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故人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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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故人相會
第四十章 故人相會
不損毫髮,如約而至。
洛自醉望著近在咫尺的人,望著他臉上那抹輕柔的笑,久久不能言語。
分明應當微笑著迴應他,卻連半個字也無法出口。
離別的時間太久了罷。令他一時間有些情怯。
帝無極舉步,在他跟前停下,凝視著他的雙眼,笑問道:“覺著我變了,所以有些疏離麼?”
“不。”洛自醉搖首,勾起嘴脣。
帝無極輕抬起眉,近似乎低語般嘆道:“或許變了。不過,也只是形貌而已。”
聽他提起形貌,洛自醉這才發覺,他的身量比自己要高了一些。他須得微微仰起臉,方能正對上他的視線:“你的身量又拔高了。”
帝無極的目光閃了閃,蘊滿了笑意:“這時候我才有了些優越感。記憶中你總是俯視著我,如今也該我俯視著你了。不然,你還以為我是個靠不住的孩子。”
洛自醉張了張口,終究還是默認了。雖然也知道他不是孩子,記憶中的印痕卻不可能完全抹平。這便是他不信任他的能力的根源罷。雖然如此,可靠卻並不在於身高。他垂眼微微笑了。
兩人在林中漫步,都沉默不語地望著前方,嘴角邊卻都掛著笑容。
遠遠地望見燈火通明的宮殿,他們都不約而同地住了腳步。
洛自醉側過臉,發覺帝無極微微擰起了眉。正有些疑惑——
“醉,你……”
他的臉孔忽然近了。呼吸相交,彼此間吐息的溫度染上了雙方的面容。
洛自醉有些措不及防,視線不由自主地四下游移,最後卻望進帝無極那雙如墨般的眼中。
四目相對。
“你身上有極重的脂粉味。看來,今日午宴上,他們卯足勁想要討好你。”語氣十分平常。
原來他都知道。也是,在那附近安插探子是必然的。何況這也算不得什麼機密要事。洛自醉抬袖聞了聞,的確香氣撲鼻。
“那兩份好禮你要如何處置?”
連這個都知道,行宮裡想必也有不少雲王殿下的人罷。洛自醉笑了笑,故作猶豫不決、難捨難分狀道:“……送給你如何?”
帝無極看他強忍笑意的模樣,禁不住也微微笑起來:“我不需要。你就送給那位陛下罷,他會很高興的。”
“送了這個得罪了那個,我可不願成替罪者。”而且,他可能早就已經得罪那位陛下了。只是猜不透他何時會清算罷了。
“唔。”帝無極也明白他的苦楚,略加思索,笑道,“這好辦,你再助他一臂之力奪回這位,他便不會計較了。”
說得容易。以這位的性子,豈能輕易動搖?更何況,這並非他人能插手的事情。
“明著幫忙自然不可。暗裡旁敲側擊總是你的專長。當年不也因為你支援,這位才下定決心離開池陽麼?”
“……”破鏡容易,重圓難。洛自醉輕嘆。
“你身上還有些酒氣。分明酒量小,鴻門宴上還敢喝酒?”
“酒量小,我有自知之明。”
“一定是醉了罷。不然怎麼會沒洗浴,穿著滿是脂粉味和酒味的袍子就出來了?”帝無極挑了挑眉,又道,“還是,你已經習慣了?”雖說很感激後亟琰保護了自己的愛人,但是,每在這種時刻,總不免有些後悔。都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為何總是這位陛下影響他人?他就不能因為好友而有些改變麼?
洛自醉避開疑問的鋒芒,回道:“有些累了。想睡卻睡不著。”
聞言,帝無極的心情倏地飛揚起來,低低道:“隨我來。”說罷,不由分說便拉起他的袖子,縱身躍起。只幾個起落,兩人便消失在林中的幽暗裡。
隨著帝無極前行,洛自醉打量著這座宮殿。
以方位來看,它大概在他如今住的寢殿的西北面,更為偏僻。然而,宮殿前的庭院卻打理得十分乾淨,卵石小道上似乎連灰塵也沒落過。小道兩旁的大花圃中,不知名的花競相怒放,野性與生機如狂燃的火焰,讓他想起當年鳳儀宮中庭花園磅礴的花海。
宮殿內的擺設再簡單不過,也很整潔,似乎一直有人居住。
“雲王府尚在修葺時,我便住在這裡。如今也時常過來,所以一直都有人照料。”帝無極道,引著洛自醉穿過內殿,指了指窗外。
洛自醉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瞧見後院中一座半露天的浴池。說是浴池,遠不如兩座皇宮中所見的精緻,似乎只是亂石堆砌而成。石縫中數條涓涓細流注入池中,升起晨霧一般的蒸汽。
一時間想到近來忙於趕路,每日不過匆匆跳進溪湖中沖沖涼水罷了,倒是許久未曾好好洗浴。而今日居然能翩翩然就此赴宴,換作後亟琰在的話,一定會搖首責備他有失禮儀了。洛自醉輕輕笑了,在宮廷待久了,悠閒享受無形中也化成了習慣的一小部分。於他而言,雖不可能貪戀,卻不會拒絕。
“水溫適中,你先去罷。”帝無極溫熱的吐息拂過他耳邊。
洛自醉不知道,自己的頸項已經染上了一抹輕紅。帝無極嘴角的弧度略向上挑了挑,轉身走開了。
洛自醉回首看了他一眼,躍過窗戶。
帝無極捧著衣物,來到池子邊。
蒸汽瀰漫,池中人影隱隱綽綽。
一瞬間似乎回到了過去的夢中。夢中的每一刻,他都記得很清楚。
血沸騰起來。不,一直都沸騰著。
自從遠遠望見這人的背影,壓制在心底的思念便開始肆虐,再也無法抑制。他想將他狠狠地擁在懷中,卻擔心自己無法控制力道。
直到現下,他才能確定,自己的心情已經稍微平復了些。雖然他也清楚,即使他的擁抱帶給他疼痛,他也不會覺得不快。但,好不容易再度相見,他不願讓他看到自己失控的模樣。不然,他會覺得當初離開他來到這裡的選擇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不過,再也不會有離別了。
他脫下衣物,緩緩下水,靠在池沿,望著水霧中朦朧的人影。
目光中的熾熱情意,沒有任何掩飾。
洛自醉似有所覺,回身看去,卻也只能望見他大概的身形。他沒有細想,轉身朝他走去,在他附近尋塊石頭坐下來。
“這池子不像工匠造的。”
“我造的。”
洛自醉失笑,刻意又端詳了這浴池一番,搖首道:“無極,你造屋子頗有天賦。不過,石頭不比得竹子,打磨也很費功夫罷。”
“這樣不好麼?我看也有趣。”帝無極笑回道,忽然挽起身旁人披散在水中的黑髮。
洛自醉的心緒隨著他的動作而有了微微的起伏,雙目好不容易自他含笑的臉孔上移開。
帝無極凝視著他的側臉,想著許久之前的那場情夢,笑意更濃,俯首吻著手中的髮絲。而後,脣漸漸上移,最終由髮鬢轉到了臉龐上。
洛自醉雙眼半翕半張著,任由他溫柔地舔舐著他的額際,啃咬著他的鼻尖。
帶著熱度的舌在他的臉上久久流連,引燃他內心深處埋藏著的情感。陌生的洪流在體內奔騰,無法控制。
恍惚間,洛自醉聽見自己發自心底的嘆息聲。就在嘆息消失的剎那,他倏地捏過帝無極的下頜,幾乎是咬一般地吻上去。
意外被吻的人最初身體一滯,而後順從了他的意願,張開口,讓他**。
情潮湧動,兩人都無意迴避,伸出手疏解對方繃緊的慾望。
幾欲窒息的長吻後,帝無極無言地表達自己的喜悅,輕輕摩挲著愛人的脣。
繼而,他俯首輕咬住洛自醉的頸部。聽見那一聲強抑著的喘息後,他愉悅地輕笑著,繼續攻城略池。
吻漸漸往下移,洛自醉氣息不穩地仰起首,上身不住地往後貼。火焰在舌尖落下之處迅猛燃燒,燃盡了他所剩無幾的情怯。他鬆了手,雙肘撐在石上,身體繃直,微微戰抖著。
帝無極立起來,俯身在他耳邊輕語。
洛自醉無法凝聚自己的注意力,無法理解他所說的語句,眼裡一片茫然。
“果然有些醉了罷。”帝無極微笑著,輕撫著他的臉。
吻再度延綿而下,最終潛入水下。
洛自醉的喘息愈加重了,眉頭攢著,似乎正忍受著無盡的痛苦和歡樂。
倏地,他頭揚起來,緊緊咬住的齒間洩出輕輕的呻吟。
帝無極露出水面,撥開自己溼透的頭髮,順手自池邊的衣物中取過一個玉瓶。
洛自醉斜睇著他,忽然覺著那瓷瓶有些眼熟。他還未來得及細想,帝無極便輕聲道:“背過身。”他應言轉過身,這才想到那藥膏能作何用,臉上紅白交錯。
沒有預想中的痛楚,緊繃著的肌體漸漸放鬆。
重疊的身體搖動起來,從輕微,到激烈。
喘息聲也疊加在一起,時而沉重時而壓抑。
帝無極緊緊地摟住身下的人,啃咬著他的頸邊。肌膚相貼的熱度漸漸上升,直至灼熱,直至和他的血一樣沸騰,直至燃燒起來。
“看著我。”他的聲音極低,帶著些微沙啞。
再也不會讓這人離開自己的視野。五年,著實太漫長。
洛自醉側過首,雙眸中瀰漫著欲求和僅剩的些許理智。凝望著帝無極的雙目,毫不意外內裡是和背脊上幾乎相同的熱度,他不知不覺露出了笑容。而後,靈魂和身體都被更熱烈的滾滾而來的情潮淹沒了。
將醒之際,洛自醉感覺到比火焰還炙熱的目光停駐在他身畔。然而,張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帝無極溫柔的神色。
他似乎已經這樣望了他許久。
時光在剎那間回到了過去,他們一直相隨相伴的時候。不過,即便在以往,也從未有過睜開眼便能感受到他的情意的時刻。
有些放心,也止不住襲來的睡意,洛自醉慢慢閉上眼。
“你們日夜兼程,想必也累壞了,繼續睡罷。”
“現在是什麼時辰?”
“卯時末,還早著呢。”
“你……”你不必回雲王府麼?此話還未出口,洛自醉便感覺到下身一涼,睡意頓時消了不少。抬首定睛一看,帝無極坐在他雙腿之間,滿面無辜地揚了揚手中的藥瓶。
“方才就見你腿內側有瘀痕,應該是馬鞍磨的罷。”
洛自醉望一眼腿間青紫色的痕跡,躺下來:“怎麼不早些塗藥?”
“你睡得熟,怎麼能擾你?好不容易醒了,還是先上藥罷。”
“唔……”
再度沉入睡夢中,卻怎麼也無法忽略**處輕輕揉動的手指。何況那幾根手指也漸漸不老實起來,隨之代替它們的,是溫熱的舌頭。
洛自醉攥住某人的長髮,用力拉緊。
慾火攻心的人卻絲毫不在乎這點疼痛,變本加厲地輕輕啃咬起來。
洛自醉無奈地睜開眼,半是責怪半是不滿地道:“你不是讓我多睡一會麼?”
帝無極只一笑,舌尖點上他已經抬起的慾望。
洛自醉半抽了口冷氣,蹙起眉。
眼看白皙的面板漸漸泛起淡淡的紅,帝無極滿意地笑了。倒映在他烏黑瞳眸中的絕佳美景微微動著,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側過身,無言地抗議。
“醉……”
低聲的呼喚猶如蠱惑的咒語。
洛自醉心中輕嘆,八分沉醉二分不甘,緩緩地放鬆了身體。
帝無極的動作異常輕柔,而後,韻律漸漸加快。
洛自醉隨他而動,沉沉浮浮,氣息紊亂。
在幾欲滅頂的愉悅來臨之時,他攬住帝無極的背脊,無聲地傳達他的情意。
帝無極抱著他翻了個身,將他摟在懷中,眉眼彎彎。
“現下……可以睡了?”
“嗯哼,你若不想睡,我還能陪你到午時。”
“不必了。”
回絕得好快。帝無極笑著以下頜蹭蹭愛人的額頭:“睡罷,你也沒什麼事。”
好溫暖。洛自醉合上眼,微微勾起脣。
朦朦朧朧間,便真的入了夢中。
他真的累了罷。放心了,疲倦便都一擁而上。也該藉此機會調養調養了,畢竟,正如帝無極所言,他在獻辰也沒什麼事可擔心了。
日暮時分,昏黃的光線潛入殿中,投下柔和的光影。
張開眼,洛自醉便望見坐在床邊盯著地圖的帝無極。雖然有些奇怪他竟然還留在此處,同時卻也安心許多。
仔細瞧瞧周圍,發覺身處自己下榻的寢殿,洛自醉無意識地輕嘆一聲,拒絕想像自己是在多少人的視線中被“送”回來的。
帝無極瞧了他一眼,含著笑繼續在地圖上輕點著。
洛自醉坐起來,正好瞥見一名騎衛營侍衛捧著銅盆立在門邊。
他還未出聲,帝無極便放下手中的地圖,上前要接過來:“給我罷。”
“雲王殿下……”
洛自醉示意無妨,那侍衛才帶著些驚訝退下去了。帝無極一面看他立起來,眉輕微地擰了擰,而後慢慢走到屏風邊著了外袍,一面試了試水溫。侍衛不比得侍從,有些粗心,約莫是直接倒了泉水,水出奇的冰涼。
洛自醉走到他身旁,開始洗漱。將柔軟的布巾貼在臉上,與體溫相當的溫度十分舒適,也令他忘了某處隱約的疼痛。
帝無極低聲道:“上藥麼?”
聽出言下之意的洛自醉搖搖首。“你還在這裡?”
“你睡著的時候,我回去了。也沒什麼太要緊的事。”
在洛自醉聽來,似乎人人都在學後亟琰的行事風格。不過,他相信帝無極自有分寸,這也不是他能置喙的事。
“餓了麼?”
“有些。”
帝無極笑了笑,攬住他的腰:“走罷,晚膳已經備好了。”
洛自醉倏地想到了皇戩和洛自省託付過的要事。那兩塊玉他一向貼身藏著,昨夜卻……
“無極,見到兩塊玉了麼?”
帝無極自袖中取出墨玉和白玉:“看你藏著掖著,應當是重要的物品,我便收了起來。”頓了頓,又道:“從未見你藏東西藏得如此仔細。”
“不是事關千千萬萬人性命的東西我又何必如此上心。”洛自醉指了指墨玉,道,“這是太子殿下給的,能取銀兩。另一個是自省給的,除了銀兩還能取糧。”
帝無極彎起脣:“真是好時機。”
“何時取?”
“今夜。你餓壞了罷,走。”
再度來到那偏僻卻漂亮的宮殿裡,殿中仍然沒有半個人影,外殿中間卻擺著熱騰騰的晚膳,彷彿憑空出現的一般。
這行宮中到底有多少雲王府的人,洛自醉覺著沒必要問,想了想,道:“了時國師說會吩咐搖曳尊者重設行宮的陣勢,你卻已經設下了,如何向她交待?”
帝無極恍若未聞,支著下頜笑盈盈地望著他用膳。
“無極,你信不過她?”
“事關你的安危,我能做的便無須假手他人。至於……我沒見過她幾回,不清楚。”
“她可是了時國師的愛徒。”
“嘖嘖,‘以自己的眼耳心來認人,萬不可輕信他人’——是誰教的?”
洛自醉無言以對,只得低下頭專心進食。
帝無極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動了動箸。不過,膳食的吸引力太小,很快便被專注著對面風景的他遺忘了。
外人的氣息打破了這難得的寧靜。
帝無極警覺地抬首,眯起雙眼望著黑暗的庭院。
這個時辰,府內那些臣子應該不會過來。
來人從窗戶跳進來,笑笑地致歉:“殿下,四公子,臣也不想這個時候來打擾,不過……”
“出了什麼事?”帝無極打斷他,直截了當地問。
洛自醉回首見是宮琛,笑著請他過來坐下。
宮琛一面苦笑一面挪近,與方才躍進窗戶時的利落形成鮮明的對比。“殿下猜得不錯,那混帳東西投靠那邊了。”
帝無極冷冷一笑,道:“懦弱的傢伙。”
洛自醉仍舊和精緻的膳食奮戰著,沒有空閒也並不想關心他們議論的事件。
“在這個時候還選擇叛出,該說他太怕殿下,還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呢?”
“怕?”帝無極的眉頭微微跳動了一下,“我要脅他了麼?”
“當年他可是刑部的人。不僅盯著殿下上刑場,為了討陛下的歡心,還提議將殿下……”
洛自醉側目望著二人。挫骨揚灰?他聽說過此事。據說採用腰斬極刑也是某位大臣提出的,先帝對這些事情根本不在意。原來如此,懼怕無極報仇才背叛了罷。
“若他誠心到父王靈前認罪,此事自然作罷。我不會計較過去。他將此事看得重,足可見他當年投機心之重。叛了也罷,免得費心提防。”帝無極的神情依然平靜。並非他不在意,而是過去太過久遠。何況,無論如何父親都不可能活下來,相差的不過是方式而已。只要他能達成父親的希望,便可告慰他在天之靈了罷。
宮琛捏了捏下顎,如同狐狸般微微笑起來:“也虧得他在這時候叛了,還以為自己傳去了不少祕密。那邊要是知道了……呵呵……”
帝無極不再說什麼,繼續盯著洛自醉的吃相。
“殿下。”
淡淡的一眼,讓宮琛的笑容裡多了幾分不自在。
“勞您明日晚些再過來。有些事,臣下們都拿不定主意。”
“……”
洛自醉抬眼,眉梢輕揚。
帝無極並沒有忽略他的神情,不過,也沒有解釋。
“臣等無能。”
“……”
“還有……”
一時間殿內似乎陰寒起來,洛自醉滿足了口腹之慾,終於注意到周圍有些過於涼快了。淡淡地瞧了帝無極一眼,他倒了盞茶,遞給來客。
宮琛微笑著接過來:“殿下,餉銀和糧食的事,我已經盡力了,籌到的也只夠十日需度。”
“這你不必擔心。”帝無極立起來,足尖輕點,飄入庭院中,轉眼間便消失在月色裡。
殿中重歸寧謐。
宮琛啜著茶,忽然笑道:“滋味果然足。四公子,這可是舊雲王封邑所產的茶,數萬年來一直選作貢茶。”
洛自醉自斟了一杯,抿了一口。茶水在口中轉了一圈,沒有一絲澀味,醇厚如酒,還帶著淺淡的清香。果然是絕品好茶。
“宮大人,先王殿下的事,他知道多少?”
“老臣們都念舊,時常說起來。不過,向殿下仔細說明的機會卻很少。”
雖然面上毫無表情,無極還是很在乎的罷。洛自醉心想著,抬眸看時,宮琛一臉欲言又止。
他維持沉默,宮琛猶豫了半晌,最終起身告辭。
無視門的存在,他仍舊自窗戶翻出,走了幾步,又倏然回首。
洛自醉注視著他,依然靜默著。他大約明白他想問什麼,不過,既然他不提起,他也不想特意解釋。
良久,宮琛行了禮,帶著歉意微微笑著,轉身走了。
洛自醉品著茶,直到茶水涼透才起身,倚在軟榻上看書。
有人無聲無息地撤下殘羹冷炙,他連眼也不抬,繼續翻著書頁。
久違的寧靜時光,他卻怎麼也不能將心思都投在書上。宮琛尚且如此驚訝,想必其他人更是難以接受。畢竟他曾是池陽宮妃,且論輩應當是帝無極的養父。
他人如何想,他並不放在心上。只是想到日後要在他們不自在的神色裡生活,多少有些鬱結。
罷了,多想無益,還是珍惜眼前來之不易的平靜時光罷。
卻說帝無極飛身離開了行宮,徑直往京郊而去。
甫出行宮,他身後便多了數條緊緊跟隨的黑影。雲王府的侍衛素來不會輕易現身,這些人的來意可想而知。
帝無極心中冷笑,在行宮附近動手,惹來的是非也多,而且他有事在身,不能與他們過多糾纏。心念一轉,他驅動靈力,御風前行。輕功再高也比不過風的速度。很快,他便擺脫了跟蹤,來到京西郊百里之外的深山中。
暗夜裡,山中格外幽靜。
帝無極幾個起落,立在山頭,觀察著林中的動靜。
不多時,林間傳來極細微的樹枝斷裂聲。
帝無極屏住氣息,輕飄飄落在樹梢,隨手扯下一片葉子,含在脣上。
清越的鳥鳴聲響徹林內,驚起無數飛鳥。
待恢復平靜後,帝無極定睛望著樹下的人,微微笑起來:“戰大人。”
戰飛仍是披著長髮,著一身烏黑的長袍,幾乎融入了夜色中。他仰起首,輕輕笑道:“殿下,許久不見。”
“的確。各位都還好麼?”
“我們倒都精神得很。只是,巡和寧將軍都還念著兩位殿下不告而別之事,氣怒難消呢。”
“居然記這麼久。”帝無極笑嘆道,飄下樹,自懷中取出墨色的玉。
“若是見了面,誰還記得那些。”戰飛並沒有細看,揶揄道,“雲王殿下的神韻是誰也仿不像的。”
帝無極笑應道:“黎家人的性子也是誰都學不來的。”
戰飛呵呵笑著轉身,輕點雙足,朝林內飛去。帝無極緊隨其後。
山澗、幽谷、密林、峰側,大約一個時辰後,兩人才停下。
刀削般的崖壁直聳上黛空,崖邊古老高大的紅杉林遮天蔽月,隔絕了外界。
本該是偏僻無人煙的群山深處,卻支著大大小小的簡陋帳篷。裡頭傳來綿長的呼吸聲,粗略一算,竟有數千人之眾。不過,呼吸太沉,聽起來都是些尋常人。莫非這些人也是奔赴京城的難民,因無法進入京城,擔心傳染疫病才躲進深山?
戰飛並未回首多作解釋,帝無極也便沒有問。
越過帳篷群,一棵約莫十幾人才能合抱的巨杉赫然在目。杉樹下站著幾位暗行使,彎腰行禮:“雲王殿下。”
帝無極有些意外地望望他們身後堆著的幾個大木箱。
戰飛出聲道:“銀兩實在太多,無法暗中搬運。太子殿下便分別託付了人。這些是名義上的典當物,京內已有幾位商人在了,殿下可換取應急的銀兩。若再有急用,只需派人將這些帶到欽州、泗州兩地,便有商旅運來餉銀。”
帝無極頷首,淡淡一笑。某人果然發了橫財,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人。
“殿下,淳熙皇后陛下的信物可示與昊光糧商,他們已運了一部分糧食與銀兩入角吟。”
“多謝幾位。”
“我們不過是盡責罷了。”
“戰大人,請替我問候各位。”
“殿下一路小心。”
帝無極微笑著點頭示意,使風捲起箱子,如龍捲風一般狂嘯而去。
他並未回到雲王府,仍舊到了行宮,悄無聲息地將箱子都堆在洛自醉的寢殿裡。數個暗影在他身後浮現,齊齊地半跪在地上。
“一人一件,立即尋到願意買的商人。”
“是。”
“仔細清了附近,著意桓王殿下的安危。”
“是,殿下。”
人都散盡了,他的神色也輕柔許多,轉過身來:“醉,何必停在外頭?”
洛自醉自迴廊處走入殿內,懷中揣著還未看完的書,視線落在大大小小的箱子上:“你不是有事吩咐他們麼?”
“皇戩給的。”
洛自醉慢慢走近,望著那個尚未關上的箱子。裡頭並沒有什麼珍寶,都是些畫軸。若說是傳世名畫,紙張卻沒有絲毫破損,而且顏色也沒什麼變化。
他隨意展開一張,看了看,笑出聲來。
帝無極靠近來,望著這頗為眼熟的畫作,臉色微沉。
“無極,你還記得麼?這還是你們剛開始學素描時的塗鴉。”太子殿下竟拿這些當作商品,果然是獨一無二的絕世之作。“這是你的罷。”
帝無極沒有應答,有些強制性地將畫合上,扔進箱中。
洛自醉收了笑容,凝視著他繃緊的臉龐。
“茶很不錯。”
“果然合你的口味。”
“無極,你很在意麼?”
“我只是在意你不會依賴我。”
洛自醉輕嘆,皺起眉來:“眼下還不夠麼?”
“不夠。”帝無極勾起嘴脣,蜻蜓點水般觸了觸他的脣,“怎麼都不夠。”
兩人依偎著,半倚在軟榻上。
洛自醉沒有分毫睡意,仍然看著書。不多時,他便覺著肩上一沉。側眼瞧了瞧,帝無極枕在他的肩頭,已然睡熟。
終於有了看他睡容的機會,洛自醉放下書,認真端詳著。
凝視了好一會,便覺得有些索然無味。為何他就有定定地看著他到天亮的耐性?他卻做不到?長嘆一聲,他還是放棄了,合上眼打算假寐一小會。不過,事與願違,很快,他便又睡熟了。
夢中,陽光明媚,他們對坐著下棋。
忽然,刺鼻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他抬首,天空一片血紅,漫天的血雨傾盆降下。
無極!血!
帝無極笑著抬首,舉著棋子:你想悔棋麼?
無極,你看周圍的血!
鮮紅的血滴落在他身上,他卻視而不見。
他恐慌無比,想要張口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瞬間,血已經將他湮沒,化作赤紅的火焰,吞噬了他。
棋子掉在棋盤上,對面已是一團灰燼。
情劫應命。無邊的恐懼化作無盡的悲傷。
你分明已向我發誓,要伴我一世。
無極,你不能違諾。
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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