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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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宮人們抬來一張七絃琴。叔權在宮人捧來的吹器中挑了一支洞簫。因在天子面前是不可以試演的。兩名樂師只能憑靠經驗用摸索樂器的方式,從樂器的構造、材質等方面判定樂器的好壞。不過,即便天子指定了一把有缺陷的樂器,在天子面前演奏的樂師也必須想辦法讓它奏出美妙的音樂,才能不負天子的期望。
天下萬物皆有音,如何使音變為樂,乃樂師之責。
季愉手指撫過弦絲,感受其彈性,又摸摸琴身的木材,心裡明瞭七八分。此琴外表看來,無論材質光澤,琴身雕刻工藝,皆是上層。然其構造有缺陷,一是弦絲與弦絲之間距離,不與弦絲彈性匹配,使得音與音之間的相撞,會變得十分微妙。二是底部的音槽,外表看似是好的木質,然只要她指頭稍微一彈,便知其壁不夠厚,內裡紋理不夠粗,發出的音色恐怕韻味不足。古琴是按照鳳身定製,其全身與鳳身相應,結構極為複雜,上乘之琴,如神鳥一般,通身是韻。此琴,只能算是中下之物。
這琴是誰指定送來的,是天子嗎?
儼然不是。旁邊站的叔權,手指摸過洞簫,眉毛上揚,看起來相當滿意。他滿意不是因為樂器好壞。能讓樂師最滿意的樂器是平常最常用的樂器。因此這把洞簫是他的愛物之一,是他所擅長的。大司樂的這個特意安排,是為了確保他萬無一失。他更是不能砸了場。為此,他面色陰沉地在季愉身上瞟一眼:總覺得此人來歷不明,就此讓他自取其辱封殺掉最好。
兆公撫摩下巴的白鬚,代替周天子說:“曲樂由樂師決定,擇周頌之一。”
季愉剛把手搭於弦絲上,那邊簫聲已起。
樂器合奏,幾名樂師若無一見鍾情般的心靈相通,最好是以其中一種樂器為主其餘樂器為輔的演奏方式。此法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失敗。如今叔權搶了先機,必是以洞簫為主。季愉凝神貫注,聆聽簫聲。
叔權的洞簫音色是在特長的悠揚中不停地跳躍音符,歡快明亮的樂聲剛好呼應此刻的豐收之季。
天子等人,自然是聽得滿臉悅色,不時點頭讚歎,以至於古韻的琴聲是何時插/進來的都不知情。待意識到時,那綿綿的琴聲已是襯托著簫聲,如飛起的燕子穿過山澗溪谷,往高處的雲端攀越。
蹬蹬蹬,琴託著簫音,簫若要往下降,琴聲往上託,簫聲只能再上爬。如此往復,叔權臉上再無風輕雲淡之色,摁著簫孔的指頭因為要應付不斷加快的琴音,來回鬆緊,緊張得快要抽筋了。
席上有人終於聽出了點異常。姬舞心底裡咦了一聲,手撐住了下巴頜。大司樂司馬眯起的小眼睛,似有所思在彈琴的年輕人身上瞅一眼。此人,知道此琴古韻不足,乾脆挑高音色掩蓋缺陷。固然彈奏技巧不是完美,卻可能是個精通樂器製造的人。然而不足為懼,他向叔權遞去一個眼色。
叔權接到他發出的訊號,於是,簫聲在一個轉音之後忽然改掉了音色,層層疊疊的顫音猶如俏皮的小鹿在田野中馳騁,忽而又與悠長的餘音相配。此等技巧,已非一般樂師能比。而為了演奏出這首艱難的曲子,他費了至少一年的功夫。現在將它拿出來,當然是為了一擊能將對方置於死地。然而,琴聲在躊躇了不到一會的時間,立馬隨之跟來。
這個樂師,究竟是哪裡人?叔權心裡暗地焦急。
耳聽那琴聲追著簫聲,好比快馬愈逼愈近。叔權額頭泌出了層微汗,司馬嘴上兩撇小鬍子卻是揚了上去。
琴聲,嚓的一下。雖然樂師在關鍵時候止住了斷弦的一剎,然而,失控的滑音已經飛了出去。簫聲悠長而止。
合奏結束,誰勝誰負一目瞭然。
奇妙的是,座上的聽眾竟是在回味剛剛的樂曲一般,久久沒有出聲,堂內不同尋常的一刻靜謐。
叔權雙手捧簫,恭謹地向天子行叩拜禮。
周滿透過帷帳望的是他手上的洞簫,又看了眼那個跪落在琴旁的年輕人,心裡捉摸:這人琴聲不能說好還是壞,卻是聽起來蠻奇妙的,不像大學裡那些中庸之樂,有種出新之感,給人一種印象深刻的感受。這樣的樂師,還是第一次聽見。
他旁邊的兆公咳一聲,周滿只好收起吊兒郎當的坐姿,對叔權道:“請起吧。大司樂官首席弟子便是不同,技藝出眾。希望你今後也能輔助大司樂官為朝廷禮樂盡心盡力。”
“受天子之命,定不負天子之望。”叔權感覺自己簡直是太幸運了,第一次在天子面前表演便能得到讚美之詞。說著這番話,他眼裡是泛起了閃閃的淚花,梗咽不已。
司馬嘴上兩撇小鬍子又揚了揚。受他指意,幾名宮人上來,趁周天子未發出其它命令,趕緊將七絃琴抬了下去。季愉跟隨抬下去的琴,是要一塊兒退了下去。
然周滿忽然哎了一聲。眾人皆不敢動,季愉要踩出殿堂的腳只好收了回來。周滿沒有問,發問的是兆公,摸摸白鬍須問子墨:“子墨大人,你說樂師之名是——”
“回稟太師,此人名可喜,乃我宋國人。”子墨走出來,鏗鏘有力地答。
接著,天子沒再問話。季愉終於沒有了束縛可以退出殿堂。進到等候的居室裡,她才敢將剛才掩藏在袖子裡的十指露出來。十指瘢痕累累,有些地方已經滲出了淡淡的血絲。幸好撤得快,不然血濺堂上,惹的是殺頭之禍。只能說那個給她琴的老頭陰險惡毒之極,非但給了她一把壞琴,還有意指使叔權引誘她不斷涉險。
只是一場鬥樂,宮中的險惡已露了臉。樂師們的爭鬥與拿刀的武士一樣,每一場也都是豁出性命的。
季愉背上的衣物,在出了殿堂之後,馬上被層湧出來的汗水給浸溼了。
撕下內裡的衣物一角,她仔細包紮滲血的指頭。
後邊的門幾乎無聲地一開,走進來的人也是步履無聲的。當那個高大的影子籠罩在她面前,她抬起頭,向著對方略一皺眉:“先生可是去了何處?”
“在殿堂上不見我,可是想我?”公良跪坐下來,說是進朝內覲見天子的公侯,卻依然是一身清淡的玄衣,讓人捉摸不著他與其他來見天子的人是不是有一點兒不同。
“先生來之可是巧。”季愉有意揭發他。
你說這人,不在殿堂上,卻知道她被天子召喚進殿堂與人鬥琴,連她退堂的時間都摸得剛剛好。只能說,他一直在某處關注著這一切,包括她在這裡與姬舞等人說了什麼話,被百里帶出去,又與司徒勳談了什麼。
“我要你隨我進宮,必是得保你安全。”公良瞅了她一眼,伸出來的手是將她雙手捧了過來,在她十隻指頭上仔細看了一遍。
“先生進宮莫非不是覲見天子?”她是有點兒無話找話說,實在是因為兩隻手被他握著,想使勁兒抽出來,又怕驚動到外面的人。
“一早已與天子談過。”
“何時?”她與子墨進宮後是一直奔著內朝來了,但沒見到他。除了她被百里帶走後,他忽然出現了一下,那時她也不知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你與子墨在做夢時。”
感情她昨晚入睡後,他半夜三更便來宮裡與天子密談了。
“否。我睡了有兩個時辰後。”
看來,這人的眼睛與那老頭一樣,能看進別人腦子裡的。季愉趁他未給她的指頭做出任何奇怪舉動之前,還是用盡力氣抽了回來,把自己臉上太過暴露的表情統統收進了心裡頭,向他鞠躬:“先生,之後您是要我如何做?”
“回去吧。”公良淡淡道,目光卻是還在她指頭上留了幾眼。
季愉自然是注意到了,立即表明一句:“先生安心,我既然答應隨你進宮,必不會讓你費心。對方絕不會比我好過。”
叔權出了殿堂,因剛是被天子當面贊過,得意之時,是要拍拍翅膀飛上了天。結果,剛兜回院子,猛地是胸口一道痛楚。他是呼吸不得,趕緊用手撐住牆面。緊接是胸處一口血直接通過了喉嚨吐到了掌心裡。這下可是把他嚇得面如土色,兩腿像是麵條一般軟了下來。
後面尾隨而來的大司樂司馬看見,急忙讓人攙扶他入室。不久召來的醫工給叔權診完脈,說道:“肺氣受損,需要休養半至一個月。”
叔權這才緩過了面色,摸著胸口:還好,剛才差點以為自己突然得了什麼大病要死了。不過,怎麼會好端端的來個肺氣受損?
司馬是拔出他腰掖的那支洞簫,對著視窗射來的光照一照。
明亮的光線,將洞簫上一條條如刀痕般的細微裂紋描繪了出來。也就是說,這隻洞簫算是被毀了。叔權霍地坐了起身,喘起大氣:“此人究竟是何人?!”
司馬一手摸起小鬍子,一手拍拍他肩膀:“你是要跟我之人,何必與此等小人計較。”
“司馬大人?”叔權眯眯眼睛。
“你不過是毀了一隻簫。他至少半年是不能彈琴了。”司馬說著,哈哈大笑,“我看他,此一敗,勿想能再入宮。”
“可是,天子問他名。”叔權道出最後那層不能消除的顧慮。
“不過是看在子墨大人面子上。天子,也是不想掃子墨大人興頭,特此一問而已。”司馬還是氣定神閒地摸摸小鬍子。
叔權仍有些愁色:怎麼想,都覺得那人有些面熟。
“你可是之前見過此人?”司馬早就在殿堂上看出他所想的,問。
“是。大人可還記得,之前你委派過我向貴女伯怡問話。我與貴女伯怡會面時,見過此人。貴女伯怡稱,此人是服侍先生之人。”叔權將那天那事一一道來。
“哦?”司馬知道伯怡服侍的是齊國貴族,再加上季愉是被子墨推薦,這下一猜,便是猜到了伯怡服侍的是誰了。
“大人意思是——”叔權問。
“公良先生。”司馬道。
“公良先生是——”叔權疑惑重重,在宮中尚未聽說過這個人名號。
“公良是先生在宮中宮外行走所用名號,真實身份,唯當今天子與一些大人知曉。”司馬豎起一根指頭,繼而神祕兮兮說,“既然已知伯怡要服侍之人是此人,你我便不需在此事上費心了。”
“為何?”叔權聽他這麼描述,這個公良不應該是天子看重的重臣嗎?他們若能幫助伯怡,進而巴結到這個大人不是更好嗎?
“此人久病體虛,連宮中醫師大人也斷言了,其命不久矣。”司馬道到這,倒不是高興還是悲傷,嘴上兩撇小鬍子彈跳起來一陣兒哆顫。
叔權聽完這話,摸住胸處,感覺裡面這顆心還是沒能安定下來。
不久是,呂姬得知他得病,急匆匆在宮內便尋到了他這裡。他是她唯一的兒,她未來的寄託,他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奪去她的**。
“阿媼,醫工說了,只需休養半個月。”叔權安慰母親。
呂姬疼惜地摸摸他的臉,再捏握住了他的手,肅道:“是何人傷了你?”
“宮外之人,不足為懼。”有了司馬的斷言,叔權自信地說。
“他既能傷了你,怎能不足為懼?”呂姬可不會像司馬想的那麼簡單。想她在樂宅是死裡來火裡去的,經歷了多次喪子喪女之痛,不像司馬一路官運亨通,從未遭過什麼大罪。
“我不過是休養半個月。那人,此一去,再不能進宮。”叔權知道母親顧慮,但司馬說的沒錯,那人已是條喪家犬,不能再進宮作怪,拿他怎樣都沒意義吧。
呂姬細眉縮緊,捏握他手籲出氣:“好。由你做決定便是。”
“阿媼。”改為叔權問起,“阿妹之事如何了?你命宮人來,說是需要詳說。”
“此事太房已經吩咐下去了。不久之後,宮中天下皆知,你阿妹不是你阿妹,是申候之妹。”呂姬說起總算塵埃落定的這事,臉色慢慢地舒緩,嘴角竟是露出了寬鬆的笑意。
應說好多年,叔權已經是沒看到自己母親發自內心的微笑了,他也跟著高興,問:“申候是——”
“燕國公第一謀臣信申君,天子已有意授予他爵位。以後,他便會是信申候。”呂姬向他微笑地點點頭。
“原來是信申君啊。”叔權感嘆,眉頭又稍微有點兒糾結起來。這個信申君他當然是認得的,早在他讀大學的時候,信申君在大學裡是太有名氣的人了。而且,信申君貌似也看不慣他這類整天像跟屁蟲跟在大人身邊周旋的人。
“此人如何?”呂姬不在宮中不在朝廷,瞭解信申君不多,自然是要問問訊息靈通的兒子。
叔權對此,倒是對母親難以啟齒。總不能因一點小事抨擊未來要依靠的大人吧。他故意伸長脖子望望門外,問:“如今阿妹仲蘭是——”
“仲蘭?”呂姬拿袖子掩住嘴一笑,“之前她在時,你每次回樂宅,也不見你與她多說句話。”
“她喜歡男子多於我這位阿兄。”叔權好像悻悻地說。
“如今她大不同了,長大了,終於會想事了。”回想一路來,仲蘭愈來愈體貼自己,呂姬打從心底感到安慰,“她如今是在信申君身邊。”
“原來信申君做她阿兄比我好。”叔權聽到此話,眼睛是眯成一條線,評價道。
“你何時竟是在意起仲蘭了?”呂姬知道兒子心裡其實是在想啥,還不是怕仲蘭有了信申,馬上將他們原有一家人的寄望給忘卻了。
“阿媼,你莫非另有想法?”叔權聽出母親言外之意,立馬擦亮眼睛。
“女子一生,終是以夫家為主。接下來,該是謀劃你阿妹婚事,方是緊要之策。”呂姬十分富有經驗地道出自己人生的精華。
“哦。”叔權有所學習地嘆。
“薈姬大人此次進宮也是在籌劃自己婚事。”呂姬笑得煙花燦爛。
“阿媼意圖將阿妹嫁予何人?”叔權一邊沉思一邊問。這個申候,也不過是個侯爵。仲蘭爬的這個位置,比不上薈姬的地位呢。所以,最好是嫁個更高地位的大人,可以將他們全家的地位也給拔高一層。
“你安心。你阿妹野心勃勃,人又貌美,所嫁之人絕不會比薈姬大人遜色。”呂姬表現地很有信心,自然也是因自己有些揣測,“何況,我見那信物,應不止是認親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