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三十二 塵埃落定

三十二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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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塵埃落定

三十二 塵埃落定

沈淵見他這般端肅認真,雖然板著臉但也忍不住頭痛:“我知曉了。”塵柏舟的副手將檔案收好,拿出已經擬好的案文交與沈淵,沈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印下信印。

“此間事了,職喪還要主持喪禮,我與宋仵作先去為郡守敬一柱往生香。”塵柏舟有意邀他同去,沈淵卻並未迴應。

“請大人自去吧。我在這處待一會兒。”

“也好。”塵柏舟知他經了這般變數,許是心中並不好受。這位善解人意的少卿瞭然地點點頭,便與結束了驗屍後就悶聲不響宋慈聯袂而去。其他仵作不敢打擾沈淵的清淨,也都陸續離去了。

沈淵立在破敗的房內,遙望著那不詳的白色瓷碟,突然撿起一隻磕壞邊角的瓷瓶——砰!瓷器碎裂的聲響餘囂未盡,滴答聲應然而起。花心上細小的空洞,正如微縮了無數倍的黑色眼睛。

“…………”

乾坤殿。

宮人悄無聲息的換了一輪香餅,清淡渺遠的香氣具從一人身上飄來。

“陛下。”顧寒鉞跪在棋盤前的軟墊之上,皇帝正正襟危坐,左手執白,右手執黑,手下的暖玉棋盤落滿了棋子。連皇孫也有一個專用的小墊子坐著觀棋,而這孩子見了滿身殺戮之氣的將軍,怯怯地縮在帝王身後,只握緊了小手裡被體溫攥熱的寶貝。

“陛下。”顧寒鉞又輕喚了他一聲,皇帝才微微偏頭,自膠著的“長生”之中抽身。

驍勇大將軍顧鷹,字寒鉞。人如其名,可謂是昂藏英偉,一表人才。帝王與他識於微末,在年少時關係極好。

“鶯鶯蒙陛下看重,回府省親。但臣回來的遲了,竟未能同她見上一面。”顧寒鉞屏氣斂神,萬般小心道。

“雁妹竟未與你同來。”皇帝淡淡一笑,將棋子一枚一枚收回匣中,暗紫色的眼睛裡光華微動,“朕本以為你身邊會多一個古靈精怪的小近侍,特意讓膳房備了蜜橙糕。”蜜橙糕是雁雁曾吵嚷著要吃的點心,並且指名要紫州出的。如今,那段短暫的相聚時光已經過去將近十年,陛下依舊記得這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顧寒鉞見他並不迴應,半晌無言,又在心中驚疑不定。

記憶中那個同他們擊掌為誓,即便身處落魄也難掩風華的單薄少年,似乎早已湮沒在永逝的時光之中,只剩下些許稀薄的殘像。眼前之人早已長成世間獨尊的帝王,唯獨那雙紫意深沉的眼睛依舊深邃寧靜,自始至終,都似是深不見底的致命旋渦。

顧鷹心頭微驚,又不動聲色的平復了心緒,手指下意識的微動,卻沒有碰到熟悉的另一人的手指。。

他又想他的雁雁了,每次他的心緒波動,雁雁總能覺察,將手指與他糾纏,以無聲的關懷安撫著他的失態。

若雁雁還在他身邊,自然是吵嚷著要來,吃這份蜜橙糕,但雁雁她……在家中拒絕他娶雁雁的書信傳回後,便消失在營中。

與其說是失蹤,不如說是留了字據出走。

這個長了一身硬刺,驕傲又柔軟的丫頭,即便因自覺被羞辱而憤然出走,仍舊五六日便一封鴻雁傳書,叮囑他添飯加衣,令他好笑又心疼,但更多的,是愈發深沉如海的思念。

皇帝似乎只是輕描淡寫地瞭解一番故人的近況,並未再向下追問薄安雁之事。他摸了摸皇孫帶了嚴整小冠的腦袋,對方羞怯又濡慕地向他展顏一笑,一時間倒很是和樂融融。

“蟲。蟲。陛下…”皇孫突然叫起來,提醒他還有一枚不起眼的棋子遺漏在棋盤之上,伸長了手要將它從遙遠的對側撿拾回來。顧寒鉞凝神,抬手,輕輕將那枚黑曜石棋子推到皇孫力所能及之處。

“錢百萬的商船前幾日回來,帶回不少好東西。”皇帝將最後一枚棋子收攏,“有幾件倒是有趣,你自去挑些。”皇帝直視著表面平靜,心中波瀾的顧寒鉞,線條凌厲的鳳眼帶來的威壓因為平和的眼神消解了許多,甚至似乎透出了一絲笑意,“就算是朕提前給顧卿的賀禮。”

顧寒鉞心中一動,聽得男子的聲音那般低悅醉人:“你與雁妹的事,朕已聽琳琅說過。朕認下的妹妹,如何不尊貴。”聽到其中隱含的意思,他幾乎是驚喜的難以自制。

陛下……

有了陛下支援,家中再無人能阻止他娶雁雁。

“…臣,謝陛下。”

皇孫還趴在棋盤上四處尋找“蟲子”,興奮下小手揮高,一枚光亮的東西自他掌心中落了下來。

一枚只比銅錢略大,精巧絕倫的圓盤,鏗然一聲砸在暖玉棋盤之上。

“啊…跑跑鍾……壞、壞了。”皇孫傻傻的看自己已然空空的手心,想著皇帝的多次訓導,強忍著自己即將洶湧的眼淚。皇帝扶他站起來,嘆息般看著裂開的棋盤和玻璃碎裂的自行鐘盤。

“罷了。”他對掌他私庫的玉府女官書夏道,“再取副木質的棋盤來,這些殘料交由內務府打幾樣玉件。”

“陛下……”皇孫抽了抽鼻子,知道自己得了寬恕,便沒有那種闖下彌天大禍的慌張了。

“遇事不要哭。”皇帝看著眼睛溼漉漉、因他的話而欲哭不哭的小孩子,耐心道:“要想。”

霞州,落霞都。

郡守府。

“他鄉遇故知,姚大人,恭喜恭喜。”

“同喜。黃大人,說起來我們還是同科。”姚黍道了謝,與新上任的黃壽一道垂手而立,雖互相道賀,卻都從對方臉上看不出太大喜色來。

是了,朱長哉與大司農都死了,人死燈滅,但遺下的霞州不會因他的死有半分好轉。這曾經最為豐饒的州郡只餘表面光鮮,內裡早已疲弱不堪。

前大司農暴斃在任上,走馬上任的黃壽雖覺得自己一朝夙願成真,身側卻多瞭如狼似虎的兩位卿公子,單是那陰測測的眼神便是恨不得食他肉寢他皮。

每每對著這兩個郎君,再想起八面玲瓏又有八面威風的前上司,他不由得嘆一聲虎父犬子。

陛下是多麼聰明的人吶。卿至禮死了,留下的兒子卻是剛剛好用以牽制他;而他黃壽人單勢薄,不成氣候,無論如何也成不了第二個卿家。

如今除了陛下,他誰也無法依靠。黃壽彈了彈官帽:被陛下算計,卻是他的榮幸。

他們都是那第一尊貴人的棋子,以天地為棋盤,捭闔著這蒼生萬民。為權者,切忌仁慈。

姚黍此時脊背端直,連向來沒生氣地眯在一處的眼睛都睜開些許,只是經年累月的積下一段猥瑣氣質難以撫平,只仰仗著一雙眼睛替他増些顏色:他的眼睛雖然已不再年輕,眼神卻十分清明。

當年朱家本家指派了毫無根基的姚黍做鷹犬,制約妄圖脫身不得的朱長哉,反而反噬自身,讓這人全然學了去,偷了去,報了去,此時不知是否在捶胸頓足。如今霞州的天色已變,朱容二姓“平分秋色”匆匆落幕,只剩下身為皇戚的容家“一家獨大”。

黃雀在後,可誰又是最後的黃雀呢?

兩人飲了相知酒,都有些臨風醺然:“為這太平盛世!”

“為太平盛世!”

兩人等了一會兒,見了還十分面生的御史大夫,三路人馬一併向最近的糧倉行去。

“開倉——!”

“開倉。”

“開吧,到底要瞧瞧是什麼樣子。”三把鑰匙並做一把,打開了落霞都內最大的“紅”字倉,黴爛的味道隱隱飄出,內裡還有幾聲尖銳的鼠叫。黃壽從擔籃裡摸了一把已蓋了些許灰塵的米:“是久積的陳米。”看起來倉內的鼠患也很是嚴重,久不更糧的糧倉已經快被鼠輩們搬空了。

他又抓了慢慢一把,再鬆開手指,讓這些乾癟晦暗的珍珠在手心中緩緩流瀉,姚黍跪在潮溼黴爛的地面上,捏著陳舊的米,如十多年前的那個無助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沒有經歷過饑饉的人,永遠不懂這倉中的米一粒又一粒,全是荒民的命,甚至一斤菜人肉的價格還不如一斤米價金貴。

三人用了一整日巡查了所有糧倉,空倉,黴壞,鼠患情況大抵差不多。陳米只有少部分能流入市內平抑米價,還有瞞報的各種香木與番椒……一旦開了口子就難以收住,白生生的讓上好的耕地被這些幹樹枝子佔了去。

錢能買來糧米,那是在太平之時。

這改木為田的爛攤子自然是新上任的霞州郡守的勞累,待到二人相攜離去,姚黍坐在庭中拿著冷帕子敷著哭紅的眼睛。

天色近黃昏,紅霞凋殘,落了他滿身。

【小告示】

職喪:掌管官員喪禮的職務。

長生局:因膠著而沒有勝負的棋局。

菜人肉:荒年當做食物販賣的人肉,史料記載中,“大荒,人食人”時有發生。不過大家不要查啊,圖片忒嚇人……

因為寫的隱晦,在此註明一下實際上霞州的情況和經歷是:

1.郡守瞞報作物種類,騙取耕種田地的低稅率(田地的賦稅低,經濟作物的賦稅高)。(沈淵與郡守對峙時提及。)

2.經過試種後百姓嚐到甜頭,放棄耕種穀物,開始大量種植香木、番椒。(與銀環的談話,在菩提寺麥積山所見)

3.大米產量減少,州內米價升高,香木番椒的價格走低,形成囤積,甚至直接傾倒。(與銀環的談話,霞州碼頭見聞)

4.無法完成正常倉儲和倉儲的更新,霞州倉中陳米也被鼠類搬空。(新任郡守檢視糧倉)

5.造成洪泛荒年的救荒危機。(未來)

因為沒有土地和種子改良,土地的產糧能力有限,加之災害頻繁,雖然即便至霞州卷結束也沒有真正出現荒災,《霞州哭聞》也只是一篇預見性的文章,但因為香料,辣椒價格已經出現了崩潰危機,風險的確存在,且不容忽視,所以皇帝十分重視。

沈淵因此而來。

以上。

大家可以找一下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