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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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自作孽
第六十七章自作孽
藍微微一愣，隨即冷嘲熱諷道：“你倒是把我查得清楚。費了不少功夫吧！”
張傾楓苦笑一聲，低聲自語道：“師兄果不欺我……”
藍眉心一皺，急問道：“玖芷御他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了什麼？他說了什麼……”張傾楓自嘲地笑著，輕仰起頭，兩頰的淚，溼了臉：“他說的那句話……讓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藍根本聽不懂張傾楓在說什麼。
一灣淚，在張傾楓的眼中湧動，他深深地看著藍，看著他那熟悉的眉眼：“好多年前……你對我說……等你長大了……讓我娶你……我們過一輩子……只有我們兩個人……過一輩子……”
藍心下一顫，十三年前的那一夜，歷歷在目。
張傾楓伸出一隻顫抖的手，探入身後的雜草下，摸出那百歲銅鐲，緊扣在藍的手裡，輕輕地道：“正如你所說的……時間證明了一切……你嫁的人……終不是我……”
藍瞠著雙驚厥的美目，看了眼手裡的信物，又抬眼去看張傾楓。
聰慧如他，此刻心中自是明瞭一切。
挑指就要抽回指劍，不料反被張傾楓一手緊握！
劍不動，目不轉。
血在流，傷在痛，心更痛！
“哥……”藍幾近求饒般地低聲喚著。
張傾楓依舊不肯鬆手：“平兒……哥知你為何行惡……你自小受的苦……哥都看在眼裡……哥知道你恨……你恨這世間對你不公……可你不能以惡抵惡啊……”
藍垂下頭，沉聲道：“哥，這你不要管……”
“長兄為父……你叫我怎能不去管你……”張傾楓的手，輕撫上藍的臉，緩緩地道：“平兒……聽哥一句勸……不要再恨下去了……不要再錯下去了……好不好？”
藍漠然地看向他：“哥，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回不了頭了。我心裡的恨，根深蒂固，任誰也解不了！”
張傾楓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子……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子……”
“哥，我帶你出去療傷。你放心，我會給你找最好的御醫。哥，我們以後……”
說話間，藍就要去攙他，卻被張傾楓冷冷地開啟那隻伸出的手。
“哥……”藍心疼地喚著，他若是有淚，此時怕是早就哭出來了。
張傾楓依舊不為所動。
他只是看著他，目光若即若離，恍若隔世。
然後，脣角作悽然地一笑。
下一刻，就將手中的劍，猛地往心口一割！
血，霎時溫暖了這個悲涼的世界。
粘稠的芬芳，竟可以如此的纏綿。
“哥！”藍大喊一聲，當即抽回指劍，血花四處飛濺，濺了他一臉，刺目的妖嬈。
藍一把捧住了張傾楓搖搖欲墜的身子：“哥，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在做什麼啊！”
手足無措間，藍慌亂地用雪白的袍子去捂住那不斷往外翻湧的血：“哥，你不要嚇我啊！哥，你流了好多血！怎麼辦！哥，止不住了！哥！哥！”
張傾楓用沾滿汙血的手，牽住藍的衣角，微弱地道：“平兒……你不是要千機公子的命麼？哥給你……哥什麼都給你……只要你肯回頭……哥任你發洩……哥願意承擔你所有的恨……”
“為什麼！”藍忍不住地大叫著：“殤虛門裡就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你為什麼總是在逼我！往死裡逼我！”
“因為我要讓你後悔！”張傾楓的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冷笑：“我就是要你後悔你所做的一切……我就是要你痛不欲生……我要你懺悔……就用我的……我的這條賤命……”
這一刻，藍才知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哥哥在一起了。
滿目蒼涼地望向牢窗外的天空，天空好藍，好乾淨，乾淨得，連一點汙跡都入不了眼……
好想有一天，能和哥哥肩並肩地坐在屋脊上，一起仰望著這片天空，無憂無慮……
可是，那一天，永遠都不可能來了……
哥哥死了，那張平靜的臉，就靠在他的肩上……
他說過，他要他後悔，要他痛不欲生地後悔一輩子！懺悔一輩子！
藍把他抱起來，失魂落魄地，慢慢地走出牢門。
“機關算盡，我究竟報復了誰？”藍痴痴地笑了：“我報復了我自己！”
——天作孽，猶可說；自作孽，不可活……
日落之前，皇城在玖芷御的輪番猛攻下，終被拿下。
玖芷御駕著一匹銀蹄鐵騎，率隨身將領數人，昂首挺胸地定立在侯府的大紅漆門外。
玩弄著手中的馬鞭，玖芷御向小侯爺發問：“小猴子，你家的老爺子，究竟是要我進去收拾，還是你自己親自動手？”
小侯爺眼下一沉：“家父的事，還請國師大人交由小侯來處理。小侯有還些問題，想親自去向家父討教。”
看著小侯爺下馬入府，雲夢澤不由得嘆道：“小侯爺到現在都不相信，是他父親率軍助藍王爺發動了這場叛變。”
“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去相信。”玖芷御輕嘆道：“畢竟，盛霸侯於小猴子而言，不單單只是個父親的存在。他是小猴子自小以來都渴望超越的物件。”
正堂裡，盛霸侯如往常一樣，正襟危坐於一家之主的首位上。
今日不同往日，今日卻同往日一樣。
“我一直都在這裡等你，恭兒。”盛霸侯開口道。
小侯爺上前一步：“父親，江南江北的大營他們都說，是你發兵掀起了這場叛亂。可我不信！我們盛家世代忠烈，怎麼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所以，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父親，你告訴我，這……是真的麼？”
“恭兒，他們說的沒錯。兵，是我發的！”
可能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但真的從父親的口中說出，小侯爺一時還是無法接受。
“為什麼？”
不但小侯爺問，藍也曾問過他——為什麼？
——一向以忠義著稱的盛家，為什麼要通敵叛國，做出如此為大丈夫所不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