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一章 2

第一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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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

趙雨拿著這本書,多次在王家附近守著,想把這本書送給妹妹,但幾次都沒碰到。

奶奶又咳嗽了,凌晨掃街的任務又由趙雨擔起來。天還不亮,他就起來打掃街道。沙,沙,沙!趙雨掃著街。夜色還未褪盡,路燈發射著寂寞的、帶著些涼意的光。忽然,趙雨發現在一根電線杆下,有一個小人兒在路燈下看書。馬路上是寂靜的,他似乎聽到一個細微的女孩子的聲音。他側耳細聽了下,原來是一個女孩子在背誦英語。他把掃帚放在路邊,輕輕地走了過去。路燈照著那女孩的方格夾襖,他認出了,是妹妹趙露。趙雨想起他買的那本英語輔導書,他沒有驚動妹妹,便轉身向家走,他想讓那本書突然出現在妹妹面前,使她感到意外的驚喜。

趙雨從家中拿出那本書,匆匆地向他掃街的地方趕去。可是當他來到路燈下時,路燈下卻是空空的,四下裡靜靜的,再也聽不到妹妹背誦英語的聲音。難道剛才是幻覺嗎?趙雨摸摸路旁石臺,那上面彷彿還有妹妹坐過的溫意哩!他不覺惆悵起來。

第二天凌晨,奶奶咳嗽輕了些,要起來去掃街。趙雨不讓奶奶去,他帶著那本英語書,匆匆地趕到了街上。秋天,凌晨是很涼的,風吹在趙雨身上,使他打了個寒噤。他掃著街,不時地向那路燈下望著,希望妹妹再坐到那路燈下背誦英語。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過去,可是一直不見妹妹到來。他覺得時間過得挺慢的,掃起地來帶著些焦躁。

沙,沙,沙!

忽然,從那邊橫街上走過來一個小女孩,望著她走路的姿勢,趙雨看出這是妹妹趙露。那女孩一邊走,一邊低頭看手上的書,後來就在一根電線杆的路燈下坐了下來。她這次是在另一盞路燈下坐的,離趙雨比較遠,但那輕微而又清晰的背誦聲音,趙雨卻是聽見了。

“妹妹!”趙雨走到趙露身邊,輕輕地叫了一聲。因為突然出現喊聲,趙露吃驚地轉過頭來,她見哥哥趙雨手中拿著一本書,靜靜地站在那裡。

“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趙露站了起來。“我在這裡替奶奶掃街。”趙雨指著掃帚和清潔車。

“你一不上學了?”趙露有點驚異。“不耽誤上學。”趙雨說,“上學以前,我把這條街就掃完了。”他又向妹妹說,“我昨天早晨就見到你,後來你又不見了。”

“啊……”趙露有點口吃地說,“我趕著回去還人家的書,怕耽誤人家上學。”

“什麼書?”

“英語輔導書。”

“跟誰借的?”

“前樓王芳的。”

“以後別借了。”趙雨把手中的書遞到妹妹面前,“我給你買了一本。”

“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這本書?”趙露從哥哥手中接過書,淚花在眼裡轉。

“因為……”趙雨本想說在樓梯上見到的事,可是把話轉了,“我見你參加英語比賽,心想你可能需要參考書,就給你買了一本。”

“這下可好了。”趙露擦了下淚,“我現在是趁人家睡覺前把書借來,在人家上學之前,再給人送去……”

趙雨問:“你晚上有時間學習嗎?”趙露搖搖頭:“晚上沒有時間,得洗衣裳,還要把第二天早上的飯做好。”趙雨問:“媽媽不做嗎?”

趙露說:“媽媽懷孕了,不讓她做。”沉默。

秋風捲起地上的黃葉,黃葉在地上飛舞著,追逐著,那沙沙的聲響,像是一支什麼歌,他兄妹聽起來,都覺得有些淒涼的味兒。趙雨看著妹妹:這才是個不滿十三歲的小女孩啊,要讀書,要洗衣裳,要做飯;然而就是這個又洗衣裳又做飯的小女孩,在全區初中一年級學生英語考試中,卻是第一名!而且她並不滿足,儘管連一本輔導教材都沒人給買,可是她借一本來,在路燈下還孜孜不倦地用功學習!趙雨為有這樣一個妹妹感到驕傲了。他說:“以後你好好學吧,要什麼書,我都給你買,我供你上大學。”

妹妹向前一步,伏在哥哥身上哭開了。她看到哥哥的身材是矮小的,頭髮是蓬亂的,臉是瘦削的,白天要上學,天不亮還要起來掃街,可是他說:“供你上大學!”多好的哥哥呀!

“哥哥,你別這麼熬,要把你熬壞的。”

“不礙事。”趙雨說,“我晚上不復習功課,睡得很早。”

趙露問:“你能跟上班嗎?”趙雨說:“化大革命期間,我們的功課全學得不好,基礎太差了,唸完這一年,我就準備參加工作了。”

“參加什麼工作?”

“我接奶奶的班,掃街。”

“掃街?”

“這工作,看起來沒什麼出息,其實挺有意義的,把街上掃得乾乾淨淨的,誰走過去都挺舒服的,覺得咱們國家是講衛生,是明的。”

“可是……”趙露想說什麼,可一下子不知怎麼說好。

趙雨懂得趙露的意思,便說:“你的功課學得比我好,你要努力學習,將來多學點本事,多為四化出力。”

因為伏在哥哥肩上,趙露能覺得哥哥的心跳,她摸奢哥哥的臂,發覺趙雨身上穿得很薄,忙說:“哥哥,你早上起來掃街很冷,俺媽給你做了件棉背心,我給你拿去!”還沒等趙雨回答,趙露已轉身跑走了。趙雨看著妹妹跑去的身影,心中似乎感到一些欣慰。他過去拿起掃帚,沙沙地又掃起街來。

約摸過了五分鐘,趙露手中拿著一件黑布棉背心,喘吁吁地跑來了:“哥哥,給你!”

“怎麼這麼快,你就回來了?”趙雨沒接那件棉背心。

“我是跑著來的。”趙露把棉背心放在趙雨手上。“這是……”趙雨覺得棉背心上還留有溫暖。“是俺媽給你做的。”趙露望著哥哥的臉,“你穿上,準合適。”

“傻丫頭!”趙雨指指趙露的衣釦,“你看,你把這第三個鈕釦,扣到第二個上了!”

趙露臉一紅,轉身就跑,一邊說:“我得趕緊把書給人送去,別耽誤人家上學!”說著已跑遠了。

儘管有點酸辛,趙雨並不感到悲觀,因為他有所寄託。

王翔要去上大學了。他考試的總成績是四百七十七分,數、理、化全是一百,被科技大學選去了。

到火車站來送王翔的,有他的爸爸王恆元,他的妹妹王小慧,還有教了他三年初中的班主任潘老師。

永不忘記

王翔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家。他進了車廂,從車窗裡望著站臺上的爸爸和妹妹,心頭酸溜溜的,儘量地忍著,不讓淚水湧出。而當他看著那身體矮小的潘老師,一面笑著一面流淚望著他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嘩嘩地流了下來。他覺得有千言萬語想跟老師說,但又不知怎麼說。可是就這樣驟然離去,又覺得實在未表達出對老師的感激之情。當火車快要開動的時候,他突然從自己的書包裡抽出一個大信封,跑到車廂門口,雙手捧著那個信封,喊道:“潘老師,給您!”潘老師走過來接住信封,王翔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謝謝,老師!”然後轉過身去嗚嗚地哭了。

火車開走了。潘老師含著淚,帶著笑,望著那隆隆駛去的火車,她心頭若有所失,又若有所得。她啟開王翔給她的那個大信封,抽出一張硬紙來,原來是一幅鉛筆畫,上面畫著一個賣冰糕的孩子一一那孩子守著一個冰糕箱,兩隻深邃的眼睛凝聚著,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淚珠欲滴。畫的下方寫著:“永不忘記,謝謝老師。”潘老師的眼睛又模糊了,呆呆地望著遠去的火車。

站在潘老師身旁的王恆元說:“潘老師,咱們回去吧!”

“啊!”潘老師抹了下眼角的淚,他們一齊向火車站外走去。

老師,我哥哥給你的信封,裡面裝的什麼呀!”小慧好奇地問潘老師。

潘老師說:“他送我一張畫。”

“我看看!”王小慧說著從潘老師手中要過信封,從中抽出那張畫看了下,輕輕地說:“啊,是我哥哥。”

王恆元探頭看了看,由衷地說:“潘老師,王翔能上大學,全靠您的幫助,我們全家都感謝您。”

潘老師說:“王翔是個難得的孩子,應該深造。

自古英雄出在寒家。窮家的孩子知道日子難過,長大了,有了知識,能更好地為老百姓服務。”她說話時語帶感情,幾致哽咽。

王翔的家庭,生活很困難。他母親原在一個街辦的工廠當工人,有一次工廠失火,她救火時傷了眼睛,從那以後眼睛失明,不能工作了。父親王恆元在鐵路上當檢修工,一個人負擔全家四口人的生活,經濟上非常緊張。那時王翔十三歲,上初中一年級,妹妹小慧才七歲。

十三歲的王翔,自願到街辦工廠去頂媽媽的職務。但是,失明的媽媽堅持要王翔上完中學,因為孩子學習成績好,她不忍心讓孩子誤了學業呀!

王翔的班主任是潘若珣老師。她發現王翔的記憶力特別好,學過的詩詞、範他都能熟練地背誦下來。分析理解能力也強,數學題做得又快,又準確。有一次,潘老師看見王翔的作業本上,數學練習題缺了十多頁。她責問王翔:“為什麼把練習題撕了?”王翔說:“為的是更好地記住。”

“要是忘了,怎麼複習呀?”

“我在心裡默箅了好多遍,記牢了。”潘老師不信,當場讓他複述,他果然清清爽爽、一點不差地複述了出來。這件事震動了全班,更感動了潘老師。

初中三年,共六個學期,王翔每次考試成績不但在全班是第一名,在全校也是第一名;尤其是數學,從沒下過一百分。但是初中畢業的時候,他向潘老師說:“老師,高中我不上了。”

潘老師吃驚了:“為什麼?”

王翔吃吃地說:“因為家裡生活困難。”

“有困難,我們幫你解決。”潘老師很激動,“你這樣的學生,怎麼能不升學呢?”她像是看見一棵可以成長為棟樑的小樹要夭折,心疼地說,“我找你家大人去,再怎麼困難,也得讓你上高中。”

放了學,潘老師走進王翔的家。那只有十平方的房子裡,擠著一張大床、一張小床,靠牆還豎立著一張鋪板。一個角落裡,十歲的小慧在點火生爐子,引火用的,正是王翔作業本上的紙。潘老師的心裡,像小屋子一樣堵塞得滿滿的。她想,一個有才能的人,可以生長在這個小屋子裡,但不應該埋沒在這小屋裡。當老師,不就是發現人才,培養人才嗎?她,教了三十年書,絕不能看著一個人才被埋沒。

正在生火的小慧,抬起頭來,喊了聲:“潘老師!”

潘老師問:“你哥哥呢?”小慧說:“他上街道辦事處了,要去當臨時工。”潘老師“啊”了一聲,又問:“你媽呢?”小慧說:“在水管子那兒洗衣裳。”潘老師走出屋子,到了公共用水的水管前,見王翔雙目失明的媽媽正在那裡洗衣裳。

“我來替你洗吧!”潘老師蹲下來,把手伸進木盆裡。

“哎呀,潘老師!”王翔媽一聽聲音就知是潘老師,她按住了那雙瘦瘦的手。

一邊共同洗著衣裳,一邊仔細地商量,最後潘老師說服了王翔媽媽,這位雙目失明的婦女又說服了丈夫。幹了半個月的臨時工,開學時,王翔升入了高中。

到了高中,班主任不是潘老師了,但潘老師還十分關心王翔。同樣,王翔的學習成績還是非常好,數學考試從沒下過一百分。

距離高中畢業還有一個多月,潘老師發覺王翔每天中午上學時,來得都很匆忙,而且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溼了。她想弄清是怎麼回事,一天中午放學的時候,就推著腳踏車在暗中尾隨著王翔。她見王翔沒有回家,穿過兩條馬路,走到一個冰糕批發站去了。幾年來,潘老師對王翔有了一種特別的感情,這種感情是愛,是憐,還是敬呢?她也分不清,只是時刻想著這個孩子。

“冰糕!冰糕!”王翔用一個小推車從批發站推出一箱冰糕來,一邊叫賣著,向海濱浴場去了。

潘老師的眼睛溼潤了,她並不覺得賣冰糕是什麼低下行為,而是覺得這個十七歲的大孩子,剛剛離開課堂,就去賣冰糕,而後又匆匆趕進課堂去拿一百分,太難了。她教了三十年書了,這樣的學生還真沒見過呢!她調轉了車把,到菜市裡買了二捆青菜,騎著車子向王翔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