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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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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女冠子

子非魚?江南篇 二十一 女冠子

楊憶海始終沒有回頭。

那人身上的即墨之香,從一開始,就已經揭示了來人的身份。

楊憶海受到的震驚遠大於羞赧,腦袋混亂不堪:

他為什麼在這兒……?

手比我的更冰涼,他來多久了……?

知道給我加衣裳,為什麼自己卻穿得如此單薄……?他是豬麼?!

為什麼對我說這些話……?他不是滿口只會‘知乎則也’的書呆子嗎?!幹嘛說得跟情聖似的?!

……

哼!要是你以為,說兩句好聽的,我就不生氣了,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我也是很有xing格的!我們正在鬧彆扭,不要理你。

楊憶海高高嘟著嘴,都可以掛油瓶了,擺出一副‘我很酷!’的嘴臉,死活不開口,撇過頭,看向酉水中的漁火,任憑江風吹囧囧臉上的眼淚,內心卻不再寒冷,反而溫暖如春,竊笑不已。

虞初秋不說話,依舊緊緊摟抱著他,冰涼的十指,鑲嵌楊憶海微熱的掌心。

良久之後……

虞初秋感到楊憶海的臉頰不再寒冷,慢慢抽回了手指。雙臂也輕輕收回,站直身子,正如他輕輕的來,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全身僵硬的楊憶海,終於回頭時,崎嶇的山路上,已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就好似他從未來過,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黃粱一夢。

楊憶海望著通向虞家的山路,沉思良久,最後還是轉回了頭,仍舊屈膝坐於碼頭,鼻息聞到的,全是某人披風上,特有的墨香。

楊憶海抬頭,望向天空中忽明忽暗的流雲,喃喃重複著,虞初秋方才說的話:

“如果沒有云,天空會不會寂寞……?如果沒有天空,雲該到哪裡停泊……?”

“哦,好久沒有聽到這句話了。”

忽然,楊憶海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楊憶海詫異回頭,看到林瞎子,一手拎魚竿,一手拄柺杖,一路摸索,走到楊憶海身邊的另一石墩,坐下,放好柺杖,姿勢熟練甩下漁鉤,怡然自得。

楊憶海被他一攪活,悲秋傷春的心情全沒有了,好奇問道:

“您剛才說‘好久’?是什麼意思?”

林瞎子摸摸雪白的鬍子:

“是呀……真的很久了……到底有多久了呢?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老羅老羅,記不清了……”

“你到底說不說?!!”

“哎呀,年輕人,xing子不要太急嘛。老朽今年七十有八了,容我想想……”

“……咄、咄、咄……”楊憶海跺腳,臉臭臭的。

“唉……虞家的孩子,都很招人疼呢……”

“?”

“憶海……”

“厄?我都沒說,你怎麼知道是我?”

“呵呵,老朽眼是瞎了,但還沒有老糊塗。孩子,有些事,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聽。腦袋想出來的東西,可以騙別人,也會騙自己,但心不會。你不是想知道這句話的來由嗎?”

“嗯……”楊憶海點點頭。

“這段話,是一個女子,離開芙蓉鎮時,留給她丈夫的訣別信。她的丈夫,唉……花了十四年,只寫了十四個字的回信。”

“十四年只寫了十四個字?!”

“對,一首沒有下闋的詩:平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浮生半美人……”

林瞎子緩慢而蒼涼的聲音,淡淡訴說著,一個並不久遠的故事。

楊憶海越聽,心越痛,仍舊有淚的杏眸漸漸睜大,瞳孔和心臟一陣陣緊縮,胸口說不出的氣悶。他握緊拳頭,抓住大腿處的衣衫,死死盯住腳尖,任憑披風的緞帶,俏皮的劃過臉頰,宛如輕佻的逗弄。

終於,在林瞎子講完的那一刻,楊憶海忽然起身,匆匆道別,飛一般,沿著崎嶇的山路,跑回了虞家。

“吱嘎……”

楊憶海輕輕推開大門的一瞬,已經看到虞初秋,孤獨而安靜地,坐在堂屋桌前,一手托腮,一手捏著牙籤,撥弄燈芯,出神的想著什麼。

蠟燭的火光,因此飄忽不定,紅淚如泣血,一滴一滴,落於燈座,凝固成醜陋而骯髒的樣子。

楊憶海似不忍打擾,虞初秋如此恬靜、安詳的模樣,輕聲走至他對面坐下,重新、用心去打量……

瘦削的肩膀……承受了多少苦難?

他的表情,總是談談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xing格,是天生內向,還是看透了世態炎涼?

還有那雙永遠蒙氣朦朧的桃花眼,究竟是生來如此,還是因為……經歷了太多辛酸,即使不再哭泣,心卻仍在流淚?

…………

曾幾何時,自己眼中迷一樣的少年,如今看來,竟是如此脆弱,這般惹人憐愛……

楊憶海越看越心疼,眼神逐漸暗淡下來,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

“憶海……”虞初秋輕聲喚他。

楊憶海重新抬起頭,看到虞初秋一如平常,溫和微笑,淡淡道:

“回來了就好。餓了吧?我去給你熱熱飯菜吧。”

語畢,伸手掀開了桌上倒扣的幾隻碗。

楊憶海看著菜碗一個個被翻開,碗裡的飯菜,明顯是有人特意在吃飯前,留出來的。

楊憶海心裡更不好受,搶過虞初秋手上的筷子,悶悶出聲:

“不用熱了,反正是夏天。我喜歡吃冷飯。”

說話間,端起碗,看都不看,是毒藥也往嘴裡扒。心裡卻一陣疼過一陣:

我是人渣!我是天下第一號大爛人!

初秋這麼好,我配不上他……

剛開始……我勾引他,只是為了解悶,也怕他把我攆出去,無家可歸……

後來,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了,好像是因為他的鬍子沒有了,我開始貪戀他的美色……

再後來,是為了和蘇紫天鬥氣……

蘇紫天那小子,想法可能和我一樣吧?

城裡人,看慣了燈紅酒綠,突然來到‘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的小山村,寂寞難耐……

又恰巧近水樓臺,發現了虞初秋——這個天真、善良,迂腐的窮酸書生,想逗他,想征服他,哪怕佔盡他便宜,估計他也無處申冤……

結果……我骨子裡,也只是一個膚淺又齷齪的混蛋!比起蘇紫天,又好到哪兒去?

放棄吧……虞初秋這麼好的人,該找到自己應有的幸福……

可為什麼,我的心,始終隱隱作痛?

“憶海,別盡咽飯,吃些菜吧。”虞初秋拿起另一雙筷子,夾了幾塊肉,放進楊憶海碗裡。

楊憶海被他換回神志,放下碗,伸出右手,緊緊握住虞初秋的左手,看向他琉璃一般的桃花眼,暗自下定決心,醞釀了半天,出口時,卻只說得三個字:

“對不起……”

“一家人,不必說這個。”虞初秋眼底,笑意滿滿,嘴裡卻不饒人:

“其實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你不是說:‘初一死一個,十五死一雙,大年初一全家死光’嗎?大年初一,學堂不上課,在下有的是時間,可以在奈何橋上等你。”說完,嘴角浮現出一對調皮的小酒窩。

“厄……”楊憶海語塞,心裡五味翻雜,“初秋,你今天在碼頭說的那句話……”

“嗯。怎麼了?”虞初秋優雅端坐,桃花眼天真的凝視楊憶海。

倒是楊憶海,杏眼亂飄,坐如針氈,手裡的筷子,來回攪動碗裡的飯菜。

“那個……你為什麼要說啊?”

“嗯……因為以前,我每次離開家,我爹都要對我說這句話,連上學都是如此。”虞初秋眼睛亮亮的,越說越來勁:

“而且每回我惹爹生氣,只要一說這句話,他就不生氣了。在下今天話說重了,惹你不高興。而且見你這麼久都不回家……所以就……就……”

“……”

“呵呵……憶海,你不會怪我吧?在下當你是家人,才會那樣說的。”虞初秋臉紅了,伸手摳摳臉頰,桃花眼時不時偷瞄楊憶海,越說越小聲。

“……唉……”楊憶海徹底無力,丟碗撐頭:他是木魚腦袋嗎???那種話,怎麼想,也不是對親人說的吧??!遲鈍也該有個限度吧?拜託!!

算了……我本就不該對這死書呆抱什麼希望的!

楊憶海終於吐血想通的霎那,重新端起碗,狠狠瞪了虞初秋一眼。後者立刻心虛的低下頭。楊憶海當作沒看見,洩憤似的,大塊朵頤,吃得稀里嘩啦。

虞初秋見他儼然已經恢復常態,開心的展露笑容,拾起筷子,幫楊憶海夾菜,神祕兮兮的說道:

“憶海,在下有禮物給你。”

“……”楊憶海一愣,拼命告誡自己:不要奢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心裡卻飛速猜想著:秋秋他……該不會是……要親我吧?喲,雖然我不反對。但好歹我還在吃飯,這樣……太不講衛生了吧?

算了,他喜歡,就隨他好了。

楊憶海的內心,波濤洶湧;表面上,卻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滿不在意的問:

“哦?是什麼?”

虞初秋詭異一笑,放下筷子,從廣袖裡拿出一封信,鄭重地遞到楊憶海面前。

“情書?”楊憶海手中的筷子,‘噹啷’一聲,掉到桌上。

“嗯。”虞初秋點點頭。

“咕嘟……”楊憶海咽咽口水,放下碗,在衣衫上擦擦手,顫抖的接過情書……

淚啊……秋秋給我的情書耶……文筆風liu的秋秋,會在上面寫什麼涅?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呀呀呀呀!!太太太那個什麼了吧?!雖然……我很喜歡!

楊憶海在虞初秋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展開信紙,湊近燭光:

‘憶海,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愛你的王小妹。’

“啪啪啪啪!!!”楊憶海氣得猛拍桌子,震得米飯,從碗裡撒了一半。

虞初秋一看,趕緊伸手去扶碗:

“憶海,你也忒激動了吧?有情書也不能浪費糧食啊!古人云:粒粒皆辛苦……”

“啊啊啊啊!!我受夠了!你個死書呆!死書呆——!!”楊憶海‘欻欻欻……’,一股腦兒將情書撕得粉碎,踩在腳下,一個勁的踏!洩憤啊!!!

“憶海,你這麼做是不對的。人家姑娘一片痴心,你怎可如此踐踏?”虞初秋心疼,“而且還是在我面前……你知道在下一直想娶媳婦的……可如今……全村的年輕姑娘,都喜歡你,不喜歡在下……在下已經努力遵循孔夫子教誨——不妒忌,不阻礙。可你居然還指責在下……我真的很委屈……有道是:自古聖賢皆寂寞。可在下……還是很委屈!”

虞初秋一涉及‘媳婦’問題,那執拗勁是八頭牛都拉不回。

楊憶海被他一席話,外加‘我沒錯,我很無辜!’的眼神,氣得七竅生煙,捶胸頓足,有苦說不出,抓狂似**的狒狒,走來走去,心浮氣躁。

虞初秋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憶海,你還吃不吃呀?”

“不吃!氣都氣飽了!!”

說完,氣沖沖上樓,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