠狠盯著抱住白鴿發呆的蕭墨,咬緊牙關——也許離開青龍的那晚,他該把國師碗中的迷藥換成毒藥。
姬蘭昊簌地從車廂中飛出騎到馬上,長鞭在空中劃出好看的弧度落到馬身,馬兒嘶鳴疾馳,經過蕭墨身邊,他略彎了身子伸臂一勾將他拽到馬上,蕭墨驚愕低呼一聲,姬蘭昊握著的鞭頭敲到他手上,蕭墨手一鬆,白鴿振翅飛了出去。
“小白——”
姬蘭昊另一隻手攬到他腰上,猛地收緊讓他緊貼在自己身上,帶著薄怒的聲音故意繚繞到他耳邊,“跟著它,就能找到國師。”
人撥出的氣息不是該是溫暖的嗎?可是蕭墨卻感覺頸側吹過來的是一股凜冽寒冷之氣,忍不住轉頭看,於是,脣和脣,相擦而過。
姬蘭昊愣了,蕭墨也愣了。
四目相對,流轉的是時光,被剪成煙花,一瞬就可望盡繁華的光陰。
很久以後,姬蘭昊想起這個不算吻的吻,才明白,也許他們之間,註定的就是擦身而過。
“你不需要和我去,你該先回國”,蕭墨轉過身,低下頭小聲說。
“我的事,不用你管”,姬蘭昊惡狠狠地回答,手中長鞭又是一揚,辮梢捲到車轅之上,他再運足內力猛地一收,車轅橫木斷開,馬兒騰空一躍,像是忽然變得輕靈,更加快速地向前疾馳,留下孤零零的車廂,藉著慣性滾出一段,最後歪斜到路旁草叢中。
白鴿頑皮,見有人在後面追著,總是兜圈子,等兩人到達白虎境內已是十五日後。
剛到白虎城城門口,白鴿猛地加速簌地飛上城樓,幾乎是同時,一個淡綠色的影子飄落下來,直直衝到蕭墨懷中,甜膩的聲音歡快叫著,“小墨……我好想你……”
蕭墨愣愣地看著在自己胸口蹭著的小腦袋,有些遲疑地拍了拍離玉肩膀,“小玉?”
這是怎麼回事?
離玉仰起臉,還是抱著他不肯放,“我就知道你會來!”
那般神色,好不得意,蕭墨卻忽然明白了什麼,有些哭笑不得,“小玉騙我?”
離玉羞澀地低頭,不說話。
蕭墨把他拉開一段距離,輕輕拍拍他的小臉,“小玉,騙人是不對的,知道麼?以後不要再騙人了,好不好?”
離玉扁嘴抬頭,眼中淚水滾滾,“可是你都不來找我,我想你啊,我想你了怎麼辦?”
蕭墨心中一驚,微笑地撫開離玉臉上因為剛才衝的太急略微亂了的髮絲,輕輕把他抱到懷裡,“是我不對,我該早些來看小玉的,是我不對,可是小玉不是孩子了,小玉已經長大了,是最強的白虎君,以後不可以這麼任性,不要像個小孩子,不然我會笑小玉的。”
輕聲地哄著,其實更想說的是,就是喜歡他的任性,因為他的任性自己感到了溫暖,然而卻也怕他因此而受到傷害,怕無法回報他的全心全意……
哪知,離玉卻猛地抬頭,幾乎有些怨恨地瞪著蕭墨,瘋狂地朝他吼,“是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子,只有你把我當小孩子,我不是……我不是小孩子……”
“小玉乖,小玉乖,小玉不是小孩子,不是小孩子……”,蕭墨不知道離玉為何突然這麼激動,有些慌亂地去拉他的手。
那樣的聲音,又怎麼不是哄小孩子?
離玉卻一直後退,眼中的怨恨越來越深,“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
說罷,轉身飛跑,衝進城中。
蕭墨錯愕望著漸漸消失的淡綠身影,迷惘低喃,“小玉,怎麼了?”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姬蘭昊,重重冷哼一聲,拉著蕭墨往城內走去,“這世間能把碧焰功練到第五重的已經屈指可數,練到第八重的,他是第一人,這樣的人你把他當小孩子看,簡直可笑。”
“無豔說,小玉智力停留在孩童階段,心無旁怠,所以……”
“他的話你就信”,姬蘭昊突然停下,蕭墨沒來得及停住,裝上他手臂,鼻尖紅紅,姬蘭昊似乎不悅地皺眉,伸出手略顯粗魯地揉上去,原本不是太疼,被他那麼一揉,反而疼的厲害,蕭墨一個勁地躲,姬蘭昊也不勉強,雙臂抱到胸前,“如果有一天,他讓你殺我,你也會殺嗎?”
蕭墨看著姬蘭昊,眨了幾下眼才反應過來“他”是誰,連忙擺手,“不會的,不會的。”
“不會什麼,是你認為他不會叫你殺我,還是你不會殺我?”姬蘭昊湊近,玩味地看著蕭墨。
蕭墨愣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說,“無豔對朱雀國的衷心,天日可鑑,他怎麼會要我殺你!”
“我不管這些”,姬蘭昊一把拽住蕭墨手腕,“我只問你,你會不會殺?”
蕭墨皺緊眉頭,有些惱怒地甩開姬蘭昊的手,“不要說無聊的話!”
姬蘭昊冷哼一聲,往前走,“我從來沒有信任過國師,你以為以他的實力,真的需要等到你回來才把我迎回去嗎?青龍的事你也經歷了,你真的覺得自己起到了什麼作用嗎?”
蕭墨沒有說話,被強牽著往前走,姬蘭昊走的很快,牽住蕭墨的手很用力,從人群中疾穿而過。白虎城的街道兩側高樓林立,瓊樓飛簷,白虎國盛產寶石,幾乎每一棟樓宇的大門門楣上都掛著一顆寶石,有些品級較高,被太陽一照,發出光彩奪目的光芒。
姬蘭昊越走越快,心中懊惱卻越來越重,他這是在幹什麼,是在逼他嗎?逼他什麼?逼他選擇,還是逼他承認。他究竟是在幹什麼?朱雀的命運他不是最清楚嗎?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摸著他眼睛就會興奮蹬腿的奶娃娃,甚至記得越來越清楚,想要刻在生命中,到了現在,他才是第一次不再厭惡自己紫色的眸子。小時候,初到青龍,所有人都笑他眼睛的顏色,說他是妖怪,這也是他為什麼這麼多年從來不照鏡的原因,可是現在,他卻希望那個長大了奶娃娃,能夠像當初一樣,看到他的眼睛,摸著他的眼睛,然後興奮地笑。
蕭墨完全不知道姬蘭昊的心思,只是覺得手被捏的好疼,而且趕了許久的路,早已飢腸轆轆,街道兩旁許多沒有見過的小吃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大眼睛瞄來瞄去,口水吞了又吞,腳步越拖越慢。
姬蘭昊意識到後面的重量,猛地轉頭,就在這時,一個令人尷尬的聲音響起。
咕——
蕭墨紅著臉看了姬蘭昊一眼,很快地低下頭,眼睛不自覺地往一旁的小吃攤瞄。
姬蘭昊直直地看著眼前侷促不堪的少年,輕嘆一口氣,粗魯地拽著他坐到了一家小店裡面,店家熱情地上前招待,姬蘭昊很順口地報出了一串菜名,一轉頭就看到蕭墨驚訝的眼神。
“你不是餓了嗎?”
蕭墨點點頭,“你怎麼知道這些菜名?你以前來過白虎城?”
姬蘭昊斟了一杯茶水自顧自地喝起來,理所當然地回答,“那些都是白虎城的名吃,怎麼,那麼喜歡你的白虎君沒跟你說嗎?”
蕭墨聽出他話中的不悅和嘲諷,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選擇了不說話,其實更重要的是,前菜已經端上了桌面,於是,他堅持沉默是金,拿起筷子,儘可能小聲地狼吞虎嚥。
而直到熱菜一股腦兒上了桌,姬蘭昊才優雅地拿起筷子慢慢品嚐,不錯,在蕭墨看來,那種方式,那種速度,絕對是在品嚐。喝了一口熱湯,忍不住偷偷想,果然是王子殿下——比較耐餓!
兩人吃完走出小店,白虎君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外面,侍衛恭敬地迎了兩人往白虎君的皓淼宮行去。
蕭墨原就嗜睡,半月的匆忙趕路,已是疲憊不堪,又是剛吃飽喝足,歪在馬車裡,晃晃悠悠便睡了過去。
姬蘭昊蹙眉看過去,蕭墨的頭無意識地一點一點的,每點一下,長睫便會顫動一下,即使閉著眼,也能看到眼皮之下的眼珠不自在地轉動幾下。
姬蘭昊冷哼一聲,坐到旁邊,把他的頭壓到自己腿上。也許是太用力了,蕭墨不悅地嘟囔一聲,卻並沒有醒來,只是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蜷起身子,悵然酣睡。
姬蘭昊睜大眼睛瞪著睡著的蕭墨,右手緩緩舉起,一巴掌就要拍下,卻在揮到頸間的時候,扯下外衣在空中盪出好看的弧線,然後蓋到了蕭墨身上。
馬車很快就停到了皓淼宮門口,離玉並沒有出現,只有婢女將兩人引到了一處院子。姬蘭昊沒有叫醒蕭墨,把他抱到**睡下,自己到了另一間屋子休息。
天星輝光,月光淡灑,白虎的春天來的特別早。
然而春寒依舊料峭,蕭墨裹著姬蘭昊那件不算太厚的外衣蜷了又蜷,還是冷醒了過來,惺忪地揉了揉眼,推開門走到院子中。
院子中一個小池塘,芙蕖的綠葉像是手掌一樣靜靜攤開在水面,乳白色的月光瀉滿院子,池邊假山幾座,從上到下叮叮咚咚滴落水滴,春夜美如畫,也靜如夢。
蕭墨走到池塘邊,撥了些水潑到臉上,立刻清醒了不少,抬臉擦去水跡,卻瞥見一道人影急速掠過,幾乎是下意識地,他追了上去,因為那個身影,他認得,是離玉。
離玉的速度很快,蕭墨提足內力勉強才能跟上。雖然對白虎城的地形不是太瞭解,然而兩側的景物變換,蕭墨也知道,他們已經進入一座山中。
怪石嶙峋,山道崎嶇,春日裡新吐出的枝葉雖然尚顯稚嫩,但疾速飛行之下,割過臉頰,仍是會微微發疼。
離玉在山中繞來繞去,最後停在山腰一個洞口前,蕭墨跟著停了下來,怕被發現,躲在不遠處的一塊大石後。
山洞口站著兩個侍衛模樣的人,洞內透出光亮。
那兩人一見到離玉就恭敬地行禮,離玉擺擺手走了進去。蕭墨貼著大石坐下,剛才出來的太急,身上只穿了單衣,如今忍不住寒意,正要離去,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邁開的腳步收了回來。
那個聲音他太熟悉了,是鞭子抽在血肉上的聲音,可是隔了這麼遠也能聽到,可見那一鞭抽下,用了多大的力,但奇怪的是,被抽打之人竟然連最細微的悶哼都沒有發出,難道,已經沒有生命?
蕭墨忍不住從旁靠近,但那個山洞特別,除了正面一條小道,無路再靠近,洞口又守著兩人,他不知道里面關的是誰,忽然覺得不該窺探離玉不願示人之事,於是趴在洞口頂半天,還是慢慢爬了下來。
不過下一刻蕭墨卻渾身僵硬定在了原處。
“國師大人還真能忍……哈哈……身重瀲灩這麼多日……居然一聲不吭……”
國師?
四國之中,不會有第二個國師。
剛才那一鞭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迴響,像是抽到了自己身上,蕭墨捂住胸口又回到了大石後。
冷靜,冷靜,他不停告訴自己要冷靜。
可是還是忍不住害怕,腦中閃過一些畫面,那是曾經瘋狂的離玉,還有剛才那個聲音,他永遠不會忘記,孤傲中帶著輕浮,那個人是賀蘭。
可是,離玉和賀蘭怎麼會在一起,樓無豔又是怎麼會被他們囚禁在山洞中,還有,剛才賀蘭口中所說的瀲灩又是什麼。
蕭墨躲在大石後,鞭聲一聲聲傳來,卻始終聽不到被抽打之人的聲音,一鞭,又一鞭……漸漸的,蕭墨有些痛苦地伸手捂住耳朵,把頭埋到雙膝之中,卻依然無法阻止那些聲音鑽入耳中,傳入腦中。
無豔,為什麼你不叫,叫出來吧,很痛啊,很痛……
真的很痛,因為就連聽著的人也覺得痛徹心扉。
隔的這麼近,卻看不到,抱不到,甚至連那份痛也感受不到,可就是如此,蕭墨才會覺得更痛。無數的日夜,包容著他,保護著他,任他任性,任他胡來,任他逃避責任,可是他有難的時候,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無力感又回到身上,蕭墨緊緊拽住自己的頭髮,拼命咬住嘴脣,印下彎彎如月的一道印痕。
不知過了多久,離玉和賀蘭離開了山洞,蕭墨等他們走的遠了,劍一般衝出,點倒洞口兩人,小心走了進去。
山洞並不深,但很寬,各種刑具擺滿四處,牆上插著火把,松煙味瀰漫四處,蕭墨儘量小心地進去,才發現,原來除了洞口兩人,再無其他人。
山洞的最裡面立著一個用粗木綁成的十字架,有人被綁在上面,昔日勝雪的白衣變成襤褸,遮不住玉白的肌膚,然而白色上面糾纏更多的是血痕,有鮮紅的,也有暗紅的,還有褐紅的,新傷、舊痕,痕痕如鞭,最鋒利的鞭,抽到蕭墨心上。
他顫抖著,慢慢走近,小心翼翼解下繩索。手碰到,更心驚。那不是繩索,是一種藤蔓,堅韌的像是有生命,渾身長滿刺,刺破血肉就活了過來,貪婪地往深處鑽。
蕭墨不記得是怎樣扯出那些藤蔓的,只是突然之間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老爸公司的樓盤開盤,他帶著一群小朋友跑到工地玩,不知怎麼地,扳倒了一塊水泥板,小朋友們鬨鬧著後退,而他卻被一個石塊絆倒,於是水泥板砸到了腿上,而那個時候的他居然並不覺得痛。可是今天,彷彿遲了十多年的感覺,夾帶著時光潮水般襲來。
樓無豔被他放下來,卻無法抱起來,血肉模糊的雙腿上竟然結著薄薄的冰,冰雖薄,卻沿著血跡與地面連成一體,膝蓋以下的部分冰如鐵。
原來十多年前,本該是這麼痛的,隔了十多年,揹負一個人遙在時空另一頭的付出,再感受到,原來真的好痛。
蕭墨把雙手貼上樓無豔的雙腿,提聚內力,薄冰漸漸化煙,紅色的霧氣迷濛了雙眼,也染紅了眼眶。薄冰化盡,現出來的是烏青的雙腿,長時間的流血和血液迴圈受阻,纖長的雙腿好像死掉了一般。
蕭墨脫下外衣裹上樓無豔身子,抱起他出了山洞往城內疾飛。
他不敢回皓淼宮,隨便找了一家客棧敲開門,店家一看樓無豔的模樣,眼中充滿了驚恐,還沒等他開口就關上了門,任他怎麼拍打,怎麼哀求,都不給開。
空蕩蕩的大街上,蕭墨的聲音越來越小,急的快哭出來。
單薄的霧氣瀰漫長街,如同霧氣一樣單薄的聲音幽幽響起,一隻手輕柔地撫上蕭墨臉頰,“墨兒,有什麼事不開心嗎?”
那麼溫柔的聲音,清淡如水,卻撩動了最後一根弦,蕭墨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這麼多年,無論經歷了什麼,哪怕是草原上那件事,他也沒有覺得委屈過,不過此時,他卻覺得心裡委屈極了,淚水吧嗒吧嗒不停掉下來。
樓無豔倚著牆坐起來,輕柔地把蕭墨抱到懷中,用哄小孩子的聲音說,“墨兒,是我不好,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
蕭墨驚愕地抬頭,大眼中的淚水閃亮閃亮的,憋住哭聲拼命搖頭——明明受傷的是他。
樓無豔無力一笑,抬起手指颳去他眼角的淚水,“不要再哭了,墨兒,不然我也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