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四篇 公牛與魔法劍(中)

第四篇 公牛與魔法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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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公牛與魔法劍(中)

第四章結果,將妮莉亞放走的那天晚上,我們又都沒睡好。

杉森在**不停發出嗯嗯聲。

他那個傢伙,連覺都不用睡的啊?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入睡的,反正我在夢中看到了梅莉安。

嗯。

結果那個夢變成帶有一些情色意味的夢。

我雖然很想冷靜下來,但是之前的那一幕狀況,似乎在我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梅莉安也夢到我了嗎?我不知不覺唱起歌來。

十六歲的少女,夜晚來到庭院中。

月光太過惱人,純潔被奪的感覺。

少女躲避著月光,找到了影子,昏暗的夜,有誰會看到你紅著的臉頰?十六歲的少女,獨自飲著月光的年紀。

※※※哎……十六歲的女孩子,說起來跟怪物是很像的。

我會原諒你的。

雖然你用那些令人頭痛的話把我弄得心裡七上八下,整夜哀哀叫,但我還是會就這樣原諒你。

不過,我的腰可真的好痠痛哦!她應該吃得飽飽,整天做夢的幼年時期,就這樣被她的叔叔剝奪了。

希望她能遇見個好男人。

我搔了搔亂七八糟的頭髮,就下樓去洗臉。

雖然沒睡好,但是隔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睡了一次床,所以心情依然很高興。

我洗完臉之後,往大廳走出去。

太陽還沒有升起。

旅館大廳裡空無一人。

我看到陌生的裝飾以及陌生的房間,因為黑暗,看起來就更奇怪了。

我不知道旅行的時候,每天早上都看到一些新的東西,到底是不是件好事情。

我很小心走向近處的桌子。

四周太過黑暗,我看不清楚前方,但我還是先找張桌子坐下,發呆等著其他人下來。

窗外可以看見透著一些微藍氣息的暗黑色都市。

廚房那裡發出了紅色的火光。

在那裡走來走去忙著做事的蕾涅茲阿姨,看到了我,好像很訝異一怔。

這應該是因為在黑暗的大廳中,只能看到我漆黑的身影的緣故吧。

我先跟她打了招呼。

“早安。”

“啊,是你?怎麼起得這麼早?”蕾涅茲又再度開始做事了。

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她那裡一陣子之後,又回頭望向比較亮的方,也就是窗戶。

外面傳來了雞啼聲、鳥叫聲,還有某些東西經過時的喧譁聲。

那是早上天色未亮之前就開始行動的人們。

我伸了伸懶腰。

是不是真的起太早了?要不要上樓再睡一下?哎,還是算了。

有意無意間,四周已漸漸亮了起來。

轉過頭之後,我發現大廳的牆壁已經比先前亮多了。

我再次望著窗戶。

就在那時,突然玄關的大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蕾涅茲大概覺得這麼早怎麼會有客人,急急忙忙從廚房跑了出來。

走進來的人看起來就是一團黑黑的。

雖然不能說完全是黑影,但根本看不清是誰。

不過,那個人一進來,就卷著舌頭說:“喂,老闆娘,你好嗎?真是個舒暢的早晨!嗝!有一個叫做杉森的傢伙住在這裡吧?”那不是妮莉亞嗎?連蕾涅茲阿姨也用訝異的眼神望著酒醉的妮莉亞。

妮莉亞搖了搖頭,走向桌邊。

“幫我把那個傢伙叫醒一下。

跟他說妮莉亞來了,嗯,嗝!咦……咦?是你?”妮莉亞又搖了搖頭,好像焦點對不清楚似望著我。

然後她突然衝了過來,在離我面前不到一掌距離處,開始仔細端詳我的臉龐。

“呀!你,嗝!你不是那個小鬼?”嗚,聞到那酒氣,我的精神也變得有些恍惚。

“我是修奇。

你在找我們?”“太好了。

喂,你怎麼起得這麼早?唉唷!”妮莉亞想要坐下,結果卻一屁股摔到了板上。

她不知到哪去喝得爛醉如泥,然後才跑來。

我將她扶了起來,讓她坐到椅子上。

一坐下,她就扶著桌子,挺起了腰,開始眨眼。

但是她的腰馬上就開始前後搖晃了。

“喔,喔,呼,修奇,你在打瞌睡嗎?”現在搖頭晃腦的可不是我,是你啊。

真是拿她沒辦法。

我望著蕾涅茲。

“老闆娘,能不能拿點冷水來?”“應該喝點冷水之外的東西。”

蕾涅茲嘆了口氣,走向廚房。

我一時之間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靜靜望著妮莉亞。

妮莉亞在這段期間,也似乎一直要往旁邊滾下椅子去,弄得我很擔心。

“如果你抓不住重心,那就直接趴到桌子上好了。”

“啊,不不不行!趴下去的話,酒就整個湧上來了。

嗝!”“你那是什麼酒,怎麼這種喝法?會把身子搞壞的。”

“呵呵呵!你居然會擔心我啊?我不是把你們的錢全都吞掉了?”“不管你有沒有偷我們的錢還是怎麼的,看到有人這個樣子,總是會擔心的吧。”

“哈哈,嗝,哈哈哈哈哈!”妮莉亞開始捧腹大笑。

我連忙站了起來,扶住她椅子的靠背,不然的話她就一定會直接往後倒下去。

我將椅子拉了過去,坐到了妮莉亞的身邊。

還真是的。

不知怎的,這樣涼爽幽靜的早晨,剎時間就被一個發酒瘋的傢伙給毀了。

妮莉亞一直在瘋狂大笑。

這時蕾涅茲回來了。

她拿了一杯飲料過來,光是看那顏色就不知道混合了多少種東西。

“來,喝吧。”

妮莉亞一面流淚一面笑著,拿起了杯子大喊:“乾杯!”她真是醉態畢露。

妮莉亞將那東西一飲而盡。

“咦?不是酒?這是什麼東西?”“那是藥酒。

等一下,你的精神就會好起來。”

蕾涅茲這樣說完,就又轉身回到廚房去了。

我再度望著窗外。

要不了多久,太陽公公就會升起。

外頭已經變得非常明亮了耶?我再次看了看妮莉亞的表情。

瞬間我摒住了呼吸。

“你是在哪裡被打的?”妮莉亞搖了搖頭,摸著自己的臉頰。

“啊……我的身體好不舒服。

你說什麼?”“你的眼睛……怎麼會這樣?”“咦?啊,腫起來了嗎?沒關係啦,嗝!”妮莉亞開始砰砰拍著胸脯。

那樣子就像是已經無法忍受打隔了。

天色稍微亮了一點之後,仔細觀察她,發現她的衣衫、甚至全身上下都亂七八糟的。

她的眼睛上有瘀青,上衣放在褲子外面,褲管隨便塞在靴子裡面,弄得靴子都鼓了起來。

到處都被撕裂的披風也不成個樣子。

妮莉亞敲了敲自己的胸膛,稍微吸了一口氣。

然後她開始在懷裡翻找,最後拿出了一袋東西,放到了桌上。

從那東西碰到桌子時發出的響聲聽來,應該是錢袋。

“拿去吧,這是我偷走的錢。”

“咦?你居然拿來還我們?可是,你昨天不是說沒錢嗎……”“昨天沒錢,可是今天有了。”

她的精神好像清楚了一些。

妮莉亞的身體雖然還有點搖搖晃晃的,但是她卻用很沉穩的語氣開始說話。

我看著那一袋錢,很懷疑問她說:“你把錢還給我們,我們很感謝。

但是怎麼可能一夜之間生出錢來?難道這錢……”妮莉亞搖了搖頭,說:“不是偷來的。

我只是把公會的會費要回來而已。

情報費也是。

所以這百分之百都是你們的錢。”

“公會會把錢還給你?”“哼。

女人有些手段,是你不會懂的,你這個小鬼。”

我訝異張大了嘴望著妮莉亞。

妮莉亞看到我的表情,哇哈哈笑了出來。

“哇哈哈!這樣看來,你該懂的東西都懂嘛!對不起,小鬼。

沒錯。

我跟公會主人睡了一覺。

那傢伙是個變態,居然把我的臉都弄成這樣。”

這種情況下,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呵呵,你不知道錢到底有多寶貴!”妮莉亞笑了出來。

但為什麼在我看來,卻像是在哭?妮莉亞摸了摸腫起的眼皮,說:“小鬼呀,姐姐很喜歡你們那個杉森。

不,應該說也很喜歡你,還有那個看起來很慈祥的大叔,我也喜歡。

呵……你們這些人是很難在世上生存的。”

我什麼話也講不出來,只是望著妮莉亞。

妮莉亞繼續說:“可是就為了這些傻子,夜鷹妮莉亞居然把已經偷走的錢還給了他們。

這不是很好笑嗎?哈哈哈!”妮莉亞又開始捧腹大笑了。

我除了小心不讓她倒在上,此外也不能做什麼。

失神狂笑的妮莉亞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

“呼……你,大概不喜歡姐姐吧?沒錯。

我是個盜賊,而且是個跟誰都能睡覺的壞女人。

那又怎麼樣,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能隨心所欲使用各種的手段。

嘻嘻嘻。”

妮莉亞這樣嘻嘻笑了一陣子之後,站了起來。

“算了吧,算了。

我居然跟個小孩子講這些話。

要罵我,也等我出去之後再罵。

可是難道我是喝醉了,才說溜了嘴?剛才我跟你講的那一些話,絕對不要告訴別人。

知道了嗎?”“……知道了。”

妮莉亞又再一次叮嚀說:“如果你跟他們說這是用身體換來的錢,他們可能會認為是骯髒錢,而不肯收下。

人們總是會計較這些事。

這就只是你們的錢。

只是出去轉了一圈而已。

知道了嗎?”“是的。

可是你現在要去哪裡?”妮莉亞望著窗外一陣子,然後說:“不管去哪裡,都沒有我這孑然一身可以依靠的方。

早上太陽昇起,所以東方應該比較暖和。

傍晚太陽西沉,西方應該比較溫暖。

幸運總是從東南方降臨。

在荒野中,只要跟著西北風走就行了。”

“那個,妮莉亞……”妮莉亞背對著我,用很可怕的聲音說:“你給我閉嘴!小鬼。

我最討厭有人在我背後說話!”我閉上了嘴。

妮莉亞就這樣搖搖晃晃走向門邊。

她抓住門柱站了一會兒。

她沒有回過身來,就只是那樣站在那裡好一陣子。

然後她就這樣走了。

嗶喀。

門板發出了細微的摩擦聲,然後又關上了。

我坐在桌前看著那一袋錢,突然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我往門那裡衝去。

我將門開啟,跑到了旅館外面。

穿過了圍牆,我在外面的大路上左顧右盼。

什麼都沒看見。

路上的霧正在漸漸散去。

陰暗建築的頂部正在漸漸顯露出各自的身影。

夜晚已經過去,另一個白晝已然來臨。

但是專門找失去錢也不會太心痛的人下手的善良夜鷹小姐妮莉亞也跟著這個夜晚一起消失了。

我感到忐忑不安,不斷東張西望。

心裡有一種茫然若失的強烈感覺油然而生。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我垂下了肩膀,又走回了旅館裡面。

那時我覺得有些奇怪。

我轉過了頭,看到了刺眼的光芒。

朝日正在升起。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不是都說過了嗎?天使來到這邊,將這個還給了我們,然後就走了。”

杉森摸了摸我的額頭。

他用很嚴肅的表情望著我說:“那……那個天使去哪兒了?”“就像某個夜晚永遠消失不會再回來一樣,就這樣離開了。”

杉森現在真的開始瞪我了。

但是他看了擺在桌上的錢,卻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卡爾在一旁微笑。

“真是太好了。

我們旅行的過程中,居然還有天使在幫助我們。

雖然不知道是優比涅的天使還是賀加涅斯的天使……尼德法老弟,我想應該是夜的天使,對吧?”我微微笑了笑,卡爾也笑了。

杉森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互相微笑的我們。

然後他搖了搖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溫柴隨即一面驚嚇一面跟著站起來。

杉森本想對蕾涅茲說些什麼,然而卻先對著溫柴說:“你為什麼要跟著我站起來?”“你,你!你腦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溫柴生氣指著綁住自己腳踝跟杉森腳踝的繩子。

杉森看看繩子,才做出知道了的表情,搔了搔頭。

“啊,真是的。

沒錯。

嗯,蕾涅茲老闆娘?”“什麼事,年輕人?”“請幫我們準備十人份的餐點,要帶到路上吃的,當作我們今天的午餐跟晚餐。

你做什麼都好,只要份量幫我們配一下就行了。

當然,我會付你錢。”

“知道了。”

杉森又再回到位子上,溫柴氣得七竅生煙,但也只能跟著他走。

杉森坐到位子上說:“嗯,錢也回來了。

只要準備好餐點,我們就立刻上路。”

“又要跟床說再見了。

今天晚上應該是露宿野吧?”“嗯。

別擔心。

要透過褐色山脈,需要花兩天的時間。

只要過了明後兩天,就可以到達首都。”

“漫長的旅行終於要結束了。”

我們吃完了早餐,等著老闆娘將要帶走的溫熱餐點做出來。

這段期間,溫柴偷了一把切面包的小刀,可是蕾涅茲居然神通廣大發現了。

“你們這些傢伙!小刀少了一把!”然後溫柴就只能默默交出那把刀。

卡爾笑了,而我則是鬆了一口氣。

後來我們發現,那天是隔了好久才遇見的溫暖日子。

雖然我們出來旅行這麼久,但是在有屋頂的方度過一段安穩的時間,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一有這樣的空閒時間,杉森就跑到外面去,開始扭動著全身。

外面的庭院裡傳來一些怪里怪氣的口號聲。

“賀坦特警備隊員指南,劍擊第十四勢,攻擊勢!”“賀坦特警備隊員指南,劍擊第二十一勢,變形勢!”反正……就是那個樣子。

我在想要不要出去參觀一下,所以慢吞吞走到了外面。

隨即溫柴也一下子跳了起來,跟我一起往外面走。

這是因為杉森剛才是先把繩子綁到我腳上才出去的。

溫柴那臉看來就像是胃潰瘍突然發作一樣,跟在我後頭出來。

天啊,原來是因為這個理由啊!旅館外面大路上,經過的人們都停下了腳步在參觀。

所以杉森才會一直那樣大喊。

仔細一看,有一個小姐手提著牛奶快要流掉一半的牛奶筒,張著嘴在那邊呆看著。

(她大概是在去某個牧場回來的路上。

今天他們家早餐要喝的牛奶大概會不夠了),也有表現出敬佩,將肩膀縮在一起的老人,還有嘻嘻笑著,雙手抱胸注視著的年輕人,各種各樣的人來來去去,其中也有些人就停了下來,站在那邊觀看著。

我靠在大門旁的牆上,觀賞著這一幕情景。

不管怎麼說,這一幕還真值得觀賞。

杉森背對著陽光揮汗如雨。

長劍閃爍著會讓人胸中為之一冷的光芒,因為上面鍍了層銀。

但是這些我們都暫且不管,我不得不說現在的這一幕很值得看。

杉森跳起來下劈,然後順勢蹲下轉身攻擊。

他往前方連砍五劍,然後在收回劍的時候順勢轉身向後砍。

他不間斷連砍了兩次,往每個方向的攻擊都很流暢。

他穿了硬皮甲,居然還能做出這麼輕巧的動作。

我配合著杉森的動作,在腦中想象我自己的動作。

要如何攻擊他才行呢?不行。

不管我怎麼想,都還是想不出可以攻擊的角度。

如果他這樣砍的話……那我也只能這樣躲。

所以接下來的攻擊就是二選一……去,有一種已經被他封鎖住了。

那麼用這種攻擊法衝進去…………果然。

弱點暴露出來了。

杉森似乎也以假想敵為物件在揮著劍。

同樣是倚靠在大門旁的牆上觀看著的溫柴說話了。

“劍法基本的一撇一捺他已經全部都熟悉了。

真是好身手。”

“你在說什麼?”“這是我們劍士說的話。

你不要理我。”

“難道是國家機密嗎?”聽到我開的玩笑,溫柴噗嗤笑了出來,然後又回過頭望著杉森,結果發現我們兩人也變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

我們就像兄弟一樣,斜倚著建築物的牆,雙手抱胸在那邊看著杉森,而兩個人的腳踝卻用繩子綁在一起。

真的很值得看一下。

結果揶揄聲開始傳來。

“喂,你看!原來有馬戲團進了我們村子了!”開這個玩笑的,是一個面貌凶惡的年輕人。

人們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全都閉緊了嘴巴,望向那個年輕人。

杉森聽了這句話,猛然停了下來。

他微微笑了一笑,然後拿出了匕首,嘴巴大張,像是要模仿吞劍。

人們都哈哈大笑,並且拍手,因為他這個舉動很可愛。

連那個年輕人都噗嗤笑了出來。

但是接下來的事態就有點嚴重了。

“喂,年輕人,要不要我跟你對練?”“啊!爸爸,別這樣!”不知道他們的關係是女兒跟父親,還是媳婦跟公公。

不管怎樣,一個看起來生龍活虎的中年大叔將衣箱拋了過來。

他身旁的女子大驚失色,想要阻擋那個大叔。

杉森迷迷糊糊看著那個大叔。

他上下打量完那個大叔之後,微笑說道:“我可不想死呢。”

“哇哈哈!別擔心!我下手會輕一點的!”“爸!你沒看到剛才那個年輕人練武的樣子嗎?請你忍一忍!你別上去!他是因為謙虛才這麼說。”

我感覺她比較像是媳婦,而不是女兒。

但是那個大叔根本連聽都不聽,就直接走進了旅館的院子。

“我呀,別看我現在這樣,以前我可是不知殺了多少傑彭狗呢!那種場面你們大概連看也沒看過吧?畢竟那是實際上戰場的經驗……”我反射性回頭看了看溫柴。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還是跟先前一樣,靠著旅館的牆站著,雙手抱胸,悠然看著這一幕。

如果我跑去傑彭境內被人逮著,然後聽到別人罵我們拜索斯之時,我的感覺又會是什麼樣呢?結果杉森用很穩重的回答,要將那個大叔給打發走。

好險那時房子裡剛好傳來蕾涅茲說餐點已經做好的聲音,那個大叔才一副很可惜的樣子,伸伸舌頭轉身走了。

我們將馬牽了出來。

杉森的馬是最龐大的‘流星’,那傢伙就像是所有馬當中的老大一樣,威風凜凜。

我的馬是秀雅纖瘦的傑米妮,雖然之前跟我鬥得很厲害,但現在我們的感情已經變得很好了。

卡爾的馬名叫‘曳足’。

這是因為它在輕步行走的時候,有用腳在上拖的習慣,才如此得名的。

它也不是生病,所以有這個習慣滿稀奇的。

伊露莉的馬‘理選’不知為什麼,給人一種跟主人很相像的感覺。

它行動的方式不像其他的馬,非常冷靜沉著。

真的很像主人耶?溫柴把自己的馬叫做‘移動監獄’。

事實上也是這樣沒錯啦。

我們將馬具放到馬背上,然後將行李固定上去。

杉森將自己的馬跟溫柴的馬系在一起。

早晨的陽光開始往天際中央跳躍。

在這樣的時刻,秋日清晨的涼風中也開始透著一些安穩的氣息。

我們的旅程又再度展開了。

“祝你這邊生意興隆,常被客人擠得鬧哄哄!”“嗯,謝謝你們的祝福。

祝各位一路順風。”

我們跟蕾涅茲道別之後,就立刻出發了。

馬蹄聲嗟嗟,嗟嗟響著。

我們從一些巨大的建築物之間穿過,又跑了好一陣子,才看到這個都市另一端的出入口。

那是環繞著都市的外城牆上開的城門,旁邊有一棟像是警備隊哨站的巨大建築物。

警備兵雖然監視著進進出出的人們,但是似乎不會把人攔下來。

這一帶因為是中部林的中心,所以流動的人口好像很多。

警備兵們在這個冷颼颼的早晨,點起了小小的火堆,只顧坐在那裡聊天。

杉森難得吹起了口哨。

※※※“現在這麼冷……這還真……”“咦?”“是那個被你拉到**的女孩子。”

啊,卡蘭貝勒啊!梅莉安出到了城門口。

那些警備兵們大概是覺得她很可憐,讓她湊上去坐著一起烤火。

這時她突然站了起來,直接望向我這裡。

杉森將馬的速度減慢。

梅莉安走了過來,對其他人行了個注目禮,然後走向我身邊。

“你現在要走了嗎?”我從馬背上下來。

“你,你怎麼會跑來待在這裡?”“我只是……我經過這條路,突然想到修奇你可能也會從這裡經過。”

“是嗎?”兩人都接不上話,沉默了好一陣子。

梅莉安大概很冷,將手藏在裙角里面,說:“你會回來嗎?”“會的。

我們到首都去,然後就會回來。

啊,對了。

我不是說過,你有什麼希望我做的,都請你跟我說?要不要我去首都買點什麼東西來給你?”梅莉安搖了搖頭。

“嗯嗯。

不用了。

沒有這種必要……你說你會再回來?那你到時候要不要順道去我們酒館看看?不要一聲不響走掉。”

“我一定會去的。”

“一定喔。

我會等你喔。”

“嗯。

那個,可是……”我將嘴巴附到梅莉安的耳邊說:“也許……搞不好因為那件事,你連嫁都嫁不出去了,那個……”梅莉安紅著臉笑了。

“咦,你在擔心我啊?那你要為我負起責任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猶豫了一會兒,開始煩惱到底要怎麼回答才好。

其他坐在馬上的一行人都只對我們投以覺得有趣的視線。

梅莉安說:“你不要擔心啦。

你不是已經有你的高貴仕女了嗎?”“噗嘻呵啊哈哈!”杉森開始爆笑了出來。

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梅莉安茫然看看杉森,然後再對我說:“那你一定會回來嗎?”“當然嘍。”

“我知道了。

那現在還沒有必要道別吧?希望你早去早回。”

“那麼……”我再次上了馬。

梅莉安看著我好一會,嘴脣緩緩蠕動著,好像想說些什麼。

但是後來她卻突然轉身跑掉了。

我呆站在原處看著她的背影。

“走吧。”

聽到杉森的催促,我才開始移動。

我們穿過了城門,然後就開始加速,沿著一條通向荒山的道路飛奔。

那條路彎彎曲曲沿山腳繞著延伸出去,路旁遍佈著收割已畢的農田。

我們進入了褐色山脈。

※※※秋日的山中,雖然我原先以為會很冷,但奇怪的是其實並不太冷。

至少白天時是這樣。

秋日的陽光直射下來,在漸漸開始衣不蔽體的樹枝上方被割碎成一塊塊。

即使沿著山路走也不是件苦差事,而是相當舒服的旅程。

如果費雷爾在這裡,他看了這座山的形狀,一定會說一些諸如‘我看這山脈延伸的形勢,繼續前進,過了中午以後大概就會看到樹木的生長界線’、‘我們晚上無法考慮睡在比樹木界線還上面的高山,所以前進的速度必須加快。

’之類的話。

那個聰明的巫師現在大概正在進行未來會流傳後世的豐功偉業,也就是在照顧那五十個小孩。

嗯,說著說著,真覺得那是傳說性的功績。

就算是大法師亨德列克也做不到這種事的。

那我呢?就算只把一個小孩交給我,大概都過不下去……就在這時。

咻——,啪啦,啪啦。

那聽起來像是翅膀揮動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鳥,但如果翅膀揮起來那麼響,肯定不是一般的小鳥。

我望了望天上,接著大吃一驚。

杉森的喊聲傳來:“躲到路邊去,快,躲到路旁的樹底下!”我們慌忙躲到了樹下。

如果那傢伙目光像老鷹般銳利,那該怎麼辦?但是那東西並沒有看到我們,就直接飛了過去。

我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是透過頭上的葉隙間望著天空。

好險那裡是針葉樹林,雖然是秋天,然而樹葉依然茂盛。

剛才那東西……長得就像蜥蜴,但是塊頭卻大到老鷹無法比擬的程度,擁有蝙蝠般的巨大皮膜翅膀。

大概是從底下往上看的緣故,只看得見一片黑壓壓的。

猛然看到它的瞬間,我感覺後腦的頭髮全都豎了起來。

“啊,阿姆塔特?”不,那東西並不是黑龍。

更仔細觀察之後,我將額頭上的汗擦去。

那東西比阿姆塔特纖瘦許多,體積也小得多。

就算連尾巴也算進去,全長也只不過十五肘左右。

那東西飛起來的感覺,並不像卡賽普萊一樣,讓你覺得這麼大的東西在天空中飛簡直是沒道理……它只是很輕盈在空中飛翔。

“那是翼龍!”卡爾用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他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擦了擦額頭,說:“我們之前怎麼會沒看到它?”“它好像是突然飛起來的。”

伊露莉說。

杉森也點了點頭。

“這代表我們都忘了連天上也必須要注意。

如果一個弄不好的話,就會發生很嚴重的後果!”杉森看著遠去的翼龍,又補充了一句:“它沒看到我們。

它怎麼根本不注意身邊的東西,就這樣飛走了?似乎好像在追某樣東西?”就在那時。

“啊——”傳來了一聲尖叫。

可惡!那分明是極度害怕的叫聲。

就像杉森所說的一樣,翼龍正在以某種東西為目標向前飛去。

杉森立刻踢了一下馬肚子。

“該死!呀!哈!”溫柴大驚失色。

“你這傢伙,想送死啊!”溫柴雖然如此大叫,仍然在驚慌之餘讓馬向前跑去。

他們兩人的馬被綁在一起,一個弄不好,其中一人就有可能落馬。

溫柴拼命跟著杉森,其他人也開始跟在杉森後面,衝向尖叫聲傳來的方。

樹枝胡亂從我腦袋的上方向後掠過。

就像呼應急促的馬啼聲似,尖叫聲再度傳來。

“救,救命啊!”杉森根本就是毫不考慮向前衝去。

一陣子之後,我們跑到的方是山跟山中間的寬廣盆。

大概因為是中部大道所經之處,因而盆裡沒有什麼樹,只有茂盛的雜草,但那些草的高度都長到人的腰部以上。

然而因為我們騎在馬上,所以能夠望見遠方。

盆的另一端有某樣東西正焦急向我們跑來。

在那東西后方的天上,翼龍正大大繞***盤旋著。

它改變了方向,似乎就要向下撲。

伊露莉大喊:“那不是妮莉亞嗎!”咦?她看見了?我們根本沒有發出疑問的餘裕,就繼續向前賓士。

仔細一看,我們看見了紅髮在空中飄揚。

可是那時,在妮莉亞後面追逐的翼龍已經停止了盤旋。

它正向下俯衝,要撲向妮莉亞。

杉森猶如發狂一般大喊,想要吸引翼龍的注意力。

“你這可惡傢伙!這裡的人更多!”結果我看到了一件荒唐的事。

跑在我前面的卡爾放掉了韁繩,拿起了長弓。

那是不可能的!騎在馬上面對正前方,是不可能射箭的!但是卡爾抬起了一條腿,轉換成側坐的姿勢。

他水平舉起了長弓。

嘎嘎嘎……長弓發出了悲嗚。

在這麼遠的距離之外,騎在賓士的馬上,還想要射中?在我說出對卡爾精神狀態的質疑之前,卡爾就放開了弓弦。

唰——!“呱啊啊!”那怪異的慘叫聲聽了令人窒息。

向面俯衝的翼龍瞬間失去了平衡,整個身子都傾斜了。

翼龍用力揮動著翅膀,再次向上猛飛。

我們都大呼痛快。

“哇!”但是那傢伙重新恢復了原來的姿勢。

我們都用最高的速度向妮莉亞衝去。

伊露莉突然放低了身子,讓馬停了下來,開始施法。

“Magicmissile!”(魔法飛彈!)噗——嗡!伊露莉的身體周圍,如同之前某一次所看到的,出現了五道白熾的光柱。

光柱各自在空中劃出紛亂的軌跡,如箭般朝翼龍射去。

砰砰砰砰砰!五道光柱依次射中了翼龍。

在天上飛的翼龍就算只受到一點點衝擊,也有失去平衡之虞,何況這五道光柱撞到身上爆發!根本不可能維持原來的狀態。

然而翼龍卻完全無視於這些光柱,依然繼續飛。

一副就像是中了法術也完全沒關係的樣子。

“喀啊啊啊啊!”“散開!”聽到杉森的高喊聲,我們都開始分頭往兩邊跑。

杉森跟溫柴往左邊,我往右邊。

但是剛施完法術,還站在原的伊露莉,出發卻有些遲了。

她轉身向後跑,但翼龍卻直接朝她追了過去。

“媽的!”我再度調轉馬頭,然後開始朝著伊露莉飛奔。

但是我要怎麼樣才能攻擊到在天上的翼龍呢?我開始大喊:“跟你說實話!我就是你爸的死對頭!”但是對我說出的話,翼龍根本不理不睬。

我絕望注視著卡爾。

現在能夠攻擊翼龍的就只有卡爾了。

卡爾再度拉起長弓。

咻!劃過空中的箭命中了翼龍的翅膀。

“呱啊啊!”但是翼龍卻像想要直接用身體將伊露莉壓扁似,撞向了她。

“啊啊啊啊!”這一撞!翼龍撞上了伊露莉的馬。

咿嘻嘻嘻嘻!理選發出了嘶嗚,我清楚看見它的腳絆到了。

枯乾的草向天上揚起,草葉如暴風般四處紛飛,冒起了一陣塵土,上發出震動的轟隆聲。

伊露莉在相撞的瞬間向前跳起。

大概因為那一撞讓她失了神,伊露莉無力落到上,向一旁滾去。

理選也揮動著四條腿,摔在上。

翼龍當然也不可能毫髮無傷。

它全身撞到了上。

它翅膀破裂得只能亂搖亂動。

這是因為它中了卡爾的箭,再加上剛才那一撞造成的。

然而翼龍還是造成了一陣旋風,翻身而起。

那傢伙將頭抬得高高的,開始轉動脖子。

在它底下,我看到失去意識昏倒在的伊露莉。

那傢伙發現了伊露莉,馬上用頭向下一啄。

“不行!”“給我停下來!”杉森聲嘶力竭大喊著,一面衝了過去,我也迷迷糊糊往那裡衝。

但是我們都不可能比翼龍頭下咬的動作更快。

那傢伙的牙齒閃耀著白光。

“啊啊——!”那是伊露莉的慘叫聲。

那傢伙咬住了伊露莉的腰。

鮮紅的血四濺。

那傢伙就這樣將伊露莉甩了甩,發現了衝過去的我們,就將伊露莉朝我們這裡一拋。

伊露莉的血灑向空中,朝我們這裡飛了過來。

“伊露莉!”我搞不清楚自己的意識到底是何狀態,兩手往下用力一捶馬鞍,整個人就向上彈了起來。

除了我以外,大概沒人可以做到這件事。

只有我能這樣從馬上彈起。

我感覺到馬鞍被我打得碎裂,同時我飛了出去,因為我下擊的力道太強,傑米妮連胸部整個陷進了裡,摔了一大跤。

咿嘻嘻嘻!我好不容易在空中抓住了伊露莉。

面以可怕的速度朝我們接近。

“啊啊啊嗚!”我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扭腰,讓伊露莉移到我上方。

砰!我眼前剎時極度亮了起來。

一大片白色,熾熱的白色出現的同時,我似乎感覺天都倒轉了過來。

我的耳朵在上摩擦,好像整個都掉了下來。

但是我仍緊緊抱著伊露莉。

“你這該死的東西!”聽到杉森的高喊聲,我好不容易抬起了頭。

“嗚!”背上開始極端痛楚,但我還是忍著坐了起來。

我看了看抱在懷裡的伊露莉。

伊露莉的黑髮蒙了一層塵沙,她雪白的肌膚上處處濺了紅色的血滴。

我感覺手掌觸及之處是一團稀爛,我開始發抖,看了看她的腰。

她的衣服破了,血不斷將罩衫染紅。

我抖得牙齒互相碰撞著,先觀察翼龍到底怎麼樣了。

杉森策馬奔向翼龍,拿起長劍向下揮砍。

但是翼龍還是啪嗟啪嗟拍著殘破的翅膀,向旁邊一閃,跑向跟著杉森的溫柴。

杉森慌忙將劍朝後面一揮。

跟杉森騎的‘流星’之間的繩子一被斬斷,溫柴就急著抓住了‘移動監獄’的韁繩。

他驚險避過了翼龍的攻擊。

但是翼龍這時卻開始追溫柴了。

它翻弄著已經破裂的翅膀,用兩腳猛踢面,就像只巨大的公雞一樣往前跑。

落入被公雞追逐的蚯蚓之命運的溫柴,也開始死命跑。

這時翼龍旁邊的樹林中,突然有某樣東西跳了出來。

※※※“呀——!”那是妮莉亞。

突然出現的她將全身都拋了過去,用她的三叉戟刺進了翼龍的翅膀底下。

翼龍仰天發出了悲嗚。

“呱啊啊!”但是它馬上又開始揮動翅膀。

妮莉亞放下了三叉戟,開始往後一個空翻,逃了出去。

因為翼龍暫時遠離了我,所以我用顫抖的手壓住了伊露莉的傷口。

我這樣緊緊一按,伊露莉的口中立刻吐出了呻吟。

“呃呃嗯……喝,啊。”

我很小心不讓她受到衝擊,摸了摸她的後腰。

跟我印象中的一樣,我在她的腰帶後面摸到了一個小囊。

我吃力移動著因為抖得太厲害而動作不太順暢的手指,拿出了治療藥水。

伊露莉的臉已經變得十分憔悴,如果是人類這個樣子的話,大概已經休克死亡了,我懇切祈禱,希望精靈不是這樣。

我將治療藥水的瓶嘴整個開啟,然後將藥水灌到她的脣間。

伊露莉的脣潤澤了起來,接著她張開了眼睛。

她看著藥瓶,然後十分渴望似說:“傷,傷口也要……”傷口也要?啊,她是說要我塗在傷口?我解開了伊露莉的腰帶,將她的罩衫下襬掏了出來。

我小心將那件被血沾溼而黏糊糊的罩衫解開,她腰上的傷口露了出來。

真是悽慘。

伊露莉的腰上跟肚子上的那些圓洞,大概連我的手指都塞得進去。

我小心將藥塗了上去。

不是應該先將血擦掉的嗎?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一種不尋常的氣氛。

我感覺到的到底是什麼?巨大的腳步聲正朝我這裡逼近。

我剛才感覺到的就是這個。

“小心!修奇!”我轉過頭去,看到了已經近在眼前的翼龍。

不,我看到的不是翼龍,而是翼龍的白牙跟嘴。

沒時間了!“死就死吧!”我用身體遮蔽住了放在我膝蓋上的伊露莉,然後縮成一團。

只要別咬我的脖子就好,那我還能忍耐一下子。

在這段期間,如果有其他人來幫我……但是不管我再怎麼等,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我悄悄回過頭去看。

在我前面有兩條人腿。

我沿著那人的背往上看,最後看到了後腦勺。

左右兩邊則是他伸展開的臂膀。

有人擋到了我身前。

那是溫柴。

溫柴的前方站著那頭翼龍。

龍的頭抬得直挺挺的,巨大的身驅,即使是坐在溫柴身後的我也能直接看到。

“嘎勒勒勒……”那傢伙正在咆哮。

但奇怪的是,它竟沒有撲過來。

溫柴只是張著雙臂擋在我前面而已,那傢伙為什麼不撲上來呢?這時我聽到了低語聲。

“PecaNanysancheeamai……Ahnchoudar”溫柴的聲音就像是低聲的咆哮。

然後溫柴往前踏出一步。

這時發生了一件怪事。

翼龍居然往後退!“Ahnchoudar!”溫柴又踏出另一隻腳。

然後翼龍跟著退了兩步。

翼龍的樣子就像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它的眼神看來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退後似朦朧。

但是突然,那傢伙突然像是剛從水裡出來一樣,全身開始發抖。

它停了下來,沒再往後退。

它的眼睛像是噴出了火來。

“嘎勒勒勒……”那傢伙將頭往前伸,開始咆哮。

溫柴低聲說:“到此為止了。

快跑,修奇!”“呱啊啊啊啊!”翼龍就像是要抖掉身上什麼東西一樣,大吼著完全張開了翅膀。

真不得了!它展開雙翼,盡力大吼著。

我感到震耳欲聾。

“呱啊啊啊啊!”它踢了一下面,朝溫柴衝去。

溫柴連一動也不動。

匡當!它掠過了溫柴的身邊,下顎朝上撞去。

它長長的脖子落到坐在溫柴後面的我身邊。

它伸出舌頭死了。

溫柴回過頭來,我也望著它。

我在它的脖子上看到了箭尾巴。

那一箭乾淨利落貫穿了它的頸部。

“喂!大家都沒事嗎?”卡爾遠遠揮著手跑來。

是卡爾救了我們。

溫柴在我身邊噗通一聲坐了下去。

我也什麼話都不說,坐在那裡呼呼喘著氣。

溫柴低聲說:“呼。

這種事一天之內可不能做兩次……”我低頭看了看抱在胸前的伊露莉的臉龐。

我也說:“你說的沒錯啊……可是剛才到底怎麼了?”“咦?”“那頭翼龍啊。

好像害怕得要死。”

“啊,那個?”溫柴吃力起身說:“我只是讓它害怕罷了。”

第五章我們無法再繼續前進了。

所以我們進入到盆一端的樹林中。

“回去伊拉姆斯市會不會比較好呢?謝蕾妮爾小姐。”

聽到卡爾的問題,伊露莉搖了搖憔悴的臉龐。

“沒關係的。

明天應該就會好多了。

回到伊拉姆斯去只是更消耗時間而已。

而且更重要的是,樹林對我而言才是最舒適的方。

回伊拉姆斯市,對我而言不會比較好,反而回去會是更辛苦的事。”

“這樣嗎?那我知道了。”

伊露莉雖然說她是精靈,不管在哪種氣候下,都不會感到非常不適,但那是健康時的情況。

所以我們決定多準備一些柴火。

杉森拿起了手斧,注視著四周的那些樹,但卻做出了沮喪的表情。

那裡雖然位在高原上,但形是盆,大概受的風不強,所以全都是一些高聳的大樹。

連其中最小的,直徑也有一掌左右。

如果想用小小的手斧去砍,搞不好要花一整天。

我站了出去。

“這樹能不能用巨劍去砍?”“你的刀刃會變鈍的。”

“那我只好模仿熊了。”

妮莉亞用奇怪的表情看著我。

我在手掌上吐了些口水,抹了一抹,然後用盡全力向樹撞去。

嘎吱吱吱!受到我這第一撞,樹根就翹了起來。

然後其他的部分則因為樹木的的重量而自行倒下。

砰!妮莉亞訝異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我從杉森那裡接過了斧頭,將斧頭砍進了樹裡頭。

然後我用拳頭往斧背一捶,樹立刻斷成了兩截。

我用這種方式將長長的木頭橫劈成好幾塊,然後再直劈,不到一個小時,就砍出了一堆柴來。

妮莉亞開始對我發問了。

“你不是人吧?”“被你發現了。

這件事就當作是你跟我之間的祕密。”

聽到我這種白痴的回答,妮莉亞不禁失笑。

卡爾坐到了背靠樹坐著的伊露莉身邊,擔憂環顧著盆。

“如果到了晚上……這形是四周的怪物都能蜂擁而來的形。

周圍全都是山嶺群聚著。

而此處是山中的平,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杉森跟我也坐到了他們旁邊。

“要搭柵欄嗎?”“嗯,費西佛老弟。

褐色山脈的怪物分是怎麼樣的?”杉森從自己的揹包中掏出了書,坐到上,將那本書攤在膝上。

“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中部大道經過的方,雖然常有人來剿滅怪物,但確知還是有未經確認的怪物出沒。

褐色山脈區過於寬廣,中間有平原形、岩石形、丘陵形等等各種各樣的形跟樹木種類,所以也是適合各種怪物生存的環境。

我們所走的路雖然是最短的一條,但是騎馬也要走兩三天,由此就可以知道這個區有多廣大了。”

“經常出現的怪物呢?”杉森摸了摸他的眉間,又翻了幾頁,開始唸了起來:“被稱做火焰槍的深赤龍克拉德美索……”“啊?”我差點翻了白眼。

居然有龍!而且還是深赤龍!但是杉森悠然自得繼續往下念。

“這是最有名的怪物,但現在仍處於睡眠期。”

我跟卡爾都大大鬆了一口氣。

杉森似乎讀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很熱心讀著書中內容。

“哇!在它進入睡眠期之前,它的龍魂使死亡了。

所以它發起狂來,將褐色山脈跟中部林的各處都弄成了廢墟。

那時應該很慘吧?結果人們對於討伐它,連想都不敢想,到最後是克拉德美索自己進入了睡眠期,破壞才告一段落。”

卡爾幹咬了幾下,說:“嗯哼,雖然學習新知是件愉快的事,但是請你回到我們關心的現實裡面,查一下有哪些怪物對我們有威脅,好嗎?”“是的。

啊,除此之外,偶爾也會發現石巨人,還有食人魔……這倒是有點意外真正有人發現過這幾種怪物。

它們沿著主山脊分出來的六條山脊分佈,獵食野生動物。

食人魔也許會獵食動物,但有時會發生巨魔襲擊旅行者之事。

半獸人跟精僅是因為有事需要翻過山頭而來往于山間。

還有翼龍跟合體獸。

這裡也有人面針尾獅。”

聽了杉森的話,我的心情越來越糟。

但是他還沒念完。

“蛇類中有很可怕的幾種,但進入深秋時已經開始冬眠……昆蟲型怪物到了秋天好像也不太會出現。

植物型的怪物因為不會移動,所以也沒關係。

此處有巨蚤跟史萊姆系列,還有其他各種怪物,但它們都不會到這一帶大道經過的方來,而都是在山上更深處才會出現。

哇,居然連獨角獸都有?此外還有妖精類的種族,妖精、樹妖精、水妖精,但是因為他們不會襲擊人類,所以也沒關係。

其他個性溫馴的怪物不提也罷。

反正喜歡山嶺或是樹林的怪物,這裡可說是全部都有。”

居然說……全部都有。

哇哈哈哈哈。

“可是呢!這裡還寫了這句話:‘這些內容都是以生還者的報告為基礎寫成的,請留意如果是不留活口的怪物,在此處不會有紀錄。

我建議,如果在道路上碰到怪物,那一定是強到足以跑到路上去襲擊人類的怪物,請務必小心。

’嗯,我覺得這句話說得很對。

反正也就差不多是這樣了。”

杉森泰然自若讀完這段文章,但是我、卡爾跟溫柴都嚇得臉色發白。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覺得身上有點發涼,所以我問杉森:“那現在要怎麼做呢?”“還能怎麼做,就按照平常所做的,輪流值夜守望,然後拼命燒火。”

“咦?”杉森像是認為一切事情都好辦似的,溫和笑了笑,說:“就算設了木寨,也擋不住會飛的東西啊。

不過,因為這裡是樹林,所以飛來的東西,應該不會有什麼關係。

在底下鑽的東西,因為樹根到處蔓延,應該也沒關係。

雖然還是有些怪物會逼近,然而夜間出沒的怪物都討厭火。

你不是已經砍出了一堆小山般的柴火嗎?拼命燒就對了。

不然難道我們知道有什麼怪物會來,還可以事先預做準備嗎?”杉森的話聽起來雖然毫無誠意,但是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如果知道有什麼東西會來,就可以想辦法先做準備,但事實就不是如此,所以也沒辦法了。

因為我們的柴火很夠,所以拼命燒火,大概也就是最好的對策了。

但是妮莉亞卻好像更關心別的東西。

“喂,杉森,你那本書值多少?我真的很想要。”

“這是王家理院編纂,然後分送到各領的書。

就算付錢也買不到。”

然後杉森微微笑了笑。

“真是的,你本來就不會付錢買東西的吧?”妮莉亞聽到這句話,噘起了嘴來。

杉森將書本闔上,說:“先別管這個,現在該做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我們邊吃午餐,邊聽聽你的事吧。”

“我的事?”“你怎麼能把錢還給我們的?”啊?我跟妮莉亞同時嚇了一跳。

妮莉亞望著我,可是我搖了搖頭。

然後杉森馬上說:“那不是很明顯嗎?不是你還會有誰。

這就算是白痴也想得出來。

最讓我好奇的是,修奇為什麼不把話講明白。

到底怎麼回事呢?如果那個錢的來源可疑的話,我會很難過的。”

妮莉亞訝異得嘴巴大張,輪流注視著我跟杉森,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轉過頭去躲避她的視線。

杉森發現我們兩個突然變成了呆瓜,就用覺得很奇怪的眼神望著我們。

“啊,我們慢慢再聽這些吧。

你因為是帶著好意才這麼做,我想大概也不會做出太壞的事情。

修奇!把午餐拿出來,大家開動吧,嗯?”杉森摸了摸肚子,用全身表現出此刻對他而言最迫切的事情。

我連忙跑向馬匹上綁著的餐籃。

我回頭偷瞄一眼,妮莉亞正不知所措,避開了杉森的眼神坐著。

杉森好像想要對妮莉亞說些什麼,但是在那之前,我就把餐籃拿了過去。

然後杉森就把萬事都拋諸腦後,開始猛烈進攻那些食物了。

一直到沒剩下任何倖存者的時候,杉森才打了個飽隔,露出無上幸福的表情,靠坐到樹旁。

我認為應該在褐色山脈出沒的怪物名鑑中,加上杉森·費西佛這一項。

※※※名稱:杉森·費西佛(Male)出現頻率:惟一一隻出現域/時間:任何形/主要是日間特性:這種頑強又凶暴的生物,對食物懷有無限的復仇心,對於進入他視野內的任何食物,都會殘酷而激烈將其吞食。

※※※我正在想這些東西的時候,杉森對伊露莉說:“伊露莉,你要不要多吃一點?”伊露莉微微一笑,我啼笑皆非說:“你根本一點食物都沒留下,還敢這麼說?”“沒有別的餐籃了嗎?”“那是晚上要吃的啊!”“有什麼關係。

反正今天時間很多,就讓你發揮一下做菜的手藝,不就好了?”“別說了,別說了!事情不要做得太過份。

請你活得像個人樣吧!”杉森尷尬拿起了葡萄酒瓶。

他從揹包中拿出碗,分給每個人,然後開始倒酒。

“伊露莉,你可以喝酒嗎?搞不好對你傷口的恢復有害……”“不,沒關係的。

我的治療過程已經結束了。”

如果能讓伊露莉的臉上恢復一些血色,那也不壞。

我雖然不知道傷患能不能喝酒,但是被翼龍咬成那樣的傷患還能沒事般坐在這裡,那麼,喝杯酒大概也不會死。

我擔心杉森開始問妮莉亞問題,所以儘量讓話題集中在伊露莉身上。

“那個藥真不錯。

你說那叫治療藥水?還可真是非常貴呢,”伊露莉點了點頭。

“對啊。

冒險家常跑去神殿,不是因為他們想祈求冒險的過程平安,更常見的情況是去買治療藥水。

因為這藥實在太貴,除了冒險家們這種每天生活在危險邊緣的人之外,一般人大概也沒能力去買。”

“說的也是,一瓶要花費一百賽爾耶!一百賽爾的話……我們算算看,如果是五分錢的蠟燭,可以買兩千個。

呼!如果一天做五十個,也要一個月又十天,才能做兩千個。

但是還要扣掉材料費,以及生活費。

唉唷喂呀!”妮莉亞眼睛睜得大大的,說:“蠟燭?”她那表情像是在說,為什麼我別的東西不提,卻提個蠟燭?我微笑著回答:“這是我的職業精神。

我是個蠟燭匠。”

“蠟燭匠?”妮莉亞的表情更困惑了。

我眨了眨眼,說:“喂,職業是不分貴賤的!如果你認為自己是帥氣的夜鷹,所以鄙視蠟燭匠的話,我可是不服氣的。

以前的賢人之中,有一位還曾這麼指稱過我們:‘你們是光的精工師’。”

“光的精工師?聽起來真棒。

但你是蠟燭匠?蠟燭匠的力氣都這麼大嗎?”“那是我個人的特質,可不是蠟燭匠的特質。”

※※※我成功轉移了話題。

我開始講我們村莊的故事、我們那個偉大領主的故事,還有阿姆塔特、泰班、以及我們旅行過程中遇到的事情,一股腦兒,全都講給妮莉亞聽。

卡爾聽到我跟他一起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卻不是用他的觀點而是用我的觀點來描述,似乎聽得津津有味。

他常常歪著頭,發出表示‘原來你是這樣想啊?’的目光,但是他完全沒有打斷我講話。

溫柴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事情,所以靜靜專心聽著。

但是杉森卻是不斷妨礙我。

有人說,如果兩個人同時說故事,則說起來要困難個三倍,事實真的是如此。

那時的情況大概是這個樣子:“所以伊露莉讓那三十個警備兵飛到天上去……”我這麼一說,杉森就會馬上插嘴:“才不是呢,修奇。

希裡坎男爵的警備兵有三十二個。”

“咦,是嗎?你怎麼數得那麼快?”“所以你要尊敬我。

這是成為警備隊員必修的課程。

我們是一次五個五個這樣數的。”

“啊,是這樣嗎?”我跟他如果這樣對話,妮莉亞就會鼓起臉頰說:“喂,喂!這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三十個人跟三十二個人有差別嗎?重要的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快講吧,修奇。”

※※※我講故事的過程中就這樣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妨礙,到後來我不可能不覺得累。

無論如何,我好不容易講到了卡拉爾領神臨化的事,妮莉亞聽到這裡似乎嚇了一跳。

她好像覺得我的用詞很深。

“等,等一下,你剛說什麼?”“我說神臨化。

所以卡拉爾領就成了神臨……”“……蠟燭匠平常都講些這麼難懂的話嗎?”“這也是我個人的特質。

我可以繼續往下講了嗎?”“咦?啊,好。

你繼續講。”

隨著時間的經過,故事也越來越有趣。

無論如何,遲遲吃過午飯後才開始說的故事,一直講到了天色昏暗的傍晚時分。

妮莉亞是個很誠懇的聆聽者。

隨著故事的情節,她會適時做出微笑、會緊張,把講故事的人弄得很高興。

不知怎的,我居然感覺自己是不是被妮莉亞操縱了?這是因為想把話題內容轉到別的方去的,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而已。

“呵呵呵呵……真有趣。

那你們完全是冒險家的新手?”“我們根本不是冒險家。

我們不是為了尋求冒險才上路的。”

“那不是重點。

所有人都是冒險家。

沒有比活著這件事還要來得更加冒險了。”

這句話雖然很普通,但是由妮莉亞說起來,卻是隱含著一種悲壯。

一般說來,如果有人說出了一句悲壯的話,那麼其他人就很難介面了。

所以妮莉亞趕忙將頭轉向溫柴。

“那你如果被抓去首都,不就死定了嗎?”溫柴連看都不看妮莉亞。

妮莉亞眨了幾下眼睫毛,突然跳了起來,站到緊鄰溫柴的方去。

然後她在溫柴的耳邊吹氣似說:“你現在心情怎麼樣啊!?”溫柴連耳根都紅了起來,突然站起身來。

他做出了像是想躲開的動作,但是杉森故意爬住長劍的劍柄給他看。

溫柴一動,杉森就低聲威嚇說:“我們雖然保障你行動的自由,但你絕對不準離開我視野之外。”

然後溫柴就來到我左邊坐下,對我開始大喊:“修奇!拜索斯的女人全都這麼**嗎?”“咦……?”在我回答之前,妮莉亞就朝我這裡跑來,坐到了我右邊。

結果我就被夾在溫柴跟妮莉亞的中間。

妮莉亞開始對我說:“修奇,傑彭那些人到底怎麼談戀愛的?”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溫柴就將嘴貼到了我另一邊的耳朵旁,大聲說:“修奇,你不覺得所謂健全的愛情,是指兩個成熟的人,互相對對方忠實而感受到的情感嗎?你認為隨便對任何人都隱隱發出性方面的魅力,是女人的特權嗎?有些女人認為讓男人高興是件好事,所以故意穿著暴露的服裝,巧妙利用**的言語來刺激男人,關於這件事,你怎麼想?”根本沒有輪到我回答的機會。

妮莉亞馬上說:“修奇,對於無法瞭解女人的男人而言,他將看到女人時所感受到的**欲衝動,全部怪到女人頭上,視作是女人刻意去散發的,關於這件事,你怎麼想呢?女人很自然行動,男人卻自己在那邊興奮了起來,這就像是自命清高,認為‘是女人先做錯的。

她為什麼要做出這些舉動呢?’將所有的錯都歸罪給女人。

對於這種幼稚的醜陋行徑,你又怎麼想呢?”我嘆了口氣,說:“……兩位,你們講話的時候,請拿掉‘修奇’這兩個字。

現在請繼續吧。”

※※※我兩邊的耳朵被吵得嗡嗡作響。

這還真是可笑。

你們兩個互相講話不就得了?為什麼一定要把我夾在中間呢?但是我不想讓杉森有機會問起妮莉亞錢如何能歸還的事情,所以只好靜靜在那裡受這場無妄之災。

※※※反正不知道怎麼結束的,溫柴跟妮莉亞的互相叫罵總算告一段落。

我因為完全沒有留意他們兩個人講了些什麼,所以不知道他們的重點跟結論到底是什麼。

兩人不再互相對話了,雖然他們還是跟我說話,但那也只是一種自言自語。

這種自言自語似乎也不可能有什麼像樣的結論。

特別是這兩個人性子都很拗,都有很固執的一面,所以也不用期望會有什麼結論。

反正現在太陽下山了,晚餐也吃過了。

依照卡爾的提議,妮莉亞決定跟我們同行,直到越過褐色山脈。

“這樣行嗎,大叔?你不是已經知道我幹哪一行的?”聽到這句帶著幾分挑戰語氣的話,卡爾微微一笑。

“這個嘛,我不知道妮莉亞小姐怎麼樣啦,如果是我的話,我絕對不會以這一票可憐人所帶的東西當作下手的目標。

很可憐吧?”聽到卡爾這句溫和的回答,妮莉亞的臉紅了起來。

原來卡爾也會這樣說話。

那意思好像是在說:這些人抓到你又放了你,並且在你被翼龍追的時候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你,你怎麼可能對他們的東西下手?“……謝謝。

那個,希望從現在起到越過褐色山脈為止,我能夠幫上各位的忙。”

我們一行人為了能在明天將今天損失的時間補回來,所以全都很早去睡覺。

第一個輪到守夜的是我。

我將柴丟進火堆中,環顧著我們一行人。

杉森將毯子整個踢掉了,他呈大字型躺著,正在打呼。

我之前還幫他再蓋上一次毯子,現在卻又變成這個樣子。

我在想,是不是要用毯子把他裹住,再用繩子綁起來?哎,還是算了。

以他的體質,就算這樣睡覺,大概也不會感冒吧。

在另一邊,卡爾像個死人一樣,正安靜睡著覺。

伊露莉跟妮莉亞裹著同一條毛毯,正暖暖睡著。

溫柴睡的時候,腳踝被綁在樹上。

我看了看他的臉,他居然還睜著眼睛。

“你不睡嗎?”“睡不著。

時間還早。”

“還是試著入睡吧。”

“你別擔心我。

我又不用守夜。

俘虜也有舒服之處。”

說起來也沒錯。

我們又不可能讓溫柴守夜,所以是我、杉森跟卡爾輪流。

伊露莉傷得很重,再加上她早上要記憶魔法,必須要睡眠充足。

妮莉亞?她也不太可能。

與其到頭來表現出我們無法相信她,還不如不要排她來得好。

“修奇。”

溫柴對我說話了。

我又將一塊柴丟進火堆裡,然後望著他。

“把我放走吧。”

“……這個我做不到。”

“我會給你謝禮的。

我向你保證。

放了我吧。”

“不行。”

“你就是一定要帶我去拜索斯皇城,讓我上絞首臺嗎?”我雖然不忍心,但也只能如此,不是嗎?我不太高興說:“你成為間諜的時候,就應該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不是嗎?”“我也有一定要活下去的心理準備。”

“……你想要活下去?要將你當作一般的戰犯處理,是有困難的。

因為你們進行了間諜活動。

而且想想看你們在卡拉爾領做了什麼壞事。

這樣還想要活下去?”“那些都是那個女人做的。

我們只不過是那個女人的護衛。

我們只不過是在那裡建了個祕密基,然後等待她的到來。”

“在審判的時候,你們沒阻止,就必須視作共犯。

應該算是犯了幫忙的罪吧?”溫柴直視著我,說:“這話雖然對,但也不對。

很多事情,我根本碰都沒碰過。

我不可能為世界上所有的事情負起責任。

在我聽來,你因為是遠離戰場的西部林居民,所以對拜索斯跟傑彭的戰爭幾乎毫不關心,就這麼生活著。

但是如果傑彭入侵了拜索斯,將你的故鄉夷為廢墟,你們國王以沒有阻擋我國入侵的罪名要將你處死,你會怎麼說?”“你要表達的就是,在底下的人只不過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出問題時卻都是這些人先送死,是吧?”“這不是很冤枉嗎?”“完全不會。”

“……你說說看理由是什麼。”

“如果要用這種思考方式繼續想下去,搞不好我不能像老鷹一樣飛,也會覺得很冤枉。

我不能像魚一樣在水裡呼吸,也會覺得很冤枉。”

“你不是老鷹,也不是魚,你是人。

你們的國王、貴族、將軍,也都跟你是一樣的人。

同樣都是人,為什麼只有底下的人要付出代價?我也是人,派我到拜索斯來的長官也是人。

但是我只因為這個命令來到這裡,卻因此而死,然後我的長官又開始培育另一個間諜,到現在還肚子飽飽過他的好日子。

比起我來,那傢伙不是更壞嗎?”“都是一樣的人?哈!真可笑。”

聽到我的回答,溫柴做出了訝異的表情。

他指著自己的身體說:“我怎麼不是人了?”“只有笨蛋才會講這種話。

說什麼大家都是一樣的人。

嘿,這世上哪裡有一樣的人呢?把其他人都放進跟自己相同的模式來理解,世上沒有比這個更愚蠢的事情了。

用你這種想法想事情的話,很容易就會罵起那些皇族跟貴族。

‘媽的,一樣都是人,為什麼我早上起來只能吃粗麵包配碗水,那些傢伙卻有美女在服侍,吃著山珍海味。

’如果你真因為這樣覺得委屈,就自己去建個國家當國王。

如果嫌麻煩不想做,那就給我閉上你的嘴,乖乖坐著。”

“你居然說什麼……嫌麻煩?”“難道不麻煩嗎?如果按照你的說法,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人,那你也可以像傑彭國王一樣變成國王啊?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把領袖叫做國王啦。

如果你有這種能力,又不去做,不是嫌麻煩是什麼?”“是因為嫌麻煩才不做的嗎?是因為不可能吧……”“哎唷。

你現在又忽視人都是一樣的這件事了。

你這種說話方式真差勁。

發牢騷的時候,就說人都是一樣的,拿你去跟那些人比較的時候,你又說自己跟他們不同了。

不管是誰,被拿去跟別人比,結果受到批判的時候,心情是不會好的。

要用相同的方式來看。

如果你說人都是一樣的,那你就去這寬闊大的一角,建一個國家嘛。

現在你應該想問我為什麼不這麼做吧?”“我是很想問沒錯。”

“我不做,是因為嫌麻煩。

我繼續當賀坦特領未來的蠟燭匠,是更舒服的。

因為我沒有野心,所以才能如此。

有時候我也會有想當貴族的心情,可是我畢竟是不會去當的。

然而不會有人罵我說——這只不過是沒有野心、沒有能力之人的自我安慰。

‘哼,你雖然有野心,可是沒能力,所以卑屈將自己合理化了,不是嗎?’這不是很愚蠢嗎?那些人大概認為野心是人類的本能。

他們自己因為野心,冒著生命危險汲汲營營,所以就認定別人也都是如此。

那些傢伙根本無法瞭解別人。

哎,一般來說,成為國王、英雄的都是這種人,所以那又怎麼樣呢?如果那些英雄要罵我無能、卑下,我會要他們去做蠟燭看看。

然後我會對他們說:‘你居然連根蠟燭都不會做。

那應該把你丟到市場的一角去活活餓死。

’這樣他們應該會很生氣吧?但是那些英雄似乎真的沒有能力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他們有的只是因為無限的野心,而能夠成為國王,去使喚他人的能力。

我沒有這種野心,反之,我卻能夠用自己的雙手餬口。”

溫柴用銳利的目光望著我。

我為什麼說這些呢?用這種半調子的口才長篇大論說下來,頭還真痛。

要怎麼樣來下結論呢?哎,雖然有點粗略,但就這樣說好了。

“這才是‘一樣都是人’的真正含意。

從承認我無法變成別人,別人也無法變成我開始,‘一樣都是人’這句話才能夠成立。

你無法變成派你來到這裡的長官。

如果有人叫你拋開你的家人、你的回憶、你的愛、你過去所珍惜的一切,而要你到那個長官的位置去代替他,你會怎麼做?做得到嗎?要你把自己長官的太太叫做‘老婆’,要你叫他的小孩‘兒子’或‘女兒’,你叫得出來嗎?”“……我的長官還是單身。”

我不得不笑了出來。

溫柴也噗嗤笑了。

“不要擔心。

雖然我不清楚怎麼回事,但是若依照費雷爾他說的話,你是個重要的人物。”

“重要人物?”“他是怎麼說的?你是能夠讓我們國家的鴿派,也就是主和派轉變為主戰派的活證據。

所以你的證言是很重要的。

如果到達了首都之後,請你說自己後悔做了那些事。

你就說是因為長官命令,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才做的。”

“這樣我就可以活下去嗎?”“這樣你就可以為祖國盡忠到最後一刻,光榮在絞首臺上犧牲。”

溫柴做出了鬱悶的表情。

“你說得可真簡單。”

“我說得這麼簡單,是因為這是個你自己要做的簡單決定。

請你自己下決定吧。

如果想要活下去,就請你變節,站到宣傳策反的最前線,去咒罵你的祖國。

如果做不到,就請你抬頭挺胸受死。

但是你不要叫我幫你。

你自己想辦法逃吧。”

溫柴聽了我的話,噗嗤一笑,又躺了下去。

“我知道了。

對無法負責的小鬼,沒什麼好說的。

我會自己想辦法逃的。”

“這是比較好的態度。

你努力試試看吧。

我會好好看著你的。

要我給你一點建議嗎?杉森的心腸其實令人意外軟。

等到杉森守夜的時候,你去試著跟他說說看。

就說在故鄉還有一個女孩子等著你,這樣他應該就會動搖了吧。”

啊,我真不該這麼說。

杉森搞不好真的跟我講的一樣,這個建議太危險了。

溫柴用茫然的表情望著我,我乾咳了幾聲,轉過身去不理他。

這時我發現杉森已經坐了起來,我無比驚訝。

“咦,啊,你怎麼起來了?”“你這傢伙,居然說出了這麼陰險的計劃。

這個計劃太可怕了,我在毛毯裡聽得都起雞皮疙瘩。

但是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所以等一下再處置你。”

“你要去小便嗎?”“剛才我的耳朵貼在面上,聽到了某種東西的腳步聲。”

我連忙挺起腰,變成半蹲的姿勢。

杉森穿上了皮甲(他穿皮甲的動作還真快。

那大概也是訓練的成果。

)一手拿起長劍,對我做了做手勢。

“你就坐在那裡別動。

我去偵察一下再回來。”

“要叫醒其他人嗎?”“別發出聲音。”

我點了點頭,安靜將卡爾、伊露莉以及妮莉亞弄醒。

我把他們搖醒,叫他們別出聲的過程中,杉森已經消失在森林的樹木間了。

“腳步聲?”伊露莉躺著轉頭,將耳朵貼到面上。

她皺起了眉頭說:“嗯……真的有。

而且數量還很多。”

我們都小心起身,抓起了各自的武器。

不久之後杉森回來了。

他咬牙切齒說:“該死!是那些半獸人。”

第六章杉森他說‘是那些半獸人’?我們馬上就都聽懂杉森說的這句話。

妮莉亞聽了我剛才說的故事,看她的表情,似乎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哎唷,半獸人與復仇的擁護者華倫查啊,您真的給了這些傢伙無與倫比的復仇心!”我插進了一聲嘆息,問正在揉眼睛的卡爾。

“怎麼樣,它們會撲上來嗎?”“它們正在接近中。

現在離我們有五六百肘,似乎正想要形成包圍網。

它們分成一群群來行動。

因為太過黑暗,所以不知道確實的數目,但應該大約有四五十隻。”

“真是的,那我們這次也應該要跑掉嗎?”“半夜在山裡面跑,是很危險的。”

“呵,這下可慘了。”

“該做個了結了。”

杉森這樣說完,一面偷瞄著伊露莉,一面說:“我的意思不是要全部殺掉啦。”

“你有什麼計劃嗎?”“這個嘛……這雖然是我的判斷,現在它們應該已經到了極限狀態。

我雖然不知道它們的食物是如何補充的,但是如果在褐色山脈讓我們逃了出去,它們大概也不可能再追來了。

而且越過了褐色山脈,就到達了拜索斯皇城。

這次是它們最後的機會。

因此這次只要擋住它們就行了。”

“怎麼擋?”“它們現在正看著火光往這裡前進,所以它們此刻應該很大意。

我們只要從反方向衝過去攻擊就行了。

人也不用很多。

從意外的方向進行奇襲,目的是要讓它們大吃一驚。

就由我跟修奇去吧。”

“為什麼兩個人?我也要去。”

“那個,伊露莉……”“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我現在用刀不會有問題。

快走吧。”

“還有溫柴的問題。”

這麼一說,伊露莉立刻用為難的表情注視著溫柴。

溫柴冷冷笑了。

如果要去奇襲,是不可能帶著他的。

搞不好在混戰中就讓他逃走了。

雖這麼說,但也不能放他走。

“……相信他不就行了。”

伊露莉惋惜似說著,然而杉森卻搖了搖頭。

這時妮莉亞突然站了出來。

“走吧。

沒時間了。”

“喂,妮莉亞!”但是妮莉亞拿起了三叉戟,就直接跑進了樹林裡。

“可惡,那傢伙真是任性。

卡爾,溫柴就拜託你了。

伊露莉也請留在這裡。

如果我們的計劃沒辦法順利進行,那大家就直接逃走。

所以請將馬準備好等著。”

“知道了。

請小心。”

“走吧,修奇。”

我跟杉森走進了樹林中。

稍微遠離了營火,四周就變得一片昏暗。

天上的雪琳娜似乎已經落下了。

但是露米娜絲卻還高掛著,不久之後,在它月光的映照下,被染成一片微藍的盆形大致上都能看見了。

杉森彎著身子,小心不讓頭伸到草的上方。

我用和他相同的姿勢跟在他的後面。

在黑暗的夜晚穿過草叢間,我們的身上都沾溼了露水。

“可是那女的跑哪去了?”杉森嘀嘀咕咕說。

真的看不到妮莉亞耶!她到底躲到哪去了?反正我先跟在杉森後面走,杉森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他將一邊的膝蓋跪到上,然後將頭探出草叢。

“看得見嗎?”看得見什麼?放眼望去,只看見了一大片黑藍色的東西。

盆中生長的草,就像是一片黑藍色的海洋。

我轉過頭去,身旁的杉森的臉也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楚。

“什麼都看不見。”

“那邊……好像有大刀在閃爍。

還有那個位置,仔細看,可以看得到頭。

盡力觀察草叢間,可以隱隱約約看到有東西在動。”

“你的計劃是?”“用巨大的喊聲加以攻擊。”

“我們散開吧。

從好幾個方向一起喊,不是會比較好嗎?”“這個主意不錯。

那我就過去那棵樹那裡,看到了嗎?我從那邊進行奇襲。

我先開始行動,然後你再攻擊。

但是沒必要過分激烈。

小心不要被它們包圍住了。

只要讓它們以為我們在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向,然後就趕快跑走。

知道了嗎?”“如果它們往營火的方向跑呢?”“不會的。

如果它們遭受奇襲,會認為營火只是誘餌。

但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我們也只能拼命跑回去,騎了馬快逃。

知道了吧?還要對妮莉亞大喊,叫她也逃走。

還真不知道她躲到哪去了。”

“我知道了。”

杉森儘可能不讓草搖動開始前進。

最神奇的是,杉森的形影一從我眼前消失,我馬上就找不到他在哪裡了。

可是妮莉亞又在哪裡呢?我瞪大了眼睛,小心不讓已經發現的半獸人離開我的視線。

半獸人慢慢逼近。

大概它們之前吃了幾次虧,所以更加小心謹慎。

杉森到了哪裡呢?只要聽到從樹那裡有喊聲傳來,我也得馬上突擊。

啊,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展開行動呢?是現在嗎?是現在嗎?咦?在下一瞬間,我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情,驚訝幹吞了一口氣。

在盆的另一邊,一個滿強壯的男子正在前進著。

迎著月光走來的那男人體格很不錯,又騎著某樣東西,卻看不出那東西是什麼。

那東西不是馬,塊頭很大,我覺得可能是公牛。

但是他應該不可能會騎牛吧?在月光下,我只能朦朧看見,再加上那東西的身體被草遮住了,所以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但總之絕對不是馬。

而且那人好像穿著很不錯的鎧甲,在月光下閃爍生光,所以八成大概是金屬做的吧。

那種東西一定很貴。

他左手上的東西應該是盾牌吧?但是那男的樣子非常怪異。

他將手插在腰上,就像喝醉了似不斷搖著頭,喃喃自言自語著,在寂靜的夜晚山中聽來,那聲音就猶如從很遠的方傳來一樣,但是聽不清他在講些什麼。

那男的突然開始大喊:“什麼啊?半獸人?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咦?他怎麼發現的?那男的在相當遠的方高喊,這件事讓人非常驚訝。

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傢伙?如果他因為眼睛太利而發現了這些怪物,應該靜靜消失,怎麼好像跟發現了野花的少女一樣,在那邊大喊什麼‘是半獸人嗎’之類的話?半獸人大吃一驚,全站起身來,望著新出現的這個人。

“吱吱!怎麼了?”“吱吱,吱!”草處處都發出了銳利大刀的反射光芒。

杉森還真是厲害,出現的閃亮大刀的確有四五十把。

大概是因為散在各處的刀朝我接近著,在一大片範圍中高高舉起的那些刀不由得讓人打了個寒噤。

坐在奇怪東西上面的那傢伙環顧了一下四周出現的大刀,然後用很沒氣沒力的聲音說:“咦?咦?還不是一兩隻啊。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吵死了,說說話啊!啊,是因為那裡那團火嗎?你們這些傢伙,難道想要襲擊旅行者嗎?”他是在開玩笑嗎?如果他騎著某種東西,就應該趕快回頭逃走!他的背後還沒被擋住。

半獸人長長排列在我跟那個男人之間。

我是不是應該站出來?還是要大叫?那時突然有人撐著我的肩膀。

我矇住了自己的嘴巴,轉過頭去。

那是妮莉亞。

“妮莉亞,你剛才躲在哪裡?啊,這不重要。

有一個腦袋有問題的男人……”“我也看到了。

你形容得真對。

他真的腦袋有問題。

他到底在搞什麼?先不管這個,杉森在哪裡?”她一說完,草叢就開始搖動,杉森朝上探出了頭來。

“我在這裡。

那個人看起來不像冒險家,可是居然半夜單獨翻越褐色山脈,還這樣大聲喊叫,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是企圖自殺的人,精神異常的人,智障……”我們都皺起了額頭,望著剛才開始跟半獸人對峙的那個男子。

哎,如果他騎著某樣東西,應該可以逃得走吧?如果他要幫我們,他只要站出來,讓我們可以攻擊半獸人的背後就行了。

但是他好像沒有一點危機感,還是大言不慚說:“因為你們還沒有做什麼,所以我放過你們。

快走吧。

安靜!聽不懂我現在講的話嗎?啊,半獸人。

你們快給我走吧。

夜路小心走。

啊,真是的,我忘了。

你們都是晚上出沒的吧?”那個男的講起話來非常奇怪。

但就算我是半獸人,聽到了那些話,我也會瘋掉。

半獸人也啼笑皆非說:“吱——!是,是誰要放過誰?”“那個,吱?你不是瘋掉的人類嗎?”在旁邊的杉森發出了快嚥氣似的呻吟聲,說:“半獸人說的話,連我都完全贊成。

呃嗯……到底怎麼回事?就算是再沒見過世面的冒險家,也不會做出這種毫不考慮後果的事吧?而且他講起話來,怎麼會那個樣子?”我也覺得很荒唐,繼續注視著那個男的。

他用疲倦的聲音說:“不走嗎?為什麼不走?我不是已經說了,要放過你們嗎?喂!叫你閉嘴就給我閉嘴!別再鬼叫了!我說我要放這些半獸人走啊。

你別再煩我了!可惡!喂,你們快走!”什麼呀?有人在鬼叫嗎?杉森用漠然的聲音說:“那個傢伙……他是不是有幻聽啊?”“啊,幻聽?沒錯。

他應該是神經病。”

半獸人好像也是這樣判斷。

半獸人現在都嗤嗤笑著,其中一隻大喊道:“可惡,吱!就因為那傢伙,害我們的奇襲失敗了!攻擊!”他一說完,半獸人就全都高喊著,一齊朝那個男的衝了上去。

“吱——!”“可惡!”杉森站起身來。

“喂!你們這些傢伙,我來了!”“我也來了!”半獸人好像還記得我的聲音。

“吱吱吱吱吱!是,是怪物蠟燭匠!”我跟杉森開始向前衝去。

但是突然頭上吹過一陣風,妮莉亞從我們兩人頭上跳了過去。

什麼呀?好大一個空翻!妮莉亞水平拿著槍桿,翻了個大筋斗,越過了我們頭上,直接跑向那些半獸人。

“喝!我可是三叉戟的妮莉亞!”月光開始很美分散開來。

妮莉亞在齊腰的草叢中耀眼移動著,大肆**那些半獸人。

妮莉亞就像驅趕羊的牧羊犬一樣,沒有跳到中間去,而是轉向跳到邊上,開始刺那些半獸人。

半獸人們大大逆向迴轉的瞬間,我跟杉森衝進了它們之間。

“喝啊啊啊!”杉森沒將長劍拔出鞘來,猛烈衝了進去,我也靠在杉森背後,猛烈揮動著巨劍。

半獸人雖然想揮大刀砍我們,但是因為草叢幾乎長到它們下巴的高度,所以動作很不流暢。

我們靠著黑暗跟草叢的幫助,將半獸人全逼得擠在一處。

我趁著稍微有空,偷望了那個男人一眼。

他所騎的東西是……是公牛沒錯。

杉森大概也看到了那個東西,刀法突然亂了起來。

“咦?”那男的居然真騎了頭牛。

這到底怎麼回事?他真的是神經病嗎?但是我們還正在跟半獸人打鬥,不可能一直這樣看著他。

就在這時,沙啦啦啦……光芒一閃!由於實在太刺眼了,所以我遮住了眼睛。

那個騎著公牛的男子好像從牛背上跳了下來,拔出了他的劍。

劍發出非常耀眼的光芒。

不,就算他的劍再怎麼好,也不可能在月光下閃耀出這麼亮的光吧?半獸人為了減少被奇襲的損失,所以都聚到了一處。

本來在妮莉亞那邊的半獸人都繞了個大***,退到後面,我和杉森趁機跟妮莉亞會合。

那男的拿著他那把發光的劍,慢慢走來。

但是他的目標不是我們,而是那些半獸人。

他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語說:“怎麼樣,不要再鬼叫了啦!我跟它們打就是了。

可惡。

你高興得跳來跳去,還在那邊故作清高。

住嘴!你吵死了,半獸人啦,半獸人。

你也很高興,不是嗎?什麼,不是?真可笑,”無論如何,那傢伙的腦筋真有點問題。

那男的搖著他的頭,在那邊聽他幻聽的內容好一會兒。

半獸人都莫名其妙,只好先靠過去突擊。

“吱!”“危險!沒事?”杉森慌忙大喊,可是後面這句話真怪。

我覺得很荒謬,荒謬到下巴都掉了下去,我問杉森說:“我沒看到。

杉森你看到了嗎?”“不,我也沒看到。”

雖然我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但大概是那個男的揮了劍。

跑向他的半獸人全都斷成兩半倒在上。

它們被利落攔腰斬斷。

其他半獸人都吃驚後退,但那男的還在繼續胡說八道。

“好?好?別再惹我笑了!停止鬼叫!”然後那個男的就朝半獸人群衝了過去。

“哇嚓嚓嚓……”這真是親眼看到也無法實信,在黑暗的夜空底下,我看到的只是黑色的殘影。

就像在眼前揮動手掌時,好像能看到幾十根手指一樣,那人閃爍的劍突然變成了幾十把,開始大肆斬殺半獸人。

但這件事有可能嗎?“先過去幫忙吧。”

杉森雖然覺得很莫名其妙,但為了支援那個人,還是衝了過去。

杉森很留心觀察那個人的動作,然後立刻決定了自己的方向。

他好像要對那個人動作產生的空隙進行掩護。

那男的從肩膀後面看到了杉森的動作,笑著說:“武藝還真不錯呢?喂!那不是男人嗎!不要把我搞成奇怪的傢伙!我對男人沒興趣!”杉森沒有回答。

大概他也不太想回答吧。

我也先跳了出去,攻擊半獸人的背後。

妮莉亞用她那巨大的三叉戟,配合著我一起作戰。

一陣子之後,那個男的劈開了十隻左右的半獸人。

如果他在開肉鋪,一定會因為這利落的手藝而受到顧客的喜愛。

難道半獸人的腰部沒有骨頭?哎,怎麼可能。

事實又不是這樣,為什麼能夠如此將半獸人劈開?那男的戰鬥起來的樣子雖然很帥氣,但我就是覺得不喜歡。

其實我也不是想說:‘半獸人也是生命……’之類的話。

因為就算聽到這句話,也可以反問:‘是生命又怎麼樣?’既然不是我在世上創造了半獸人,我就無法說明半獸人存在的理由,因此我也無法說明殺害它們為何是不正當的。

事實上,如果有人用不接受玩笑式回答的嚴肅態度,問我本身存在的理由的話,那我真的無話可說。

我為什麼會在這個世上呢?是因為爸爸跟媽媽創造了我。

此外就沒有理由了。

說起來悲慘,但就是沒有。

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能殺半獸人的合理理由。

但我不喜歡他這種殺法的原因,他看來似乎也知道,就是因為他帶著鋼鐵般的意志去屠殺那些半獸人。

而且他又是用很乾淨利落的手法將半獸人劈開。

如果先不管半獸人,光看他手部的動作、腳的動作、視線的移動、為了決定下一個行動而採取的行動變化等等,會覺得是非常美的。

簡直可以說是一種藝術。

無論如何,在杉森跟那個人配合無間的攻擊下,再加上我跟妮莉亞擋住了它們的進路,所以半獸人都瘋狂往盆入口處開始逃命。

那男的望著逃走的半獸人,將劍甩了一甩,讓上面的血灑掉,然後轉過了身來。

我們在那一瞬間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那個瘋子正朝我們走來。

杉森猶豫了一下,朝我們這邊退回來,本來躲在杉森背後的妮莉亞則是焦急說:“喂,喂!杉森!你說句話啊,叫他不要一直走過來!”“啊,你怎麼這樣說話……我們剛才不是並肩作戰嗎?”那男的拖著疲乏的腿走來。

雖然他沒有采取攻擊的姿勢,但是精神病患發作的時間又不固定,所以我跟杉森都緊緊握住了劍柄。

在比較近的方看到的他,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健壯男子,一頭灰髮,穿著半身鎖甲的胸甲。

他的腿上有金屬製的護腿,左手則是拿著鳶盾,可說具備了重灌備。

但是那些東西都只具有功能性,而不具有品味或優雅。

他穿在身上的東西不是一整套,而是東拼西湊的。

他看著我們,噗嗤笑了出來。

“半獸人好像就是以那些人為目標。

請把武器放下。

你們這些山賊……喂!你說一定是?難道在山上遇到的,就一定是山賊嗎?”那男的聽了自己說的話,搖了搖頭,然後再次對我們做出了溫和的微笑。

“啊,對不起。

我講話聽起來很奇怪,是因為我已經瘋了……喂,別開玩笑!”結果我跟杉森都悄悄開始後退。

我看了看杉森。

“他瘋了嗎?”“這真是的。

太奇怪了。

如果說他瘋了,他的劍法卻又如此精湛。

是因為瘋了才這樣的嗎?”那男的看見我們在退後,連忙搖了搖手。

“不,不是。

對不起。

月光太漂亮了……不,該死!哎,有誰要親吻我一下呢!不!哎,有誰要靠過來一下?”“杉森,去吧!”“不,不要,他還說什麼親吻的……”“沒辦法了。”

我小心翼翼走了過去。

因為我的力氣最大,就算他要強吻我,我大概也可以擋得住。

我一走近,那個男的就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劍倒過來,他拿著劍刃,將劍遞了給我。

我懷疑看了看那把劍。

他馬上就說:“不管怎樣,請你握住這把劍看看。”

我迷迷糊糊注視著那把劍。

難道精神病患在給我劍的同時,不會對我做出什麼舉動嗎?這可真奇怪。

他遞過來的,是一把很漂亮的長劍。

跟他隨便亂搭配的服裝比起來,這把劍看起來還真是高階。

劍身的部分是黑色的金屬,可是中間鑲了白色的金屬,白色的部分正發出嚇人的光芒。

護手的部分跟劍身是一體成形的。

漸漸變寬的劍身,突然變得非常寬,就形成了護手的部分。

護手的中間鑲了一塊黑色的寶石。

他向我伸出的劍柄部分,有白色的皮一圈圈環繞,柄端的圓頭好像只有裝飾的機能,非常小,而且鑲了一顆跟護手那裡一樣的寶石。

真是奇怪。

像這樣的長劍,如果柄端沒有頭,要維持平衡是很困難的。

我用盡可能快速,但看起來又不至於無禮的速度握住了劍柄。

讓我驚訝的是,那把劍非常輕。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不需要柄端的圓頭嗎?但是我根本沒有時間思考。

“太過分了!啊啊啊!混蛋,混蛋!你手在碰哪裡?你洗過手了嗎?啊——,看一下你這髒手!咿咿咿!你不能握輕一點嗎?這樣會把我捏碎的!太過分了,真的!居然把我交給外人。

呃喝喝!我早就知道會這樣。

嗡嗡嗡,這是背叛,背叛!我就知道你有一天會背叛我……喔喔喔!”結果我放手讓劍落到了上,然後茫然望著那個男人。

他做出了疲倦的微笑。

“……是它嗎?是這東西在說話嗎?”這時杉森說:“修奇!你居然把別人的武器丟到上。”

“啊,對不起。”

我再度撿起了那把劍。

我一拿,腦袋裡頭立刻開始嗡嗡作響,聽到了一個少女的聲音。

“什麼?什麼?剛才才把我丟到上,現在怎麼又把我拿起來?呃呵呃呵!我好難過。

我身體這麼脆弱,居然還被用來砍半獸人,啊啊!又想起來了!我本來想忘記的!我竟然被插到半獸人的身體裡頭!真令我作嘔,啊……嗯嗯!還被人丟在上。

真不想活了!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它講話怎麼這麼快!”聽到我這句莫名其妙的話,那個男的點了點頭,現在換杉森跟妮莉亞用訝異的眼神望著我。

※※※卡爾驚訝鬆手,讓劍掉到了上。

然後他也像我一樣慌忙將它撿了起來,然而嘴巴還是合不起來。

伊露莉擔心望著卡爾。

但是伊露莉一握住那把劍,也立刻變了臉色。

卡爾用驚魂未定的聲音說:“這個……難道是自我意識劍?”“沒錯。”

那個叫做吉西恩的男人帶著疲倦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很好奇問道說:“自我意識劍是什麼?”卡爾失了神似說:“魔法劍……當中最高階的。

這是水準最高的巫師,傾注了所有努力之後,才能做出的劍。

這把劍本身擁有自己的人格。”

魔法劍?我將頭轉向了妮莉亞。

妮莉亞的眼中果然開始閃爍起光芒來了。

啊,劍的主人可不是別人,是那個男的啊。

這樣可危險了。

“哇,可是劍為什麼會有自己的人格呢?這樣好嗎?”“咦?這樣劍自己就會認得主人,最重要的是為了讓它用魔法,才把它做成這樣。

如果沒有自我,要怎麼樣用魔法呢?”“劍會用魔法?哇!那很貴嘍?”“呵。

這種東西怎麼可以用錢來算?尼德法老弟。

連用一塊不錯的領,也很難換得到這種劍。”

“哇!這樣不就等於把一整塊領拿在手上?”我發出了驚歎聲。

我看了看妮莉亞,現在她的眼中燃燒著火焰。

真的危險了。

妮莉亞現在好像要用視線看穿那把劍似的,一直盯著劍瞧。

說明告一段落的卡爾,也用感動的表情望著握在伊露莉手裡的劍,然後回頭看著吉西恩說:“這把自我意識劍不是普通的寶物,請問您是哪裡的騎士嗎?”“別這麼說。

我只是個浪人。”

“浪人?呵呵。”

手上拿著劍的伊露莉用茫然的表情望著空中,然後開始嘻嘻笑。

完全不像平常的伊露莉。

一陣子之後,她微笑說:“是嗎?謝謝了。”

吉西恩好奇望著伊露莉說:“它說了什麼嗎?”“啊,它說很喜歡我。”

然後吉西恩馬上就深深呼了一口氣。

“這傢伙。

怎麼到處講。

只要是容貌端正,心善良的人,它才不管男女,都會去喜歡。”

嗯。

如果這句話不是用來形容一把劍的話,那聽起來真的很邪**。

居然說不論男女都喜歡?卡爾斯文說:“這是把個性很好的自我意識劍。

如果是邪惡的巫師做出的自我意識劍,讓好人握在手中,就會讓那個人受傷,或者是會試圖去支配對方。”

妮莉亞做出了驚訝的表情。

吉西恩點了點頭。

“是的。

因為它的個性好,所以不會做出想支配對方,或者是讓主人瘋狂嗜血之類的事。

劍本身也很鋒利,是把很棒的劍。

而且也很會用魔法……”吉西恩望著天,開始焦急大喊:“可是它很嘮叨!就因為它不停在耳邊嘮嘮叨叨,所以把主人弄得簡直是半瘋狀態!而且還故作清高!”他突然這樣大喊,我們都嚇了一跳。

吉西恩心中似乎累積了許多怨氣,居然對初次見面的我們開始大聲發牢騷。

“它自己也很高興自己是把劍,結果又討厭進入敵人的身體裡,討厭得一塌糊塗,在那邊故作清高!每次都在那邊喃喃念著為什麼要被插進半獸人或者精的身體裡,可是隻要一戰鬥,自己又會高興得像要跳出來似!這真是讓人笑不出來。

它一整天都不會閉嘴,只有插進敵人身體的瞬間會安靜個一下子。

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卡爾大概覺得答案會很可怕,所以頓住微笑了一下。

“我猜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太痛苦……”吉西恩憤怒大喊:“才沒這回事!你們以為它是天使嗎?它,它那時候安靜下來的理由是,想要聽對方的心跳聲!它會一面咕嘟咕嘟吞口水一面聽!有時聽到心跳聲,還會嘻嘻笑了出來!每當這種時候,把它拿在手上的我,都會全身起雞皮疙瘩!但它死也不承認!還會說為什麼要把它這麼高貴的身軀,插到那麼醜惡的軀體裡面,在那邊嗡嗡叫著耍賴!沾上了血,還會喊著要我用香水幫它洗澡,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哪個腦筋有問題的傢伙!會用香水去洗劍的!”“呵,呵呵……是這樣嗎?”我呵呵笑了,杉森則是搖了搖頭,在那裡嘻嘻笑。

這真是把故作清高的劍。

還真可笑。

吉西恩覺得這樣根本還沒說夠,又繼續往下說:“所以那傢伙很討厭史萊姆。

大概是因為砍起來不過癮才這樣。

如果拿來砍食屍鬼或是殭屍之類的東西,它就會發出嘔吐的聲音,弄得拿著它都變成是件苦差事。

如果砍在骷髏身上,你們知道它會有多吵嗎?幾乎是發出尖叫。

它覺得自己因此而受到傷害。

這不是很好笑嗎?我曾經拿它砍過石魔像,它一點都沒受損傷。

它的劍刃就是這麼鋒利,可是它居然還這樣。

我也甚至因為它,而完全改變了我所用的劍法。”

“您改變了劍法?”“是的。

我現在完全不用刺的。

將那傢伙插到對方身體裡去的時候,如果那傢伙在聽對方的心跳,我的頭髮會全豎起來。

不,就算連那個也忍了,接下來的事情我還是承受不起。

它會整天折磨我,不斷哭鬧著說我怎麼對它做出這種事。

逼得我都感覺自己快瘋掉了。”

卡爾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吃力笑了笑,我跟杉森則是轉過頭去不給吉西恩看到,嘻嘻偷笑。

那時伊露莉說:“啊,該還給你了。”

吉西恩兩隻手都伸出來搖了搖。

“不行!拜託,請你再多拿一下!我求你。

那傢伙喜歡的人並不多。

雖然會對你造成不便,但拜託你!只要我睜著眼睛一刻,我就得聽它的嘮叨。

不,如果它很無聊的話,就算我在睡覺,它也會把我叫醒。

它不但外觀美,效能佳,甚至還知道如何震動劍刃發出聲音。

聽到它發出嗡嗡聲的時候,我真的是束手無策。

求你可憐可憐我……”吉西恩幾乎已經到了苦苦哀求的步,所以心善良的伊露莉也同意了。

“是是……我知道了。”

吉西恩作出了安心的表情。

卡爾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說:“那您為什麼騎著匹公牛呢?”卡爾指著綁在我們馬旁邊的公牛問道。

嗯,我也正在好奇這件事。

吉西恩又一副大都塌陷了似的樣子,嘆了口氣。

“那不是公牛,那是馬。”

“……咦?”“那是曾被人稱為北部大道皇帝的‘御雷者’。

它是北部大道上跑得最快的野馬,是速度之神,是剎那時間的掠奪者……它有很多這類好聽的別名。

怎麼會落到如此步……”“……咦?”“它中了詛咒。

跟斯涅歐特雷爾的黑魔法師里奇蒙戰鬥的時候,他對御雷者下了詛咒。

所以北部大道的皇帝就變成了公牛。”

“……咦?”我們驚訝張嘴瞪著吉西恩。

怎麼會有人活得這麼有趣?好像這才是真正的冒險家。

我以為這種傢伙只有在故事中會出現。

但是在我眼前的明明就是個揮舞著魔法劍(雖然很嘮叨)、騎著北部大道上最快的馬(雖然變成了牛)的冒險家。

所以我也不得不提出了問題。

“那個……你的情人是哪一國的公主,現在又被哪一頭龍抓走了?”“沒這回事。

我可沒有情人。”

“是嗎?似乎也是如此啦。”

“可是我有妹妹被龍抓走了。”

“嗯,原來如此。

杉森,晚安。

現在該睡了。

在這種情況下,非去睡覺不可……”看到我快要昏倒的模樣,吉西恩微笑著說:“開玩笑的啦。

別擔心。”

誰也沒擔心啊。

反倒是很失望。

如果真的那樣,反而比較適合他吧。

杉森確實做出了失望的眼神。

卡爾微笑著說:“那您要去哪裡呢?”“我要去首都。

御雷者身上的詛咒必須要消除,而且最重要的是,我需要魔法劍鞘。”

“魔法劍鞘?”“是的。

拜託巫師公會的話,應該可以弄到附上沉默魔法的劍鞘。

我一定要想辦法堵住那傢伙的嘴。

我已經忍耐了六年,沒辦法再忍下去了。”

這時伊露莉訝異跳了起來。

她慌張遮住了長耳朵,然而她又馬上伸出了手,搖了搖頭。

“啊……我嚇了一跳。

因為端雅劍突然尖叫。”

端雅劍?那把劍的名字叫做端雅劍?還真是把裝模作樣的劍。

吉西恩問伊露莉:“它說了些什麼?”“啊……只不過是隨口尖叫罷了,說什麼,你這醜惡的禽獸,拿我殺敵的時候,就算討厭我,還會高興得用我的身體在你粗糙的臉上摩挲,現在居然要用那種可惡的劍鞘,讓我不能講話……”吉西恩慌忙伸出了手,說:“可以了,我直接聽好了。”

可以——這樣好多了。

伊露莉這樣說,實在是太奇怪了。

伊露莉優雅將劍還給了吉西恩。

接過劍柄的吉西恩的臉漸漸皺成了一團。

他很大聲將那東西插進了劍鞘中,端雅劍馬上開始在劍鞘裡面抖動。

嗡嗡嗡嗡嗡。

哇,這還真神奇。

這等於是劍在叫耶?杉森跟我望著劍鞘,眼睛都快要突出來了。

妮莉亞的呼吸聲變得很大,在身旁的我聽得一清二楚。

吉西恩似乎厭煩得無法忍受,所以瞪著自己的劍鞘。

這時,原本毫不作聲的溫柴開口了。

“你身上散發著血的氣味。”

我們全都注視著溫柴。

吉西恩驚訝反問:“你是說我嗎?”“沒錯。”

“我剛才才跟半獸人們打過一場,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不,是人類的血。

非常非常多。

你到底殺了多少人?我覺得自己的鼻子都快掉下來了。”

那一瞬間,吉西恩的臉上出現了到目前為止都還看不到的微笑。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微笑。

“對冒險家而言,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嗯,你大概越過了許多死亡的關卡吧。

你這條命可以說是借來的。”

溫柴露齒而笑,吉西恩也一樣。

他的牙齒射出了潔白的光芒。

“你能夠感覺到人的殺氣嗎?而且還很老練,你是傑彭人嗎?”“所以才這樣被抓,變成了俘虜。”

吉西恩看見溫柴給他看的繩子,點了點頭。

“那請你小心你的嘴。”

溫柴再度冷笑,閉上了嘴。

因為氣氛變得很怪,卡爾又開口了。

“啊,對了,吉西恩,您打算越過褐色山脈,到拜索斯皇城去嗎?”“是的。”

“那跟我們一起走吧?在這麼險惡的方,如果能互相幫助,不是很好嗎?”吉西恩似乎開始有點煩惱。

“你說要一起走?”“對的。”

“搞不好我是個危險人物,不是嗎?”聽到吉西恩的話,我跟杉森為之一怔。

但是卡爾微笑著說:“你不是說過,那把魔法劍喜歡心善良的人?”啊,沒錯。

可是吉西恩搖了搖頭。

“即使我是個好人,但可能有某種不幸一直跟隨著我。

人際關係不是件單純的事物。

這個你想過嗎?”咦?怎麼會想得這麼複雜?我看到剛才在一旁聽著的伊露莉開始歪著頭。

卡爾將眼睛睜得大大的,再次沉著說:“這種事誰也不知道。

如果要這樣計較,搞不好我們才應該道歉。”

“咦?”“剛剛那些半獸人是來追我們的。”

吉西恩的表情和緩了下來。

“哈哈哈,是嗎?嗯……好吧。

我會盡量不給各位添麻煩的。”

他一說完,杉森就插嘴了。

“那個,可是我們都騎馬。

你騎公牛,要跟上我們,應該很困難吧?”吉西恩立刻笑著說:“但再怎麼說,它還是曾被稱為北部大道皇帝的傢伙啊。

到了最後,你們不會相信它是公牛的。”

※※※到了清晨。

大概四點左右吧。

我從床位上起來。

周圍還是一片黑暗。

人們來來往往,但都只看得見人影而已。

我好不容易才看出在清晨涼颼颼的風中伸懶腰的杉森。

我在毛巾上倒了水,擦了擦臉。

哇!我的臉簡直要被凍裂開了。

伊露莉擦完了臉,叫出了光精,然後開始用她獨特的方法甩著頭來整理頭髮,接著拿出了書。

她用光精發出的光映著書頁,正在記憶魔法。

看來就像在黑暗的清晨空氣中,只有她一個人浮在空中。

這還真方便。

我將鍋子放到熄滅的營火上,再次起了火,開始燒水。

周圍變得更亮了。

我將前幾天在伊拉姆斯買的蔬菜跟肉放到鍋中開始煮。

這是在做高湯。

吉西恩覺得很奇怪似看著我。

“你在做什麼?”“我在燒菜。”

“咦?怎麼做這麼麻煩的事?”“就是因為出來野外,所以更要吃得好一點。

如果你都不燒菜,那你吃什麼活?”“吃攜帶的乾糧啊,不然怎的?”“你真是運氣好,居然決定要跟我們一起走。

特別是今天早上。

因為如果材料用光的話,那我也不會特燒菜。

如果要做一些東拼西湊的差勁菜色,那還不如不做。

可是今天的材料很夠。”

“但是食物的味道不是會傳遍整個褐色山脈嗎?”“如果有人來,就分給他們吃啊。

反正燒了一夜的營火,他們應該早就看見了。”

吉西恩笑了笑,好像在表示‘這樣說也沒錯啦!’。

我收集了一些小石頭,另外起了一堆火,然後將平底鍋拿了出來。

我用奶油開始炒麵粉。

如果有牛奶跟鮮奶油,就可以做鮮奶油濃湯了。

真可惜。

我將炒過的麵粉放到高湯裡頭去攪。

“杉森,來這裡幫我攪拌一下這個。”

然後我開始在平底鍋上烤起培根來了。

我聽到某處傳來的呼呼聲,原來是妮莉亞把她眼屎都沒洗掉的臉伸了過來。

“好香啊……讓我突然開始覺得餓了……”“你這樣,眼屎都掉到鍋裡去了啦!水桶就在那裡,你拿毛巾沾溼,擦了手跟臉再來!”“是的,煮婦太太。”

妮莉亞微微扭動著腰,很可愛走了過去,我不禁笑了出來。

我回過頭,杉森正以恭敬而僵硬的姿勢在攪拌著湯。

他手臂的動作,正畫著一個個完美的圓。

嘶……沙……。

除了手臂以外,他全身上下一動也不動。

那表情就像鋼鐵一樣。

他的眼神凝視著火光,猶如在燃燒一般。

但是……“別攪了!從火上拿下來。”

“喔,要拿下來啊?嗯。”

“在旁邊應該有脆餅。

弄碎之後放進去。

然後把水壺放到火上去。”

“知道了。”

培根也弄好了,現在只要做煎餅就行了。

杉森將水壺放到火上。

壺中發出了咕嚕咕嚕的冒泡聲。

天漸漸變藍了。

嗯,又是新的一天的開始,一直到明天早上痛苦睜開眼睛時為止,又有一整天的時間了。

嚕嚕嚕。

吉西恩發表感想說,這真是讓他感觸良深的一餐。

這讓我很高興。

我將茶分給每一個人。

伊露莉說她每天只知道東西接過去就吃,所以很抱歉。

“今天的晚餐就讓我來做吧。”

“伊露莉做?嗯哼,關於精靈的食物,聽起來……”等一下。

我再怎麼從記憶裡搜尋,也想不起有聽過任何關於精靈食物的事。

先別說那東西人類能不能吃,對人有沒有害,好像相關的事情我連一次都沒聽過。

伊露莉搖了搖頭。

“如果讓各位吃精靈的食物的話,各位會很不舒服的,而且很難下嚥。

我試著做做看人類的食物好了。”

“是嗎?啊,那人類的食物對伊露莉而言……”“不會的,人類的東西很好吃,修奇。

別為我擔心。”

“呼,幸好是如此。”

溫柴跟杉森為了最後一片煎餅吵了起來。

杉森甚至用出了把長劍弄得哐當響這種絕招,臉都被他丟光了。

溫柴馬上用可怕的眼神瞪著杉森。

杉森突然縮了回去。

“那是殺氣。

還真的操縱自如呢?”在一旁觀看的吉西恩做出瞭如此的讚歎。

啊,昨天不是看過溫柴用這個將翼龍嚇得退了回去?我問吉西恩殺氣到底是什麼。

“你知道龍之恐懼術嗎?”“啊,那個,是龍讓對方非常害怕……”“就跟那個差不多吧。”

“人也可以做得到嗎?”“據說只有龍跟人能夠做到。

如果用我們的方式去談殺氣,叫做肅殺之氛。

學者雖然認為只有龍能辦到,各位看過白兔嗎?……不是啦!可惡。

啊,傑彭的人可以做到。

按照我的想法,所有動物好像都做得到。

但是能夠自由自在操縱的,就只有龍跟人類而已。

人跟禽獸本來就很接近……你不要打斷我啦!嗯,精靈因為活得比人類久很多,所以理論上可以辦到,但他們的個性上不會這麼做。

精靈的身材太好……啊啊啊!你這傢伙!不,因為精靈是優比涅的幼小孩子!”嗯,冒險家果然頭腦很精明。

卡爾帶著讚歎的眼神,望著雖然受到端雅劍的妨礙,還是堅持說明到最後的吉西恩。

我呢?我則是捧腹大笑。

結果因為被溫柴的殺氣壓倒,杉森讓出了最後一塊煎餅。

溫柴對我說:“這東西好吃到讓人為了多吃一片而散發出殺氣。

你的手藝真好,修奇。”

我微微一笑。

杉森對食物讓步,這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吧?他大概正在將眼淚往肚裡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