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郡守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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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郡守之死
三十 郡守之死
朱長哉這幾日下來,真是衣帶漸寬,消得憔悴。連兩枚眼眶都是駭人的烏紫色,在燈火下像是被人揍了一對眼圈兒。
這次當真只有他一人,只秉著一隻蠟燭,神色慘淡蒼白。
“大人何必如此。”沈淵在他對側坐下,脊背上穿過陰冷的風,令他不由得握緊了手中暖丸。朱長哉半晌無言,只是遙望著窗外的暗夜。
“沈某所求,不過大人一個答案罷了,甚至,只要一個數字。”至少在表面上,他看不出諸王中哪一個有能耐說動遊走在刀鋒上的朱家,不管是哪一位,心思之深沉,不可小覷。
朱長哉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玉面郎君,年青,位重,簡在帝心,連造勢時都說不出的賞心悅目。歲月當真神妙,他已經在對方身上找不到當年拙嫩氣盛的痕跡。他和春孃的兒子若是能長大,大概也這般風華。可他福氣薄膽氣小,到頭來只有一個年幼柔嫩的女兒,而他已經垂垂老矣。
想到小小的花枝一般柔嫩的女兒,他的表情鬆動了一瞬
。
“大人?”沈淵耐著性子發問。
“……沈大人相信嗎……這世間的鬼神之事?”他消瘦的飛快,皮鬆肉弛,開口時墜在頰上的肉隨之抖動,在燭光中說不出的陰森衰敗。
沈淵立時覺得不妥,不著痕跡的拉開了座椅間的距離,一絲微弱的黑氣突然從眼前之人的齒間彈出,像是一張利口,瞬間吞掉了他比旁人要龐大許多的身形!
“要小心……”朱長哉持著蠟燭,對自身的異變渾然無察。
!!——
沈淵下意識的後退,又在轉瞬意識到要保住朱長哉!一道黑影卻比他更快,直直撞向他的胸口,抱著他一個利落的翻滾——刺目耀眼的光亮點燃了整座居善堂,沈淵分明聽到了“刺啦”的灼燒聲,緊鎖著他的人微微發抖,皮肉焦爛的燒燎味道混著硝油氣,連著地面的震動一道合力,燻蒸的他頭腦發昏。
沈淵緩緩推開鴻鳴,掉落在地的半截黃蠟還在徐徐跳動著,陰影中的巨大人影安靜地倒臥在傢俱的廢墟上。就算是最虛弱的白色都消失了,只剩下寂寥的虛無。略慢了一步的暗九撲滅了再無聲息的人身上的火,似乎在黑暗中看了沈淵一眼,又迅速自視窗翻了出去。
燒傷半個脊背的鴻鳴幾乎支不起上身,沈淵將他靠在牆角,摸到了一手的血腥濡溼,連壓了四處大穴才止住滾滾血流。
“沒事……”青年歪在冰冷的壁角上,深琥珀色的眼睛裡似是含著淚映著跳動的燭火,“保護您的安危,屬下萬死不辭。”
若他不衝過來,沈淵自有法子保全自己,聽得這動情的話他不禁有些懊惱,又念及對方畢竟為自己受了傷,此時要和悅些。
“……蠢貨,之後再同你清算。”
鴻鳴:“…………?!”
霞州最高地方官員,穩坐官位二十餘年的一州郡守,就這樣被炸死在了被封住多年的郡守府居善堂中,四肢連在身上的只餘半數,又撞倒了博古架,灑落了滿頭滿身的虎頭鞋和二十年前時興款式的花兜兜,殘存的右手中恰好掉入了一隻撥浪鼓,死狀悽慘又可笑可嘆。
而事發當時同他共處的,是京中派來的暗查使和他的隨行護衛,護衛被波及重傷,暗查使安然無恙。
此事暫時封鎖訊息,等候上報天聽。
五日後,天使親臨,一為撫卹郡守遺孤,二來宣昭調令,在冰室內停駐了許久的朱郡守最終以高出半級,殉職規制發喪。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個纏繞著太多謎團,險些釀成大禍的男人,死後得到了自己未敢期待的哀榮。
但這一切,與一個死人又有什麼相干呢。
而郡守府中的喪禮則早行已久,雖然被勒令不可購置太多素布白幔洩露了訊息,朱夫人錢氏便直接拿出了府內積下的白緞子,用已經哭成腫桃兒一般的眼睛在燈火下親手裁做了兩身孝衣,給她自己和女兒套上,跪在冷煙纏繞的冰室門前哀哀哭泣。無論如何勸阻都不起來。
她哭,小小的女娘也跟著她一道,戴著白兔毛兒小珠花的小女娘跪在冰冷的地上,像是飽經摧折的白色小花。瑤光幾次走過去撞到這母女二人悲聲哭靈,都要換路而行。
即便他相信前輩不是那有心加害之人,心裡也總有幾分被仇視的發虛。
心裡嘀咕的絕非他一個,知曉此事不足兩手之數的人中,一大半都在心中打鼓。但沈淵這般年輕,仕途還長久的很,又有從龍之功;對比做了兩朝郡守卻不溫不火的朱長哉——現在人也已經涼透了——這些聰明人都不會為一個死人去打抱不平。
據說朱郡守得罪過聖上呢,他本家還不怕死的擠兌聖上的母族,說不定沈大人此行便是為了將他從位子上拉下來……更為捕風捉影的念頭在這些人心中游蕩,卻無人敢真正說出口。
往日滋潤的小妾們則多數準備離去。本朝不倡守節,夫亡再嫁亦是尋常事,何況不是正頭妻子的妾室。這些女子中只有兩個留了下來,都穿了素淡的衣裳,挽了袖子幫夫人在火盆中添紙錢。
感受到某種凝視的沈淵微微偏頭,看到垂花門中有一道格格不入的妍麗身影,他還記得這個名喚“蝶兒”的女子,鎮南王府的眼線。此時竟穿著一件橘紅的衣衫,眼波流轉,神情嫵媚風流,正婉轉地看過來。
沈淵下意識聚起眉峰,才發現對方看的並不是他,他順著這女子的視線一尋,發現她含情凝視的竟是吊著一隻臂膀的鴻鳴。
哼。
現在女子的眼光都這般瞎了。
鴻鳴的傷勢在醫師的精心料理、瑤光的笨手關懷以及沈淵好藥好食無限量供應下痊癒的飛快。等到天使行來之時,他竟已經可以大動了。
隨來的還有另兩人。
“沈大人。”塵柏舟下了馬車,向沈淵行禮,“我奉大理寺卿之命來此立案。”他具是細細聽說了,但少不得要調沈淵和他的護衛問度,府內相干人員一系也要問詢記錄,還有仵作的檔案也要一同歸入案中。雖然他並不熟知這位朱大人,但對方死法如此意外和不堪,即便是經手太多案情的他也忍不住為這離奇案情憂心一二。
當真是多事之秋。
“為何僅是少卿來?”沈淵這般說,是因為朱長哉再如何不堪,也是從二品的一州郡守,又這般蹊蹺地慘死在任上,先例上委派的是大理寺卿親自立案,兩名少卿於京中暫代大理寺事宜。可如今大理寺卿何瓚未來,來的是做少卿的塵柏舟。
莫非是陛下的授意?他心頭微微一窒,指尖扣入手心。
塵柏舟搖了搖頭,嘆道:“因前幾日卿大人也出了事,何大人分身乏術,便只得在下來了。”
大司農…沈淵微驚,心思百轉,口中已經問了出來:“他如今……”
“被人投了毒物,凶手已經被緝拿,卿大人也已經發喪了。他的長子和次子都向陛下要求,如今奪了情,一道暫代他的職責,但畢竟勉強些,想來陛下另有安排。”塵柏舟身為大理寺少卿,管理的是案判,對各種委任也不甚瞭解,也不能過於瞭解。
“如今只有牧逸在大理寺中,幸而最近京中事務不多。”沈淵想到塵柏舟擔心牧逸勢單力薄,可能壓制不住正在受懲的各門公子,“我那董家的外甥之事,又是如何處置的?”鬧市縱馬乃是明令禁止的惡行,即便交了罰銀,也沒有輕輕揭過的道理。
塵柏舟忍笑道:“法子是牧逸出的,倒不是什麼重刑。只是讓小郎君們暫入了編外的巡城小吏,差事全排在白日,做夠一個月便可,不過畢竟不是正經編制,可沒有銀錢俸祿。”
巡城小吏算不上品階,但要負責協助城內的治安維序,是真正在外面跑的差事,絕對不會拘了這些正是好動年齡的郎君天性。
“蘇郎君很是受女娘的歡迎呢。”塵柏舟說起這些少年郎,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就連陛下都很是讚賞,至於蘇相也……自然是讚賞了。”
“陛下自然很是關心這些郎君。”
沈淵頷首,少頃便轉向另一位,他看起來不足而立,眉眼間頗為冷僻。
“這是宋慈,宋仵作,京中最有經驗的仵作。”塵柏舟以為兩人並不相識,主動為兩人引見。沈淵自然認得他,此時甚至有些站不穩,果然對方一展衣袖,將一隻怪模怪樣的人偶遞上來。
“沈大人,這是我今年的新作,四肢關節都可以拆下來。”他微微一用力,便掰下了人偶的一條大腿給他示意,那大腿的斷口處還露出森白色的骨節和深淺色澤的血管來,擔得上玲瓏巧致、栩栩如生。
“大人請看,若你將他的肚腹這般剖開,內裡還有內臟的佈局,可以辨明臟器的位置所在,最是適合教化孩童的東西。”宋仵作展示完內部的構造,將掏出的微型臟器推回去合攏,很是得意的看著沈淵,一時間整個人都由沉鬱寡言轉變為神采飛揚。
“當真稀奇。”塵柏舟向來和軟,只默默將自己衣袖中的那個小人兒推得更遠一些,很是勉強道。宋慈的眼睛便轉向他,認真道:“若塵大人給我些血烏賊,做出血脈的樣子,還能更逼真些。”
“…………我帶你們去見郡守一面。”
【小劇場】
宋慈(眼前一亮):“小孩,小孩,你過來些。”
瑤光(走近):“昂?”
宋慈:“這是我親手製成的人偶,你看,手腳都可以拆下來……看!肚子也可以刨開,是不是很有趣?送給……”
瑤光(默默後退):“前輩!前輩!!有怪蜀黍,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