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變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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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變故2
接下來的幾天，霍依照例是去拜訪父親公司董事局的成員，在這段時間他沒有遇到什麼不順，雖然大多數董事都是象徵性地敷衍了事，不過，霍依遇到了貴人，這個人就是父親公司的市場部經理王天翔。
王天翔一見到霍依就緊緊握住霍依的手說：“霍依吧？快來叔叔這裡，讓叔叔看看，都長這麼大了，是一個男子漢了。說，找叔叔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就儘管說。”
霍依慢騰騰地走到王天翔面前，並小裡小氣地說：“王叔叔，我——我現在都不知道該要怎麼開口，總覺得這種話太傷感情，也覺得自己很厚臉皮。我——我其實是來借錢的，不知道您能不能幫我？”
王天翔見霍依如此作難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並語重心長地說：“孩子呀，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無償幫助你的，不要感到不好意思，人生一世是需要些厚黑學的精神的，在我這裡談錢不傷感情，因為你父親有恩於我，我會用一生去報答他的，當年要不是你爸爸我現在恐怕就走麥城了，以前叔叔是一個運輸公司的一個普通職員，一次工作上的失誤讓老闆炒了魷魚，是你爸爸收留我的，還一路提拔我，就在公司倒閉的那天他還找到我，給我最後分了一些紅利，他說我家的處境比較難，可是我知道霍總比我更難，他讓我拿著錢去給你阿姨治病，我真的很感謝他，霍總是個好人啊，我今天的所有一切都來自於霍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叔叔一定盡力幫你！”
霍依聽到王天翔的話後就笑著說：“王叔叔，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我爸做的那些都是應該的，你靠你的能力贏得了我爸的信任，那是你自己得來的。我——這次是來借錢的，以後一定會一分不差的還給您的，我爸爸現在在醫院住院，需要做手術，醫生讓交手術費呢，現在我這裡有十萬塊錢，您看看您能幫我多少，麻煩您了！”
王天翔一聽很是驚訝，他焦急地問霍依：“什麼？霍總住院了？你怎麼不早說？快點兒說醫院那裡需要交多少手續費？我趕緊準備錢去。”
“26萬，醫院先讓交這麼多，以後多退少補。”霍依無精打采地回答道。
“霍依，那你先去醫院照顧你爸爸，叔叔準備準備就立馬去醫院。”王天翔煞有介事地說道。
霍依就急忙趕到醫院，在醫院裡他先把他借來的10萬元交到醫院，然後又去做爸爸的思想工作，因為在老霍的思想裡，得了癌症就等於是拿到了閻王的邀請函，做手術只能是瞎折騰錢，他不想拖累霍依，也不想受那份罪，畢竟做手術對於人來說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可是在兒子霍依的好心勸說下，老霍還是接受了手術，這很大程度上並不是老霍突然開竅了，只是，在老霍拒絕霍依的勸說時，霍依的母親看著爭得面紅耳赤的父子倆時突然抽噎起來了，她哭著用手捶老霍的胸部，並傷心地說：“老霍，你怎麼能那麼狠心呢？你就不能好好接受治療嗎？要是你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求求你，你就接受手術吧！”
霍母的這一番話使老霍重新思考了一下，他想到在青年時期與霍依母親如何恩愛、如何浪漫，那些美好的過往又使老霍陷入了無限的幸福之中，再看看眼前的這個女人，風風雨雨一路陪伴著他走到現在，無怨無悔，他很心疼。他想，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好好配合醫院治療，最大限度地爭取活得更長，為了自己，更為了家人。
醫院方面聯絡好了，錢準備妥當了，老霍也答應會全力配合治療，天時地利人和兼備，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手術成功開展。
可是，霍依比誰都清楚，這只是苦難的開始，先不說手術的風險有多大，就這幾十萬元的債務就足夠讓他還上一陣子的，而他又是一名學生，可以說是一個純消費者，怎麼能抵得住這麼大的負擔？
想到這，霍依覺得一切都變得灰暗了。
在這個社會上，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霍依現在就處於這種困境中，可是他明白越是在這種情況下就越不能被困難打倒，首先他是一個有著青春朝氣的不服輸的青年，他不想讓年華就這麼輕易地被困厄。其次他是家中唯一一個還能夠肩負起如此重擔的人，他這根支柱不能就這麼沒心沒肺地倒下，因為他不是自己，
還有家人。
於是，他在老霍做完手術後就四處去找兼職工作。最後，他決定在一家酒吧賣唱，還兼職做服務生。因為他的嗓音確實好聽，這是任何一個聽過他唱歌的人所不容置疑的，他想利用自己的長處為家裡賺來更多的錢，在酒吧這樣的場所消費的一般都是些小資者，因此，酒吧可以算的上是收入比較高的地方，人們在酒吧買的無非就是一個快樂、一個放鬆，在這裡的“工作人員”，只要能贏得消費者的喜歡就會有很可觀的收入。因為在這裡的消費者大都是結伴而來的，或是跟朋友，或是跟上司，而在中國這種以講求面子為上的地域，往往會有人心甘情願地在這種可以“大顯身手”的場合充大瓣兒蒜，這就是他們口口聲聲說的機遇，一種用金錢堆積起來的虛偽。
就因為這些，霍依決定在酒吧試一試運氣。
那幾天，他一直留意招聘資訊，還從報紙上剪下有用的資訊，他挨個兒給那些招聘公司打電話，可是被好多公司決絕了，原因也都出奇地一致，那就是那些公司都不想招短期工。雖然碰了好多壁，霍依仍不氣餒，他仍堅持一家一家的聯絡，他覺得任何事都不是絕對的，碰碰運氣就會有奇蹟。
果然，在除夕那天，霍依接到了一個招聘公司的電話，對方要求霍依下午到公司面試，霍依高興壞了，畢竟自己的堅持有了結果，這就使他更加相信“堅持就會勝利”這句話的正確性和合理性。
除夕，在中國是個講究的日子，在這一天北方人都愛包餃子，然後全家人一起吃團圓飯，午飯吃罷就會展開貼門神、貼春聯、貼年畫、掛燈籠等一系列活動。而霍依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在這樣一個特別的日子裡他不想讓自己的家看起來破敗不堪、毫無生氣，於是他就開始張羅起包餃子、貼春聯等裡裡外外的事，要在往常年這些事根本就輪不上他插手，因為生性賢惠的母親總會一攬重任，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打理好了，可是，今年霍依母親沒有管家裡的任何事，她只是守在老霍的病床前，端茶倒水，間或老淚縱橫。霍依明白母親的那份心思，也很體諒母親內心的那份痛苦，所以他就在行動上幫母親減輕些壓力，以前本屬於母親的活兒現在他全包了。
只是，這些在他以前看來很不起眼兒也很小菜一碟的活兒如今卻把他壓得很喘不過來氣。他想：也許，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有著分工的不同。
他把碗筷都刷了一遍，把房子也打掃乾淨了，然後，他到小區附近的超市裡買了五袋速凍餃子，老霍兩袋、母親兩袋、他自己一袋，在這個日子裡他想讓老爸和老媽也能開開心心地度過，別人家吃餃子他家也吃，自己做不了就買來吃，哪怕會花錢，他覺得：即使沒錢也要過正常的生活，最起碼不能在吃上打折扣，比如該吃餃子時就不會躲在角落裡啃窩窩頭，該吃饅頭時也絕不能喝涼水充飢。在這一點兒上，他的立場比共產黨堅持走社會主義道路的立場還要鮮明。
回到家，他就用高壓鍋把餃子煮熟，然後和老霍以及母親一起吃了個團圓飯。飯畢，他還獨自把春聯、門神等一一貼好，等一切都安排妥當後，霍依就去公司應聘了。
來到公司，霍依就得到了老闆的接待，那位老闆是世紀大德酒吧連鎖公司的法人代表，是S市所有酒吧的真正幕後老闆，他在S市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以不走尋常路而在業內享有盛名，老闆姓郭，叫大德，個子不太高，還胖墩墩的，有點兒像圓桶，讓人感覺很滑稽。郭大德只有小學文化，從小就在外邊兒闖蕩，給人刷過碗、端過盤子，可謂是人間苦難皆受盡，可是，儘管這樣，已經進入而立之年的他還是沒能討到一個媳婦，於是，他就更加努力，他敢想敢做，也越做越得心應手，最後，他把自己的全部積蓄都投在開連鎖酒吧上，因為在郭大德的意識裡，經濟越是發展，高消費、純享受的行業就越有發展空間，確定了就去做，他全力投入工作，經過幾年的打拼，他成功了。
當然，伴隨著他成功而來的不僅僅是錢和尊重，還有家庭。就在郭大德真正做穩世紀大德酒吧連鎖公司的老闆後，就有很多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但郭大德不是一個縱情的人，生活的經歷使他徹底認清了人性的本質，對於那些主動來搭訕的人他置之不理，而是在老家那
裡找了一個不算漂亮但卻足夠本分的女人做了老婆。
在辦公室裡，霍依小心翼翼地回答著郭大德的每一個問題，還用最好的狀態高歌了一曲，郭大德頻頻點頭表示很欣賞霍依，於是，霍依就得到了這份工作，並且郭大德還要求霍依當天就投入工作。
霍依心想：這大過年的哪裡會有什麼顧客？因此他就疑惑地向郭大德問了一句：“郭老闆，今天能營業嗎？這大過年的。”
郭大德聽到霍依這樣問就微笑了一下，並拍著霍依的肩膀說：“小夥子，你知道中國什麼最不缺嗎？”
霍依一頭霧水，皺著眉頭問：“什麼？”
“人，”郭大德很鎮定地說道，然後又接著說：“國家哪條法律規定過年的時候不允許營業和消費了？沒有吧？我這人就喜歡不愛常規出牌，現在這個社會有很多年輕人都在外邊兒過年，有的包間、有的在人群中蹦迪，過年時跟平常差不多，甚至還會超過平常，要不我怎麼會招工呢？”
霍依聽後，似懂非懂地“唔”了一聲。
郭大德看著霍依那副中規中矩的樣子問：“小夥子，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個學生吧？”
霍依點點頭，郭大德也衝霍依點頭，眼睛裡充滿了肯定，他還向霍依說：“像你這樣的大學生不多了，知道利用閒暇時間找點兒經驗，很不錯！”說完，郭大德還向霍依豎起了大拇指。
被郭大德這麼一誇，霍依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因為他知道若是在以前他肯定不會這樣的，做這些只是因為家裡這些突然的變故使他不得不選擇這樣做，於是他就向郭老闆糾正：“郭老闆，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我這樣做純屬生活所迫，並不是像您認為的那樣。”
“哦？生活所迫？你這麼小的年紀能有多大生活壓力啊？不至於如此吧？”郭大德有些不解地問道。
霍依沒有半點兒遮掩地把自己家裡的變故向郭大德交代了一番，最後，他還向郭大德致謝：“郭老闆，謝謝你給我這份工作，這真是雪中送炭啊！”
從霍依的言語中，郭大德看出霍依是一個坦率、爽快、從骨子裡不服輸的人，他很欣賞這樣的人，因為當年的他和現在的霍依有著同樣的影子。只是，他深知從那一路走到現在是多麼不易，他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凌辱才一點點站起。
他看著眼前這個和曾經的自己很相像的小夥子，忍不住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夥子，我知道你的難處，也知道你現在想要什麼，不過，這是個按勞分配的社會，你的努力跟你的回報是成正比的，我答應讓你在這工作是因為我欣賞你的能力，但是如果你沒有任何能力，即使你的故事再感人也沒有人會無償地幫助你的，也包括我在內，所以，你大可不必向我說謝謝，是你的能力讓你得到了這個機會。你要知道，在這個市場經濟時代，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恆久的道德。另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碗飯是好吃的，你想要多吃碗飯就必須多往火爐里加柴禾，然而在這時，人們所關注的往往是鍋裡的那碗飯而不是在火爐裡默默奉獻的柴禾。你為我辦事，你就是柴禾，我就是那碗飯，你的奉獻增加了我這碗飯的馨香，可是你只是一捆無人問津的柴禾，為什麼呢？因為我是一個小有成就的成功者，而你只是為我打工的，所以，你必須得成功知道嗎？成功了你就什麼都有了。”
霍依對郭大德的話不置可否，這有點兒不像他的性格，這事兒要是擱到以前，他會不加思索地去還擊，因為在他看來：人們不用為了所謂的成功而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盡，只要能簡簡單單、舒舒服服地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萬事OK了。可是，現在的他卻不把那種生活當做一種信仰了，因為在得不到尊重、找不到尊嚴的情況下，他只想用金錢去換回別人對自己曾經的尊重。借錢時的屈辱、被人鄙視時的羞愧難當以及親朋好友那冷漠的目光都使這個小夥子喪失了理智、失掉了那些美好的願望。現在，霍依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掙錢上，不僅是為還債，還為了換回曾經的尊嚴。
反正，霍依跟錢是較上勁了。
拉風的青春就這麼被家庭的變故給扭曲了，自然的很，又彆扭的很。
長大，一種不敢奢望的擔當，即使縮起了身體流浪，也會被弄得遍體鱗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