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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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57章
夏墨時雙手掐著沈雲祺的脖子,就像是前世記憶中,沈雲若那般凶神惡煞的模樣,將人按到了冰冷的門板上,眼神中,是刻骨的冰冷與無情。
沈雲祺不明所以,卻難為他竟還能將手中的一碗壽麵端得四平八穩,就連一星半點的麵湯汁子都未灑出來,足可見其功力相當了得。
像他們這樣的習武之人,尤其還是有著多年豐富經驗的,武功高強之人,通常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第一反應都是出手格擋,反手殺回去,打他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不是說他們有多麼嗜殺如命,乃是因多年習武養成的習慣,身體已經有自我記憶了。
但此番夏墨時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掐上沈雲祺的脖子,他卻生生剋制住了自己想要還手的動作。
因為不願傷害他尊重且感激的殿下,是以沈雲祺並未有絲毫的反抗,連最基本的掙扎也沒有,只是口中不斷重複道:“殿下,冷靜。您到底怎麼樣了,到底是何事,令您,驚慌失措至此?”
柔順的反應,充滿安撫意味的的話語,溫聲柔氣的關懷,讓掐紅了眼的夏墨時稍稍恢復了些許的理智,手下的力道也鬆開了兩成,令沈雲祺微微鬆了一口氣。
見他臉色漸漸如常,沈雲祺也勾出了一抹欣慰的淺笑,意欲雙手捧碗,奉至夏墨時手邊,哪曾想它才剛進入夏墨時的眼簾,就被他猛地打翻在地,粘稠溫熱的湯糊了二人一身,還粘了幾根米白色的麵條在袍子上,看上去頗為狼藉且狼狽。
緣是沈雲祺嘴角的弧度,又吸引了夏墨時的注意力,目光落到沈雲祺這張瘦削又輪廓分明立體的臉,姣好的容貌不僅沒有叫他覺得賞心悅目,反而朝著另一個相反的方向發展。
洶湧澎湃的情緒再也無法壓抑,前世那三年裡暗無天日的孤獨與絕望,猶如一株迅速生長的毒草,腐蝕著他的心。憤恨的心緒,滿腔的不平之意,以及對未來的惶恐不安,對命運的忐忑琢磨,一步步向他逼近,直至節節敗退,退守牆角一隅。
而後,這股勢如破竹的濃烈恨意與憤懣,通通藉由印象當中最為深刻、最為傷人的方式,盡數發洩在了他曾經最是信任,此刻也最為厭恨之人的身上。
雖則夏墨時看上去不像是個正常人,其下手的狠辣程度也是沈雲祺生平少見,但他仍舊強自全力抑制著心底反抗的本能,只因他深知,此時不宜制止。
每當他就快要熬不住撐不下去的時候,沈雲祺便這樣告訴自己:“無論發生了什麼,殿下他需要一個宣洩的途徑,唯有如此,由著殿下發洩出來,才不會傷害到他的身體。”
入夜以後,流風殿中本就不多的燈火熄得差不離了,僅有的幾個宮人也各自安睡去了,顧延仍自醉在夢鄉里,不知同哪家姑娘小姐幽會,或是在夢中還抱著哪家的美酒豪飲,整個不大不小的院落,更顯靜謐,與此同時,夏墨時房中,沈雲祺痛苦的悶哼聲,也變得稍加清晰可聞了起來。
與之截然相反的,是夏墨時心中愈來愈深的快意,臉上猙獰的神色也漸漸和緩,手上的動作,卻直至天光乍破,曙光破曉,方才開始放輕,並最終,眼神恢復一派清明。
歷經一夜,理智終於回籠的夏墨時,看著沈雲祺躺在寢殿的地上,狼狽的身影和他自己手邊的各色凶器,無一不昭示著自己的惡劣行徑,還有那點滴罪行。
夏墨時簡直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會有如此對待沈雲祺的一天。
不知怎的,想起這些年的陪伴與付出,想起第一次見到沈雲祺的那天,那個半大孩子露出的,真誠又十分有感染力的,純粹簡單的笑容,他驀地升起了一種愧疚感,同時夾雜著一些難以名狀的無所適從。
他眼神閃躲著,避開了沈雲祺的視線,扭頭,轉身,邁步跨過了寢殿的門檻,喚來守在周圍並未靠近的屬下,煞白的臉上,神色很不自然,說話的嗓音也有些喑啞,語氣低沉道:“收拾一下,讓陳太醫為他療傷,陳太醫自有分寸,不必驚動旁人。”
而後,無視他們探究性的眼神與打量,匆忙離開了此地,眼不見為淨。
地上,身上,仍然殘留有昨日下午潑在上面的麵湯,而本該用來盛長壽麵的瓷碗,也以另一種形式和用途,履行了它的使命——它早已在昨夜碎成了一塊塊的零碎瓷片,一一紮在了沈雲祺的背部,扎得鮮血淋漓。
如今,他背上的血跡已經乾涸,由顯眼醒目的鮮紅,變為了更深些的暗紅色,身上看得見看不見的一身青紫,因為忍痛而咬破的脣瓣,以及地上和外裳上遺留的斑斑血跡,皆印證著昨日一夜的慘烈。
饒是如此,沈雲祺眼中仍然有不滅的星火,側頭望著夏墨時遠去的背影,脣邊一抹苦澀的笑意,滿心淒涼蕭索中,有別樣的東西在心底隱隱流轉。
沈雲祺整個人一動不動地,就這麼一身狼狽地趴在凌亂的地上,帶著斑駁血跡的外衣更外周,猶如被一層朦朧又濃重的悲哀給籠罩著,他們甚至覺得,即便是誰稍微靠近多他一分,多瞧上他一眼,多同他說半句話,彷彿都要被他散發出來的這種複雜的思緒和情感,給傳染得不像自己了。
陳太醫晃晃悠悠,捏著一把花白的老山羊鬍子,優哉遊哉地往這邊走來,卻不期然撞見這麼一番極其有衝擊性,且血腥得幾欲令人作嘔的畫面,還是在這本該可以睡個好覺,再安心用個美味又精緻的早膳的清晨。
毫無心理防備的陳太醫,感覺自己驟然收到了巨大的驚嚇,於是,輕撫著山羊鬍子的老手就那麼一抖,差點沒把自己半把鬍子給徑直拽了下來。
沈公子這是把殿下怎麼著了哇,竟遭此大難,惹得殿下下如此重手,就算是殺了他全家,依照殿下的脾性,也差不多就這樣了吧。
“呸呸呸。”想到夏墨時的全家裡都包含著些什麼人,陳太醫趕忙在心裡連連呸了自己好幾句,他真是睡得老糊塗了,居然連這等大逆不道的話都敢想。
好在,他只是想了想,並沒有真的說出口來。
第六十章
面對這些與自己同為夏墨時親信下屬的人,他們或驚懼或探究或冷然的眼神,沈雲祺統統都視而不見,似是喃喃自語道:“殿下他正在氣頭上罷了,何須在意這許多。”
他躺在**,臉色蒼白,神色卻淡漠非常,彷彿陳太醫正在小心翼翼地處理著的傷口,不長他身上似的,注意到陳太醫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扯出一抹笑,對年邁的陳太醫道:“陳老莫不是上了年紀,手腳不太好使了?其實您也不必如此擔憂恐懼,只勞煩陳老下手穩當些,便是對在下的仁慈了。”
“老頭子我活這麼大歲數了,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何至於因為你這點子窟窿就……”陳太醫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也沒計較沈雲祺擠兌他,說他上了年紀的話。
看著眼前這人的遍體鱗傷,復又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長嘆道:“只是我從小看著殿下長大,從沒見過他這般不近人情,又對自己人狠辣至此的模樣,一時之間,難免有些唏噓罷了。”
沈雲祺下意識地替夏墨時辯駁:“殿下他,”
“我知道,心情不好?你惹他生氣了?我知道你不外乎是要同我們講這些話罷了。”陳太醫翻了翻醫藥箱,揪出一些對症的成藥給他,無可奈何地說,“這些話我也不耐煩聽,你自己留著在心底回味吧,好好養傷,別不知輕重,回頭年紀輕輕就落下一身的大小毛病,可就追悔莫及了。”
沈雲祺堅持道:“我與殿下自幼相識,知他生性純良,昨日也不過是一時想岔了而已。”
“誠然,誠然殿下他生性純良,這一點無需你多言,我們都十分清楚,但,”陳太醫苦口婆心地勸了他這麼半天,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了,望著他沒什麼血色的臉上滿是堅毅之態,溜到嘴邊的話,就有些不大能說得出口了。
陳太醫自知,此人乃心如磐石無轉移,於其主而言,忠心昭昭日月可見,鞍前馬後不辭辛勞,即便是叫他去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這於他們而言,其實當算得上是一件幸事,況且他也不是當真要說七殿下什麼壞話,遂收了案几上的殘局,收了醫藥箱子,徒留下一句叫沈雲祺安心養傷,精心安神養身的醫囑,便閉口不言,步履蹣跚地往外走出去了。
有些話,有些事,有些人,過猶不及,該當點到為止才是,又何須多言。
而此時,被人議論了一通的夏墨時,在慌亂逃離流風殿之後,正魂不守舍地在周遭隨意遊走,向來怕冷的他,全然不顧此刻加諸自身的颯颯寒風,稀稀拉拉飄落的幾瓣飛雪,跌落在眉睫,不消片刻便消融於眼中,恍若一滴晶瑩的淚滴,流出眼眶又順著臉頰滑落,最終又迴歸大地。
他失魂落魄般,行走在累著厚薄有度的一層積雪的石板路上頭,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裡,發出令人牙根兒忍不住發癢的沙沙聲,不知不覺地,就漫步到了不遠處的溪亭湖邊。
望著還未凝結成冰的湖面,被風吹皺的水面,在陽光下反射出粼粼波光,閃耀著夏墨時的眼,望著眼前這寧靜祥和的景色,思緒卻回到七年前。
當初,不過六歲的他已然將隱忍二字謹記於心,無論被人如何羞辱如何謾罵,也堅決奉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八字方針,巋然不動,即便是被他的好皇兄一推,也不過是順勢跌入這溪亭湖中,好順著他們的意,還自己一份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