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十二、水草:一件已經忘掉的事(1)

十二、水草:一件已經忘掉的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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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水草:一件已經忘掉的事(1)

鬼谷簫:我覺得這個故事不怎麼樣,這甚至不是個故事——你能把天天都發生,和吃飯睡覺一樣普遍的事情叫故事嗎?

這件事發生在水草的初中時代,那時候水草在一所歷史不長,但是名師薈萃的中學。人怕出名豬怕壯,張出幾屆紅榜以後,這所中學迎來了一種很尷尬的局面。很多有背景的孩子被家長強行塞進了這所中學。那時候初中還是要用考的,這些孩子要真看入學考試的成績,那是不可能來這裡讀書的,但是學校得罪得起孩子,得罪不起孩子的爹孃。出於無奈,學校接收了很多這樣的學生,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有類似的學生從別的學校轉過來,學校也不敢不要。

其實這純屬學校想不開,這些學生不要學校會完蛋,要了學校難道就不會完蛋了嗎?這些孩子到了學校以後全然擺出了一副學不好,也不想學好的姿態,老師也不敢訓導過度,生怕引火燒身。這樣一來學校的教學成績立馬被重重地拖了後腿,但這還不算可怕,更可怕的是有一部分孩子給學校帶來了地痞流氓的新鮮氣息,打架鬧事起鬨無所不能。平靜的校園頓時被籠罩在一種油膩的腥臭裡,不少正常考進來的孩子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水草就在這樣的一所學校裡上學,承蒙她不可思議的遲鈍,這三年過的還算平靜。但在這平靜之中到底還是有過一這樣一次風波。

初二的時候,水草班上轉來了一個叫薇語的女孩子,據說是個富豪家裡的千金。這位富豪在燕壁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他的家鄉是南方一個小城鎮,大學考入燕壁赫赫有名的文化大學。本科畢業他放棄了保送研究生的機會,隻身下海從商,幾年後竟真的發了。他的事業越做越大,不過四十出頭就經常接手政府的大專案。

不過,這位富商不是已經舉家移民香港了嗎?他家的大小姐,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燕壁呢?

抱著這樣的疑問,水草班上的孩子們迎來了薇語同學。那個不怎麼晴朗的早上,一個過於光鮮的女孩走進了教室。這個小個子女孩身材卻玲瓏窈窕,發育得很到位。雖然談不上沉魚落雁,倒也青春無悔。只可惜她這身裝扮實在是有點扎眼,渾身都是鋥光瓦亮的名牌,新得讓人覺得可笑。

在水草的印象中,薇語似乎全然沒有感覺到大家初見她時狐疑的目光。她表現得很大大咧咧,說起話來聲音象放炮仗一樣大。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一個有點踉蹌的動作,甚至一句有點結巴的話,都能讓她爆發出嚇跑一大群鴿子的笑聲。然而一條明顯攙假的新聞,肉麻的愛情故事,對從前的一點點記憶,也能讓她哭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滾。一副不知深淺的脾氣還不算,她還動不動就要散盡千金,毫不在意那些和她沒有深交的人佔她的便宜。這一切讓這個班的孩子迅速調整了狀態,接受了薇語。

那時候水草的父母經常出差,所以她是以住宿生的身份入學的。燕壁地價很貴,學校的錢都花在了地上,住宿條件自然會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水草家裡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讓水草忍受簡陋的生活,所以她能回家住就回家住。這一點讓舍監大媽很不滿意,因為按照規定,上課期間住宿生應該能住在學校就住在學校的。大媽向水草的班主任反映過很多次,但是班主任覺得這個問題沒有影響水草的學習成績,所以不以為然。

“水草啊,”舍監大媽只好多多對水草耳提面命,“別人我就不說了,你看看人家薇語——她家裡條件比你好的多吧?她要回家肯定比你住的舒服吧?可是你看看人家,人家能在學校住就在學校住,週末人家都不回家……”

是嗎?這個水草倒沒注意過,看來她是在家住的時間太長了。她想到的薇語就是那個在學校裡見誰都親的女孩,似乎全學校的人都是她親戚。有的時候水草會覺得不可思議,薇語的成績是墊底中的墊底,她見了老師難道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她抱著老師膩歪的時候,老師會不會難為情呢?

有一件事是水草沒有想過的。薇語在燕壁的家在哪,或者應該說,她在燕壁到底有沒有家?反正水草沒有見過薇語的父母,薇語也從來不把同學往家裡帶。她只是會在寒假和暑假的時候拖著拉桿箱去找停在學校門口的那輛黑色轎車。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滑過很長的一段。水草和薇語一直保持著實質上的井水不犯河水,這可能是水草這麼多年來唯一一件帶有逆反性質的事。水草不喜歡這個很多人都喜歡的薇語,而且是很不喜歡,她可能從來就沒有這麼不喜歡過一個人。

說不清楚為什麼,水草覺得薇語很假。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故事會的一個笑話她能笑一整天,你沒笑過是不是?覺得笑起來特新鮮是不是?還有那些連水草都覺得弱智的偶像劇,她一複述眼淚就象不要錢的髒水一樣嘩嘩地流。你是下水道嗎?至於那股到處散銀子的勁更讓人看不慣,誰爸爸當了大富豪都能做到的事,你至於那麼自豪嗎?最可氣的就是她把誰都不當外人,跟誰都恨不得穿一條褲子。你家那麼有錢,買不起褲子嗎?

象這樣的牢騷,那時候的水草還能發很多。但是她一直都沒有面對的是,也許這一切都不是她討厭薇語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應該是,薇語的出現把本來屬於水草的追捧和關注都搶了去。水草從小嚴格恪守的,好好學習,好好聽話,原本堅不可摧地扶持著她在長輩和同學心中的高貴位置。突然有一天,一個數學能得零分,寫作滿篇錯字,說起英語來沒有人類能聽懂的人出現了,而她居然單憑藉著那副瘋瘋癲癲的勁頭,和花不完的錢就搶盡了風頭,讓大家把水草給忘到了一邊。

可是水草能做些什麼呢?她家裡可沒有那麼多錢讓她請客,那股瘋勁和全線飄紅的成績簡直就是她無法逾越的心理障礙。水草別無選擇,她只能繼續當她的好孩子,然後儘量遠離她所不能理解的一切。

但是,有時候人是無法選擇和另一個人的距離的。薇語轉來的第二個學期,班主任突然把她的位子調到了水草的旁邊。

“你成績不錯,又是班幹部,這是你發揮作用的時候啊——”班主任語重心長地對水草說,“薇語學習不太跟得上,又比較貪玩,但她本質上是個很好的孩子。你多幫助幫助她,共同進步嘛……”

面對長輩,水草無法說不,只有連連點頭。

但是麻煩不是點點頭就能消除的。自從薇語坐到了水草旁邊,水草就沒過過一天安心日子。無論課上課下,水草的耳邊都灌滿了薇語各種驚天動地的咋呼。面對水草,薇語繼續發揚著她不見外的作風,於是水草毫無選擇地開始替薇語抄筆記和寫作業,她甚至還因為無法回絕薇語明目張膽的要求而參與了作弊。作為感謝,薇語經常送一些新奇而昂貴的小玩意給水草,比如畫著一隻綠色貓眼,能吐出藍色火苗的黑水晶防風打火機,比如散發著腐屍、香料和冷水味道,令人窒息的琥珀色面板油,還有盤蛇造型的金絲手鐲,銀質鑲嵌了藍寶石的臍環,芙蓉石雕鴿子翅膀的鉸鏈等等。水草一樣也沒自己留下,全麻木不仁地交給了家長。

此外,水草還要忍受薇語每天見到她的那副誇張神情,還有她特有的打招呼的方式——撲上來抱著水草咬一口。然後說,“水草草——我想死你了!”

而且薇語還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喜歡把所有的東西都弄得溼乎乎的。她的頭髮經常溼乎乎的,身上經常溼乎乎的,桌子經常溼乎乎的,筆盒和筆經常溼乎乎的,最讓人難以想像的是,她的書也經常溼乎乎的。水草覺得她知道薇語為什麼從香港跑回來,因為薇語這個壞毛病在南方會讓她所有的東西,包括她自己都發黴。燕壁在華北平原的北邊,空氣乾燥,四季多風,勉強容忍了她。

這些還都不算什麼,最讓水草受不了的是薇語常常以自己性命為要挾的強烈挽留,於是水草也不能象從前那樣經常回家了。水草每天都生不如死,一時間變得極其沉默寡言。可是這一切從來就沒有得到旁人真正的注意。相反,很多人反倒對水草充滿了羨慕,大家都覺得她們倆一定是最珠聯璧合的好夥伴,老師還經常以她們為例來說明學校的教育多麼人性化,多麼能夠關懷到每一個情況不同的孩子。而水草的父母則一再教育她不要惹事,薇語家他們是惹不起的,再說一條一條列出來看看,薇語也沒有做什麼明擺著是欺負人的事情。水草知道,如果自己再反覆為了這個和家裡發牢騷,她就會讓父母懷疑她不再是好孩子了——水草最承受不起的就是這個。

水草就這樣過著苦不堪言的日子,她只有苦心維持著自己一直不錯的成績。她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最後一塊高地了,如果連這個也沒了,她就徹底完蛋了。可在這樣的情況下,水草也只有透支透過體力來增加學習時間了,她不真的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是幸運也是不幸,反正沒過多久,那件事就發生了。

這件事的起因,是一枚戒指。用現在的眼光來看,那是一枚很俗氣,很沒品的戒指。材質就是再普通不過的鐵絲鐵片什麼的,被小作坊裡的工人擰一個環再拼一朵玫瑰花,然後很潦草地焊在一起,再塗上豔俗的色彩,就可以送去小商品批發市場了。相信現在的水草也不會理解自己當初怎麼會對這麼個破玩意兒感興趣,但是那個時候,那個年紀的小姑娘確實是容易被這種破玩意兒感興趣的。很不巧,初中時代的水草就很想要一個這樣的破玩意兒。

更不巧的是,這個破玩意兒當時正躺在薇語的華麗筆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