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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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只是,也正是那一次半推半就的落水,改寫了他的人生。

自以為是二十一歲的他藉此契機,迴歸到六歲的時光,企圖重新來過,改寫今生的命運,卻萬萬沒想到,那時的他,其實是二十四歲的自己,只不過,那三年的記憶被塵封在暗無天日的犄角旮旯罷了。

夏墨時伸出手,摸著湖邊的假山,怪石嶙峋,偶爾還被石面上的滑膩的青苔蹭了一手,也渾然不覺,只繼續循著腳下的石板,摩挲著掌心的粗糲手感,沿著湖邊,饒了一路,踏上了橫跨於湖面上的溪亭橋,橋上有長亭可用於遮陽擋雨雪,卻阻不了呼嘯寒風,從脖頸直直吹入心間,涼意寒徹骨。

夏墨時腳下的步伐,一步沉重似一步,一步緩慢過一步,就像是一個歷經滄桑世事後,飽經風霜看盡世態炎涼,心如枯草之人,盡顯一番老態龍鍾之感。

行至亭橋中段,夏墨時止住了腳步,雙手撐著橋邊的紅木扶手欄杆上,睥睨著腳下微漾的碧波,當中倒映出東方天際的半輪朝陽,暖金色的光輝隨意傾灑,在林間,在岸邊,在水面,皆是錯落有致,端的是一派美景當前。

若不是夏墨時心情欠佳,倒是可以在此駐足,盡情欣賞,少不得還會作出一兩篇遠勝顧延千百倍的絕妙佳作來。只可惜,如今的夏墨時,恨不得將這兒掀個底朝天,又談何吟詩作畫,附庸風雅。

他就這麼一個人,呆呆地依靠在高高拱起的橋心,憑欄不知在眺望著些什麼。

他出門走得匆忙,連件披風也忘了拿,流風殿中他的親信們也一向散漫慣了,況且又素來不理他生活起居上的細枝末節,所以也未有一人想起來要給他添衣避寒之事,任憑他獨自飲下這半肚子寒涼的湖風,也不見有誰出門來尋他。

還是半個時辰之後,昨夜間差點從鬼門關擦邊走了一遭的那幾個宮人,發現他們家殿下的厚衣裳一件沒少,人卻不見了影蹤,這才連忙以流風殿為中心,擴散開來,四處尋覓七皇子,這才叫他們在溪亭橋上發現了一座被吹得又冷又僵硬的人形石雕。

人形石雕雖被吹得頭有些昏昏沉沉,臉也麻木了,腦子卻尚存幾許清明,但這僅存一點清醒的腦袋,此時此刻正在思考的一樁事,卻並不是什麼緊要之事,而是見他們在如此著急忙慌下,竟還不忘了低調行事保命,著實難得,夏墨時便在心裡嘆了一嘆,不愧是自己宮裡的下人,在某些方面,確實深得他的真傳,他心甚慰。

然下一刻,一個長得同他差不多高的小內侍,甫一扶上他的胳膊,隔著冬衣都感到到了灼人的熱意,小內侍勝在年少,大概是還保留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可貴勇氣,僭越地拿自己的手背,貼上了七皇子的額頭,果真是一片不正常的熱度,這位殿下,這是發燒了。

於是,才剛被夏墨時讚賞了一句淡定自若的小內侍,轉眼間便將方才那份從容的氣度,給丟到了爪哇國去,聲音略微聽出一絲絲的顫抖:“殿下,您發燒了,奴才扶您回去歇息。”

內侍臉上一陣懊惱,估摸著是在想,自己怎麼這麼倒黴,昨天才剛得了皇上的大赦,這位主子爺又將自個兒給折騰病了,若是不好好照顧著,捅到皇上跟前,他們可就慘了。

夏墨時彷彿洞悉了他的一切想法,拂下了內侍的手,怔怔地望著宣明殿的方向,寬慰他道:“放心,我沒事,你若是不放心,可幫我將陳太醫找來,只要你們不鬧大,不會叫你們擔責的。”

話音剛落,夏墨時就兩眼一合,整個人都軟了下去,還好小太監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往後倒仰的身子,才不至於讓夏墨時一頭栽進這冷冰冰的湖水當中。

此刻,若是夏墨時仍然清醒,定然又要感慨一句,這小孩兒雖然個子上不大顯,但力氣卻不是一般的大……居然僅憑一人之力便將他扛回了流風殿,半點也沒叫他磕著碰著,實在是可圈可點,值得好生嘉獎一番的。

於是,可憐的陳老,剛回到自己的住處沒多久,連杯熱茶都沒喝上,凳子都還沒坐熱,就又被人拽來了,嚯,這會兒倒是換了個病號。

與著急的小太監不一樣,陳太醫溝壑縱橫的老臉上,不見半分驚慌著緊的神色,他不緊不慢地細細捋了一遍他那把花白的老山羊鬍子,恨不得捋得根根分明。

要不是另一隻手還裝模作樣地虛虛搭在夏墨時的腕上,作出一副正在認真診脈的樣子,這個年少尚未去了輕狂氣的小太監,搞不好會十分想要將他的鬍子全給薅下來。

但終歸,被這麼一道視線盯著,不是一件太舒服的事情,陳太醫遂打發他去煎藥去了。

唔,其實,依他看來,夏墨時這個病症,至多不過一碗熱水熱湯下肚,將全身衣服給扒乾淨丟進湯池子或者浴桶裡泡一泡,再團一條厚厚的棉被,裹成個毛球,熱出一身汗也就差不離能好個大概了。

但既然這小太監如此擔心,又盡職至廝,陳太醫便少不得要給他這麼個表現的機會,同時,也樂得給這位燒得頭腦發昏的七殿下一點苦藥汁子嚐嚐。

所以,在他方才所開的方子裡頭,都儘量挑著那些同等效用裡,苦味最甚,後勁兒最足的來往上寫,力求讓夏墨時這劑藥,灌得良藥苦口,苦得刻骨銘心。

第六十一章

果然,一碗苦藥湯子喂到一半,夏墨時便幽幽地睜開了雙眼,比腦子先一步反應過來的,是舌尖上的味蕾,口腔中的苦味,直接刺激到了天靈蓋上,差點沒就地昇天。

開口剛想說點什麼表達一下自己對這玩意兒的不滿,又被沒收住力的小太監灌了一勺子進來,當即嗆住了,咳嗽不止,動作間,還一時不察碰倒了內侍手中的藥碗,剩餘的小半碗黑乎乎的湯藥,盡數潑了出來,又餵了幾滴進入到嘴裡,餘下的便全孝敬給了他的衣裳,藥水順著衣襟滑入,淋在皮肉上。

夏墨時皺著鼻子輕輕嗅了嗅自己,感覺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就似乎像是被苦味的佐料給醃製過的一條死魚一般,從裡到外都入味了。

夏墨時忍著怒氣,做了幾個深呼吸,再度睜眼,依然沒能將眼中殺人一般的冷意剋制得住,怒喝著命其他宮人全都下去,哪兒暖和往哪兒待著去了。

待得閒雜人等全走乾淨了之後,他對著笑得直不起老腰的陳太醫冷哼一聲:“您老人家笑夠了沒,本殿這裡恰巧得了一味藥,約莫很對您的症候,保證您吃一粒下去,想笑多久笑多久,絕對不會腰痠背痛前仰後合。”

見他順勢要去懷裡掏出點什麼,陳太醫立即莊重肅穆起來,宛如一尊寶相莊嚴的神像,一本正經地說:“殿下好意,老臣心領了,不過,老臣現在突然覺得不大想笑了,這藥,還是留給其他更有需要之人吧。”

“殿下,沈公子身上的傷……”

話說到一般,就被夏墨時拿話岔開了:“陳太醫,您為什麼會向我表露善意,當初的我,也不過就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罷了,任誰見了,都不待見的存在,怎麼您就對我另眼相看呢?”

陳太醫納悶,此前殿下不是早就知曉,自己是因為曾經受過已故的許淑儀天大的恩惠,才格外照拂這位小皇子的嗎?

但夏墨時似乎也並非是真的問他,並非當真想要從他這裡聽得一個什麼答案,只在問了這句話之後,揮手吩咐:“陳老辛苦了,您若是不嫌棄,不妨先去隔壁小暖閣稍事休息,我去面見父皇,權且安一安他的心。”

見他紋絲不動地坐著,夏墨時抖了抖自己被糊了半碗藥湯的衣裳,指著上面暈染出深一塊淺一塊的印記,頗為頭疼地提醒道:“陳老莫不是活到這把年紀,新近還添了個愛瞧人換衣裳的毛病?還是您瞧上了我這出寢殿,縱然如此,我也沒有這個被人看著的習慣,還請您先出去片刻。”

至此,陳太醫的一張老臉才終於有些掛不住,氣得嘴邊的鬍子都飛起了一小撮,甩了甩袖子,收拾東西打算直接離開了。當然,在出流風殿之前,他也沒忘了同這位七殿下對一對說辭,倆人一起去宣明殿面聖之後,陳太醫方才回太醫院去了。

因當時尋的是個偶感風寒,且需靜養的由頭,又因著年關將近,皇帝很是仁慈得免了夏墨時一個月的旬試,讓他偏安在流風殿,好好修養生息,所以流風殿,又再度恢復了一派冷清的氛圍,連僅有的幾個宮人,也都被這位七殿下勒令待在自己房中,無事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整整一個月,皇城上下,皇宮各地的年味都漸濃,流風殿卻不見任何動靜,無論如何都體會不到什麼即將要過年的感覺。

期間,沈雲祺求見了許多次,都被早已得了夏墨時示意的人給擋了回去,只吩咐他好生養傷,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但他傷好之後,也對何時再見他一事,絕口不提。

藉著養病的名頭,夏墨時終日裡將自己關在房內,思緒萬千,氣血翻湧。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夏墨時理清過去與現在,前世與將來,也同樣讓他明白了當時隱隱的不安所謂何來,大概,這就是預兆吧,從現在算起,他的人生,只剩下八年了啊!

那日見到夏許淮,突如其來的一陣毫無來由的心悸,是否就是冥冥中的暗示?夏墨時深感絕望。

自重生以來的這七年間,他明察暗訪低調地招賢納才,拉攏或培植忠臣良將,又將母親留下的勢力打理得井井有條,活得小心翼翼,在恣意張揚的背後,算計得如履薄冰,在日漸激烈的奪嫡之爭中隱藏自己,稍有不慎,便會前功盡棄,命喪他哪個皇兄的權謀之手。

原本他想著,縱然是要做一個皇帝,也該是他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爭取到他想要的,主動登上皇位,當一個名副其實的好皇帝,主動任用賢能之士,而非反過來被夏許淮那個名號響噹噹的攝政王壓制得死死的,沒有半點喘息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