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先愛,你隨意 翹家辣媽 超級優盤空間 重生之浴血女凰 閃婚獨寵,總裁寵妻無下限 鬼丈夫 神級破爛王 幻戰國 守屍人 中國經濟學60年
第4章
最開始暗示季愉為呂姬養女的,是哺育她奶水的食母。
食母姜虞,雙目失明,本是才貌雙全的一級樂師。然而,因著出身卑賤,在樂家裡充當世子的寺人。世子那一夜不知為何寵幸了姜虞,姜虞生了一子。孩子出生不久,被呂姬發現,於是這個出生不到一個月的男嬰便死於意外。姜虞本人,則被呂姬召來作了季愉的食母。
姜虞在季愉十歲時離開了樂邑。離去前,她顯得心滿意足。
“貴女,世間之險惡遠非你所想。您對於您阿媼以及所有夫人們,必是需畢恭畢敬,無關禮節,只因你力量微薄。你要活著,必得學習謙卑。”姜虞談論這番內容冷酷的話語時,卻喜歡面帶和藹的笑容。讓人感覺這世界上,哪怕是再險惡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然後變成親切的。
“若阿媼不對我好,為何讓我成為她女兒呢?”幼小的季愉有許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在她眼裡,呂姬固有偏心之處,但待她還算和善。
姜虞嘴角微微地噙了一絲笑:“貴女,您之所以能成為貴女,是運氣所致。呂姬三女面帶汙穢,被巫師認定為不祥之兆。當時,世子在仕途路上一直不順心,有人向世子進言,誹謗夫人腹中胎兒。夫人乃精明之人,自知輸不起,也絕不會讓其她女人懷有可乘之機,便是在外面把您領了回來,換了您做貴女。”
季愉後來長大,做了許多事都得不到呂姬一句讚揚,才信是真。而不說自己是否為呂姬親生,只以呂姬對待伯霜和仲蘭的不同來判定,也知道“虎毒不食子”在呂姬的心裡是不受用的。
呂姬不止是一個母親,野心大著呢。
“貴女,呂夫人原本不是世子妻室。”姜虞笑嘻嘻地說,又很慎重地交代季愉,“至於您親生阿媼是誰,恐怕知情之人皆已死於呂夫人之手。貴女,若您想活下去,就得先當做忘卻此事。”
季愉知道姜虞這話沒錯。但是,呂姬今日一巴掌,不定下次就是把刀。她再如何隱藏自己,呂姬都不會願意放過她了。何況,她本身的存在對於呂姬就是一個汙點,一個應該除去的汙點。
這巴掌,算是把她殘存的一點餘念給打沒了。
阿採以為她默不作聲是傷心,收起抱屈的話語,轉聲寬慰道:“貴女,或許夫人只是一時怒氣,您不要擱在心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季愉培養心腹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對於有心扶持自己的阿採,她自然是很信任的。
“去看看,有無牛車前往山裡酒坊。”季愉笑著對阿採說話,嘴角的青腫似乎一下被笑給沖淡了。
“是。”見主人振作起精神,自己彷彿也充滿了氣力,阿採點著頭,一路小跑出屋。
季愉瀏覽屋裡的物品,在想:能帶些什麼。
一刻鐘過去了,阿採沒有找到能去酒坊的車。
一是平日裡酒坊送酒的車沒有來,二是昨晚的雨讓一些路變得泥濘,去酒坊的那條路,聽聞倒了幾棵大樹橫阻在路中,車子都繞道而行。
“無人清理路面。那座小酒坊年代久遠,建在偏僻處,失修多年,宅裡本就不指望它送酒過來,反正有新建的大酒坊每日不耽誤送酒。”阿採抱怨道,“夫人是明著為難貴女。”
“無車,也是得去!”季愉用力道。因為這,她倒是知道了自己該帶些什麼了,便指揮阿採將沉甸甸的物品打進包袱裡。
“如何前往?”阿採仍是愁眉苦臉的。
季愉站起來伸伸胳膊腿兒:“行路,有益身體。”
“然大雨過後,地面泥濘。”阿採以為從那條路走到酒坊,必然衣物要沾滿了泥水,有損形象。
但季愉執意是要走路去的了,阿採只得在她身後跟著。
兩主僕出宅的時候,是在中午日時,頂著一顆大太陽。
季愉拎了個較輕的包袱,阿採抱了個大的。
“熱。”就是平日裡很能忍耐的阿採,走了一段路後也大汗淋漓,禁不住呻吟,“如今太陽正大著。”
“是,個個都進屋裡睡著。”季愉故意選這個時候走,自是要避人耳目。
樂邑的都邑樂築並不大,百餘人家,出城只需半個時辰。但出了城門,這小酒坊建在山坳裡,還需一段長路要走。城外的路不比城裡的路,被阿採說中,坑坑窪窪的泥水,很快把兩人的鞋子綁腿都浸溼了。更可悲的是,車馬疾馳,不留情面地濺起泥水。季愉眼疾手快,兩步跳進了路邊的大樹後面,逃過一劫。阿採就倒黴了,被泥水濺了一臉。
趕車的人指著阿採大笑,前僕後仰。
阿採一下被怒氣衝昏了腦袋,喊道:“汝可知,得罪的是何人?”
任誰,也不會想到樂家世子的貴女在太陽底下走泥路吧。
於是座駕上的男子吐出嘴裡咬的麥梗,恣意地揮揮牛鞭:“哦,我倒想聽聽,汝是何人了?”
阿採是記起了主人的吩咐,咬緊牙關,不敢隨意透露身份。
“咋了?”男子大概是興起,跳下駕座,走到阿採面前揮著牛鞭,非要惹惱阿採不可,“汝怎不說話了?汝若是貴女,我吞了這頭牛。”
阿採滿面羞怒,瞪住他。
男子斜眯起眼睛,把鼻孔朝上向阿採哼哼:“汝是貴女嗎?”
“她不是,可我是,汝是不是也吞了這頭牛?”
乍聽這低沉有力的聲音,男子一驚,轉過身去。
午後炙日的光線下,從大樹後面走出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那女子個字甚高,頭戴的斗笠幾乎與他頭平,無形中給了他一種莫名的壓力。
“汝,怎不回話了?”季愉立在大樹底下,一雙眼睛沉靜地審視男子。
這男子卻是個聰慧之人。大約是想不通一個貴女外出會行路,他兩條眉頭皺了皺叉起腰問:“汝,真是貴女?”
阿採嘟起嘴巴,立刻走上來,欲宣告季愉的身份。
季愉更快地使一個眼色制住阿採。繼而她對男子說:“我知道汝是何人。汝乃酒人阿仁,在大酒坊做工,問我如何得知,有幸見過汝呈遞上來的賬本,賬目分明,然字跡潦草。”
能閱讀賬本的,除了他的上司,唯有管理酒坊的夫人們或協助的貴女。阿仁不需多想,立即要下跪求饒。
季愉擺手不讓他下跪,走近他兩步噓聲道:“你若載我倆一程至小酒坊,此事不再責怪。”
阿仁疑惑地看她一眼,馬上讓開一邊,請她們兩人上車。
阿採坐在牛車上打理衣物和頭髮,心裡仍氣阿仁,有心刁難:“路中有大樹阻梗,你怎駕車前往?”
阿仁只對著季愉小心回話:“貴女儘可放心。去山裡之路不止一條。”
季愉似乎也不擔心,一雙烏目打量著阿仁。
她與阿仁僅見過一次面,而且那次還是碰巧的。
當時她正接受呂夫人訓話,阿仁跪在門外的走廊呈遞賬冊。
“夫人,我是酒人阿仁。”
遞上來的竹簡由寺人阿光轉交給呂姬。
季愉藏在呂姬身後,只能隱約看見一個梳著光亮髮髻的青年伏拜在門外。青年的樣子相當恭順,但偶爾偷偷抬頭後露出一雙機靈黑亮的眼珠子,令人印象深刻。
呂姬翻開竹簡瀏覽一眼便擱了一邊,可見心思全不在賬目上。她卻是語重心長對阿仁說:“阿仁,汝之祖父酒央身子可好?”
這一想,季愉與阿仁攀話道:“早有聽聞酒人阿仁手藝精湛,師承於樂邑鼎鼎有名之酒人酒央。”
阿仁又回身望了她一眼,目中閃爍驚奇:“實不相瞞,祖父酒央當年身為酒正,便是掌管此建於山坳中之酒坊。請問貴女是——”
“秉承呂夫人之命,協助小酒坊酒正。今日有人來稟報稱,酒正昨夜帶人搶修酒坊淋了雨,因此告病在家。我這不得趕緊過來看看。”季愉把前因後果略為修辭後一說。
阿仁卻是“呸”一聲,緊接表白自己鄙視的人是酒正而非他人:“此酒正阿昆是個好吃懶做之人,在大酒坊做事不力,被擠兌至小酒坊,卻不知悔改。”
季愉看他表情,明瞭地一笑:“想必你對小酒坊瞭解甚深。”
“那是——”幾句對話下來,阿仁也對季愉另眼相看,知道她不是一個只會聽命行事的貴女,嘿嘿笑道,“我敢直言酒正撒謊,有根有據。小酒坊之所以建在山坳裡,一是,大雨大風颳不倒。”
“有山崖擋風,有樹木遮雨。”季愉眯眯眼答話。
“貴女去過幾次酒坊?”阿仁挑起眉。
阿採想到呂夫人那頓毫無道理的訓罵,為主人抱冤:“貴女昨日剛來過。”
“那貴女肯定知曉,阿昆昨夜沒進山坳,告病也是假。”阿仁向季愉微微斜眯著眼睛,“貴女此次前來,必是另有打算了。”
季愉只笑不語。
這已足夠。阿仁爽快地大笑一聲,一鞭狠力打在牛背上面。牛車衝進了枝枝蔓蔓覆蓋的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