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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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5)
這次和他接頭的,又是馬爾遜和霍夫曼。馬爾遜最近以D3情報局亞洲地區處的主任之身,又兼掛了D3派遣部副主任的銜頭,上眷獨隆,官勢正盛,這可以從霍夫曼對他恭敬從命的態度上,看出一二。這無形中也加重了馮漢章自己的惶恐,在馬爾遜和他談話之前,他一點也估不出這位情報界的巨頭千里迢迢趕來和他接頭,是喜還是憂。
接頭是在馬爾遜下榻的飯店裡進行的。早有人替馬爾遜訂下了一間相當豪華的客房,房內的裝滿據說是仿照了法國路易十四時代的宮廷樣式,連水池的開關,洗澡的噴頭都按中世紀的規格含了八成金。但馮漢章卻覺得那套現代化的淺色沙發有點煞風景;落地座鐘的外形也太單薄,缺少那種古典味道的沉重感,沒辦法,香港人的趣味向來俗,什麼東西都能讓他們搞得半古半今,非驢非馬。
馬爾遜身著全黑的西裝,外表上顯得年輕了許多。當馬爾遜用瘦骨稜梭的雙臂緊緊擁抱他的那一刻,他的眼睛潮溼了,一個念頭驀然撞上心扉,“……如果,向馬爾遜提出來,離開中國……,行不行?”
而這話卻是極難啟口的,他實在不願意讓這位對自己有著知遇之恩的上司感到一絲一毫的為難和失望。一向,他在馬爾遜心目中的形象是忠勇可嘉的,他不能不珍視這點資本。
“喝點咖啡?”馬爾遜主人似的招呼他坐下,“你們中國講究喝熱茶,或者來點茶?”
“不,來杯咖啡吧。中國人嘛,喜歡茶,而我更習慣咖啡的味道。”他在說“中國人”三個字時的那種超然物外的態度,招得霍夫曼怪里怪氣地笑起來,那笑聲使他覺得屈辱,媽的,我要是馬爾遜的話,就絕不叫霍夫曼再管情報員!
是速溶咖啡,沏起來很方便。馬爾遜呷了一口,笑著說:“為了這次闊佬身份的旅行,我幾乎同醫生鬧翻了。醫生建議我到地中海一帶去過冬,那兒的空氣對我的老年支氣管炎有好處。啊,怎麼樣,你的氣色看來也不大好,工作上有困難?”
機會終於來了,可他仍然拿不準該不該說。在短暫的沉默中,只有那架落地座鐘發出防晒的有節奏的鳴響,一下一下在他心頭叩擊著。從對面的鏡子上,他能看到霍夫曼懷疑的目光劍一樣射向他的臉,哦,那是一張相當老相的臉,可他,才四十歲,還有半輩子生活可以重新建設,他的安樂,他應該得到的那一份安樂,如果只是因為今天的一點點虛榮心而被耽擱被錯過的話,豈不是自誤終身嗎?木,他得早點善為己謀,謀一退身之路了。
“最近,我的身體……常常有點兒,有點兒虛弱,老是頭暈、心悸、氣短、健忘,唉,真是見鬼,才四十來歲……就已經未老先衰了。”
霍夫曼雙肩一聳,誇張地做了個驚訝的表情,“你看過醫生了麼?”
他擺擺手,“醫生是看過好幾個了,他們的意思是說我有點疲勞過度,我想,也差不多,我在中共大陸工作的時間也的確不短了。”他觀察著馬爾遜的反應,繼續試探地說:“如果能休養一下,鬆弛一下,時間長一點兒,當然,咂——,也許會好的。唉,精力確實是大不如前了,我那個公司也答應過給我休假,時間由我自己定。”
馬爾遜的臉上還是掛著老年人那種慈祥大度的微笑,但並沒有對他的試探作任何表示,只是說:“你現在不過是戰略性派遣,沒有任何具體任務,所以精神上不妨儘量放鬆。”語鋒一轉,藹然問道:“你的那位朋友現在情況如何?”
他當時還以為,馬爾遜突然問起他手上的這個情報來源,是出於對他能否撤出南州市的考慮,如果這個情報來源的價值很大,他做為指揮者和情報傳送者當然就萬萬走不開了,不但走不開,還得死釘在南州市圍著這個情報來源打轉地。經過這幾年的間諜生活,他也算悟出點門道來了,像他這樣的間諜,別看數年訓練、迂迴派遣,花的工本木小,可充其量不過是個中介情報員,只能蒐集一般性情報和公開性情報,最多幹點物色情報員和傳遞情報的差事。他的自然條件註定了他不可能有什麼大作為;相反,那種靠他發展起來的,能直接接近情報目標的當地人,才是真正的情報員,哪怕他們沒受過任何訓練,又笨又蠢,但就憑他們那個得天獨厚的位置,也要身價百倍,而他這種全能間諜,其實反倒成了這些人的陪襯了。如果馬爾遜認為這個情報來源不能放棄的話,那自己也就絕對走不了,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局面了。於是他略略想了一下,說:“這個人嘛,自從調了工作,可以說已經喪失了一個情報來源的價值了,這麼長時間了,我從這個人那裡再沒有得到什麼,而我現在卻還欠著帳,我原來是許過願資助留學的。”
“資助留學?”馬爾遜卻像是極感興趣,“這麼說,你們之間還有一條利益關係的鎖鏈,好,這很有利。”
“這不過是空頭支票,我們沒必要兌現的。”
“馬爾遜先生是另外的意思,”霍夫曼解釋道,“我們考慮了一個很有趣的計劃,想在南州小試一番,是的,計劃並不複雜,但很有趣。”
馬爾遜用白細瘦長的手指點起一根烏黑粗大的雪茄,泰然吐出一日濃濃的帶甜味兒的煙氣,從容不迫地說道:“這事得我們共同來幹,或者說,得由你來幹。”
到這時候他才明白了,馬爾遜所要他來乾的這件事,就是這次接頭的事由了。
他心裡飄過一陣緊張,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馬爾遜的嘴巴。
“已經有很多年了,我們對南州的941廠一直……,用一句中國的成語說,一直鞭長莫及,在我們的情報拼圖上常常缺少這塊重要的拼版,看來,今後短時期內也難於有所突破,你的那位朋友一走,我們就更無從得到什麼了,這是很遺憾而又無可奈何的事情。可是從你上次彙報的情況看,南州市保安部門對我們在那個地區航空工業方面的情報興趣似乎仍然是十分警覺的,這當然不奇怪,那裡的軍工企業,特別是941這樣的單位,本來就是他們的保衛重點,對那個工廠發生的一切,他們都會是**的。這就好了,我們既然暫時打不進去,那就不如投其所好,利用他們的**來做一篇極妙的文章,這就是我們要進行的那個計劃。
他一動不動地聽著,馬爾遜把節奏放慢了些,“這個計劃的代號為0,目的是要造成南州市保安機關的錯誤判斷,從而引誘他們自動把注意力投到一個錯誤的方向,讓他們在一個荒唐的戰鬥中自己消耗自己的力量。這類以假亂真的計謀在國際間諜戰中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製造種種複雜的騙局擾亂對方的正常工作早就成為現代間諜技巧的一個重要方面,搞好了很有意思。特別是對中國,很多間諜機關至今還極少有機會對它施展一點哪怕是極小的騙術,用醫學的觀點來看,也就是說,中國保安機關對騙術缺乏抗菌力。現在這個機會來了,我很有興趣在南州小試一下。”
“機會?”馮漢章咀嚼著這兩個字,他猜不透馬爾遜的所指。
“上次你不是同聯絡員談起過一個發生在941廠總工程師江一明家裡的盜竊案嗎?”
“是的,難道這對我們有什麼用嗎?一個普通刑事案件,而且已經破了案,事情早完了。”
馬爾遜把臉挨近他,包著一圈老人環的棕色瞳仁一動不動,嗓子裡發出一種蒼老的、絲絲的喉音,神祕,又有點恐怖。
“我們可以不讓它完!聽著,年輕人,這個竊案是發生在一個大軍工企業的最高技術人員的家裡,如果你是那個地區的保安官員,你會無動於衷嗎?不會!你的職務上的責任和習慣會使你做出許許多多的假設來,那麼好極了,我們就成全你。
0號計劃的中心任務就是設定一個巧妙的陷阱,有意把這個普通刑事案件描上間諜活動的色彩,有意提供你所拼命追求的證據來證實你的富於戲劇性的假設。讓你興高采烈地去尋找和捕捉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幻影,把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都陷在這個只有天晚得的無頭案裡不能自拔!這樣,我們這個木大不小的玩笑便算是開成了。你明白了嗎?”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又問:“這個,……怎麼才能使對方聽命於我們呢?
我不明白。”
“一切細節我們都設計好了。”霍夫曼說著,瞥一眼馬爾遜,“馬爾遜先生在這方面是最權威的設計家。”
馬爾遜對霍夫曼的巴結似乎既不喜歡也無厭惡,無動於衷地說:“關鍵是要選擇一個人,這個人,用西方的俗語說,叫‘替罪羊’。噢,具體行動方案霍夫曼已經像背電碼似的背熟了。”
0號計劃的整個方案是霍夫曼敘述給他的。現在,躺在**,他並沒有興趣去背誦馬爾遜為這個計劃規定的那些具體細節,他一遍又一遍想著的,是在接頭結束時,馬爾遜握著他的手,說出的那段直率得令人吃驚的話:“你目前的身體狀況,我完全理解,情報員通常不願意在上級面前承認長期忍受恐懼的痛苦,這無可非議,但是任何情報員都瞞不了我。我並不認為這是什麼木光彩的事。晤,我想——這樣吧,等0號計劃完成了,你可以去度你們公司裡給你的休假,好好鬆弛一下,我勸你也到地中海沿岸去轉轉,那兒的冬天很暖和,摩納哥,是個很不錯的地方,我去過那兒,只是你不要陷在蒙特卡羅俱樂部裡去就行,哈哈哈。”馬爾遜很輕快地笑起來,嗓子裡的臃痰絲絲作響。
“當然,”馬爾遜接著說,“如果你仍然感覺疲倦,也可以就撤回來做一段長期的休息,養養精銳,對我來說,情報是次要的,而情報員才是最寶貴的。況且,讓情報員在不佳的精神狀態下勉強工作,也容易危害情報事業的本身。究竟怎麼辦,由你自己考慮,如果你感到迫切需要回來長期休息,我隨時準備在世界任何一個你喜歡的地方歡迎你。但是有一條,我們剛才談定的這個計劃必須完成,這個計劃必須完成!”
馬爾遜和他握手言別的這番慷慨大度,關懷備至的話,使他心裡感到非常的意外和溫暖,湧滿了一肚子難以表達的感激。對於他,實質性的話只有兩句,“我隨時準備在世界上任何一個你喜歡的地方歡迎你。”這是一;“這個計劃必須完成!”
這是二,而關鍵又全在第二句上,如果計劃完不成,很顯然,前一句許諾也就只能是雨後的彩虹,好看,摸不著的。
床頭櫃上的小座鐘輕輕地響了一下,幾點了?他把飄遠的思想拉回來。該睡了,該睡了。翻個身,把又困又暈的腦袋埋進軟軟的枕頭裡。就是在腰中,他似乎也能感覺到自己內心裡衝動著的希望和興奮。
號上剛剛上班,周志明就來到了刑警隊。
在隊長辦公室,馬三耀皺著眉頭,用極為挑剔的神情仔細審視著他的介紹信。
“哼,我說你們五處的人就是彎彎繞太多,既然對我們不放心,把案子接過去不就完了嗎。”他晃晃那封介紹信,“幹嘛還來個‘瞭解情況’啊,真是會動筆墨心思。”
按說,周志明滿可以木理他這一套,憑他和馬三耀的關係,即使反脣相譏一通也並無不可,但他還是一本正經地解釋了兩句。朋友歸朋友,工作歸工作。
“我宣告在先啊,第一,不是不放心,第二,木是槍案子,因為江一明同志反映他放在家裡的筆記本被人移動過,從政治保衛這個角度,我們處叫我到你這兒來了解了解情況,如此而已。”
“畸,真學得會說話啦啊!我不聽你這套虛的,前幾天你在九仙居是怎麼講的呢?說來說去還是你對這個案子的結論不放心嘛,不冤枉你吧?”
“我不放心管什麼?你看看介紹信,我們還專門寫上了這是馬局長交辦的事,就是怕你罵我們亂插槓子。九仙居?誰讓你灌我那麼多的,我那天酒後胡言,你也當真的。”
“你那是酒後吐真言。”馬三耀臉上浮起一層譏笑,“你嘛,市委書記的乘龍快婿,不然,馬局長的大筆怎麼那麼巧就點到你的心思上去了。”
周志明可有點兒惱羞成怒了,“你這是什麼話呀,我來你不高興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你不是有史以來沒錯辦一案,沒錯抓一人嗎,有這個真本事還怕什麼呢?”
“我怕什麼?別說你了,叫你們段興玉來我也不含糊。小王,王玉山!”馬三耀衝外屋喊了一聲。
一個二十八九歲的年輕民警應聲走進裡屋,周志明一看,真巧,正是兩年前到他家去抓他的兩個陌生大漢中的一個。王玉山也認出了他,愣了一下,有點兒難堪地跟他點頭打了個招呼,“你來啦,你現在還在五處吧產“啊,啊。”他點點頭。
馬三耀說道:“你到老武那兒去,把11·17案的全部卷宗都拿來,就是太平街那個案子。”
王玉山答應了一聲,剛要走,忽又想起什麼,站下說:“對了,調資辦已經把你的表現材料整出來了,現在在我那兒呢,說讓你抽空看一遍,最遲明天就得往局裡報了。”
“我不看了。”馬三耀想都沒想便揮了揮手。
王玉山走了,馬三耀拍拍自己的椅子,對周志明說:“你就在我這兒看卷吧,我有事少陪了,有疑問的地方,你先記下來,回頭咱們再談。”他出了門,又回過頭補了一句,“中午別走,就在我們這兒打尖兒吧,我有飯票。”
馬三耀剛走,王玉山抱著幾本卷宗回來了,還刷了一隻杯子給周志明沏了一杯配配的茶,搭訕了幾句,也出去了。屋裡,只留下他一個人。他坐在馬三耀的位子上,開始翻看這些卷宗。
大概是由於還未正式結案的緣故,主卷沒有裝訂,材料全都散裝在一個牛皮紙的大卷宗皮裡,他先把現場勘查記錄找了出來。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七日九時十五分,接到941廠保衛處副處長安成報告,該廠總工程師江一明家被竊,要求派員勘查。……發現被竊時間:七點三十分。發現經過……”
勘查記錄的頭兒他看得很潦草,凡不重要的地方只是一眼掃過,現場勘查人員、現場保護人員和見證人的名單、職業和住址,則乾脆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