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69章 “,有人摸了他一下”

第69章 “,有人摸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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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有人摸了他一下”

第六十六章,有人摸了他一下”

藍村這個人有幾個特性:

一,天生對數字不**。

二,多愁善感,面對半片落葉能產生一片森林的感想。

三,同一天有可能被同一個騙子(必須是女性)騙三次。

四,一心想出名。

五,永遠不會去殺人。

綜上所述,藍村這輩子不可能開公司,做老闆。於是,他就當了作家。

對物質的態度,藍村是那種比較容易知足的人,這一點很少有人像他。一日三餐有保障,沒有奪命之疾病,再能夠找到一個長久點的老婆,他基本上就今生足矣。

如果再得到什麼,那就是神格外的恩賜了。

最近,藍村想寫一篇關於人類貪慾的小說,可是怎麼都寫不出來。他一天抽兩包煙,每次都是抽幾口就撳滅;一晚上跑數趟廁所,每次都是擠一擠就回來;他還在臺燈下撓掉了數不清的頭髮。

順便交代,藍村寫作不用電腦,一直用紙筆。保留這種古老書寫方式的人估計不多了。

電腦那“吱吱啦啦”的電流聲使藍村總是無法進入寫作狀態,他總覺得那聲音是一種催促:快點快點快點快點……

藍村剛剛租了一套房子。

這是一棟舊樓,牆皮已經掉了顏色,看上去灰頭土臉,十分難看。白天的時候,家家戶戶的陽臺上掛滿各種衣物。

房東馮大爺原來在文化館工作,擅長書畫,現已退休。去年,馮大爺的老伴去世了,他就搬到了郊區,和女兒生活在一起。

這套房子在最高層,十三樓,八十八平方米,很寬敞,房租卻不貴,而且,傢俱一應俱全。

不過,馮大爺對藍村說:“我租房有個條件,一次收一年的房租,若是中途搬走,不退錢。”

藍村**地問:“您為什麼要強調這一點呢?”

馮大爺是個老實人,他猶猶豫豫地說了實話:“三個月前,這樓裡有個老太太死了。後來就有人說,半夜在樓道里見到她了……你要是住進來,也會聽到這個傳聞。”

“她家在幾單元?”

“和我家在同一個單元。”

“幾樓?”

“八樓。”

藍村想了想,說:“沒關係,我不信這些。”

這一天,藍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有點喝醉了。

大家正喝得高興,突然發現藍村消失了。四處尋找,終於在桌子下發現了他——桌子下散落著滿地的瓜子和瓜子皮,他正撅著屁股,專心致志地挑瓜子皮吃。

酒席散後,幾個朋友要送他回家,他逞強,堅決不用,最後就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回家了。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夜。

電梯停了,他只好爬樓。

樓道里的燈都壞了,漆黑一片。

當他爬到第七層的時候,突然聽見空蕩蕩的樓梯上傳來一個人孤單的腳步聲,很輕,像貓一樣,越來越近,聽得出來,那個人正朝下走。

藍村停下來,一邊靠在樓梯扶手上喘息,一邊聽動靜。

這深更半夜,樓道里又這麼暗,換了誰聽見另一個人的腳步聲都會感到發怵。

那個人終於慢慢走下來。

兩個人擦肩而過時,藍村隱約看出對方是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太太,她的臉似乎很白。

他多疑地回過頭,只看見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

藍村的家在外省,在這個城市,他孤身一人。

這套房子位於市中心。每次藍村從窗子望出去,都感到頭昏目眩。

朝上看,雲朵依然高遠。

朝下看,人像布娃娃一樣走來走去。

朝遠看,是高高矮矮的房頂。

朝近看,是易碎的玻璃。

大家都在忙碌,而每個人都不知道其他人為什麼忙碌。假如這個世界還有十二小時就毀滅了,那麼,這奔忙的景象就顯得極其荒唐和滑稽……

這種感嘆古往今來無數人都發過,都有唾沫味了,沒什麼了不得,只要站得高一點,誰都能想到。

今夜,藍村不想朝外看,他擔心自己頭重腳輕,不留神掉下去。他把窗簾拉嚴,想脫衣服睡了。

他喝醉之後不饒舌,不鬧事,不哭不笑不唱歌,就是愛睡覺。而且每次醉酒之後都做美夢。

有一次,藍村夢見在海岸沙灘上,他看見一個絕色女子,她面板黝黑,具有典型的東南亞風情,穿著豔麗的三點式,大眼睛一閃一閃勾人魂……這個夢與本故事無關,不講它了。

藍村關了燈,脫毛衣。

他真是喝多了,脫毛衣的時候,幾次都脫不下來。

這是怎麼了?他在心裡暗暗問自己。

毛衣朝上翻,矇住了藍村的腦袋,他什麼都看不見了。他的耳朵也被擋住,那種和毛衣相互摩擦的雜亂聲音,堵滿了他的耳朵,致使他的聽覺嚴重被幹擾。

他的內衣被毛衣帶了起來,露出了肚子。

就在這時,藍村突然感到有隻手碰了他肋骨一下,碰得很輕,迅速地縮了回去。

藍村嚇得哆嗦了一下。

他猛地把毛衣拉下來,麻利地開啟燈,敏銳地四處看了看,臥室裡只有他一個人啊。這套房子裡只有他一個人啊。

他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所有動作都停止了,包括眼珠都一動不動,他一邊靜靜地聽,一邊急速地在思考——

是誰?

是誰摸了我一下?

是誰摸了我一下?

藍村多希望是有人在跟他開玩笑啊!

可是,四周根本沒有人,不可能有人。此時,樓裡的人都睡了。而且,他進門之後就把門鎖上了,誰都進不來。

藍村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有人摸了他一下,他甚至都感覺到了那隻手略微粗糙的指紋,而且有點涼。

他想欺騙自己,說那是幻覺,可是這種欺騙太勉強。

他慢慢轉過身,盯住了身後的一幅畫。

那是列奧納多·達·芬奇的油畫《蒙娜麗莎》,一米高,木框厚厚的,看上去很笨重,它鑲嵌在牆壁上。

畫中的蒙娜麗莎靜靜地看著藍村,神祕地笑著。她的兩隻手極其放鬆地抱在胸前。

難道剛才是她突然把手伸出來了嗎?

藍村的頭髮一點點豎起來了。

古往今來,沒有人能說清蒙娜麗莎微笑的含意,此時,藍村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的微笑是最恐怖的!

也許,這個女人在數百年前真有其人,也許她壓根就不存在,不管怎麼說,她藉助畫家的筆在這個世上活了這麼久,也該成精怪了。

他顫顫地伸出手,摸了摸畫中人的手。它是布的。

他又注視了她一會兒,終於轉過身,退出了臥室,到各個房間看了看,都沒有什麼異常。

他回到臥室,又打量了那幅畫幾眼,蒙娜麗莎依然深邃地笑著。

他猶豫起來。

繼續睡?他怕。

跑出去?滿大街亂喊——有人摸了我一下!那不是有病嗎?

由此,我們可以斷定,很多人都可能遇到過類似的奇怪事,不過是由於不好啟齒,不好廣而告之,而偷偷埋在心裡了,時間一長,也就腐爛掉了。

打個電話吧?藍村想。

他立即給一個叫阿菜的朋友打電話,阿菜剛才也參加了那場婚禮,估計他同樣到家沒多長時間。他也喝醉了。

“阿菜,我問你一個問題——我剛才回到家,脫毛衣的時候,有人摸了我肋骨一下,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阿菜口齒不清地問:“腦筋急急急轉彎呀?”

“不是!”

“靠!這個問題太簡單了——那是你老婆!”說完,他“叭”地把電話掛了。

藍村站在電話旁想了想:老婆?我有一個看不見的老婆?

這時候,他猛地想到,明天要調查調查這個房子以前住的是什麼人?出沒出過什麼橫事?

最後,沒法子,他還得睡覺。

藍村又開始脫毛衣了。

這次他有了十分的警惕,想猛地一下就把它脫下來。

可是,中國有句很哲理的話,叫“事與願違”,此言極是,藍村越想脫得快反而越脫得慢。他的手竟然哆嗦起來,不好使了。

那隻手趁機又摸了他一下。動作很快,碰了一下,馬上就縮回去,就像大人逗小孩玩,坐在小孩左邊,手卻從後面繞到小孩右邊摸了他一下,然後笑眯眯地問:“誰?”

藍村狠狠地把毛衣拉下來,驚恐地回過頭,盯住那幅畫——在這深深的夜裡,蒙娜麗莎看著他,還在神祕地微笑著,似乎對什麼都一清二楚。

他伸手晃了晃畫框,紋絲不動。

他把目光移開,四下看了看。

衣櫃毫無表情,靜靜地關閉著;窗簾靜靜地垂掛,一條條皺褶藏著陰影……這些物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藍村陡然感到了憤怒。

有這樣一句話——恐怖產生暴力,太對了。他猛地拉開衣櫃,撩開窗簾——什麼都沒有。他又近乎歇斯底里地掀開了**的被子,踹翻了椅子——還是什麼都沒有。

他傻眼了,呆呆坐在了**。

所謂恐怖就是這樣,它在永恆的暗處靜靜與你對峙,你怎麼都抓不到它的把柄。

你先是恐懼,哆哆嗦嗦,它不理睬。

接著,你開始探索,想把它弄清楚,事實上你永遠不可能弄清楚。它依然不動聲色,靜靜觀察你,看著你滑稽的一舉一動。

再接著,你憤怒了,這一切都在它預料之中,它依然靜默,毫無表情。

然後……

然後你怎麼樣?

你徹底屈服了。別以為這樣它就傲慢地顯形了,不,它依然在暗處,連冷笑都不冷笑,繼續靜默地看著你……

你永遠鬥不過它。

藍村在**坐了一夜。

那個畫中的女人靜靜地看了他一夜。

笑話

天亮了,藍村的膽子大了一些。

他的大腦裡出現了這樣一個字:手。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字。

藍村認為,昨夜那個恐怖的幻覺(現在他把它定義為幻覺),給了他創作的一個靈感。

手。

人類的一切貪慾都體現在手上。手是一種象徵。

數鈔票的急切的手。

小偷伸進別人口袋的顫抖的手。

妓女招引嫖客的黃色的手。

抽大煙的病態的手。

殺人的青筋縱橫的手。

伸向食物的飢餓的手。

翹著蘭花指的捏著麥克風的男歌星和女歌星的手。

寫工作彙報的誇大其辭的手。

為了生存幹下等活的粗糙的手。

警察給人上刑的殘暴的手。

醫生拿著手術刀的手。

談判桌上不停叩動桌子的手。

囚犯抓著鐵欄杆的手。

政治家演講時不停揮舞的手。

賭徒猶豫不決的手……

次日,藍村把一群朋友叫來聚會。

在酒桌上,他吞吞吐吐地講了昨夜發生的事。

沒想到,如此恐怖的經歷被大家當成了笑談。

A:我認為,你這個房子以前住的一定是一個寂寞的寡婦,她後來自殺了。昨天夜裡,她本來想伸手偷你身體上的某個器官,結果摸的位置高了……

B:那是一個外星人的手,那手能夠探測到地球人心裡裝的都是什麼,藉以推斷人類的道德水準,結果它們大失所望,它們發現你一肚子壞水!你差點引發了一場外星人對地球人的滅絕性進攻!

C:你們扯得太遠了。我覺得,那是一個小品演員的手,他在胳肢藍村。只要藍村不笑,那隻手就會永遠來騷擾他。

D:藍村,一定是被角碰了你一下。你太希望那是一隻溫柔的小手了,於是它就變成溫柔的小手了。

E:那是一個小偷的第三隻手……

藍村跟著大家說笑,不過他笑得很勉強。

大家散去後,房間裡又剩下藍村一個人了。

他感到陰森之氣從房間各個角落慢慢滲出來,慢慢把整個房間的空間都充滿了。

牆體內的聲音

這次聚會藍村沒喝一口酒。

他把殘席收拾了,站到窗前朝遠方眺望。

真靜,樓的高度使他遠離都市的吵鬧。過去,他一直夢想擁有這樣的環境,可是現在他卻渴望聽到喧譁聲,哪怕是菜市場的討價還價。

這個樓層讓他離黑暗的夜空更近了,他感到無比孤獨。

站了一會兒,他猛地轉過身來。

他堅信那隻手的存在,他擔心它在背後突然推他一下,那樣,他就會像石頭一樣重重地摔落下去……

他慢慢退到**,再次脫毛衣。

這次,他先把兩隻胳膊抽出來,再把毛衣堆在脖子上,雙眼一直警覺地觀察著四周,最後,猛地把腦袋從毛衣裡掏出來。

謝天謝地,那隻手沒有出現。

它沒有機會。

藍村躺下來,關了燈。

有一種人越害怕越開燈,有一種人越害怕越關燈,藍村屬於後者。

在黑暗中,藍村感覺到那個畫中的蒙娜麗莎依然在看著他。

房間裡出奇地靜,靜得有點不正常,好像一切都處於等待狀態,有一個驚天動地的聲音正要響起。

其實只是一個很輕的聲音而已:“唰——唰——唰——”好像就來自那個蒙娜麗莎。

藍村的心狂跳起來,輕輕轉過頭,朝她望過去。他隱約看見,那個蒙娜麗莎在動,她的手上好像拿著一把梳子,正在一下一下梳頭。

藍村猛地坐起來,開啟燈,死死盯住那幅畫。

在明晃晃的燈光下,蒙娜麗莎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她靜靜地看著藍村,似笑非笑。

藍村使勁搖了搖腦袋,然後把燈關了,慢慢躺了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再次響起來,好像清晰了許多:“唰——唰——唰——”

藍村又一次轉過頭去,看到蒙娜麗莎又開始梳頭了,一下,一下……

他再次坐起來,顫巍巍地開啟燈。

蒙娜麗莎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靜靜地看著藍村,似笑非笑。

藍村陡然想起,前幾天他搬進來的時候,借了一個電鑽,還沒有還回去。於是,他跳下地,把它找出來,插上電,對準她的手惡狠狠地鑽起來。

“吱——”

電鑽鑽進了油畫後的牆壁,由於急速摩擦,溫度迅速升高,藍村的手感覺到了那種可怕的熱度。電鑽的聲音也迅速提升,變得尖利無比,彷彿鑽進了人的耳朵……

突然,蒙娜麗莎的手流出鮮紅的血來,可是,她依然在笑著!

藍村鬆開電鑽,傻了。

電鑽停了之後,房間裡變得無比寂靜,只有那陰森的血在流淌:“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馮大爺在背後大喝一聲:“小子,你賠我的畫!”

他打了個冷戰,一下從夢中驚醒了。

小說

藍村的一直沒有動筆。

實在沒感覺,他索性寫起這隻手來。

他像我一樣寫下了上面這些情節。他不知不覺地成了我的同行。

本來,他想寫人類的貪慾,最後卻寫成了恐怖,這說明人類的貪慾跟恐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我正好相反。本來,我是寫恐怖,寫著寫著卻寫到了人類的貪慾,這更加說明兩者之間密不可分。

前面說了,藍村寫作從不用電腦。

他寫了幾頁紙之後,就把稿子扔到了寫字檯上。

他的主人公叫紅村,他寫的最後一行字是——那個馮大爺在紅村背後猛然喝道:“小子,你賠我的畫!”紅村打了個冷戰,一下就醒了……

接下來,他就不知道該怎麼寫了。他的想象力像鴨子一樣,離地不過三尺高。他只有等待恐怖事件再次發生,才能把這篇繼續下去。

我也在等。

如果藍村的生活中不再有恐怖事件發生,我寫什麼呢?恐怖不會不發生的,而且還會升級,你們一定也預感到了。

這一天,藍村回到家,又是半夜了。

他到各個房間看了看,沒有什麼異常,就把所有的窗簾都拉嚴了。

他走進書房,從書架上抽出一本《中醫理論》,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很快就放下了。接著,他又拿起那篇沒寫完的稿子,閒閒地翻了翻,眼睛突然瞪大了——

有人續寫了他的!

他之所以一下就發現了,是因為他用的是藍墨水,而後面的字跡是紅墨水——那紅色觸目驚心,有點像血。

他呆呆地坐下來,陡然感到這個房子裡潛藏著很多的眼睛,都在靜靜地注視他。

續寫的內容是這樣的:

紅村回到家,發現他沒寫完的被續寫了!最可怕的是,那筆體跟紅村的一模一樣……

是的,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這幾行文字,真的跟藍村的筆體一模一樣!

他彷彿看見一條蒼白的胳膊不知從什麼地方伸出來,長長的,一直伸到了寫字檯上,拾起筆,慢騰騰地在紙上寫起來……

一陣寒意掠過他全身的汗毛。

存錢罐

藍村越來越消沉,越來越緘默。

在這個房子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有一隻手曾經摸過他兩次。

那絕不是幻覺。

他的肋部直到如今還保留著那一瞬間的真切感覺——硬撅撅的,涼森森的。

儘管在目前看來,那隻手還不至於要他的命,可是,他知道,時間還長著呢,說不準哪一天,在他脫衣服的時候,那隻手又會冷不丁摸他一下。

也許,每天他睡熟之後,那隻手都會從黑暗中慢慢伸出來,在他的頭上無聲地擺來擺去,甚至用五指輕輕為他梳理頭髮……

一隻看不見的手,一隻不懷善意的手,一隻莫名其妙的手……

這天白天,他撥通了馮大爺的電話。

“馮大爺,你不是說三個月前這棟樓死過一個老太太嗎?她多大歲數?”

“六十多歲吧。”

藍村陡然想起了他在黑糊糊的樓梯裡遇到的那個白臉老太太,不由打了個冷戰。

接著,他又問:“她是怎麼死的?”

馮大爺說:“被清潔車軋死的。她當時沒死,只是一條胳膊被活活軋斷了,送到醫院的時候,她嚥了氣。”

藍村又打了個冷戰。

馮大爺嘆了口氣,繼續說:“出事那天早上,她和這樓裡的另一個老太太去公園晨練,看見馬路上散落了很多鈔票——當時天剛矇矇亮,還沒有人發現。她們馬上跑過去,手忙腳亂地撿錢。離開的時候,她看見馬路中央還有一枚硬幣,立即返了回去,想把它也撿起來。就在這時候,一輛清潔車開過來,把她撞個正著……”

藍村說:“我感覺這棟樓就是不太對頭。”

“怎麼了?”

“一天半夜我脫衣服的時候,突然有人摸了我的肋骨一下,回頭看,卻什麼都沒有。還有一天,我發現我的小說稿莫名其妙地多了幾行文字,那筆體跟我一模一樣,我自己都難以辨別。另外,自從搬進這棟樓,我接二連三做怪夢……”

馮大爺靜默了一會兒,直率地問:“你是不是想退房租?”

藍村一下變得不自然了,說:“你誤會了,我沒想搬走。我兩隻手還怕它一隻手嗎?”

話雖這麼說,可是,到了夜裡,他躺在**,還是翻來覆去不敢睡。想來想去,最後他還是決定:再租一套房子,搬出這棟陰森可怖的老樓!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起風了,很大,肆無忌憚地呼嘯著,這座大樓都好像搖晃起來。

藉著月光,藍村看見牆上有個陰影,那陰影在動,在不停地慢慢變化,他一直沒看出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猛地轉過頭,看見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開了,一條沒有來頭的胳膊貼在玻璃外,慢慢地做著什麼手勢。

他一下就坐了起來。

那是一條蒼老的胳膊,五根乾瘦的手指微微地彎曲著,伸不展,骨節很大,指甲長長的,看樣子很久都沒有剪了。縱橫交錯的血管高高凸起來,好像手腕被勒住了一樣。

它微微顫抖著,在風中做著各種奇怪的手形,不知道什麼含意。

藍村斷定,它就是那個死掉的老太太被軋斷的胳膊!

漸漸地,那五根手指開始變形了,越來越柔軟,越來越不像手,最後,它們像五根藤條一樣,互相撕扯,互相纏繞,互相抓撓,像是很痛苦,又像是很悲傷,又像是很憤慨,又像是很委屈,又像是很幸福……

終於,它恢復了手的形態,直直地指向藍村。

藍村大驚。

他定定神,發覺那隻手是指他的背後。

他回頭順著它指的方向望去,又是蒙娜麗莎,她還在黑糊糊地微笑著!

這隻手要幹什麼?

藍村回頭再看,它已經穿過完好的玻璃,直直地伸進來,一下下朝前抓著,似乎要把什麼抓到手……

藍村一下明白了——那幅畫的下面放著一個小櫃,櫃上是一隻!(他之所以買這隻,就是把它當成座右銘,告誡自己不要忘記節儉。)這隻手要抓的正是它!

難道那枚害死老太太的硬幣就在他的裡?

難道那個亡靈仍然對這枚硬幣念念不忘,不抓到手不罷休?

那條胳膊卻突然扭轉方向,抱住了藍村的脖子,他感到它冰冷徹骨。接著,他聽到一個嘶啞的老太太的聲音:“我叫蒙娜麗莎!”

這時候,他醒了,滿身冷汗。

外面的風更大了,從窗縫擠進來,窗簾一下下地飄動著。

他慢慢坐起來,盯著那個,一直坐了一夜。

哪來的蒙娜麗莎?

這天,藍村在外面和幾個同道一起喝酒,回到家的時候,又是半夜了。

樓道的燈依然不亮。家家戶戶房門緊閉,一片死寂。

他慢慢朝十三樓上爬,又想起了那個曾經和他在樓梯上擦肩而過的老太太,不由害怕起來。

他爬到第七層的時候,突然又聽見樓梯上有人輕手輕腳地走下來。

他一下就停下了,驚惶地朝上看了看。這裡有個窗子,外面的光流進來一點點,他勉強可以看見狹長的樓梯,朝上伸進黑暗中。

那個人從黑暗中慢慢走下來。

正是那個老太太,她的臉很白。

藍村僵直地站著,一動不敢動。

為什麼每次走到第七層都能遇到這個老太太走下來呢?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這時候,那個老太太已經走到了他面前,轉個彎,朝下面走去了。

他竟然藉著酒勁兒問了一句:“大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覺?”

老太太突然停住了,轉過身,啞啞地說:“我練功。”

第一塊石頭沒有試探出水深水淺,他索性捅破窗紙:“你知不知道,三個月前這樓裡死過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一下惱怒了:“你說這個幹什麼?”

“我聽說,有人半夜時在這個樓道里見過她……”

老太太冷笑了一下,問:“你見過嗎?”

“我沒有。”

“那就不要胡說。”

說完,她繼續朝下走了,轉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藍村一直聽著她走出樓門,才繼續朝上爬。

回到家中,他反覆回想這個老太太的話,覺得自己的猜疑很可能是個誤會,於是一點點解除了恐懼,打算脫衣睡覺了。他又大意了。

當他的毛衣矇住腦袋的時候,又有人在背後摸了他一下,然後迅速地縮了回去。他猛地脫下毛衣,回身尋找,還是什麼都沒有。

他四下看了半天,終於又盯住了牆上的那個蒙娜麗莎。

坐在黑暗中的她,是全世界最神祕的女子,沒有人知道她是誰。

關於她的真實身份,藝術史研究人員、文物學家、作家、畫家……提出了幾十種可能性,然而,卻和她的微笑一樣沒有最後的答案。

有人說,她是公爵夫人,四十六歲就死了。

有人說,她是一個富商的第三個妻子。

有人說,她是畫家的一個贊助人的太太或者情人。

還有一種更大膽的說法,認為畫中的蒙娜麗莎和作者列奧納多的面貌很相似,這就導致了一種奇異的設想:列奧納多和畫中的人物實際上是同一個人!畫家搞了一個惡作劇,而蒙娜麗莎的微笑正是他所應該有的表情:一個開玩笑的人正在悄悄地鬼笑著,那裡面帶著淡淡的嘲諷。

還有一種說法,認為蒙娜麗莎根本不存在,只是一個幻想中的女人……

世人永遠不可能知道這個畫中的女人是誰。

現在,她在十三樓的一個房間裡,正對著藍村神祕莫測地微笑著。

藍村的眼光突然射到了她的手上,雙眼一下就瞪圓了。

她那雙豐腴的手,變得乾瘦、嶙峋、蒼白、衰老,看上去硬撅撅,涼森森!而她依然對藍村笑著!

藍村一步步退到門口,撒腿就跑。

藍村在阿菜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他給馮大爺打了個電話:“馮大爺,你那個房子我不住了,你願意租給誰就租給誰吧。”

“發生什麼事了?你慢慢說。”

“昨天夜裡,那隻手又摸了我一下!我回頭一看,畫上那個蒙娜麗莎的手,竟然變成了老太太的手……”

“什麼蒙娜麗莎?”馮大爺不解地問。

“你家牆上鑲的那幅油畫啊。”

“我從來就沒有過什麼蒙娜麗莎!”馮大爺嚴肅地說:“那是一幅清朝畫家王原祁的山水畫!”

電話一下就從藍村的手上掉下來。

夾層

那幅《蒙娜麗莎》實際上是一個出入口,可以透過一個人。這個入口嚴絲合縫,毫無破綻。

它有一個暗鎖,外面的開關在蒙娜麗莎的****間,用力按一下,它就開了。暗鎖處於關閉狀態時,不管怎麼推拉,這幅畫都紋絲不動。

裡面有大約四平方米的狹長空間,是一個。也就是說,這個房子其實只有八十四平方米。

天黑之後,只要藍村不在,姓馮的老頭就會溜進這個房子,鑽進那個。

每天,都有一個人跟藍村在同一個房子裡過夜,只是他們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在暗處的人就像蜷縮在牆縫裡的蟲子。

半夜,藍村回來脫衣服的時候,他把“門”推開一條縫兒,無聲地伸出一隻手,突然摸藍村一下,然後迅速縮回去……

他臨摹了兩幅《蒙娜麗莎》。畫第二幅的時候,他參照自己的手畫出了蒙娜麗莎的手。這一天,他趁藍村不在,偷偷把第一幅換了下來……

他只把房子租給單身男人或者女人。如果對方是夫妻,他會想方設法推脫掉。

十幾年來,這個房子接納過無數個房客,他們在夜裡脫衣時都被那隻恐怖的手摸過,一個個相繼跑掉了。

他就靠這個房子發了點小財。

朋友,我覺得你也有必要仔細想一想——你現在住的房子使用面積和實際面積相等嗎?

不要深更半夜讀不要單獨一人讀

……趕屍是湘西的一種古老習俗

……至今無人知曉其深不可測的內幕

……她有你家所有房門的鑰匙

……她清楚你家的刀子一共有幾把

……她白天一個人帶著你的孩子

……她知道你和配偶夜裡分別幾點鐘說夢話

……當你覺得平安無事的時候

……請回一下頭

抗恐怖心理測試答案

……實際上

……焚屍人遠遠近近地跟在我們每個人的後面

在生活中,我們總是本能地迴避恐怖。可是,它像黑夜一樣,永遠無法徹底擺脫。萬一你撞到了它的影子上,它就會死死纏上你,慢慢吞噬你生命中光明的部分,一點點顛覆你的人生觀、宇宙觀,一步步毀掉使你的精神世界保持動態平衡的精妙機制——漸漸的,你感到時間前後顛倒,空間上下不分……

作者說:把恐怖消化掉,它就會變成勇敢的力量!

1。你是一個不自信的人。

2。你的心態明朗。但是一旦發生了現實的恐怖,你往往比其他人更驚慌。

3。你獨立性很強。雖然你人生的危險係數最低,但是你將一直活得很累。

4。你容易步入歧途,但是更容易找到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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