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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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一名武士走近車,在帷幔外低聲道:“信申君,時辰不早了。”
信申抓著季愉肩膀的手指頭沒有鬆開,垂著臉。韓姬仍如木板一樣的表情,與他說道:“信申君,此事待日再議。況且,她是,或是不是,今無證據。”
“我信她是。”信申低沉有力地說道。
“為何?”韓姬明顯不贊同。
“她與從母、與伯露一樣。此事欺騙不了我,也欺瞞不了你。”信申對著她,也是一臉倔強。
“她與先後不同。為了齊人情願放棄宋國,她與先後至死為宋國有何相同?!”韓姬大怒道,由於怒氣她的手掌拍在車上鋪設的蒲席。
席四角一震,底下塵埃揚起一層,車板咯吱咯吱地響。
季愉手指頭捉住了車楞,心裡暗道:這女人,力氣竟然這麼大。聽他們如此一說,韓姬是為宋國服務的人了,隗靜與隗誠呢?韓姬敢於正面與信申對抗,莫非除了是隗靜的夫人與公宮女師,她另有不低的身份。
對著怒火沖天的韓姬,信申有自己的考慮:“如今宋國朝內動盪,天子派遣使臣不能安撫。吾等當務之急,乃保住先王遺子子墨大人登基。宋國朝中大臣必會刁難子墨年少,若子墨有長輩扶持登基,必定不同。”
“因此當吾等得到訊息,將一線希望寄託在宋國女公子阿斕。女公子自出生之日起,身份高貴,繼承有夏商王族流傳之媵器。若仍活在人世間,為子墨大人阿姊,在宗族中能輔助子墨大人。”韓姬說到這裡,手指向季愉,“你以為此女能擔負起此等重任?”
“你不以為她不能。否則,你不會停車讓我與她說話。”信申仍是心平氣和地說。
韓姬只得一手撐在席上,露出為難的神態:“較起貴女仲蘭,她辦事較為周全。”
“況且你心裡明白親緣關係無法欺瞞人。”信申替她道出她不願意說的話。
“我無法信任於她。她投靠齊國人。”在韓姬的想法裡,這一點決定了季愉比仲蘭還要不可靠。
季愉聽到此,總算是明白了他們爭執的是什麼。無論她是獲不是他們尋找的阿斕,儼然他們或許心裡知道她是,但她值不值得可靠,比事實她是不是阿斕更重要。哪怕她確實是阿斕,然她投靠了齊國人,他們也可認仲蘭為阿斕而否決掉她。對此,她卻是不會怪他們這麼想的。因為阿斕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們必然必須先從政治上去考慮。為了大局,他們犧牲掉一個背叛宋國的宋國人,並不奇怪。
一時無法說服韓姬,信申有點憂愁的:“即便如此,你隨她去到大學,也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我不能答應。”韓姬否決,“本是以為,你我與她說清利害關係,她必能投明棄暗。然而,如今她是決意為了公良背叛吾等。我以為,應是全力保護貴女仲蘭。至於她,無證無據,如她自己所言,也不能認親。”
信申被她這話一刺,面呈瀝青。他與韓姬畢竟不同,在於他與阿斕是有血緣牽絆的,何況,在阿斕小時候他還抱過她……他咬了咬牙,說:“此事有待商酌。”
“此去大學,幾乎決定生死,可能任你猶豫不決。信申君,或者你如今已為燕國公家臣,再也與我宋國生死無關。”韓姬道。
“不!”信申斬釘截鐵,“先王將子墨交付與我。”
“如此,請做決意。”韓姬目瞪著他,字字吐出。
然而信申愁眉不展,長長地嘆息:“先後將阿斕交託於我。我不能捨阿斕不顧,絕不能,我已失去過一次她,此次即便是要我性命——”
季愉剎那,是被他臉上決意的表情給撼動了。他那句嘆息“即便是要我性命”,可以把她心頭高築的堤防摧毀得一乾二淨。回想那初次相見,他三月春風的微笑便是住進她心裡,之後他扶著她,道絕不可以對他下跪。他是一直以來,拿她當真正的家人看待,一如她心裡渴望的。
是不是宋國人,是不是阿斕,她無所謂。然是不是他的阿妹,她有所謂。她可以辜負韓姬等人,只因她與他們像陌生人一樣,但是,她無法辜負他。他為了她做了許多許多,甚至偷偷地揹著自家主公燕公,跑到了公良面前要求。
“信申君。”季愉吸了吸鼻子,學著他一向安撫她那樣微笑,“之前在路室時,你說過,要我成為你阿妹,我心裡便已欣喜若狂。你道中了我心事。在得知仲蘭成為你阿妹時,我一直希望能成為你阿妹,不想仲蘭成為你阿妹。”
信申大概也是沒想到之前執意要跟隨公良的她,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真誠的話來,而且是他期待了許久的心裡話。他緩緩地轉過頭,目光長久地在她的眼睛裡留駐。他相信,她眼裡此刻泛起的羸光不似仲蘭只是感動,是他印象裡他的從母他的阿妹伯露那般的堅決。他第一次被她撼動的,就是她為救阿採時那種全然不顧的堅決。也因此,當她說出她要跟隨公良時,他心裡頭的畏懼前所未有。
韓姬在旁也是怔住了。怎麼氣氛一轉,變成了兄妹相認?之前她不是一直不願意承認嗎?如果她真能改變主意,他們倒不用如此為難了……
季愉剛才聽他們對話可不是白聽的,是邊聽邊絞盡腦汁,只為想一個周全之策。捉住時機,她接下來對他們屈下腰,態度十分誠懇地說:“我想明白了。或許此事是真,我真是為女公子阿斕。然此事實在唐突,能否請給我一些時日適應。我願意委予汝等信任,汝等能否給予我信任。”
“為此,你願意捨棄公良?”韓姬可不會隨隨便便就答應她。
季愉已有應付之策,笑答於她:“我是不信汝等對公良輕率之詞,並未說是否跟隨公良。”
明明,她之前的話是這個意思——信申雙目一眯,她嘴角的微翹明明帶了狡黠。
韓姬則從她這話裡彷彿能偷到了一口氣,當即扶著額角說:“你早是如此言明,吾等也不需費盡心思說服你了。”
“是。是。”季愉連聲答應著。
若是平日裡的韓姬,恐怕沒能這麼快放過她。可是,如今韓姬為與信申爭執已是相當疲憊了,到此她想快一點結束地揮揮手:“信申君,你看此事便按原先那般如此安排,可否?”
信申答道:“可以。”在這裡實在耽擱太久了,事情一旦說定,他立馬下車。離開前,他朝掀起帷幔送他的季愉招手:“我有一物給你。”
季愉看他很仔細地解開一個布兜,手指伸進去掏出了一樣東西握在掌心裡。於是她不覺地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讓他把東西放置在她掌心裡頭。當他把手移開,她一瞬間,是被掌中這精緻的泥塑給迷失了眼。
這粘土捏成的玩意兒,佔據在她掌心上,竟是一座微型的小城。仔細看,東西南北有四個城門,裡面的街道星羅棋佈。
“我知你一時無法接受,始因你在樂邑長大而非宋國。此乃宋國都城商丘。你是在此地出生,必是能記起。”信申向她點點頭,便是幫她把車上的帷幔垂放下來。
季愉用五指小心翼翼地包住粘土,退靠在車楞上。沿路,她是忍不住時而挪開指縫,瞧著掌心裡的小城。
韓姬也把目光射過來,幽幽地說:“信申君乃細心之人。”
“夫人可知商丘?”季愉本是想從她口中詢問有關商丘的情況。
韓姬對她問話是萋萋冷冷地哼了一聲:“商丘,你也知商丘?”
信申君不在場,她連面子都不用給了。
季愉心頭是被這個粘土小城給牽掛了,一時也不會與韓姬賭氣。
瞧這用粘土做的小城多麼莊嚴,一條條街道都是有嚴格的佈局似的,四個門還原到現實裡,不知有多高大巨集偉。問題是,她對這個城——商丘,真的有記憶嗎?
宋國,如果她真是宋國人,應該對於宋國的安危與對樂邑一般,對那兒的土地,對那兒的一磚一瓦,對那兒的子民,都有著息息相通的深情。因此,如果換做公良想利用她是對樂邑不利,她怎也不會對公良百依百順而放棄樂邑?關鍵還是,她尚未有宋國人的感情。
信申君看穿了她這點,才給了她這個。韓姬知道她這點,才對她的問話懷以鄙視。這不怪他們,更不能怪她。
車外,風蕭蕭,一如季愉此刻的心境。
公宮離大學的這段路本來就不遠。在半路耽擱的時間實在過長,以至於他們的車趕到大學後,便引起了多方的質疑。
阿朱已等了她們許久,開口便是質問:“汝等遲遲方到,中途去了何處?”
韓姬恐怕也不知阿朱貴為王姬,面板板地應道:“吾等之車在半路陷入沙坑,因而耽擱了時辰。”
聽韓姬說法,她們的車為了圖快走小徑反而遭難,才延遲到達。聽起來合情合理,沒有破綻,也並非不可能是謊言。阿朱擰著月兒眉,悻悻地走開了。
叔碧跳到了季愉身邊,挽起她的胳膊肘兒。疑問肯定問,但叔碧學會了季愉的臉色,知道不該問的不會主動問。阿採沒有跟她們過來。應說公宮的寺人除了駕車的,都沒有跟過來。這是大學為了統一管理。韓姬只好吩咐大學裡的寺人將隨車帶來的一些物品抬進屋內。
統管大學的大司樂官,是給來參與典禮表演的婦人們悉心準備了一幢單獨的大屋子。有兩層樓,格成數個房間。看這佈局與空間大小,也知道,真正受到邀請坐在貴席上觀禮的貴婦,根本不需到這裡受狹窄之苦。
幸好的是,屋內乾淨,一般物品算是齊全,只是這裡的寺人難召喚些。
季愉一行人四個,因韓姬為女師,另住一屋。她們三個,同住一屋。之前在公宮便是住在一屋,倒不算為難她們。不過,當得知薈姬與仲蘭因身份尊貴,被大司樂特別招待進另一幢專門闢出來的豪華住房時,阿朱臉色微暗,有那麼一點兒不扯地道:“狗仗人勢。”
叔碧接上話,擠擠眼:“只要您願意,也可以。”
阿朱鼓起了腮班子,頭一撇,不睬。
季愉與叔碧即可斷定:王姬樣子美麗,儀態裝得很鎮定,其實內心裡還是個驕傲的孩子。季愉從她身上,未嘗不是想起那個彆扭的子墨。據信申與韓姬說法,子墨是她親生弟弟,比信申君更親。若是真,這個弟弟可真是太“可惡”了,整天喜歡刁難她。想來想去,她是很想要個親切的阿兄,對於惹麻煩的阿弟,敬謝不敏。但親緣這種事,能由她說了定?再說了,信申是認定了她,子墨呢,是知道這回事兒認定了她?
遠在阿突居所的子墨,突然鼻子一癢,哈球,怒道:何人說我壞話?
“在想何事?”叔碧用胳膊肘兒撞撞她。
季愉收回迷失的神,幫手疊著衣物整理物件,隨口應道:“是想,會如何安排吾等?”
不多久,便有個樂師官稱自己為大司樂官派來,帶貴女們去看樂器。
季愉跟在樂師官身後,叔碧跟在季愉身後,長一陣短一陣地噓氣,比老太婆衰老的樣子。
季愉不由小聲提醒她:“典禮是天子喜事,你為何嘆息?”
叔碧道:“哎,我嘆,我不會琴瑟,不會簫笛,樂器無一樣精通,如何瞞騙天子之耳。”
季愉差點兒來個倒蔥頭,是記起來了。那時候在樂宅裡之所以叔碧主動親近她,就因以為她與自己一樣對樂器一竅不通。身為樂邑子弟,不會樂器會遭人扯笑。然必然有一些天生五音不全之人,則為情理可原。叔碧不是不努力,只是她在聽音上,不能像其他子弟那樣優秀,天生在音樂上有聽感的殘缺。而且溫姬寵溺女兒,她也就不用繼續勉強自己了。
“阿斕,若我不幸入罪,你可得保我出來。”叔碧扯住她袖子乞求,“不過我信你有法子保我周全。”
“因此在我提議時你竟是不提醒我此事。”季愉恨恨地責怪她。
“我可以裝病,但不能觀賞盛典,多麼可惜啊。”叔碧扯住她袖子不放,外帶威脅:誰讓你先引誘我的。
季愉拿她沒有辦法,只能怨怒自己與溫姬一樣,把她給嬌慣壞了。好吧,她承認,她有意嬌慣她,只因她是少有能讓她放開心事的幾個人之一。
“法子是有。”季愉說,“你我一同彈一張瑟。”
“哈。”若不是前面走著樂師官,叔碧要拍掌稱快了,“此主意極好。然有一疑問,你琴藝不是一般?”雖然季愉總掩蓋著,但她早就從阿採口裡得知,她這個閨蜜啊,不止會自己製作樂器,還能彈一手好琴。
“瑟不同於琴,容易掩護。”季愉答。那是由於瑟本來就為伴奏之器,非琴可以為主律。到時候即便瑟表演,也必有他人為主演,她們魚目混珠便行了。
她們兩個在後面嘀嘀咕咕怎麼讓自己舒舒服服在旁觀禮,不需花費氣力,也不用引人注目。不知不覺,離前面帶路的樂師官有一段距離了。
樂師官不得不在一個拐口停下腳等她們兩個。她們倆捏起長擺的下裳,小碎步地跑起來。就連對著她們的樂師官也未能想到,另一條路會忽然來人。樂師官剛好只能著急地側開身行禮。衝在前頭的叔碧未能剎住腳跟,迎頭砰一下撞到了來人的胸口上。季愉在她後面緊急剎住,心裡直喊道:幸好幸好。
幸好什麼呢?幸好叔碧撞上的這個人她們認識,是曼家平士。
“為何又是你?”平士抓住叔碧的膀子推開,沒好氣地說。
叔碧揉著撞疼的頭,心裡罵道:這禿頭,怎麼渾身都是禿頭一樣硬邦邦的,想讓她頭破血流啊。她嘟嘟嘴巴,臉一撇。
季愉拉拉她袖子,提示她有其他人看著呢,無論如何得道個歉。叔碧心不甘情不願地屈個腰,道:“大人所幸無事。”
平士橫眉,只差沒被她這話給梗死了:“我若有事,你可擔負得起?”
叔碧真想罵他嘴巴粗魯,沒見過他這樣的野蠻人。然而,有人先替她出了這口“惡氣”。只聽平士後面傳來哈哈哈的爽朗大笑。姬舞一個巴掌拍在平士肩上:“平士,對待貴女怎可如此無禮?你是我家臣,如此做法可是要我被人取笑?”話裡帶了三分責備,七分嬉笑。
但平士已是被這三分給遷怒到叔碧頭上了。他烏黑著臉掃量叔碧,心生一計:“想必貴女是要前往庭中排練。不如我幫貴女搬抬樂器,給貴女賠罪。”
叔碧一僵。季愉更是一僵。叔碧可能只想到自己不會彈琴奏瑟,怕在平士面前露餡。季愉想的是:這平士,明擺著是想讓姬舞一塊旁聽。姬舞是什麼人?音樂高人。叔碧彈的若不合姬舞耳朵,他也就不用為這樣一個沒有樂禮的貴女賠罪了。但是,她若想為叔碧遮瑕,能逃得過姬舞一雙靈敏的耳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