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二十五謝池春

二十五謝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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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謝池春

39、二十五 謝池春

雖說杜子騰身為省級幹部的軍師,官拜三品。俸祿不過一百多兩銀子。而他每月給蘇紫川二兩,就當時當地的生活水平來看,工資算是相當高的。

要是你以為,蘇紫川這錢賺得輕鬆,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杜子騰的軍師府,其實不大,一個院子,四間房,三個人住,挺寬敞。

家中除了杜子騰,漂亮藝妓,還有一個看門、掃地的古稀老頭,身份不詳。剩下就是蘇紫川。所以,大到劈柴燒水做三餐,小到端茶倒水擦桌子,全部家務事都由她做。

總而言之:一個人當五個人用。

工錢——高薪聘請,一個月二兩!

當初杜子騰是看上她煮飯好吃,而蘇紫川則是看重他是皇親國戚,兩人一拍即合。蘇紫川就跑來他家做保姆了。

每當累的時候,她就無比痛苦的安慰自己: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唧唧呱呱……人家呂后還種過地,下過獄呢!我多洗幾件衣服,多做幾次飯,沒什麼大不了的。”

話說回那天,杜羨雲倒在杜子騰門口後,蘇紫川就更沒空回家了。又請大夫,又煎藥,又守病號,又做家務,忙得不可開交。無意中,她發現那個蛇蠍心腸的藝妓,老給她使絆子,穿小鞋。

一來二去,蘇紫川常常對天大嘆自己時運不及,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啊啊啊!!

而蘇紫天回到家後,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走路翻下溝,倒茶燙傷手,吃肉不吐骨頭,睡覺大喊大叫,說夢話: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你又說什麼‘在下’,我認錯人了……嗚嗚嗚……”

然後自己嚇醒,一直哭。

人也木了,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其餘時間都坐在房裡,足不出戶,認真讀書。

虞初秋驚訝又高興,以為蘇紫天終於長大,開始懂事了。淚……

又覺得他不大對勁,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好諮詢楊憶海,以求對策。

可惜啊……楊憶海每次都回同一句話:

“你什麼時候讓我上回來,我就告訴你。”

…… ……

……

隔天,宋雲飛來了,手捧大束薔薇花,帶著倆孩子。那感覺,就跟七年之癢的丈夫,回孃家接老婆差不多。

其意大概:

我前天喝醉了,認錯人。我不是故意的(說辭好像蘇紫天)。你回來幫我帶孩子吧。我給你加工資。

虞初秋看到他,自然沒好臉,礙於楊憶海在家,不好發作。只能帶著宋雲飛,去了碼頭酒館,婉拒!

宋雲飛一看加工資不管用,立刻明白了——虞初秋是重情不重錢的人。於是又換了一副面孔,拿起花束,塞到虞初秋手裡,捂住眼睛,乾嚎。說什麼“孩子命不好啊……這麼小就沒了娘呀……”云云。

兩孩子正是人云亦云的年紀,一看爹爹哭了,也跟著哭,一人一邊,抓著虞初秋的衣襬,一把鼻涕一把淚,奶聲奶氣叫“娘”。弄得虞初秋大窘,頻頻和酒店裡的客人道歉,抱起宋乾、宋禮,哄。

宋雲飛還嫌不夠亂,抱住虞初秋的肩膀,趴在他身上,大聲哭訴。

虞初秋單薄,懷抱兩孩子,背上趴一身高九尺的大男人,差點背過氣去,耳邊聽到的,都是父子三人的哭聲,心一軟,答應了……

宋雲飛瞬間站起來,抱過孩子,拉著虞初秋,以私奔的速度回了城。

而楊憶海的這天,過得……也很有意思。

虞初秋跟宋雲飛走後,他靠在門框上,看著人家‘一家四口’消失在朝陽下,心裡犯堵!心想:哼!宋雲飛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長得比我高一點嗎!我比他帥多了!有幾個臭錢就擺譜!我們家秋秋,超~~~清高的!絕對不會看上他!

想歸想,還是不放心。於是鎖上大門,尾隨虞初秋,進了城。

宋雲飛牽著虞初秋,單手抱宋乾,幸福微笑,看著虞初秋抱宋禮,額頭微有薄汗,殷情地掏出手絹,幫他擦。

虞初秋下意識的一躲,待看清他的意圖後,抱歉的笑笑,說了句“謝謝”。

宋雲飛感動於他的體貼,對宋禮柔聲說:

“妞妞乖,自己下來走,你虞先生累了。”

“我不嘛。”宋禮搖頭,抱著虞初秋不撒手,忽然眼睛一亮,踢著小腿,要從虞初秋身上下來。

虞初秋被她一掙扎,險些抱不住,怕她摔了,趕緊放她下來。

誰知宋禮一挨地,就往反方向跑。虞初秋擔心,撥開人群,追了過去。

街上人多,沒多會兒,虞初秋就和宋雲飛分散了。

宋禮跑了一會兒,在一個捏麵人的小攤前停下腳步,踮起腳尖,朝遠處望。

隨後趕來的虞初秋,彎腰拉住她,嚴厲批評:

“又亂跑,萬一被壞人虜去,爹爹該多擔心啊!在下已經說過你好多次,為何不改?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宋禮回頭:

“虞先生,我剛才看見羊咩咩了。”

“羊咩咩??”

“嗯。”宋禮點頭,“就是你家那個整天‘啊啊啊啊!!’叫的羊哥哥。”

虞初秋奇怪,抬頭朝宋禮剛才望的方向看了看,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你確定是他?”

“嗯。剛才就在那兒的。”宋禮指了指拐角。

虞初秋又望了一次,還是沒看見任何人。他拉過宋禮的小手,剛想往回走……

路邊捏麵人的小販,突然吆喝起來:

“哎,小朋友,你看,齊天大聖哦,好不好看?”

宋禮‘唰’地轉頭,停下小攤前,死都不肯走了。

小販偷瞄虞初秋,從衣著打扮,猜他可能是位教書先生,笑:

“小朋友想要?”

“嗯。”宋禮點頭。

“叫你爹爹幫你買,只要一錢。”

宋禮眨眨眼睛,回頭拉虞初秋的袖子:

“爹爹不在,你幫我買好不好?”然後左右搖晃,抱住虞初秋的大腿,撒嬌。

虞初秋無奈,掏出五錢給老闆,對宋禮道: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噢~~~”宋禮開心,要了對鸚鵡,拿在手裡,不停地看,什麼都不管了。

小販找回零錢,對虞初秋笑道:

“這娃娃真可愛,剛才我還以為是您閨女呢,長得好象。”

虞初秋臉紅,擺手:

“不是不是,在下哪有這等福氣。這孩子是提督大人的千金。”

“哦……”小販點頭,“那您是她舅舅吧?好哇,外甥隨舅,眉清目秀。先生好福氣。”

虞初秋還想解釋,身後忽然傳來宋雲飛的呼喊:

“宋禮!虞初秋!你們跑哪兒去了?我定了林蔭閣的位置,我們去吃午飯吧。”

虞初秋道歉,牽著宋禮,跟宋雲飛走了。

他們離開沒多久,不遠處的算命先生,望著坐他對面,低頭捂臉的楊憶海說:

“呃……這位客官,你是要測字,還是要算命?不是我吹,本大仙在江南五省,算命是最準的。十幾年前,皇上和楊貴妃微服下江南,我還幫他們算了一卦呢。”

算命先生摸摸鬍子,得意。

可惜,楊憶海一點沒聽,望著虞初秋和宋雲飛進了街對面的一家酒樓,回過頭來,鬆了口氣,抬眼時,看到算命先生瞪圓牛眼,張大嘴,好像見了鬼。

楊憶海撇嘴:

“嘖嘖嘖……哎呀,我有什麼帥嗎?看呆了,都。哎哎哎,把你的下巴接住,別掉了,地上髒。”

“……”

“唉……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有心上人了。你再這麼色迷迷的看著我,我會很困擾的。別看我舉手投足自成風流,其實很長情的。別看了!越看越傷心!你這輩子都沒機會!!”

楊憶海自說自話,講了一大堆,算命者全沒反應,依舊眼勾勾的盯著他。楊憶海坐如針氈,起身要走。

算命者突然抓住他。

“你到底要幹啥啊?”怒!

“讓老生幫你算一卦,不要錢!”

“不要錢?白算??”楊憶海驚奇。

“……白算!”算命者點頭。

楊憶海心想:要是被騙了,最多也就是幾兩銀子的事,沒關係,我是有錢人。

-_-||| 有錢也不是這麼浪費的好不好。好孩子不要學他,父母賺錢很辛苦的。

楊憶海重新坐下。算命者說:

“客官,我幫你相面吧。”

“好,你說。”楊憶海壓根不信這些,只不過虞初秋還在對面酒樓吃飯,自己這會兒站起來,恐他發現。

算命者看來看去,自言自語:

“像!太像了!不可能呀?”

“什麼像不像的?”楊憶海不耐煩,“你到底算不算啊?不算我走了!”

“等等。”算命者搖扇,“客官的面相很好:天庭飽滿,是聰慧之人!鼻樑高挺,鼻翼豐厚,是斂財之相!最好的,還是那雙銀杏眼。正所謂:杏者,幸也;銀杏者,迎幸也。從面上看,客官應該是大富大貴之人……”

“呵呵呵呵……”人家還沒有說完,楊憶海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捂著肚子,笑出了眼淚,好半天才順過氣。

“大富大貴?你就編吧!我生下來就沒有爹,五歲死了娘。被人販子賣去做小倌,十多年來,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這也叫非富即貴?!這條街上比我命好的,多了去!照你這種說法,他們豈不是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羅?哎呀呀,我看你也別費勁了,好好找份差事,別再騙財罷!”

說完,丟下一顆碎銀子,又要走。

算命老者很生氣,感覺受了侮辱,‘啪’地放下扇子,怒道:

“老生說了不收錢,就是不要!周易之事,本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你要是不信,我也無法!”

他這一吼,引來眾多行人側目。楊憶海本就怕惹人注意,只好又坐下,安撫老者。

“哎呀,我跟您開玩笑的。要不,您再幫我算一人,要是說得準,我就相信。銀錢照給!”

算命人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楊憶海說:

“這回測字好了。幫我算林蔭閣二樓,靠窗坐的那人。”

楊憶海指了指虞初秋。

算命人年紀大了,老花眼,看遠處特清楚。他只隨便望了幾眼,便哼哼道:

“那人面相奇差!滿大街人,挑誰不好,偏要算他。”

“你胡說!!”

“哎!我是有職業操守的!怎會亂說!”算命人望向虞初秋,“那人男生女相,本已犯了男人大忌,還長著一雙桃花眼。要知道,女人眼帶桃花,乃姻緣幸福之徵;男人眼生桃花,則是紅塵禍胎。那人面寡頰削,下巴尖瘦,為福薄之相;眉顰似怨,人中短小,乃命薄之徵。他不命苦,誰命苦?!”

楊憶海越聽越生氣,拍案而起:

“你再胡說八道,老子掀了你這攤子!!”

“……”

“你說成這樣,我不會給你錢的!”

“我說了不要錢。”

“……”楊憶海起身就走,過了幾條街,停住,又走了回來。

“當真如此?”

“你不是不信麼?”算命人不屑。

“我要是信,你能解嗎?”楊憶海皺眉,回頭看了看:虞初秋正給宋禮餵飯。

算命人長嘆:

“我不能解。命裡有時終需有……那人是你什麼人?客官如此放不開,走了又回來。”

“要你管!”楊憶海臉紅。

“呵呵……”算命人摸摸鬍子,笑:

“少年情懷總是痴啊……罷了,老生明白。你且寫個字來,我予你測測。”

楊憶海沒想,提筆在紙張上,隨手寫了個‘盆’字。

算命人問:

“測什麼?”

楊憶海扭扭捏捏:

“……測……測感情……”

算命人說:

“把你和那人的名字一道寫來。”

楊憶海又寫了。

算命人拿過紙,看字道:

“對面那人,今生不可北走。居於南方,一生平安;如若北上,恐有性命之攸。客官可知,您是他命中的貴人。那人的生死,皆看你一念。”

“此話怎講?”楊憶海驚異。

“‘虞’諧音同‘魚’。初秋,乃魚最肥美之季節。這樣的魚,要是離水上岸,只能有兩種結果:一、被人吃;二、等死。”

“……”

“他的死穴是北方。南方水廣,無大礙。要是北上……”

“怎樣才算北上?總不可能比這兒北的地方都不能去吧??”

“那倒不是。像京城、漠北、邊塞,這些遠離水源的地方,不去為好。”

“哦……”楊憶海點頭,“一般不會去,江南蠻好,幹嘛要跑到那種地方去。還有,為什麼說,我是他命中的貴人?”開心……

算命人繼續道:

“‘命’通‘名’。你的名字中,有一個‘海’字,可謂水。這表示,萬一他有急險,要靠你救他。”

“……”

“可你剛才寫了一個‘盆’字。‘盆’字上面是個‘分’,下面的‘皿’加一魚尾,就是‘血’。你姓楊,通‘佯’,其意:假。測感情的話,只能說:倘若你對他情意不真,大難臨頭,勞燕‘分’飛……”

“會怎樣?”

“他會有血光之災。重則,會死……”

“操!你少在這危言聳聽!告訴你,我壓根就不信這些鬼神之說!我只信我自己!我對他的心,天地可見!只有那棵‘木頭’自己不知道!!”

楊憶海再也聽不下去,丟下一顆碎銀子,站起來,剛要走……

“噗嗤……”身後傳來一聲嬌笑。

楊憶海正在氣頭上,回頭一望,看到一位身材高挑,全身白衣的男子。面容被白紗陽帽遮住了,看不真切。他含笑的星眸,充滿了溺愛。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劇情需要,不為宣揚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