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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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開門進來的是端木,道:“先生,牛車已經備好。”說著這話,他是望了一下季愉,眼神裡夾雜了些微雜色。
季愉好像聽到他鬆口氣的呼吸聲,心思他在擔心什麼。
公良起來,吩咐他:“我與可喜先回去。你留下陪子墨,小心看著他。”
“是。先生儘管安心。”端木答應。
季愉隨公良步出房間。沿途能見宮人們捧著食器酒具在迴廊來回行走,天子與公侯們如今應該是在喝酒行樂,子墨怕是一時半會不能回去。有端木陪著,這個年少氣盛的傢伙應該不會再惹是生非吧。季愉心裡微嘆口氣:不知自己為何要關心這麼一個整天喜歡針對她的小傢伙。
公良是聽到了她心裡的嘆氣,回過頭來看她。
季愉這會兒是停在了應門口,一雙帶有渴望的眼睛不自覺地回望,要穿過內朝,去到宮中更深處。只因心裡系掛的人還在這裡。不說想見信申,能遠遠地見樂芊一面也好。然而,在這宮中,心裡的這種懦弱肯定是不被允許存在的吧。這也是公良想讓她先體會到的嗎?
她再轉回頭時,公良已是往前走了。望著這男子的背影,那一片飄飄看似纖弱的玄衣,令她總覺得心裡有種莫名的流動為了他所動。
出了應門,牛車照端木說的那樣,已等候多時。
寺人掀開帷帳,公良先登上車。她隨後上車的時候,發現他伸出隻手遞到她面前。她一時不知怎麼拒絕,他握住她手臂將她拉上了車。她剛在車上坐穩,他已是取了車上擱置的一件狐毛裘衣,將她雙手包裹起來,說:“手指若不趕緊讓阿突看看,不定是再不能摸琴了。”
這口氣,像是很擔心她是不是能再彈琴。若真是擔心,應該在她還未鬥琴前先阻止她吧。但他並未這麼做。季愉覺得這人的心思,簡直是匪夷所思。
“子墨未出此主意之前,我尚未想到如何讓天子見你。畢竟,要說動太房,天子與女眷雙管齊下方能有保障。”公良說出心裡盤算並一步步得以順利進行的計劃,臉上卻明顯掛了擔心,“你果然不負我所望,天子應對你有所留意了。”
季愉心裡轉了兩三圈心思,方能理解他話中另一含義:他是不想她進宮第一次便是以女子身份面見天子與其他公侯。
他繼續道:“自古今來,不是沒有心儀女子婚前被人奪走之事。”
這話說得她好像如薈姬那樣天仙一般有許多男子仰慕。於是她是忍不住一笑:“先生實在多慮。我曾屢次遭遇到求親使臣嫌棄。”
“若真是如此,乃是你我之幸。”公良揚個眉梢,淡淡地做出評價。
本來應該是讚美她的話,突然一變,成了她非嫁給他不可似的。她悻悻的,又是心不在焉的隨口:“此婚約,先生當真不後悔?”
“若未將你娶回家門,你恐怕是會一直疑慮此事。”公良像是無奈地吁嘆,同時把她不安分想伸出來的手摁回了裘衣裡。
“先生,莫非真是喜歡我?”突然說出這個話,季愉完全是出於一時的大腦發熱,興致地想聽他怎麼自圓其謊。
然,他是定定地望了她會兒,吐出:“我是中意於你,中意你會容忍,知道何為順服。娶你回家,我能安心。”
他低沉穩重的嗓音傳入耳朵裡,季愉從一剎的驚詫,到漸漸地悟徹:他說的這些話,全是真的。他的目的簡單而實際,他要的是一名能持家的女子,非是談情說愛的戀人。然後,不知什麼時候起,他一再地試煉於她,證明了她符合他的要求。
今日,兩人似乎是初次真正的交心對談。之前的對話,都是各自揣摩的多,彼此心思是否真如對方所想,一概不知。之所以今天能破除了兩人之間的這層隔閡,想必還是由於她這次進宮帶來的結果。
“我今是明白了,先生欲我以男子身份先入宮,一是想讓我先獲得面見天子機遇,二是想讓我先從另一面見見公侯等大人。”季愉道出對他想法所見。
“你與其她女子不同,此為我中意於你理由之一。我不喜女子每日只居於宅中,無所事事時費盡心思耍陰謀詭計。我希望你,有男子胸襟。”公良道這話頗是夾雜了嘆息。
男人與女人耍陰謀,可以說是有本質上的區別,在於一時利益與大局勝負之分。女人的目光,往往確實沒有男人長遠。
因此,季愉知道他為什麼嘆息。他嘆息的是伯怡一家人的鼠目寸光,只圖家族利益,以致心胸狹隘。在他心裡,豈止是對歸夫人失望,是對伯怡的祖父等人更為失望。身為男子的胸襟,不該僅此而已。將家族事業全憑靠於一女子的婚姻上面,自家子弟卻不努力,這一家的未來前景,已經可以預見。
至此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要她先以男子身份嘗試進宮了。他想刺激到她。下一次她如果要以女子身份進宮,必是知道要如何去做。那就是,她非得以要嫁予他的身份進宮去。也即是說,上次她的回答:願意隨他進宮。並不能得到他的滿意。他想要她更加主動地提出婚事。
而今,他是成功了。在聽到信申進宮要認親的時候,想必是已經認了仲蘭為阿妹,每想到這點,她心裡就莫名地焦躁。也怪不得她不安,呂姬的心狠手辣她十分清楚,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呂姬若真是為了保住到手的名利,都是會費盡心思把她殺了。她對此能怎麼辦呢?
“先生,你會如何安排你我婚事?”她將頭仰起來,對著他問。
他尖銳的目光,可以清晰地辨認出她眼睛裡夾帶了私利的殷切。為此他不是不知道原因,有點乏意地垂下視線,說:“你是問我是否喜歡你,卻未答我在堂上見不到我時——”
牛車的輪子是軋過一段崎嶇的路面,顛簸之際,他的話說到一半,身體隨車搖晃。她慌忙要伸手扶住他。然而他摁回她的手,立刻將話改為了低聲囑咐:“指頭若傷上加傷,阿突想必也未能回天乏術。”
想來,就是這點,讓她在意,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去扶他一把。他身體孱弱,本應該由他人扶持,然而,她見到的卻是他經常扶持於他人。即便他時常故作**不羈,實際上他日日沒有放下過公務。端木他們敬重他,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是個對於自己想好的人,會十分好的人。
“我擔心先生身體健康。我,希望能日後為先生分憂,希望能照顧先生一生,希望先生能長命百歲。願意做一個每日為先生綰髮之人。”
當她此話如流水一般從她口中流到他耳中,他竟是一刻在心裡躊躇。綰髮之人,是他所想。當時說給她聽,他也確實帶有不懷好意地試探。現在,她說回給他聽,並沒有諷刺之意。這使得他心裡那塊早已僵硬的土地,裂開了條縫,吹進了股風。他依然是低沉了聲音琢磨:“無條件?”
“我待先生好。先生必會也待我好,待我家人也好。”她說著此話是微笑,朦朧的眼神看起來像是種做夢似的,最後一句話卻如車外的秋風,突如其來,乾脆利落,“只不過,若先生一旦決意待我不好,我是不會強留於先生身邊。”
“此話,公平。”他想:若不是她這最後一句話,他會真以為她突然像蛇蠍心腸然甜言蜜語的女子,糊弄他讓他降低防心。所以,他是信了她的這番話。
他的手就此是在裘衣底下握緊了她的掌心。季愉感覺熨燙的面板,是從冰涼的指尖把熱傳到了她的心窩口,使得她耳朵都有點兒熱起來。
牛車搖搖曳曳,他是將頭往她肩窩上捱了挨。她想,他大概是累了,也就任他挨著。何況自己已答應要照顧他。然,他的頭剛挨近她身邊,牛車是忽然劇烈地震盪了一下,不知是軋到了何物。她心頭咯噔,是被突如其來的牛哞聲驚到。
聽前面駕座的寺人跳下了車,還有隨車的武士,在車子左右前後奔跑的腳步。雜亂無序的聲音,分明是象徵了一種突然侵襲的危機感,使得慌張像潮水一般蔓延開來。
車上的人摒心靜氣。
“是何人將此物擱於路中間?”
“附近可有發現可疑人物?”
車上的帷帳掀開的瞬間,季愉感覺是眼前有一花的亂象。這一刻,她是想起了那次計劃精密的下毒事件,明顯是衝著殺他而來的。
公良是端正地坐了起來,聲音慢吞吞地問來報的武士:“是出了何事?”
“先生。有人有意用箱子阻攔車道。”武士作答。
“繞道而行。”公良說。
“可是,恐怕會有陷阱。不如先回宮中。”武士道出擔憂之處。
“此是鎬京,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公良此話算是下了命令,不容他再反駁。
武士迅速縮回了頭。
不多久,牛車轉了車頭,繼續行駛。
或許是行了另一條路的關係,季愉以比常人敏銳的聽覺判斷,這條路,比原先那條安靜多了。很有可能是僻徑。她微微地為之不安:會不會有埋伏在等著他們?
“你,可是怕了?”他的聲音,這時響起。
她回神,他聲音是近到了耳畔。她驀地轉過頭,剛好是很近很近地對上了他的眼。他的眼神,此時是很奇怪的,不像是關心,也不像是冷漠。若非要道出一個詞形容,可能像是——審判。審判她合格不合格。
“我不可能不怕。”季愉沒有猶豫地答了出來。
他的眼底倒是露出了笑意,那笑是從他眼角落到了他嘴角上,笑使得他一向帶了默然的臉,變得生動且不可思議起來。固然,她覺得他這個笑,還是略帶了點不懷好意,但真的是令她覺得他親近了不少。至少今晚,他讓她看到了他一些真實的想法。
“我一直在想,你殺狼時,心裡是有畏懼?聽到你如此說,我高興。”
她明白,他高興是因為她沒有故作逞強而撒謊。
“對方奈何不得我。”他此話純粹是安慰她。
“先生可知是何人要傷害於您?”她表明她不需要他這樣的安慰。
他又是笑了笑:“我敵人之多,我也不知會是何人。然人在此世上,若無樹敵,是不可能。此為常事,習慣便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種對付外敵的事情,男子主意就行了。
她作為一個女子,不擅長的事,最好是別插手。一個家,一對夫婦,總是得有人主意這個,有人主意那個。這個理,她懂。
牛車因這個突發事件,是加快了腳程返回到了阿突的住所。
阿突本是在研讀古籍,見到他們倆個這麼早回來,並不驚奇。季愉掀開門簾時看見他一臉的木然神色,以為很少有什麼事能觸動這個奇怪的醫工。阿突暫且將竹簡擱下,道:“可是出了事?”
“指頭,過於用力,因自身技藝不精,被琴絃所傷。”季愉坦直地說,將十指遞到他跟前。
阿突讓她每根指頭彎曲一遍給他看,觀察完後,像是責備的矛頭指向了公良:“你讓她涉險?”
“是我不好。”公良對於不能狡辯的事情,一向痛快。
阿突愈是不滿了,責備的方式比他更痛快:“若是她為此一生不能彈琴,你可是會樂意?”
公良琅琅聲答:“我不樂意。”
“十日內不能提重物。”阿突是拿公良沒辦法,斷診後立馬遣送這兩尊惹禍精,“我有事要做,十日後再來找我。”
季愉卻是伸長了脖子,很想知道他在看什麼書籍。上次與他爭辯之後,仍不能勸服他醫治樂離大夫。因此,她曾想過,若能從他這裡偷到一本相關醫書習讀的話。
阿突簇簇眉,把竹簡捲起,往案几上一擱,幾乎對她是面無表情的:“你想習醫,我看你也不是有此天賦之人,無十年以上,怕是連皮毛都學不到。”
季愉黑了臉:這人的舌頭,真不是一般的毒辣!然而,不怕,她有殺手鐗,雖然也是道聽途說來的。她笑眯眯說:“我有聞突先生有個阿妹,與我相似。”
阿突一愣,乾巴巴的眼睛瞪足了她會兒,繼而目光痛斥向公良。
公良很鎮定地回答他:“我想,是那日她並未熟睡,聽見了你與信申之話,又聽了他人之言。”
好吧。就算不是他告訴她的。而且,即使她眼睛長得像伯露,又能怎樣。阿突仍是面無表情的:“可喜。你所聞之事是真是假也好,你於我無關。”
季愉說這話,不過是剛剛被他氣得不行,駁一句來氣氣他。現在他這麼說,她是無所謂。聳聳肩膀,她道:“突先生,我是與你無關。”
聽見她親口承認,阿突反倒是噙起一絲無奈的:“若你能做到真是於我無關,倒好。”
公良聽到這話,明白他是收到宮中報來的訊息了,怪不得他是要遣走他人獨自靜心。
季愉感覺到他這話是話中有話,但是一下捉摸不著是什麼。
很快,便是有人給她解答了疑惑。
“阿突——”子墨大刺刺從大門口衝進庭院跑了過來。感情他是在宮裡耐不住寂寞,得知公良不在,便和端木騎快馬從宮中返回了。
季愉沒能閃過沖擊。子墨是過於興奮,跑進來沒看人,就興沖沖地說道:“信申君認回了失散多年阿妹,聞其名為仲蘭。太房已命人將此事宣揚開去,不久宮中宮外之人皆能得知喜事。”
認了。真是認了!房璟那時候說,畢竟是猜疑,她心裡尚存僥倖。現在,太房宣佈,等於蓋棺定論。無論如何,以後,仲蘭是信申的阿妹,信申將會是仲蘭的阿兄,護著仲蘭。如此想下去,季愉無法想象自己若是當面看到這場景,因無法想象,她面色竟是有點兒皚皚起來。
“據聞,信申君將會帶仲蘭回自己居所。阿突,你是不是和我一塊兒去看看?”子墨似乎是越說越在興頭上了,眼角卻總是往季愉臉上掃,“我在宮中遇見信申君身邊之人。聽聞信申君直言此事令他十分歡喜。”
他很高興,因為能認回仲蘭。不對,他不知道仲蘭本性,因能認回失蹤的妹妹所以感到高興。季愉在心裡為他想著種種理由,這樣自己才能更快地接受這個現實。
為此,子墨是很不高興的,見她面色竟是在一動搖之後立馬恢復了常色。他咬咬牙,催促阿突:“去不去?你不去,我一個人去!”道完,他索性是轉身掀開門簾飛走出去。他一路走,因滿肚子的悶氣而咒罵:這呆子,只要她承認她擔心信申,他馬上可以帶她去見信申求證,可她就是偏偏什麼都不肯說。
這時候,他背後傳來一聲,是公良的聲音:“子墨,我陪你一同去。”
子墨猛地剎住腳,回頭看他,愣著張大了眼球。
公良的表情,是十分認真的,甚至帶了點兒嚴肅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