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18、賈貴仁和十畝好地

18、賈貴仁和十畝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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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賈貴仁和十畝好地

大馬領著二仁和狗兒去了松子嶺。

他們是依照喬言胡指定的時辰走的,走之前我大姥娘莊於氏烙了十幾個肉火燒讓狗兒帶上了。狗兒接過火燒聞了聞,很香,滿嘴裡就都是口水了。

松子嶺離四門洞二十餘里,在群山的包圍之中它如同一匹疲憊的老馬在那裡靜臥著。嶺上多松,密如牛毛,松又是產子的松,每至秋季松子殞落的滿地都是,大概也就是因此而得名吧。松子嶺方圓十幾裡內沒有人家,也沒有從此穿行的大道。只有幾條樵夫們踩出的羊腸小道伸向嶺中,好似爬行的蛇。

大馬他們到達嶺下的時候,東邊的天際剛剛露出魚肚白。他們在北坡的小路上坐下來先吃了幾袋煙,等幕色褪盡之後,大馬和二仁就找個地方躲了。狗兒則撒一泡尿,又在石頭上磕了磕鞋裡的土,摳了半天腳丫子,聞聞手,臭,又在草叢上掠些露水洗了手,便到嶺半腰的一條小路上等著去了。離亥時還早,他等得有些心焦,想起我大姥娘給帶上的火燒,便開了包,狼吞虎嚥地吃了三個。還剩下七八個,心想一會就得都給大馬和二仁吃了,便呸呸呸往火燒上吐了幾口吐沫,用手抹了抹,暗自一陣暢快。忽又想起了那個給他笑的女子,想起了那女子唱的那首情歌。心中一時充滿了無限的柔情和惆悵。“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遇到她了。”狗兒憂鬱地想。

大馬和二仁在一叢松樹的後面,看不見狗兒,心也焦焦的。偏偏一群蚊子又往他們身上叮,兩個人就不斷地抓撓。大馬說:“狗兒這個小兔崽子行不行呵?可別弄不好砸了鍋子呀!”二仁說:“這小子辦事最不牢,老爺偏就相信他。”大馬說:“這事不是小事,他不好好弄我扒了他的皮!”但終是不放心,就與二仁挪到了一個可以看到狗兒的地方。狗兒一回頭看到了他們,就把火燒送了過來,說你倆快吃吧,我則才吃了,香著呢。大馬和二仁不知道狗兒往火燒上吐了吐沫,就接過去很香地吃起來。狗兒卻暗自大笑著又回到了他守候的地方。

太陽漸漸從東方顯出了豔麗的輪廊,紅霞灑在披滿露珠的松樹上,像燃起了遍嶺大火。鳥開始四處飛鳴了,蟬也開始歡叫了。亥時到了。但是狗兒卻不見了,大馬開口就要罵,卻突然聽到狗兒在痛苦的呻吟,循著聲音找去,發現從嶺下的小路上來了一位樵夫。這人有著一副高大的身板,大步大步地往嶺上走,如公牛一般。這使二仁想起了他的大哥,四年前他的大哥到沂山上挖藥摔死了,樣子極慘。殯葬的時候我姥爺去了,給買了一副上等的棺材,給修了個富裕人家也不過如此的墳。他大哥的老婆有點傻,但卻知道給我姥爺磕頭,知道說些感恩不盡的話。“這人也許就是死去的大哥轉世吧,他是來報答莊老爺的。”二仁這樣想。而大馬卻想起了他殺過的一個人,那個人是與師傅同村的一個財主,師傅出外賣藝不在家,他就把師母強佔了,那時候靠兒只有八歲,那個混蛋竟也起了歹心,師母苦苦地哀求才使她免遭了殘害,而條件是永遠不把“強佔”的事告訴師傅。大馬隨著師傅學藝到第八個年頭上,師母仍然信守著承諾沒有讓師傅知道她所遭的不幸。以致師傅還把那個傢伙當成好人,每每以禮相待。但是有一天師母把事情跟大馬說了,說等我死了以後你替我告訴你的師傅,讓他殺了那個人。大馬說還用師傅嗎,我就能做!便於一天深夜闖進那人的家中,一刀剁下他的頭,然後扛出去扔到了河裡。恰好那一夜發大水,屍體就衝得無影無蹤了。那家人家發現了血跡知道人是被殺了,男男女女一個個哭得死去活來,卻怎麼也不知道凶手就是曾去他們家喝過三次酒的大馬。從那時起大馬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什麼人,他敢害你你就殺他,殺了也就殺了,人一死再也沒本事把你怎麼樣了。那麼這個樵夫如果是喬言胡說的貴人,他能做好事嗎?跟我殺的那個人太像了,孃的!如果是個騙子我就殺了他。大馬想。

樵夫來到了狗兒跟前,他說:“哎,你怎麼了這是?”

狗兒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他說:“大叔,大叔,我害了絞腸痧呀,你快救救我呀,快呀!”

“大叔”蹲下去,放了砍柴的工具,扶起了狗兒。他要把狗兒背到村莊裡去找個先生看看。

狗兒說:“不行啊。我這病非得吃我家裡的藥,要不誰也治不好,你行行好,把我送回家吧,我家有的是錢,只要你把我送回去,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哎喲──”

當“大叔”得知狗兒是四門洞莊唯義的兒子時,立刻一副肅然起敬的樣子,說好,我把你送回家!就背起狗兒往四門洞而去了。

大馬和二仁看得一清二楚,知道事兒成了。於是先一步回到四門洞,把事情跟我姥爺作了彙報。家裡就開始準備酒席,並讓二仁去請喬言胡。

少時,狗兒和“貴人”來了,狗兒還在人家背上趴著,兩個人都已汗流浹背,恰如落湯之雞。

我姥爺聽到狗的吠叫聲急忙從屋裡迎出來,一見面就雙手抱拳一揖到底,“哎呀,是恩人到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狗兒就從“貴人”的背上溜下來,嘻笑著說:“大叔,這是我家老爺。”

“貴人”一時有些愣怔,一手解著褂扣兒,一手抹著臉上的汗水,說:“這是怎麼回事呀?這是怎麼回事呀?”

我姥爺說:“恩人快屋裡請,咱們坐下喝口茶涼快涼快,我再跟你說說這前因後果。”

“貴人”就自言自語,“沒想到叫個小毛孩子給騙了!”然後邁步進了堂屋,一副不甚高興的樣子。

大馬起身給“貴人”讓座,細細地觀察,怎麼看也覺得此人確實像他殺過的那個人,暗想,不是好人,肯定不是好人。

我姥爺雙手捧茶向“貴人”敬去,說:“這位兄弟尊姓大名啊?”

“貴人”接茶很雅地喝下一口,說:“哪有什麼尊姓大名呀,在下姓賈,小字貴仁。”

我姥爺的心裡一怔,“假貴人”,是個假貴人嗎?又一想,怎麼會是假貴人呢,巧合罷了。於是問:“賈先生哪莊的?”

賈貴仁說:“在這兒看西北,磨峪。我們那裡出磨,真正的白沙磨,方圓百里之內沒比得了的。”

這時,喬言胡來了。

屋裡的人都起了身,我姥爺給賈貴仁介紹了喬言胡,並向喬言胡介紹了大馬。然後大家這才落座。

喬言胡說:“大馬兄弟出去學藝有十年了吧?想當年你才八九歲,到我廟裡去偷杏,被我那娘們抓住說了幾句,你就生氣了,晚上叫上幾個孩子去用石頭把一樹的杏都打下來了,還大聲喊著是你打的,你忘了沒?”說完,滿臉笑容看著大馬。

大馬哈哈大笑,說:“沒忘,沒忘,你和嬸子來找我娘,還是老爺拿錢賠的呢。”

喬言胡一時臉臊,便嘿嘿笑著低頭去喝茶。

賈貴仁說:“莊先生,您把我誆了來不知有什麼指教,如果有什麼要我效勞的就請直說吧,我家裡還有老人,需要趕快回去照顧。”

沒等我姥爺開口,喬言胡就把話搶過去了,“莊先生把你請了來,是有一事相求啊。近日他遭了匪人暗算,眼看幾十年的家業就要化為烏有,只有你能幫他過此難關。”然後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細說了一遍。

賈貴仁聽了就笑起來了,說:“喬道士看來是個神人呢,竟能算出我能幫莊家解除危難。跟你們說吧,你們算是找對人了,這個忙我不光能幫,而且還能幫得好呢。因為賈圖飛是我的堂哥,早幾年媳婦叫村長給遭踏了,一氣之下他殺了村長就當土匪了。本來也叫我去的,我沒去。但他對我非常好,年年都給我送錢送物。你們這件事,我去一句話就中,他聽我的,不聽,我就不認他這個哥了。只是我這個哥哥也不容易,我家裡那麼窮他幫我,我幫不上他不說,再破他的財路,這、這心裡也是過意不去的。”說完低頭喝茶,不再吭聲了。

我姥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這件事是夠難為你的,可有什麼辦法呢,無論如何你就幫了這個忙吧,只要把兩個孩子弄回來,我絕不虧待你。”

喬言胡就說:“要不這麼著吧,莊先生您和大馬先到院子裡站一站,我跟這位兄弟拉一拉,有什麼話我再傳給您。”

我姥爺便與大馬起身就出去了。

廚房裡已經把菜做好,我大姥娘、大馬娘、靠兒都在門口站著呢,問是不是上菜呀?我姥爺用手示意先不上,我大姥娘就回身把菜放進大食盒裡蓋上了。

大馬對我姥爺說:“老爺,這個熊人我怎麼看他也不像好人,可別是個騙子呀。”

我姥爺擺擺手,意思小聲兒點。然後悄悄說:“到了這一步,好人壞人都得由他了。”

喬言胡從堂屋裡出來了,擺擺手把我姥爺叫到了一邊,低聲說:“我好說歹說他總算吐口了,意思是家裡老婆孩子一大窩連半畝地都沒有,想讓您送十畝水地給他。”

我姥爺立刻爽快地說:“這好說,就送給他十畝水地好了,只要他能順順利利地把兩個孩子弄回來。”

喬言胡點頭,然後回屋傳話去了。

少時,屋裡擺下了酒席,幾個人好一場喝。賈貴仁邊喝邊把胸脯拍得啪啪響:“莊先生你一百個放心,事兒就放在我身上了,我叫它萬無一失!”

我姥爺舉杯相敬,道不盡的感激。

酒席吃罷了,喬言胡又告訴我姥爺,賈貴仁想馬上就去看看地,選定了就把轉讓地契寫下,然後他再去找他那位堂哥要人。我姥爺心中大為不悅,暗說,此人真是得寸進尺,事兒還沒辦就先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是不應了他事情就會難辦,無奈之下只得說:“行行行,就按他要求的辦吧。”

一行人就到野外去了。

但是走了很多地方,賈貴仁並沒有看上哪塊地。他顯出失望的樣子,說莊先生,你哪裡還有地啊?

我姥爺說:“馬家崖上面還有我四十幾畝地。”

賈貴仁說:“那咱去那裡看看吧,興許那裡的地不錯。”

我姥爺就笑著說:“行啊,只要你能看上就行。”

大馬氣得一跺腳,待賈貴仁和喬言胡走到前邊了,他就說:“窮得沒他娘一寸土,還挑肥撿瘦,乾脆不要給他了,他不是賈圖飛的堂弟嘛,把他扣下來去跟賈圖飛換人就完了!”

我姥爺擺擺手,“不妥,不妥,萬一他不是賈圖飛的堂弟呢,豈不把事情弄糟了?”

大馬想想也是,就不吭聲了。

走出雙龍嶺與時密山構成的谷口,便是我姥爺的那一片好地,這些地在清末曾是一位劉姓翰林的。光緒維新變法時,此人遭到牽連,慈禧太后派人將其滿門抄斬了,於是地就歸了我姥爺。

賈貴仁說:“這些地還不錯。我就要中間那一片吧。那片地南邊靠河,北邊靠山,種什麼都行。澆也方便。”

喬言胡說:“你可看準了,看準了咱就回去立文書!”

賈貴仁說:“就是那一片了。回家立文書吧。”

幾個人回到家裡,就在院子裡的棗樹底下把土地轉讓文書寫好了。我姥爺大為不捨,但是為了兩個孩子,他只得忍痛割愛了。而賈貴仁卻恣得合不攏嘴了。我姥爺說:“賈先生,地契已經寫好,你就大可放心了。不過咱們還是先小人後君子,地契放在言胡那裡,你什麼時候把兩個孩子要回來了,什麼時候言胡把地契給你,你看行不行?”賈貴仁當即表示我姥爺的提法很好,並讓我姥爺到七月十五這一天,再到松子嶺去領人。

事情到了這一步算是有了九成的把握,我姥爺他們一時極為高興,對喬言胡也就另眼相看了。當下送走了賈貴仁,我姥爺就分咐二仁給喬言胡準備些謝呈的東西,米呀,面呀,雞呀,蛋呀,油呀,亂七八槽的整整弄了一挑子,另外還給了他三十塊現大洋。喬言胡百般推辭著不要,但最終還是收下了。

一切終於有了頭緒,莊家的上下人等都舒了一口氣。於是我姥爺就把成立“村安會”的事拾起來了。七月十四這天傍晚,村安會就在洞賓祠前舉行了成立議式。全村有七十多名青壯年參加了村安會。陣容十分龐大。我姥爺先講了話,無非是成立村安會為得是讓全村人安居樂業,望眾會員用心習武不負眾望之類的話。接下去便是會長大馬講話,他說:

“往後咱天天晚上在這洞賓祠前練武,不許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不許怕吃苦半路打退堂鼓,不許胡搞八搞給大夥兒臉上抹黑,總之,得好好弄,誰不服就制誰!聽著沒?

大夥兒齊喊:“聽著了!”

這樣,我姥爺又是一塊石頭落了地。

七月十五,大馬、二仁、狗兒、莊來慶四個人帶著兩乘轎子去了松子嶺。

一行人到了那一日見到賈貴仁的小路上,從太陽出山等到太陽偏西,也沒見賈貴仁送人來。

大馬氣得大罵:“狗操的玩意這是耍弄人呢!讓我找到他非剁了熊!”

二仁和狗兒也大罵不止。

來慶卻在一旁悶聲不響。來的路上他一直為閒姐兒求天不靈而懊喪,現在“貴人”到底沒把福兒和改改送了來,他又暗暗高興了。

大馬說:“來慶!你悶著頭想什麼呢?到現在人也沒送來,你快拿個主意,看看怎麼能跟賈貴仁接上頭啊!”

來慶抬起了頭,說:“操,我能有什麼好主意呀!你們合計唄。”

大馬就罵:“你吊操的真不是物,自己的親兄弟都不上緊。”

來慶卻不還嘴,只翻愣一下白眼珠子,低頭吃煙去了。

狗兒說:“有了,咱們分頭找吧,只要賈貴仁沒騙咱們,怎麼也跑不出這座嶺去。”

大馬採納了狗兒的意見,讓大家分頭去找。結果在嶺的北面樹叢裡找到了被綁在樹上的我舅和我小姨。兩個人一看到大馬他們,就放聲哭起來了。二仁和狗兒也同樣放聲大哭。

傍晚時分,抬著我舅和我小姨的兩乘轎子總算在大門外停下了。

幾個人抬豬一樣把我舅和我小姨抬到了後院,後院裡立刻響起了低低的哭聲。

我姥爺沉著臉坐在前院的堂屋裡,等待著我大姥娘向他報告我小姨的情況。他最擔心的是她遭土匪欺辱而失了女兒的貞潔,那樣他就無臉在這世上活人了。

好長時間後,我大姥娘才來了,她看看大馬坐在那裡,就把我姥爺叫到了門口,低聲說:“他叔,咱改改讓那些王八羔子給糟蹋了呀,下身都腫了,還流血呢,得趕緊找個先生給看看呀”

我姥爺立刻覺得頭暈目眩,一股黑血巨浪般翻上來,差一點就倒下去。我大姥娘趕緊扶他,他擺手示意不讓扶,然後硬撐著走進堂屋,對大馬說:“你快去喬言胡家把地契給我要回來,決不能讓那個混蛋得去了,操他娘啊,他把咱坑了!”說完,淚如雨下。

但是當大馬趕到玄武廟的時候,喬言胡已經把地契讓賈貴仁拿走了。而且是上午拿走的。

大馬說:“誰讓你給他的?”

喬言胡說:“咱不是說好了人一接回來就把地契給人家嗎。”

大馬說:“誰跟你說的人接回來了?”

喬言胡說:“還用有人跟我說嗎?這麼點小事我再不能提前知道還能算是仙人?”

大馬一時無話可說,就狠狠地瞪了喬言胡一眼,抬腿便走。

喬言胡卻在後面喊:“大馬,你回去告訴莊先生,咱可得講信義呀!要不怎麼在這世上做人呀!”

大馬回頭罵了一句:“滾你娘那個B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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