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02腳章 腳朝門二

第102腳章 腳朝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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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腳章 腳朝門二

第102腳章 “,腳朝門(二”

浮屍鬼是什麼,我當然知道。傳說跳河自殺被水淹死的人,如果她們在死前還留有怨氣的話,就會變做浮屍鬼。她們徘徊在自己死掉的地方,尋找獨自在岸邊遊蕩的人做替死鬼。當然本地也有另一種說法,有些人認為怨有頭債有主,那些浮屍鬼只會找生前那些害的她們不得不自殺的人。我當然對這些傳說嗤之以鼻。只不過恐懼這種東西每個人都會有,也不管你是不是很有理智。

黑山鎮很小,人口也不過才7百多人,但是歷史悠久。也因此存在著許多大城市早已看不見的奇風異俗。走在鋪著褐色石板的街道上,沒來由的有一種來到異域的感覺,很是舒爽。

我感動的往後看了看,冬日黃昏的夕陽血紅,落日的餘暉落寞的灑在我所經過的街道,將我的影子拉的又細又長,好酷。就因為這樣的感覺,我才喜歡到處旅遊,感受一個陌生的地方帶給自己的新奇。黑山鎮的第六街是在鎮子的東邊,走了不久就到了。我數著門牌找到了十五號,那是棟很大的三層木製建築,式樣很老,很有地方風味。

我敲了敲緊閉的大門,但等了好久竟然都沒人來應門,正要將耳朵貼到門上聽聽裡邊是不是有動靜。門‘吱嘎’一聲開了,我頓時重心不穩,頭不由的往前傾,只感覺碰在了一團軟綿綿的物體上,鼻中還嗅到一陣女兒家如檀似桂的幽香。

“啊!對不起!”當我明白那團軟綿綿的物體是什麼時,慌忙止住想要按過去的雙手,紅著臉的向後退了幾步,抬起頭正想要看清楚有著那對雄偉物體的主人。這時屋裡傳來一箇中年女子哭的沙啞了的聲音:“雯怡,外邊的是誰?如果是來住店的,就跟他說清楚我們家最近都不會做生意。唉,作孽啊。”聲音掩不住的悲傷。

“來的只是個小無賴罷了,看我怎麼打發他走。”被我撞到胸部的那女孩聲音很甜美,但是語氣也很沙啞,像是哭過,而且還微微有些嗔怒,那種個聲音似曾相識,像在哪兒聽過。沒等我抬起頭,她隨手抄了一把掃帚就朝我鋪天蓋地的打過來。有沒有搞錯,我最近怎麼這麼衰,自從來了這個鎮後就沒遇到過好事。難道果然是俗話說的寧願上吊,不願碰鬼?碰了鬼就要倒黴一輩子?

“停停停哪。打夠了沒有!”見她打的沒完沒了,我惱怒的一把抓住了掃帚,大聲道:“我又不是有意的,你讀過書沒有,知不知道不知者無罪的道理?”

那女孩‘咦’了一聲,好像很驚奇的打量起我。“啊!是你!”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喊道:“你不是那個今天下午在河邊說我要自殺的那個傻瓜?”

“你才是傻瓜!”我氣不打一處來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那個粗魯的女孩看去。天哪,這一看之下直嚇的我全身僵硬,臉色煞白。身邊站著的這個滿臉暈紅的美女不是我下午遇到的那具浮屍鬼嗎?

“鬼……鬼啊!”我喉嚨打顫的鬼叫一聲,拔腿就跑。完全把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丟到了腦後。關鍵時刻,還是應該把身體交給本能,理智算個屁!

“王八蛋!本姑娘這種美女哪裡會像鬼了。你給我滾回來說清楚!”那女孩氣鼓鼓的追了過來。

“不要過來,我這種人又笨又小氣又陰險,下不了地獄,上不了天堂。完全不適合做替死鬼!”被追到巷子的死角,我靠著牆嚇得開始語無倫次起來:“大不了下次我幫你介紹一個老實人!”

“白痴,我才不要!”那女鬼越來越生氣了。我苦笑道:“一個不夠?那兩個好了!什麼,你還不滿意?喂喂,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鬼心不足蛇吞象?”

“夠了!不要給你點顏色,你就以為自己可以開染坊!”那女鬼走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領,衝我大聲說:“認真看著我,你倒是說說本姑娘哪裡像鬼了?這世界上哪有像我這麼漂亮的鬼?”

靠!這鬼的虛榮心真強。我強壓住恐懼的快要跳出來的心臟,慢慢睜開眼睛。只見女鬼那張秀麗的臉就在離自己的鼻尖3釐米遠的地方。秀美的臉孔,因為急跑後而不斷起伏的胸脯緊緊的壓在我的胸前,我能感覺到一陣軟綿綿的舒服感覺,甚至還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和輕拂在臉上的淡淡如蘭氣息。咦,她有呼吸?那這女孩不是鬼?

天哪!好丟臉。我夜不語的一世英名看來就這樣被毀於一旦了。自己竟然會好死不死的斷定一個纖纖弱女子是女鬼,還被她嚇成這副尊容。傳出去不被那群損友笑死才怪。我現在幾乎都可以聽到沈科那傢伙捂住肚子,指著我的臉笑的口吐白沫的樣子!

“怎麼,你啞巴啦?”那女孩得理不饒人,逼問道。

“你是……是人。”我難堪的答道。

“還有哪?”女孩依然咄咄逼人。

“是個美女。”

“然後呢?”

有沒有搞錯,這樣還不滿足。真不知道她的虛榮心是用什麼做的,都可以比得上馬裡亞納海溝了。“還有。嗯,你的胸部很大!”我用眼睛向下瞥了瞥。女孩這才發現自己的姿勢很曖昧、很吃虧。“哇!色狼!”她狠狠的打了我一耳光,面紅耳赤的向後退去。

“這又關我什麼事了?”我委屈的摸著自己的臉。女孩紅著臉瞪了我一眼,氣呼呼的說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滿口胡說,我才不會氣成那樣。也就不會,也就不會……哇,叫我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什麼?這樣也怪我?”我發現自己突然變成一部白痴電影的主角了。在一個蠻橫無理的女孩子面前,就算你有超群的頭腦和智慧,也根本一錢不值。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還是不要跟這種不講道理的女人胡攪蠻纏為好,如果又生出什麼糾葛來,那我恐怕這一輩子都出不了黑山鎮了。

“嗯,這個,你不說我不說,絕對沒人知道。我看我們還是再見吧。再也不見!”說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溜掉。那女孩伸手拉住了我的揹包:“你是外地來的吧?”

“我像是本地人嗎?”我沒好氣的答道。

“當然不像,我們鎮的普遍智商都很高,哪有像你這麼白痴的。”那女孩神祕的笑起來:“天已經黑了,我看我們想再見都不行。”

“為什麼?”我皺起眉頭。只是偶然碰到了她的胸部罷了,還不至於就為這種事賴死賴活的要我負責任吧?

那女孩拽著我的揹包自顧自的向前走去:“整個小鎮就只有我家一間民宿,這裡的居民雖然不是不好客。但我們有個傳統,就是民居不會留客人過夜。到了晚上黑山鎮絕對不會有人收留你!”她轉過頭衝我燦爛的笑起來:“所以如果你不想睡大街,我看我們想再見都暫時不行了。”

“一樓是我們家裡人住的地方。二樓和三樓是客房,最近是旅遊淡季,客房全空著,你想住哪間都可以。洗澡間在每層樓的最後一間,24小時都有供熱水。還有,這裡住宿的價格是每天30元,第二天的中午十二點退房。如果你要繼續住的話請在十二點之前說一聲。我們這裡有供應三餐,因為最近家裡有事,所以幾乎是和我們一起吃飯,不會別開爐灶。所以不用你給錢。這樣解釋夠清楚了吧?你還有什麼問題?”那女孩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開了張票遞給我。

“有個問題。”我掏出錢遞給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用手撐住頭,撇著嘴反問:“你每次住店都會問那家店的主人的女兒的名字叫什麼嗎?”

“對啊,我有這個嗜好。”我狡猾一笑:“叫別人的名字總比叫她女鬼好一點。”那女孩哼了一聲,低聲道:“我叫張雯怡。”

“我叫夜不語,你好。”我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遞了過去,張雯怡那小妮子竟然狠狠的打了我一下:“我才不好。至少我還沒有大度到會和一個滿口叫我女鬼的白痴握手。”

“那是有原因的。”我尷尬的笑著:“遇到你不久後我就看到一群奇怪的人在水裡撈東西,最後他們撈起了一具女屍。身材和穿著都和你差不多。對了,還有……”我一把抓住她的左手,看著她手腕上帶著的白玉手鍊繼續說道:“還有她手上戴著一個和你這個一模一樣的玉石手鍊。”

突然感覺周圍的氣氛變了。抬起頭,只見張雯怡全身都在顫抖,她臉色煞白,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大聲喊著:“你,你說什麼。她的手上真的有和我一模一樣的玉石手鍊?真的?”看樣子,她情緒激動的已經站不穩了。

我點點頭。“不!這不是真的。姐姐死了!姐姐真的死了!”張雯怡哭著,喊著,臉上悲痛欲絕。她拼命的用手打著我,淚水不斷的從絕麗的臉龐上流下。最後她猛的撲在我懷裡,哭的更厲害了。原來那具浮屍是她的姐姐。對了,張秀雯也是來自黑山鎮,也姓張。總覺得樣子和張雯怡也有點像,至少都是難得一見的美女。而且這個鎮子人少,張雖然是大姓,或許……

我使勁的搖搖頭,決定即使那個可能是真的也絕對不說出來。不知為何,我少的可憐的良心偏偏會對這個讓我又難堪又頭痛了不止一次的女孩大為憐惜。一個姐姐的死已經把她打擊夠了,如果張秀雯真的是她姐姐,那她不把眼睛哭出血才怪。至少我脆弱的肩膀再也受不了被她再次痛錘了。

葬禮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似乎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鎮上的警署根本就沒有檢查過屍體,便判斷為自殺,將屍體還給了家屬。花圈從四面八方送來,張雯怡的姐姐張雪韻的屍體被放到了靈臺上,靜靜的,無聲的,躺在那裡。

經過一晚上東敲西問,我弄清楚了張雯怡家是三姐妹,大女果然是張秀雯。張家真是個可憐的家庭。在9年前這個家的一家之主——雯怡的父親就病死了,只剩一個母親將三個女兒拉扯大。但現在就連她的兩個姐姐也死了。當然,我並不會笨的將張秀雯的死告訴她家人。只是略微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警方到現在都沒有把張秀雯的死訊和她的死亡證明送到這裡?到底他們在搞什麼鬼?而且李庶人寄放東西的地方居然就是張秀雯家經營的民宿裡,那是不是可以懷疑他倆在之前就有某種關係呢?

張雯怡的母親,那個美麗的年輕少婦披著白麻坐在靈臺旁暗自啜著淚。由於張家人緣一向很好,鎮子裡大多數人都上了幾柱香。那個在河邊丟稻草人的神婆也來了,還有那個說我要變成替死鬼,勸我快走的那個男孩。我沒好氣的將他拽到了一旁。

“你還沒走?”那男孩吃驚的看著我。我冷哼了一聲:“你這傢伙騙得我夠慘!”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男孩裝著大惑不解的樣子,理直氣壯的說。

“你還沒騙我?”我氣的直想踢他一腳:“你明明知道我在下游看到的是死者張雪韻的妹妹張雯怡,竟敢騙我說她是找替死鬼的浮屍鬼。害的我一見張雯怡抱腿就跑,丟光臉了!”

“什麼?你真的一見雯怡就跑?”那男孩呆了呆,突然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這在安靜的靈室裡格外刺耳。立刻就有人用殺死人的眼神瞪了過來,非常不巧,那人正好是他姥姥。那個神婆氣惱的用旱菸管狠狠的砸在男孩頭上,叫他一個勁兒的給主人賠禮道歉,又要他給死者下跪磕頭,說什麼小孩子不懂事,有怪莫怪,不要怪罪他。

我暗自笑著。這小子誰不騙,敢騙到我這個太歲頭上來了。靠!這樣還不玩死你。突然感到大腿上一陣疼痛,低頭一看,居然是張雯怡,她從白麻喪衣裡伸出手用力拎著我的大腿。“幹什麼啊你!”我甩開她拼命揉著痛的地方。

張雯怡低聲說道:“你是故意逗小三子笑的吧?”

“你有什麼證據?”我一臉陰謀被識破的尷尬,但嘴裡絲毫不饒人。

“小氣。”

“我才不小氣。是那傢伙先騙我的,大家禮尚往來。我夜不語從來不是個吃虧不喊怨的主。”

張雯怡哼了一聲:“小三子才不會故意騙人,一定是你看不起他姥姥,他才會和你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那樣也叫無傷大雅的玩笑?”我惱怒的幾乎要叫出聲來:“我幾乎把你當做浮屍鬼了,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那麼丟臉。”

“哼,小氣。”張雯怡伸出兩根白皙的指頭又想掐我,我向左一跳,差些撞到了一個人身上。那是個大約20歲左右的男人,臉孔英俊的有些令人討厭。他厭惡的用力推開我,用手拍了拍被我碰到的地方,寫滿傲氣的臉上帶著看不起所有人的鄙視眼神。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傢伙。

一看到這個人,張雯怡的臉色頓時變了。“滾!這裡不歡迎你!”她站起身衝他吼道。

“嘿,別這麼說嘛。怎麼說我還是這女人相好過。”那男人輕浮的笑著,慢吞吞的往前走,走到張雪韻的屍體旁,揭開了蓋住屍體的白色布單。“嘖嘖,可惜了。她生前可是個大美人。沒想到死了變的這麼醜,幸好我從沒有想過要娶她。”

“王八蛋!”張雯怡氣的全身發抖,她一把抓起身旁的掃帚狠狠向那個人打去:“滾,不要碰我姐姐。她是你害死的!她一定是你害死的!你這個殺人凶手!”

“媽的,張家的女人怎麼都這麼賤,活該會被人玩。告訴你,你姐是個爛貨,你媽也是個爛貨。”那男人一把抓住掃帚,將她推到地上:“你以為你媽很貞潔?去他媽的,你以為你老子是怎麼死的?你老子是被活活氣死的。這個鎮誰不知道你媽這個爛貨掛著旅館的招牌做肉生意?”

“說夠了吧?”我沉著臉走了過去。

“你小子是誰?”那男子輕睨的看了我一眼。

“我住在這裡。”

“哼。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老子的閒事你也敢管。”那男子哼了一聲。我指了指他身後,撇著嘴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我知道你再不走的話就要變成什麼東西了。”那傢伙一轉身,臉色頓時變了:“幹什麼,你們想要造反?”他聲音顫抖著看著身後那些向他圍過來的激動人群大聲喊道:“媽的,我一定要我爸把你們都抓起來。你們這些賤民……”手一抖,不由的按在了張雪韻的胸脯上。

突然,他身後的人群似乎像被什麼驚呆了似的,喧譁頓止。我好奇的望了一眼,頓時感到一陣惡寒竄上脊背。

血,大量的血水從張雪韻的眼耳口鼻七孔中流了出來。本來閉上的眼睛竟然睜開了,她的眼睛中只有眼白,死死的恐怖的盯著那男人。

“你……你不是我害死的。不要來找我!哇!”那男人嚇得僵直的身體條件反射的向前一推,屁滾尿流的跑出了門。

“你沒事吧。”我深吸一口氣,伸手將雯怡拉了起來,天哪!剛才的那一幕好可怕。感覺就像張雪韻的屍體隨時都會活過來一般。坐在下位的神婆走到靈臺上用手將張雪韻的眼睛合上,顫抖的說道:“厲鬼索魂!這具屍體留不得,一定要在今晚燒掉。”

張雯怡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麼,突然她使勁的抱住張雪韻的屍體大聲喊道:“不準碰我姐姐。我姐姐生前已經夠慘了,我不要她死後連全屍也沒有!”

“雯怡。”神婆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髮:“你姐姐已經死了。我知道她身前最疼你,但她畢竟已經死了。往生者的世界和我們人界不同,他們做事是沒有道理的。”

“不!我不要!”她‘哇’的撲到我懷裡大聲哭起來,哭的很傷心,哭的淚幾乎染溼了我的胸口。我不忍心的說道:“我看留一夜應該沒有問題吧,大不了今晚我不睡覺,守在這裡看屍體。我就不信她會變什麼厲鬼索魂。”

“外行,你知不知道厲鬼索魂有多可怕。會死多少人?”神婆身旁的小三子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一看他就來氣,哼了一聲道:“說我外行。我看你才是十足的愚昧。七孔流血就說是什麼厲鬼索魂了,你讀過書沒有。你知不知道一具在水裡泡了幾天的屍體被擠壓就會血氣倒流,血會從眼耳口鼻裡出來。這只是很自然的現象罷了。拜託你多去圖書館查查,免的在這裡丟人現眼。”

那小子被我駁的說不出話來,乾脆賭氣的轉過頭做出不屑再看我一眼的樣子。“作孽啊。”神婆長嘆了口氣對我說道:“小夥子,要不燒這具屍體也行。不過你要答應我三件事。”

“你說。”看得出這神婆在當地很有威望,如果她堅持要燒屍體的話,不要說我擋不住,說不定惹的當地人火了,他們會連我一起燒掉。所以還是圓滑點好。

“第一,把這些符紙貼到所有的門上。”神婆遞給我一些黃色的上邊寫著亂七八糟鬼畫符的符紙繼續說道:“第二,不要讓動物進來。特別是黑貓。千萬不要讓它爬到屍體上。第三,靈臺的這盞油燈,你要看仔細,不要讓它滅掉。”

“就這麼簡單?”我在心理默記了一遍,點頭笑道:“你放心,我絕對會做到。”

突然感到背後又升起一道惡寒。猛的轉身,張雪韻的屍體靜靜的躺在靈臺上,悄無聲息。不知為何,心裡總覺的有什麼不對勁。難道今晚會有什麼事發生嗎?我搖搖頭,苦笑起來。自己最近真的越來越多疑了。

“謝謝你。”

“沒什麼。如果你要感謝我的話,就免收我房錢好了。”

“嘻,這可不行。”張雯怡滿臉傷心的臉上總算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

夜,再一次的降臨了。想一想,自己已經來了黑山鎮兩天,但該調查的事情居然一件都還沒開始。我完全被這個家庭糟糕的像團亂麻般的瑣事纏住了,毫無辦法從這團亂麻中找到機會詢問有關任何李庶人的事情。

“那個男人叫奇石木,奇家的大公子。奇家是大戶人家,有權有勢,我們這個鎮一大半的人都要靠他家吃飯。所以就算他家的人把我們欺負的像條狗,還是沒有多少人敢反抗。我姐姐真傻,明知道那個王八蛋只是玩玩她,但她就是執迷不悟。”拜祭的人大多都怕所謂的厲鬼索魂,找藉口溜掉了。靈室裡空起來,最後只剩下張雯怡和我倆人。她嘆了口氣,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其實我何嘗不也是很傻。熒蛾撲火,明知道會受傷,也會毫不猶豫的撲過去。但至少我不會像姐姐那樣,傻的會為那種人自殺!”

我苦笑了一聲:“你們家的人看來都很性情。”

“你信不信?姐姐是這個家裡對我最好的。不論她有什麼,她都會把最好的留給我。吃的也好,衣服也好。記得那年下雪的時候,我在山裡走失了。鎮上組織的救險隊因為暴風雪太大,不肯上山。我姐姐幾乎急瘋了,她哀求了他們好久。最後一個人冒著夜到山上去找我,差些把命都丟掉。姐姐好傻。其實我哪裡是走丟了,只是在和她賭氣……”張雯怡呆呆的望著前方,淚痕未乾的臉上綻開了一絲甜美笑容。突然,像想到什麼,她的臉變了,變的充滿怒氣,十分神經質的大聲說道:“但是那個男人出現以後,姐姐就變了。那個男人,那個王八蛋。一定是她害死姐姐的。那種花花公子,他一定不得好死!”

“冷靜一點!”我扶著她的肩膀正想開解她,突然聽到靈臺那裡傳來‘啪’的一聲。什麼聲音?我撓撓頭走了過去。只見屍體的左手從靈臺上吊了下來,受到地心引力一個勁兒的蕩著。

“怎麼了?”張雯怡用哭得沙啞的聲音問。

“沒什麼,可能是哪個王八蛋碰過屍體,她的手沒有放穩,現在掉下來了。”我用三根指頭小心翼翼的叼起屍體的左手想要放好,突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一把抓起那隻左手提到眼前仔細看了起來。

“奇怪。你過來看看。”我向張雯怡招招手,指著屍體左手上的白玉手鍊說道:“昨天我看到這具屍體的時候,這條白玉手鍊明明是戴在右手腕上的。怎麼現在戴到了左手?”

“你說什麼?”張雯怡頓時臉色煞白,她顫抖的抓住我的胳膊大聲問:“你說姐姐的白玉手鍊戴在右手?你真的沒有看錯?”

我正色道:“我這個人只有一點可取之處,就是記憶力和觀察力比較強。”

“該死!那個該死的傢伙。”那一瞬間,我幾乎覺得張雯怡秀美的臉變的猙獰起來。她用力的抓著我的胳膊,越來越緊,最後轉身往裡廳跑去。

那傢伙又發什麼神經?我撓撓頭,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靈堂原本是旅館的大廳,很大,但現在卻只有幾盞搖爍不定的靈燈照明,說不出的陰森。突然感到這個昏暗的諾大空間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而且我這個人手上還緊緊握著屍體那隻被水泡的浮腫起來的手臂。猛打了個冷顫,我乾澀的笑起來。將手臂放好,隨便將自己的手在白色的蓋布上擦了擦,深吸口氣,高聲叫道:“等等我。該死!這什麼鬼地方!”

叫完就急忙追著張雯怡的身影去了。

一直穿過內廳和張家人自用的房間走到底,才看到一絲燈光。張雯怡全身僵硬,呆呆的站在地下室的門前。“床!”她眼睛死死的朝裡望,嘴裡不斷重複著那這個字。

“什麼床?”當我擠過去向屋裡看的時候,頓時也驚訝的呆住了。天!這個大約有30多平方米的大客房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搬空了。只有房間的最右腳孤零零的擺放著一個單人床,顯得十分詭異。而且這個床竟然斜放著,床腳正對著房間的門。這種情況就像李庶人和張秀雯的臥室一模一樣!

“又是床對著門!”我喃喃自語道。張雯怡回過神,驚詫的看了我一眼:“你也知道腳朝門的傳說?”

“什麼腳朝門?”我皺起眉頭。她遲疑了一下,苦笑道:“對了,你是外地人。怎麼可能知道這個傳說!”

“什麼傳說?是不是和床的擺放位置有關?”我莫名興奮起來,對了,李庶人和張秀雯一個在黑山鎮待過,一個原本就是黑山鎮的人。如果真有那種相關的風俗傳說,那麼他們會把床擺放的在一種奇怪的位置就不是沒有原因了。順著原因,說不定可以找到殺死他倆的凶手,甚至是李庶人86歲不老的體質。突然感到所有的答案居然會離自己這麼近,似乎垂手便可以得到了一般。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傳說。”張雯怡搖搖頭,臉色有些奇怪:“我們這裡有個風俗說只要將床擺在正對門的位置,睡覺的時候讓腳朝向門,就會讓自己喜歡的男人變的對自己死心塌地。”

“就這麼簡單?”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剛才怎麼那麼吃驚?”

張雯怡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我只是驚訝姐姐居然會信那麼白痴的傳說。”

“白玉手鍊呢?”總覺得這小妮子的話不盡不實,我不死心的問:“我說原本是戴在你姐姐的右手上,你為什麼立刻就想到跑這裡來?”

“也跟那個傳說有關。”張雯怡輕輕的關上門,示意我上二樓:“將白玉手鍊戴在右腕上可以收到雙倍的效果。”

“這算什麼風俗啊,怎麼這麼奇怪?像在玩角色扮演遊戲。”我諷刺道。張雯怡頓時停下腳步,她伸出手攔住我,冰冷的說道:“夜不語,今天晚上我要一個人守我姐姐。請你早點去睡覺,姐姐生前很害羞,我想她死後也不願意被一個外人打擾!”

“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客氣了?”我冷哼了一聲,語氣也開始僵直起來。

“就當我求你。”張雯怡開啟客房的門將我推了進去,飛快關上門又掏出鑰匙將我的房門鎖死。我一驚,用力的拍著門叫道:“喂,你在幹什麼。快放我出去!”

透過鑰匙孔,看到她將背輕輕的倚在對面的牆上,深吸了口氣:“今晚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希望你都不要出來,我不想連累你!”她說完就要往樓下去。

“對了。”突然的轉身,張雯怡輕輕的對著我綻放開笑容,絕麗的帶有一絲疲倦和傷感的笑容:“謝謝你。其實那天在河邊,我是真的想要自殺的。但是一見到你以後我就沒有了勇氣。呵,如果我們能早點遇到該有多好?”她一邊笑著,一邊苦澀的搖頭,淚,從眼睛裡流了出來。晶瑩剔透。但嘴角卻依然帶著上彎月的笑容。

“再見。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看著她的身影消逝在走廊盡頭,我氣急敗壞的開始踢起了門。搞什麼鬼,說的好像要生死離別一樣。真是個任性的小妮子,問也不問我一聲就武斷的什麼事都把我排除在外。她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夜不語,號稱天下第一臉皮厚、好奇心強、只有我整人、沒有人整的到我的夜不語!

狂踢了十來分鐘,我向門投降了。“什麼玩意兒嘛。不是說現在商品的質量越來越差嗎?怎麼這門的質量偏偏這麼好,靠!做這扇門的傢伙真是沒有專業精神。他們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門?門的意思就是隻防君子,不防小人!”我氣的語無倫次的大罵起來,過了好一陣子頭腦才開始漸漸降溫冷卻。對了,我在這裡瞎用蠻勁兒幹什麼,自己不是還有一個壓箱底的絕技嗎?

靠!如果不是理智在拼命的提醒我現在不是自我反省的時候,不然我真想賞自己一耳光來嚐嚐!好不容易用隨身帶的一截鐵絲將那把爛鎖套開,我飛一般的向樓下跑去。

張雯怡沒有在樓下,而靈臺上的屍體也不翼而飛了。昏暗的靈堂裡空蕩蕩的,大廳通向外邊的門半開著,被寒風吹的‘吱嘎吱嘎’的響個不停。再外邊便是沉寂的夜色。我打了個冷顫,緩緩的走到靈臺前。

原本蓋在屍體上的白布被胡亂的丟在地上,我將它拿起來,竟然看見一大片惺紅的**。是血!誰的血?難道是張雯怡的?她到底怎麼了?我緊張的四處張望,在靈臺不遠處發現了一隻躺著的黑貓。那隻貓已經死掉了,但還有體溫,看來是剛死不久。咦?究竟是誰這麼殘忍,居然會用極鈍的東西割破了貓的喉嚨,我檢查著它的很不平整的傷口就像親眼看見那隻貓將死未死,不斷的垂死掙扎,忍著劇痛還要眼看著自己的血從喉管裡流出來的那種十分殘忍的景象……

突然感覺有什麼悄然無聲的來到了身後,背脊上頓時湧起一陣惡寒。我莫名其妙的口乾舌燥起來,恐懼,無盡的恐懼就像黑暗一般吞噬了我。強自按捻著害怕的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臟,我緩緩的想要轉過頭。但突的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耳邊,不斷傳來喧譁的聲音,很大,吵的我再也睡不下去。於是我醒了過來。自己正躺在二樓的客房裡,門好好的關著。就像昨晚經歷的只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夢。

但頭還是很痛,用手摸了摸,竟然有一個胞。果然,昨晚的那一切絕對不是夢。我確確實實在大廳被什麼東西打暈了。但誰那麼好心將我抬回客房,還怕我著涼幫我蓋上了被子?難道是張雯怡?我精神猛的一震,從**跳下來飛快向一樓大廳跑去。

吵鬧正是從大廳裡傳出來的。那裡聚集了很多人,伯母伏在靈臺上大聲哭著,嘴裡不斷在咕隆什麼。那群人一見到我,頓時都安靜了下來。他們面無表情的盯著我,視線中似乎夾雜著某種不太友善的感情。場面很冷!為了稍稍緩解這種氣氛,我一邊撓頭一邊笑容可掬的說道:“都在等我嗎?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什麼事了。哼!”神婆身旁的小三子滿臉憤怒的走上來毫無預兆的狠狠給了我一拳頭,他大聲喊道:“這句話應該我們問你!昨天晚上到底發生過什麼?雯怡到哪裡去了?還有雪韻姐的屍體?你不是說會守一整夜嗎?回答我啊!”

“對不起。”我捂住臉苦笑起來:“但是我也想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我真的想知道!自從我偶然告訴張雯怡她姐姐被撈上來的時候,白玉手鍊是戴在右手上的。然後她就變的很古怪,先是把我反鎖在房間裡,等到我下去找她的時候,還被什麼東西打暈了!”

“什麼?你說什麼?”張伯母和那個神婆像聽到了駭人聽聞的事件一樣,瞪大眼睛死死的看向我。伯母止住哭,全身顫抖的問:“你說雪韻的白玉手鍊是戴在右手上,你真的沒有看錯?”

“當時張雯怡也這樣問過我。”我大為好奇。將裝飾品戴左戴右不都是隨人的習慣嗎?到底有什麼大不了的會讓他們那麼驚訝。

“你聽到沒有?雪韻的手鍊是戴在右手上。她是戴在右手上!”伯母神經質的笑起來,一向逆來順受的她走到奇石木跟前,狠狠的抓住他的手臂嘿嘿笑道:“我女兒死的好慘!我想大家都知道我們張家的女人什麼時候才會把祖傳的手鍊戴到右手上。嘿,是有孩子的時候。她肚子裡已經有了你的孩子!”

奇石木用力推開她,用手拉了拉被弄亂的衣服輕蔑的說:“我知道,那個賤貨前幾天來向我攤牌。沒想到她心理承受能力那麼差,我只是甩了她而已嘛,還好心給她幾百塊錢要她去打胎。結果她居然跳河自殺了。哼,也不想想,像她那種女人我身邊有多少,還想要我負責任。”

“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張伯母面目猙獰的一把抓住奇石木的脖子用力掐著,那傢伙帶來的走狗立刻撲上去拳打腳踢,將她拉開。有個跟奇石木同來的男人蹲下身,掏出紙巾遞給她:“伯母,這件事是意外,請你竭哀。”

“你不得好死,王八蛋。雪韻作鬼也會來找你,她一定會來索你的命!”伯母從嘴裡吐出幾顆帶血的牙齒,嘴裡尤自喃喃說道。她像完全感覺不到痛苦,臉上也沒有悲傷的感覺,突然她笑起來,嘿嘿的笑。沾滿血的嘴角竟然透出一絲妖異,看的在場的人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你還不滾?”我從地上扶起伯母,細心的用紙巾將她的血跡擦乾淨,然後冷冷的對奇石木喝道。

奇石木冷哼了一聲:“你這小王八蛋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我撇開嘴天真的笑起來:“對不起,我不善於和畜生講話。我相信你也知道這個旅館是禁止狗進入的,麻煩你自覺一點,帶你的狗腿一起出去。不然的話不要怪我不客氣。”

恐怕從小就沒有人敢這樣罵他,那傢伙氣的眼睛翻白,偏偏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媽的,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對我不客氣!”一抬手,他那堆狗腿就朝我圍了過來。我深明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從褲兜裡悄悄掏出20萬伏的電擊防狼器握在手裡,往前飛快一衝,按在最近那隻走狗脖子上就是一下。只見那隻走狗全身抽搐,頓時軟了下去。

“有誰還想來試試?這種滋味真的很過癮,就像吸毒一樣,很爽的!”我笑容可掬,活像箇中年推銷員。但心裡卻不斷盤算著如果他們一擁而上要怎麼辦。

“媽的,沒用的傢伙。”那小子狠狠的衝倒在地上的狗腿踢了一腳,厲聲對我道:“別得意,你給我小心點!”

靠!原來是隻紙老虎。沒想到這樣就怕了!我趁熱打鐵,高聲喊道:“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動我,要動的話也最好先去查查我的底。我到這裡來的事有幾百個人知道,如果我在這裡少了幾根汗毛,恐怕你家一輩子都會雞犬不寧了!”對一種沒什麼膽子的人,這恐怕是最好的威脅。那個和奇石木同來的男人在他耳邊低聲咕嚕了幾句,然後對我客氣的笑道:“這位小兄弟,或許我家少爺和你有些小小的誤會。所謂冤家益解不易結,我們就當扯平好了。大家以後做個朋友。”說完向我伸出了手。

“敬謝不敏了。”我哼了一聲。見我完全沒有和他握手的意思,那男子絲毫沒有露出尷尬的神色,一個勁兒笑道:“哪裡的話,是我們奇家沒有福氣。這裡是一點錢,就當給伯母買補品吧。”他掏出皮夾隨手放到桌上。

伯母一把抓起皮夾狠狠的朝他們身後丟去:“滾!我不要你們奇家的錢。你們奇家一個二個都沒有好人,你們全家不得好死!”

那人笑著撿起皮夾,,轉身和奇石木那群爪牙一起走了。

我長長的吐了口氣,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下來。“那個男人是誰?”我低聲問身旁的人。

“他叫奇韋,是奇老太爺的二兒子。整個奇家就他還像個人。”小三子憤恨的看著門外。

我‘哦’了一聲。奇韋。這個男人完全不像他哥那麼白痴。從他的言行舉止上看來,他很會籠絡人,很有頭腦。這種人在我的記憶裡是屬於最難應付的一種。哈,看來我這次黑山鎮之行還真有收穫頗豐,不但什麼都沒查出來,竟然還惹上了一身騷。

“其實腳朝門的傳說在這個小地方流傳了幾百年。我們這裡的人認為門象徵著吉位,將雙腳朝向門睡可以逢凶化吉、避魔消災。如果在手腕上戴著玉器的話,更可以讓自己喜歡的人喜歡自己,此心一致,生死不渝。”神婆喝了一口酒緩緩說道。我頓時大為失望,本來以為腳朝門這個傳說應該是所有疑惑的關鍵,所以我才死皮賴臉纏著那個神婆要她給我講講這個傳說的,沒想到她告訴我的竟然和張雯怡說的大同小異!難道自己的直覺真的有問題嗎?

那個神婆見我滿臉失望的樣子,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但是最近30年腳朝門的傳說卻突然多了一個。多的那個很讓人不舒服……不,甚至可以說是邪惡。”

“說來聽聽!”我立刻來了精神。

“30年前,鎮子裡跳河死了一個村姑。當時她已經有5個多月的身孕,她男人欠下一屁股的債後拋棄了她。那村姑怕債主把她賣到窯子抵債,就用菜刀劃花了自己的臉。債主見她變的那麼醜,真個放過了她,只是搬走了她家裡所有的東西,只剩下那杆破床。那村姑見諾大的房間裡只有唯一一個傢俱,不大的家裡顯得更空蕩蕩的。於是她就將床斜著放,又故意把床腳對向門,自我安慰說那樣看起來好一點。只要自己還活著,還有手,一切都會有的。但你想不到吧,就是這樣樂觀的一個女人,居然在7天后的晚上自殺了。跳河了。”神婆將旱菸管在桌子上磕了磕,又說道:“沒想到在將她打撈起來的那一晚,守夜的人看到她眼耳口鼻七孔都流出惺紅的血。然後又過了一晚,她的屍體突然不見了,消失了。就是從那天起,鎮子裡不斷有人突然猝死。而那些死掉的人每個臉上都無一例外的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就像臨死前看到了什麼可怕到自己完全不能接受的東西。”

神婆緩緩的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滿詭異的神色。看得我不禁打了個冷顫。她笑起來,繼續講道:“又過了七天。那天晚上有個看夜的人突然發現一個黑影用很遲鈍的腳步走進那村姑的房子裡。他怕的要死,就去把自己的朋友叫起床一起闖進了那個村姑的家。你猜他們看到了什麼?是村姑的屍體。那具失蹤了好幾天的屍體竟然安安靜靜的躺在**。而她泡的浮腫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發出驚人的臭味。鎮裡的人這才發現,原來那具屍體失蹤的七天裡,死掉的人全都是向村姑討過債的債主,還有,她的丈夫。”神婆嘆了口氣:“於是有種說法就在鎮子裡流傳開了。說是隻要將房間裡的傢俱搬空,只留下床,然後在讓腳可以正對著門的方位連續睡上七天。在這七天裡一定要拼命的憎恨那些對不起自己的人,並在第七天的深夜跳河自殺,你就可以變成浮屍鬼,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我又打了冷顫,突然想到了什麼,驚然問:“這30年來類似的事情一共發生過多少次?是不是隻要符合傳說中的條件就真的會有奇怪的事發生?”

神婆微一思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因為30年來只有那個村姑變做厲鬼索魂了。事後也有許多人學著,但是到最後都還是死屍一條,躺下了就永遠沒有起來。”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看來那次只是巧合而已,要麼就是有人裝神弄鬼。哈,剛才被你一唬,還差些真以為張雪韻的屍體會變做冤魂出來殺人。可笑!那個張雪韻也真瘋,居然會相信這麼無稽之談的流言蠻語,還把一條命給白白陪上了。”

“你什麼意思?不准你侮辱雪韻姐!”小三子狠狠的盯了我一眼。我冷哼道:“我說真的。她把地下室佈置的和你姥姥剛才說的一模一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什麼!”神婆滿臉恐懼,她站起身邁開完全不配合自己年齡的凌亂步子飛快向地下室走去。拉開門,充滿恐懼的臉上更加恐懼了。

“作孽啊作孽,那女娃子怎麼那麼傻!”神婆用手在空氣裡畫了幾道符,嘴裡不斷嘀咕著什麼。突地轉頭問身後的伯母:“那孩子在這房裡睡過多久?”

“七天!整整七天!”伯母神經質的哈哈大笑起來:“厲鬼索魂!嘿嘿,怨有頭,債有主,我的女兒不會白死的。要找就找奇家,把那群壞傢伙全部殺了。乖女兒,你媽從來都很懦弱,很怕事。這才害了你啊。以後我不怕了,什麼都不怕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哭又笑。害的最不擅長哄人的我哄了她好久,才將她騙到**。給她吃上兩片安眠藥後,伯母終於安靜了下來。

呼!搞不懂,我到底是為什麼才來這裡的?帶來的疑惑一樣都還沒有解開,現在又一頭栽進了別外一團迷惑裡。李庶人和張秀雯的寢室裡同樣也是將床擺到正對門的位置,但是那明顯有別的意義,和這裡的腳朝門傳說應該不是一回事。哼,頭腦又開始混亂起來。難道腳朝門還有另外的傳說?某個這鎮上大多數人也都不知道的傳說?

“小三子,你去奇家一趟。通知他們晚上小心一點,千萬不要出門!”神婆吩咐道。

“那群壞傢伙,早點死根本就是為鎮上的人積福,管他們那麼多幹什麼!”小三子氣憤的說。

神婆生氣的喝道:“死小子,我從前是怎麼教育你的。不管多惡的人,生死還是一條命。我們能救就要救,做到自己的本分!”

“是,姥姥。”小三子極不情願的慢吞吞走出了門。

“小夥子。”神婆看了我一眼:“你的福分很重,神鬼不侵。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既然你都把我讚美成這樣了,我還能說不嗎?”我嘲笑道。

神婆沒有理會,繼續說道:“麻煩你儘量在5天內把雪韻的屍體找回來。厲鬼索魂,不是那麼快就成的了形的。或許這件事還有的挽回!”

我皺了皺眉頭,疑惑的問:“剛才你不是才說這30年來有很多人都學過那個村姑,但最後都失敗了嗎?怎麼你現在會這麼擔心?”

“你是外人,對你講實話好了。”神婆憂心忡忡的向地下室看了一眼,回憶道:“這棟旅館是25年前修成的,用的就是那個村姑的地。如果我沒有記錯,雪韻那女娃睡的這個地下室的位置剛好就是村姑的臥室。也不知道是不是作祟,連床的擺放都一模一樣!”

“什麼!”腦中只聽到‘轟’的一聲,我整個人都被剛才聽到的話驚呆了。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事情都有相似性,從邏輯學上來講,相似的兩個和多個事件或物體之間都必然有一些千絲萬縷的聯絡。而現在,張雪韻和那個村姑已經有了聯絡,那麼會不會出現相似性呢?假如,只是假如,如果出現了相似性,那張雪韻的屍體到底會變成怎樣?即使稍微想一想都感到背脊發冷!

“我懂了!我會盡快把她的屍體找回來。不論用什麼方法!”我的臉少有的嚴肅起來:“所以如果用了什麼過激的方法,惹惱了村子裡的人,善後工作就要請您老出馬了。”

從早晨起來後,雖然不斷遇上亂七八糟的事情,但還是有一個疑惑在我腦子裡徘徊不去。張雯怡那小妮子到底去哪裡了?是不是她帶走了屍體?她昨晚的那一番話到底有什麼意思,就像是在和我辭別一樣!最重要的,昨晚,她到底幹了什麼?

或許找到她後,許多疑點都會迎刃而解了吧……

第四部腳朝門第十一章稻草人

“靠!你說氣不氣?”正要出門時碰到了小三子,那傢伙抓住我就發起了牢騷:“我好心好意到奇家去警告他們,結果還沒等說完,就被奇石木那王八羔子給打了出來。什麼玩意兒嘛,活該他們全家死絕。到時候舉鎮同慶,我把我的存錢罐砸了,歡歡喜喜的捐給他們一口棺材。”

“哇!沒想到你的嘴這麼缺德。”我沒好氣的嘲諷道。小三子不好意思的憨厚笑起來,對我說:“怎麼?你還在生我的氣啊,那天是我不對。但是你也把我玩的夠慘啊,我回去後還被姥姥罰跪,抄了一整夜的經書。”

“我哪有那麼小氣!”我咳嗽了一聲,那小子恐怕是看了我剛才的英勇舉動,把我當了英雄。猛然又覺得那樣說好像會顯的自己更小氣,連忙岔開了話題:“小三子,你是本地人,應該對這一帶很熟悉吧?”

“不錯。你想逛逛嗎?我知道有幾個地方風景很好,有空帶你去。”小三子點點頭。

“這倒不用了。”我急忙擺擺手又問:“你是不是和張家的三姐妹從小就很熟?”

“何止熟,自從秀雯姐走了後,我每天都到張家去幫忙。”他神氣的說道。我立刻來了精神。正好自己對現在的事完全沒有頭緒,而張家的伯母又變的瘋瘋癲癲的,從她嘴裡根本就什麼都問不出來。或許自己在這小子身上可以搞到些線索也說不定。

“小三子。”我思忖了一會兒問道:“你可不可以把張家的事情詳細說說,像張家的來歷,三姐妹的關係,還有平時她們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嗜好等等。”

“你問這個幹嘛?”那小子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我笑了笑:“你姥姥要我去找張雪韻的屍體,還有失蹤的張雯怡。我想多知道一些關於她們的事情。”

“姥姥真的要你去幹這些?”他皺起了眉頭:“沒道理啊,她為什麼要你一個外來人管這麼多?”

“我哪裡知道,高人總有他自己的道理。我為人平庸,想不出來。”我聳了聳肩膀,唏然道:“不過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話,不防去問問她。”

“免了,她那杆鐵旱菸管我可是受夠的。”小三子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慢慢說道:“我聽鎮裡的人說25年前是張叔叔借錢修起這棟旅館的,但沒想到營業後運氣就越來越背。當時旅遊業雖然已經起步了,但老實說,沒有幾個遊客肯來這種交通不便利的窮鄉僻野。所以張家的生意從來沒火過,而且債加上利息開始惡性迴圈起來。就在他們窮途末路的時候,一個旅人到他們家住店。據說那人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說要租下地下室和三樓最裡邊的那個房間一百年。這筆錢讓張家的人擺脫了困境。不過那個人真的很奇怪。”小三子坐到地上繼續說道:“他一共在這個鎮裡呆了2個月,但幾乎都沒有出過旅舍。那兩個月中一直都過著從房間到地下室然後再回房間的兩點一線單調生活。然後他就走了。不過說也怪,自從他走以後,張家的運氣也跟著好轉了很多,還生下了大女兒張秀雯。”

“秀雯姐是個很單純的人,沒什麼愛好。為人做事也馬馬虎虎的,好像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不過兩年前她突然變的很固執,說一定要到外邊去打工。張阿姨拿她沒辦法,只好讓她走了。”小三子吞了口唾沫又說道:“雪韻姐是二女,是個很害羞的人。她和伯母一樣,為人懦弱怕事,做什麼事情都舉棋不定,優柔寡斷。非要等到別人來替自己拿主意。我真的到現在都想不通雪韻姐竟會自殺,她怎麼可能會自殺。她膽子那麼小,連見到血都會怕的暈倒。”

“至於雯怡,她是三姐妹中最有個性的。敢作敢為,為人很豪爽。有時候還會搞出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但是鎮上每個人都很喜歡她。”小三子臉紅了一紅,嘿嘿,莫非他對張雯怡有意思?我暗自笑起來,沒想到那小子的資料還不是普通的詳細。

“對了,你不知道一個叫李庶人的遊客,他兩年多以前來過?”突然想到些什麼,我問道。但一想每天旅館裡來往人數那麼多,要記住一個人是很渺茫的事情,也不怎麼抱有希望。但沒想到小三子的回答居然那麼爽快:“知道。他來那天我正好在店裡幫忙。他聲稱自己是25年前那個怪人的兒子,想要拿回父親以前放在這裡的東西。然後就住進了那個怪人的房間。”小三子回憶道,滿臉稀奇的表情:“那傢伙不愧是怪人的兒子,他自己也是個怪人。李庶人在這裡住了有半年,每天就像他父親一樣徘徊在地下室和客房之間,連吃飯都要送進他的客房裡。有一天他突然不辭而別,就那麼走了。不過伯母事後很奇怪,25年前那個怪人應該什麼都沒有留下來才對。李庶人口頭裡說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最後他是不是拿走了。我們這個鎮的人當時幾乎把這些當作茶餘飯後的閒聊,猜了好長一段時間。”

“咦,我想起來了。”小三子突然從地上跳起來:“就是那個李庶人,自從他走後,秀雯姐才堅持要出去打工的。那時我就覺得他們倆人有問題,難道秀雯姐是出去找他?”

我一聲不吭的靜靜坐在地上,腦袋幾乎要被小三子提供的龐大資訊給壓塌了。過了好久,我才艱難的整理出了一些東西。25年前來到黑山鎮的怪人一定就是李庶人那個不老的怪物。但他為什麼偏偏會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來做什麼?而且他居然還租下了旅館的地下室。難道他會是個科學怪人,刻意躲在這種窮鄉僻野做什麼有關不老不死的研究?靠!這種只有不入流的科幻電影裡才會有的跛腳劇情怎麼可能出現在現實生活中!

那麼他究竟是來幹什麼?他留下了什麼?2年前他為什麼還要回來,是來放東西,還是來將以前留下的東西帶走?不對,他應該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否則他也不會留下寫有‘黑山鎮六街十五號,我有東西寄在那裡,有緣人可取之。’字樣的紙條了。那麼,他留下的東西究竟在哪裡?到底是什麼?還有一個疑惑,30年前,有個村姑的屍體變做所謂的厲鬼索魂,她的臥室就正好在現在這旅館的地下室。它們之間是不是也有什麼聯絡呢?

“喂,你怎麼了?呆了,還是傻了?”小三子衝一直呆坐著不動的我大叫了一聲。我極不情願的回過神來。那小子又衝我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道:“對了,姥姥不是要你找雪韻姐的屍體嗎?或許我有個辦法,你今天晚上八點在河邊的那棵老榕樹下等我。不見不散!”

說完後就急忙跑掉了,連讓我拒絕的機會都不給。都不知道那傢伙搞得神神祕祕,到底想耍什麼花樣?

寂靜的夜,上玄的月亮優雅的灑下黯淡的光茫,照在榕樹四周的大片土地上。這不但無助於視野的提高,反而讓眼前模糊了起來。好冷的夜!我打了個冷顫。該死,都八點十五分了,那傢伙竟敢放我鴿子,看我明天怎麼整死他!

冷的受不了,正想打道回府時,突然看到一個黑影飛快朝這裡跑來。“對不起,有一些東西要搞定,所以遲了一些才到!”小三子低聲喊道。

“你準備了什麼?”我接過他背上背的袋子翻看起來。不看還不怎樣,一看真被嚇了一大跳。那袋子裡裝得滿滿的全都是稻草人。樣子和幾天前在河邊看到他們尋找張雪韻的屍體時一模一樣,只是尺寸更小一點。

“你就是為了準備這些?”我哭笑不得的說道:“老兄,我們現在是要找丟失的屍體,我還以為你會有什麼好辦法呢!結果又是老一套。現在想幹什麼,招魂還是讓她的屍體自動走出來?”

小三子沒有理會我的諷刺,指著前邊的山坡說道:“等一下我們到了那山坡,你朝左邊走,我往右走。每走30步就抓一把稻草人用力甩出去,有多遠丟多遠。我們到坡頂匯合。如果張雪韻的屍體在那裡的話,稻草人就會站起來。”

我不可置信的往袋子裡那些平平無奇的稻草人看了一眼:“真有這麼神奇的事?”

小三子衝我笑了笑:“這些稻草人可以感受屍氣。你剛來這個鎮上的時候不是見識過它怎麼找到雪韻姐的屍體嗎?相信我沒錯的!”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就算這些玩意兒真有那種魔力,那你怎麼知道她的屍體一定會在這塊山坡上?”

“能不能不說?”小三子為難的看著我,見我毫不猶豫的搖頭,他嘆了口氣:“今天早晨是我第一個發現雪韻姐的屍體不見的,本來我還懷疑是你因為某種目的偷走了,但不久便推翻了這種想法。然後我想到了雯怡,她那麼愛自己的姐姐,一定不願意雪盈姐死後被燒掉,連個全屍都沒有。”

他望了望不遠處的山坡又說:“這個小鎮就巴掌大一個地方,每家每戶都是認識的。這裡又基本上沒有空閒著的房子,想要藏東西很難,想要藏一具屍體更是難上加難。所以唯一的選擇就只有那個山坡。從小我、雪韻姐和雯怡就愛在那裡藏東西,可以說這是我們的祕密基地。那個山坡雖然不大,但是地下有許多大小不一的暗洞,洞的洞口即使在白天也很難看出來。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把雪韻姐的屍體藏在這裡!”

“真是精彩的推理!”我鼓掌道。還是俗話說的對,看人不能看表面。小三子這傢伙看起來又憨厚又沒頭腦,居然會有這麼強的邏輯思維。不過說真的,他的方法倒是值得一試。至少比我現在毫無頭緒,不知道要從哪裡入手強多了!

夜,很陰暗。從頭頂灑下的月光更是為這個山坡徒增了一份陰森的感覺。北風呼嘯著,夾雜著寒氣如刀般割在臉上。如果是在家裡的話,相信我現在應該一邊喝著熱乎乎的巧克力牛奶,一邊翹著二郎腿坐在按摩椅上舒服的看電視吧。唉,越來越不懂自己在想些什麼了,有福不會享,偏偏為了滿足自己任性的好奇心跑到這裡來受罪!

一邊在心理默默數著步子,我一邊自艾自怨,隨手又將一把稻草人用力丟了出去。自己應該是無神論者吧,雖然漸漸開始相信世界上有很多用科學無法解釋的神祕事件了,但現在的我又在幹些什麼?學那些我一向都看不起的神棍,又灑那些無聊的稻草人,又在禱告希望它們快些感應到張雪韻的屍氣,有沒有搞錯。我覺得自己都快要變成個神棍了!

我看了一眼手裡的稻草人,這些東西真是做的醜!越看越醜!它們不過是稻草做成的人形而已,難道這樣就真的會被賦予某些力量嗎?雖然自己確實看見被丟到河裡的稻草人違反任何物理學原理停留在遄急的河流中心,但這也並不能說明什麼。萬一那只是個巧合呢?只是那裡有一個暗渦流,或者有什麼東西把稻草人掛住了。如果真是那樣,竟然會蠢的相信的我豈不是糗大了?

山坡已經走上了一大半,越想我就越沒有信心。算了,灑完這最後一把,我看我還是回旅館去吧。我裹了裹外衣,在袋子裡又抓起一把稻草人用力將扔了出去,正要轉身打道回府。突然一幕畫面映入眼簾,我吃驚的呆了過去。

只見落在枯黃草地上的稻草人猛的動起來,就像有生命一般。它們用纖細的手杆撐起身體,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向我爬過來。徹骨的寒氣頓時從腳底升起,爬上背脊,又爬上了後腦勺。我幾乎感覺頭髮都豎直了。恐懼!是恐懼!那種熟悉的恐懼感覺在我的腦中還記憶猶新,一如我又回到了昨晚的午夜。我全身怕的顫抖,只感到有什麼東西緩緩的向我移動,發出刺耳的難聽噪音。

那噪音就像有什麼笨重的物體在尖利的石頭上拖行,又像是用指甲在光滑的玻璃上用力的划動。但沒想到這居然是我聽到的最後一絲聲音。突然眼前一黑,到黑山鎮的第三天晚上,倒黴的我第二次被打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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