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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心六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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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心六竅

佛心六竅

株連九族,行刑是在正月十四。那時候不是沒有人去思怡宮捉拿馮想容,然而青麓看著來人,只淡淡地道,這宮裡只有一個叫小花得女官,並沒有叫想容的。來人堅持了片刻,武帝便親自派人傳話,既然帝姬如此說了,世界上便再無馮想容了。

這件事情,整個思怡宮只有青麓一人知道,然而小花並不笨,已經猜到了。

青麓微微搖頭:“我若是不曾回京,你家人便應該都還好端端地活著,然而如今,你家破人亡,我保住你,只不過是沒有讓這個錯誤更大罷了。”

小花從不曾知道,原來青麓心中居然是這麼想的,不由得微微一愣,眼中泛起些回憶的神色來:

“帝姬,你願意聽一聽我這些年裡發生的事情麼?”

青麓回過頭,輕輕頷首。

“帝姬,你知道麼,我母親在我十歲的時候就死了。

她不過是個侍妾,是父親一時興起看上的一個貧苦醫女,被人毒死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正經的發喪,就那麼一口棺材一裝,就送出去了。以至於我至今都不知道母親葬在何處。

母親是個醫女,說來可笑,她居然最後是被毒死的。她所有的單純善良都不知道做給誰看,卻那麼輕易地就被人害死了。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她一死,我這個沒有孃的庶出孩子,要怎麼活,她口口聲聲不想傷害別人,最終卻忍心這樣傷害了她唯一的女兒。在她死的那一條天,我便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我要活下去。

沒過多久,我父親便急急地把我許給了他昔日同窗遼南府宴元帥庶出的次子宴師。我沒見過宴師,也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只道是父母之命,而我,不管在哪裡,只要掙扎著活下去就好。

可是啊,幾年之後,遼南府宴家遭遇強盜,幾乎死盡。只剩下最小的那個幼童

而我也一夜之間被送入宮中,想要讓我博取陛下的寵愛。”

小花從懷裡取出一塊玉佩,是當初宴家送予她定親的那一塊,仔細凝神看著:“可是我卻偷聽到了,遼南府宴家,根本不是遭遇了強盜,而是因為得罪了李家,被我父親親自帶人屠殺殆盡。連同父親那位‘同窗摯友’宴元帥,也連同我那連面都不曾見過的未婚夫。

帝姬,你看啊,這就是我的家人。你所內疚覺得自己害死的,我的家人。

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害死他們的,從來就不是帝姬你,而是他們自己。我的親人中固然有無辜,然而害死他們的,正是他們所信任的我的父親。他們犯下那樣多的錯事,又該乞求誰的原諒?

帝姬,你當初改我的名字的時候,我是怨恨過你,可是我並不傻,我知道你那個時候並不是針對我。後來誅殺九族的那一夜,我一直躲在思怡宮裡,躲在被子裡拼命地發抖,只能對自己說,我還有利用價值,我要憑此活下去,等到了牢裡,就算要我出賣親人也好,我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我跟母親不一樣,我要活下去。

等到天亮的時候,念兒進來喚我給您梳妝,我才知道誅九族已經結束了,而我,還活著。那個時候我便知道,一定是帝姬你,最後保下了我的命。從那時候開始,我心裡便只有帝姬了。我不姓馮,馮家人已經盡數死了,我只是帝姬的奴婢罷了。”

青麓怔怔地聽著,心底裡有些什麼不知名的東西慢慢浸潤開去,有些舒潤的溫暖。

她低頭看向小花手裡的那塊玉佩,映著略微發白的光芒,卻稍稍愣了愣,詫異地道:“咦,我見過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在京城附近的一個船伕手上,他的名字叫什麼來著……叫……宴師……”

話音剛落,自己也愣住了。

小花先是詫異,隨即忽地想起一些流言。有些傳聞,馮羽將軍死前,曾經對著那個前來刺殺他的人大叫“宴師”,軍中不少父親的舊部,都驚恐地說那是宴師的鬼魂來複仇了。

原來,有些事情,報應因果,從來都不曾斷過。

小花露出一些陡然超脫的神色,慢慢鬆開手,那玉佩從指間滑下,落入溪流之中,將平靜的溪流激起一點水花:“終於,宴家跟馮家的仇怨算是結了。”

青麓心情好了不少,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回過身來:“我要走了。”

小花見狀,亦跟著走了一步。青麓卻笑道:“小花,我不帶你一起走了。”

小花震驚,瞪大眼睛,渾身一顫,不知道青麓的意思。

青麓淺笑:“你本來就不是宮女,是宮中女官,我怎麼能讓你一直跟著我當下人?”

小花急忙辯解:“不,帝姬,我願意……”

青麓簡潔地打斷她的話:“常衍。”

小花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裡,雙頰頓時泛出桃紅色。

青麓笑著從袖子裡抽出一卷書,道:“你們那個樣子,誰看不出來啊。常衍過來送行,哪裡又送萍水相逢的我們目送了那麼久的?還不是為了多看你兩眼?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你就乾脆留下吧。常衍這邊給這麼許多人治病,也正好缺個幫手。我手裡這是藥王谷主的手記,你平日裡閒著看一看,醫術很快便能幫得上忙了。”

小花小心地接過那手記,面色緋紅,猶豫了片刻才道:“可是,帝姬,常衍他……是妖,都說是人妖殊途,等到我雞皮鶴髮的那一日,他還是少年模樣。我真的應該留下來麼?”

這未嘗不是青麓考慮得最多的問題,青麓眉頭稍皺,隨即又展平,豁達道:“你的生命,不過這一世,若是你能開開心心地過,管那麼許多作甚?若是你尚未年邁,你們便分開了,那人妖之別又有什麼關係?若是待你暮年,你們依舊如初,我自然會來賜予你永生,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小花眼中微亮,猛地跪下向青麓磕了一個頭,青麓來不及阻攔,只能受著。

“小花欠帝姬太多,從不曾謝過帝姬。小花今日再次,一併謝過。”

青麓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說起來,隨便給你取名叫小花是我不對。你還是叫想容好聽些。”

小花眼神堅定地搖了搖頭:“馮想容早就已經死了。小花是帝姬賜的名字,我不會改回去的。”

青麓還是覺得有些不妥,想了想道:“但是小花這個名字……既然你執意不想改回去,我也不能讓你連姓氏都沒有。我是祁鳳山之主,你便與我山上養的妖怪一般姓祁可好?花字,又通華,我重新給你取個大名,便叫祁華可好?”

小花自然不會拒絕,趕緊點頭道:“謝帝姬。”

青麓想想復又合掌笑道:“這樣倒是好了,等到你與常衍成婚的時候,我便拖著常奉山的主人半鬱一起來,你便可以當做從祁鳳山嫁到常奉山的,倒也是門當戶對了。”

小花不曾想青麓都已經在考慮日後的婚事,一時間臉紅得說不出話來。

臨淵並不大意外青麓是一個人回來的,倒是青麓很是驚訝莫生拉的車裡只剩下臨淵一個人。

“咦?那位陸以寧公子先走了?”青麓四下看看,沒找到陸以寧,好奇道。

臨淵合上手裡的書,丟到一邊:“恩,我讓他先走了。畢竟他跟我們的目的地和想法都不一樣,本也不應該跟我們一起。”

青麓聞言倒是更加不解,湊到臨淵身邊好奇地道:“既然你不想留下他,為什麼一開始又要同意讓他同行?”

“因為我想稍微影響一下他的未來。”臨淵跟青麓說話素來毫無禁忌,淺笑直言道,“陸以寧還年輕,我想以後不久,他或許就會成為一個頗引人矚目的人。”

“咦?陸以寧麼?為什麼?”青麓來了興致,問道。

臨淵眼裡有些看不分明的神色:“因為他身上有某種氣質,脆弱,而又堅定。因而特別能夠吸引別人的注目。他這一生,就算不是如今的事,遲早也會改變,註定將行走在邊緣之上。

希望他崩潰、倒向黑暗一邊的人,希望他超然、追向正義的人,都因為他在邊緣線上搖擺不定的身影而不能從他身上移開目光,亦無法離開他的身邊。

他不斷掙扎,每次看似即將超脫,卻又不能夠,每次看似即將崩潰,又總能回頭,正是這樣的氣質,讓這個孩子無比令人矚目。”

臨淵說著,輕聲自嘲了一聲:“就連我,也不能免俗,忍不住想要稍微影響一下他的未來。”

青麓遇到過的人自然沒有臨淵那麼多,聽得有點似懂非懂,只能在馬車的“吱呀——”聲中稍稍應了一聲“嗯”。

臨淵倚在柔軟的背靠上半閉上眼,意猶未盡地接著道:“這孩子真是生的恰到好處,若是他再愚笨一分,便容易想不深入而劍走偏鋒;若是再聰慧一分,便能輕易看透,超脫出來。

他若不是受著那樣板正的教育長大,便不會有這樣的意志;他若不是被我們用這樣激烈的方式告訴他陸家是錯的,也未必會思考得如此之深。

而他,偏偏便註定要如此掙扎。他這一生便只能在這樣的掙扎中沉沉浮浮。

這樣的心性,當真是為磨礪而神來,六竅玲瓏,偏偏一竅不通。

堪堪可以稱得上佛心。”

———————— 佛心篇 完 ————————

作者有話要說:

佛心篇的佛心其實並不只是指陸以寧那顆六竅玲瓏一竅不通的心,也同樣指常衍救人吃人那種坦然,小花原諒青麓的豁然,還有青麓本身對於復仇的自省之類之類…………

是的,這裡面獨獨沒有臨淵。私以為,單就心性而言,臨淵是離“佛心”這兩個字最為遙遠的人,他事事算計,件件都並不太放在心上,沒有真正入過世,自然談不上出世,所以佛心所指,獨獨沒有臨淵的成分。

好吧,正經過頭了=_=……很久沒有一個章節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好人的時候……簡直覺得自己寫著寫著都快精神為之昇華了~~(真是太不要臉了……)

很久沒有寫過參禪悟道的文章了……於是生疏了……總覺得這一章怪怪的……就這樣完結這個小插篇,愉快地逼近主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