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章 鑄魂祕術

第二章 鑄魂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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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鑄魂祕術

“我要鑄造一把無雙的利器,許多年後,人們會奉它為百兵之祖。”襄垣的眼眸裡閃著熱切而明亮的神采,“它能劈山分海,斷河裂地,上至神明,下至遊魂,都不能觸其鋒芒!”

正午的光線從窗外投入,屋中一張石桌,桌旁坐著襄垣與玄夷。

蚩尤在合水部廢墟里帶領安邑人開始運載戰利品。襄垣被軟禁在屋內,他預測的許多個情況都沒有出現,最後反而是一個陌生人前來,與他開始第一場交談。

“你叫襄垣?”玄夷問。

襄垣打量面前的陌生人,這應該就是辛商說過的天虞族人了。

這人面板灰藍,呈現臨死時的衰敗之色,頭髮白且長,朝後捋著,指甲尖長,赤著胸口,穿一套祭司布甲。

“你是天虞族的人。”襄垣冷冷道。

玄夷點點頭:“我逃過窮奇毒手,正託庇於蚩尤首領麾下,我現在是他的祭司了。”

襄垣眯起眼打量他,能感覺到玄夷的敵意。

玄夷道:“我在你身上,感覺到許多人的魂魄。”

襄垣眯起眼,沒有多說。

片刻後,玄夷問道:“你對我死去的族人做了些什麼?”

“你的族人?我不就是你的族人?還是說……曾經死在熊耳山中窮奇爪下的天虞族人?”

“你……身上竟有這麼多的魂靈怨氣?!”

襄垣回視玄夷,黃昏時的光線投入木屋,映得這祭司的臉冷漠而無情。

“我把他們死後駐留於戰場上的魂魄拿來冶刀。”襄垣淡淡道,“你相信?”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玄夷馬上起身,恭敬地立於一旁。

蚩尤已解了護甲,赤著健壯胸膛,流水滌去他一身血氣,面具也早就摘下。

“玄夷,出來。”辛商在暗淡的窗格外說。

玄夷躬身退出木屋外,餘下兄弟倆對視著。

“方才在長流河畔發現那具屍體時……”蚩尤自嘲地笑了笑,“我竟然記不得你手上的燙痕,還是陵梓提醒我的,太蠢了。”

襄垣什麼也沒說,安靜地看著他的親兄長,五年前一別,蚩尤比起那時,更強壯也更悍猛,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臣服的霸氣,充滿了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他從小便能感覺到,襄垣並不認為自己遜色於他,蚩尤的力量是外露的,襄垣自己的能力,則是內斂的——或者說,他相信是這樣。

他設想過無數次這場見面,蚩尤坐下來後,會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在面對玄夷時心裡便轉過不少念頭,卻想不到蚩尤以那具屍體來作開場白。

襄垣伸出手,現出虎口處觸目驚心的燙印,那是他打造第一把刀時,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迷迷糊糊間,誤將銅杆當做錘柄,被生生燙出的傷痕。

那把刀給了蚩尤,蚩尤則轉手與辛商換了刀。

現在又換了回來,掛在蚩尤的腰間。

“為何騙我?”蚩尤冷冷道,聲音帶著威脅,卻沒有憤怒,“為何把你的飾物戴在那具屍體上?”

襄垣同情地說:“只是一個玩笑而已,哥哥,你太較真了。”

蚩尤不以為然。襄垣的手依舊凝在半空,他說:“兩把刀都給我——你的刀,和……那少女用的刀。被你殺死的那人,怨魂不會消散,多半還附在其中一把刀上。”

蚩尤斟酌片刻,嘆了口氣,把兩柄長刀都遞給襄垣。

“在你的心裡,除了冶煉,便沒有別的念頭了?”

不……襄垣本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搖搖頭沒出聲。他手持刀柄,瀟灑一掠,兩刀互擊,死亡的戰慄在刀鋒上低低哀鳴。

“哥哥,在你的心裡,除了爭霸神州沃土,還容得下其他念頭?”

蚩尤沉聲道:“我想過你早就死了,你從小體質扛不住跋涉與冷熱,越過安邑的地界,隨處都是殺機。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襄垣檢視長刀,頭也不抬道:“你應該問,我是怎麼妄想活下來的。這是在敘舊?”

蚩尤說:“但你還活著,所以不愧是我的弟弟,今日與你敘的,也就是這兄弟之情。”

襄垣放下刀,抬眼望向蚩尤,他手臂上被這把刀劃開之處未曾包紮,暗紅色的傷口在空氣裡**著。

蚩尤的聲音帶著點喑啞:“跟我們回安邑吧。”

襄垣轉頭,望向窗櫺上爬著的一隻甲蟲,它收起翅膀,安靜地伏著。

“這些年裡,我走過許多地方。”襄垣出神地說,“我去過北面的荒鏡之山,東北的鏖鏊巨山,西南的雷澤……”

蚩尤提起桌上的陶罐,為襄垣倒了碗水。

“那些地方,最終都會掌握在我的手裡。”蚩尤雲淡風輕地說。

襄垣難得地笑了笑,說:“我相信。”

“你見過窮奇嗎?那是一種豹身鳥翼的巨大凶獸。”襄垣道。

“比翼都死在我的手下,窮奇又有何可懼?”

襄垣搖頭:“不一樣,它們成群出動,鋪天蓋地,你新來的祭司,曾經全族死在它們的爪下。”

“還有崑崙山……”襄垣比畫,“有一個部族,他們不信奉任何神。”

蚩尤不以為然道:“我自己素來也是不信奉神明的。”

“你知道他們信奉什麼嗎?星辰,他們認為天頂五大星宮對應世間五音,他們將受星辰感應而領悟的音編在一起,稱之為‘律’。”

襄垣從懷中摸出一個橢圓的蛋形陶殼,蚩尤問:“這有何用?”

“這叫做‘壎’,朝這些孔吹氣,你能聽見亙古時間長河裡自然形成的聲音。”

話音甫落,襄垣低低吹奏起陶壎,蚩尤安靜地聽著,那聲音咿咿嗚嗚不成調。襄垣的指法極是生疏,曲調收後,蚩尤聽不出個所以然來,莞爾道:“咕咕咕的,像鳥叫。”

襄垣收起陶壎,續道:“還有雷澤裡的七眼天馬,朝著你嘶叫的時候會有雷光穿透你的胸膛;巖嶺上的混沌,它無頭無臉,身長雙翼,能把人變成一團爛泥;崑崙山腳的陸吾,豹臉猩身,喜食人頭,所以方圓百里的部落,住民都沒有頭。”

“傳說中北方的不周山上,住著從開天闢地活到現在的神龍,還有成群的角龍……”

蚩尤打斷道:“這些你都親眼見過?”

襄垣不答,卻說道:“我從斷生崖下離開安邑,那天下起大雪……”

“記得,那天我與族人前去山裡尋礦,本以為你跟在隊伍最後……”

“是的,我自己離開了。”

蚩尤怒道:“我以為你掉隊了!為何不與我說聲!”

襄垣嘲弄地笑了笑,自顧自道:“說了你會讓我走嗎?我差點就穿不過雪線,幸好走到一半的時候,氣候漸漸暖了,我抵達長流河邊……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河,白茫茫的一片。你們也是渡河過來的?”

蚩尤點頭:“玄夷告訴過我,那是洪涯境裡諸神用來阻斷南方沃土與北方荒地的屏障。”

襄垣想了想:“可以這麼說。長流河水發源自洪涯境,帶著諸神的法力,無法灌溉與飲用,人喝下去會導致昏迷。”

蚩尤淡淡道:“但裡面的魚,終歸是可以吃的,我正打算將族人遷來這裡,這場旱災還不知道會持續到何時。那個時候……你掉進河裡了?”

襄垣“嗯”了聲,又說:“水流太湍急了,我綁了個木筏渡河,到一半時筏子撞在下游的岩石上,我喝了幾口水,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已經在對岸,我以為自己快死了,沒有東西吃,餓得一直髮昏……”

“你從小就吃得少。”蚩尤不以為然道。

襄垣苦笑:“不是我願意吃得少,部落裡的口糧就這麼多,我不隨著狩獵作戰,卻和你們吃一樣的分量,怎能下嚥?我……都是你們省下來給我的份例,久而久之,腹中就存不住食。”

“而後呢?”蚩尤問。

“而後,我在長流河的另一邊開始喊,有人聽到了。”

“喊的什麼?”

襄垣不答,續道:“他在河邊採藥,過來扶我,問我是不是餓了,給我吃了個東西……”他用雙手比畫,“巴掌大的米粒,以前我聽辛商說過神話,知道那是木禾,吃下去就永遠不會再餓了。我問了許多次他的名字,以便將來謝他……那人是三皇之一的神農,居無定所,雲遊四方,興許以後再也碰不到了。”

蚩尤笑道:“實在是匪夷所思。”

襄垣略有動容:“謝謝。”

蚩尤揚眉:“謝什麼?”

“謝你不將它當做荒誕之言。”

“你如實說,我便信你。”

襄垣舒了口氣,看著窗櫺上的甲蟲,它還安靜地伏在那處。

“再之後,我走遍了小半個神州,還有許多地方沒去過,神龍盤踞的不周山、魂靈穿梭的烏海、山清水秀的洪涯境……”

“好志向!”蚩尤把陶罐朝桌上重重一放。

襄垣避開了蚩尤那審視人心的目光,每次他心裡有事時,在兄長的注視下,俱有無所遁形之感。

“但你在找什麼?”蚩尤冷冷道,“襄垣,你不是在遊山玩水。”

“我在找……”襄垣緩緩道,“哥哥,你征戰四方,不顧長流河屏障,強行渡過,你又在找什麼?”

“找讓族人活下去的辦法,找水,找糧食,找一個能讓安邑人安居樂業的地方。”

襄垣的聲音低了不少,彷彿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還有呢?你還在尋找自己,你想當神州所有部族的統領。”

蚩尤淡淡道:“那不過是個長久的願望。”

襄垣眉毛動了動,凝視蚩尤:“可你知道嗎,洪涯境內諸神不會坐視不管,這次掃蕩合水部,你的名字,馬上就會在中原傳播開去。”

蚩尤說:“這是我的事,既決定渡過長流河,我就早有準備。你呢,你又在找什麼?”

“說出來,你會放我走?”

“告訴我,不一定會放你走,但你若不說,我就一定不會放你走。”

襄垣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終於開口。

“我要鑄造一把無雙的利器,許多年後,人們會奉它為百兵之祖。”襄垣的眼眸裡閃著熱切而明亮的神采,“它能劈山分海,斷河裂地,上至神明,下至遊魂,都不能觸其鋒芒!”

“我為它起名叫做‘劍’。”襄垣探指碗中,蘸水於石桌上疾書,劃開厚厚的灰塵,“它的右邊是一把刀,左邊頂端是它的刃,刃下覆蓋著人的魂靈……”

“此物一旦出膛,”襄垣沉聲道,“將是天下至凶至厲之物!許多年後當你、當安邑煙消雲散,我的‘劍’,還在世間流傳。”

蚩尤目中帶著溫和的笑意,像在端詳幼時的襄垣:“縱是吹毛斷髮、削鐵如泥的神兵,亦要握在勇士的手中,方能獨步天下。你想將‘劍’交予誰?”

襄垣帶著不易察覺的惱火:“那與我無關,我只想鑄劍!”

“若此生有幸得見劍出膛,將它交予天地王者蚩尤,如何?”

襄垣淡淡道:“那麼,姑且就先這樣定吧。我可以走了?”

蚩尤道:“我會讓你走的,但不是現在。”

蚩尤起身出屋,走向月色下的村莊廢墟,穿過樹林。河水帶著魚鱗般的銀光奔往下游,他站在岸邊,需要獨處的時間思考。

停在窗櫺上的甲蟲振翅“嗡”一聲飛起,穿過窗格,飛向一棵大樹下的陰暗處。

玄夷翻手,讓甲蟲停在掌心,雙掌一合,眯起眼陷入了漫長的沉思中,緩緩搖頭。

夜空繁星燦爛,大地篝火林立,自長流河南界的百丈方圓,平原上三三兩兩,在火堆旁聚著蚩尤帶來的戰士。

蚩尤朗聲道:“祭今日戰死的族人!”

安邑人個個胸膛,起身應和,蚩尤將碗中麥酒仰脖喝下,苦澀中帶著一絲回甘。他擲了碗道:“我們的部落,未來便要在這裡安居了。”

“北到斷生崖,南到長流河,以後都是咱們的地盤。”蚩尤喝道,“明日起程,將糧食帶回去,再把族中人接一些過來,且在北岸紮根!”

戰士們一齊長嚎,猶如黑夜中的狼群。

篝火映在襄垣的眼中,他想,長流河以南的廣闊地界皆是富饒的沃土,族人若能遷徙一部分到附近,生活環境會好得多。

“過來吃吧。”陵梓笑道,“襄垣,這可多年不見了。”

襄垣應聲,到篝火旁坐下,那處正是僻靜地,陵梓與辛商在烤肉,蚩尤不知去了何處。

“你在想什麼?”辛商朝肉上撒鹽,看了襄垣一眼。

“想安邑的以後。”

陵梓笑著說:“這裡可舒服多了,至少沒有北邊那麼冷。”

襄垣忽然問:“但這樣好嗎?”

陵梓一愕,辛商道:“是啊,我也覺得不太好。”

陵梓蹙眉:“為什麼?”

辛商把烤好的肉遞給陵梓,陵梓又遞給襄垣,他們從小便認識,分到食物後,總是讓襄垣先吃。

漸漸的,辛商成了刀手,陵梓成了族中祭司,襄垣再吃他們給的食物,總是感覺變了味。然時隔五年後的今日,他終於可以豁達地接過辛商讓來的食物,說一句實話了。

“謝謝。”襄垣說。

辛商笑了笑,但眉毛仍是擰著的。

陵梓問:“到這裡居住,有何不好?”

襄垣不答,反問道:“你現在還是族中祭司嗎?”

陵梓搖頭:“新的祭司是天虞族那傢伙了。”

襄垣放下烤肉起身,陵梓忙道:“別!你想做什麼?我是心甘情願地讓出祭司之位。”

辛商也在一旁出聲:“襄垣,坐下,玄夷此人雖不討喜,但想得多,想得遠,確實有能力擔任祭司一職。”

襄垣這才再坐下,長長出了口氣,自嘲道:“一時衝動,我也做不了什麼。”

陵梓帶著笑意望向襄垣:“你和我們一起回去?還是留在這裡,當安邑遷徙的第一批住民?”

襄垣搖頭:“這正是我先前所想的,你覺得,安邑人來到這裡以後,生活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族中體弱的幼兒不用再被放棄,族人分為戰士與黎民,各司其職,安家樂業。”辛商答道。

襄垣點頭道:“長久的舒適環境,令誰也不想出徵,漸漸的,我們會成為第二個合水部。”

陵梓聽明白了:“一切未定,別太擔憂,蚩尤會有他的辦法。”

河岸邊,蚩尤負手緩緩走來,身後跟隨著黑夜裡的祭司玄夷。

襄垣起身欲離去,卻被陵梓按回位前。蚩尤過來了,問:“怎麼不到人多的地方去吃?”

辛商道:“這裡風景好。”

蚩尤坐下,吩咐陵梓:“把魚拿過來。你們在談什麼?”

襄垣打量玄夷,這人似乎天生懼光,縱是坐下,也選擇有陰影的地方。一塊巨巖拖著篝火的影子,把他半個身子隱藏在黑暗裡,看不真切。

“在說安邑以後的事。”辛商說,“我和襄垣覺得,長久在此處居住,容易磨去族人的血性,在長流河畔安居,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襄垣嘴角略翹了翹,看著辛商手裡轉動的魚:“他不會聽的。”

蚩尤卻道:“為何如此篤定?玄夷方才談的也是此事。”

襄垣揚眉:“所以你改變決定了?”

蚩尤沒有回答,片刻後他朝陵梓、玄夷、辛商三人認真地說:“襄垣要鑄造一種兵器,叫做‘劍’。你們覺得如何?”

襄垣起身便走,蚩尤怒道:“坐下!”

襄垣忍無可忍,回頭時見陵梓與辛商眼中帶著一絲懇求的神色,他只得又坐下了。

“劍?不錯。”——辛商的評價。

“聽起來很威風!”——陵梓樂呵呵道。

襄垣卻半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待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這才道:“這幾年裡,我尋的就是鑄劍之法,已有些微頭緒,明天我得繼續朝東走……”他邊說邊打量辛商,看見辛商神色複雜,心內祈求他別把鑄魂之術的構想說出來。

然而玄夷一語驚起眾人。

“首領說的‘劍’,需要用生者魂魄來冶煉?”玄夷冷冷道。

蚩尤愕然:“魂魄?絕無此事!襄垣連刀都提不起,怎麼殺人奪取魂魄……”

“對,正是魂魄。”襄垣不顧蚩尤的話,徑自與玄夷針鋒相對,“鑄造這種兵器,需要幾十、幾百,甚至成千上萬的魂魄,把它們融進劍中。”

玄夷在陰影中再次發問:“被鑄進劍中的魂魄將會如何?”

“永遠不得脫困,魂魄的力量聚為劍靈,無堅不摧,無往不利。”

“死後亦不能安生,你就全不懼怕?”

襄垣不予置答,揚眉看著玄夷。

“天道冥冥,自有因果,你尋魂魄以冶兵,若無魂魄,又該怎麼辦?”

“隨處殺人?用無辜的人來冶煉你的‘劍’?抑或如附骨之疽,跟隨在即將被屠戮的部族之後,等候他們的滅頂之災?!”

辛商淡淡道:“殺個把人,有什麼關係?你看得太重了。我們沿路殺過來,手上的血還少了?”

襄垣笑了笑,看著篝火不言語。

玄夷被激怒了,起身道:“但這是不一樣的!”

“首領,你們為了生存而雙手染血,每一次的殺戮都是為了族人能在這大旱中活下去!弱肉強食,自古已然!”玄夷指著襄垣,“而他呢?他不過為了殺戮而殺戮,他尋找魂魄,把它們禁錮於劍中,為的是鑄出神兵後剿滅生靈,屠殺黎民如飛鐮破草,最終難道還要搦戰諸大神明?!簡直愚蠢至極!”

“此等行事,必遭天譴!”玄夷怒道,“洪涯境諸神不會坐視你行有傷天和之事,你的鑄魂之法,會將安邑全族推入深淵!”

蚩尤喝道:“住嘴!玄夷!”

玄夷收斂了語氣,低聲威脅道:“就算讓你煉出此器,在千百萬魂魄的力量下,你也必將遭受反噬,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襄垣起身,淡淡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你來操心。”

蚩尤本想直斥玄夷,然而最後一句,卻令他遲疑不決,站在篝火前陷入沉思。

曠野中一片寂靜,唯餘長流河水嘩嘩湧向下游。

“你會被反噬。”蚩尤眯起眼,沉吟不語。

“沒有用,你阻攔不了我。”襄垣轉身離去,蚩尤抬起一手,握著他的手腕,襄垣立時動彈不得,微一掙,卻奈何不得兄長分毫。

蚩尤安靜地看著襄垣,彷彿千萬生靈頃刻間灰飛煙滅,比不過那縹緲無據的“反噬”二字,他的眸子裡依舊泛著嗜殺的光芒,卻多了份溫情。

“你尋到鑄魂之法後,先回安邑,我在斷生崖前等你。不可莽撞行事。”

襄垣靜了許久,最後點了頭:“可以。”

“襄垣,擊掌為誓。”

兄弟倆在長流河畔互擊兩掌,玄夷道:“首領!”

蚩尤的手在空中微一頓,與襄垣擊了第三掌,聲音深沉卻又明亮。

襄垣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辛商、陵梓起身,與蚩尤一同目送襄垣的再次啟行。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蚩尤看著玄夷:“欲往何處?”

玄夷低聲道:“首領既一意孤行,屬下說不得要另覓存身之處,他朝再會。”

“你不用走。”

“你沒有錯,襄垣也沒有錯。”蚩尤沉聲道,“今夜之事,唯我們四人知曉,我以此河起誓,絕不會將全族陷於危境,若違此誓,罰我魂魄無法解脫,永在烈火與黑焰的痛苦中煎熬。”

玄夷停下腳步,辛商淡淡道:“祭司,你就算離開這裡,茫茫神州,又有何處可去?中原諸族,不會接納一個半人半屍的怪物。”

“或者,”辛商抬起手,按在腰間佩刀上,聲音依舊冷漠而無動於衷,“我幫你做個了斷?”

玄夷終於無奈地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蚩尤深深吸了口氣,吩咐道:“還有許多事要做,我放心不下他……陵梓,你向來與我兄弟交好,也是與襄垣換刀的弟兄。”

陵梓微一躬身,知道蚩尤有事要吩咐。

“是的。”陵梓笑容燦爛,從不介意蚩尤是否即將給自己派下多艱難的任務。

他拍了拍腰間的刀。

襄垣走出樹林,面前是一片茫茫的開闊草地,他隨手抽出腰間短刀——那刀自從與陵梓換了過來後,便從未用過。

但襄垣時刻磨礪著它,不令它生鏽蒙塵。

襄垣一手持刀,轉過身,映著明亮月色,朝來時的樹林中晃了晃,像小時候做的遊戲。

樹林裡也有一道白光閃爍,在他的眼睛前晃了晃。

陵梓收刀,從樹林中走出,笑道:“難得,在你這從不用刀的人手裡,我的刀竟然沒有生鏽。”

“已經是我的刀了,還有什麼事,是我那囉唆哥哥沒說完的?”

“蚩尤讓我跟隨你,保護你,聽你的命令列事。”

襄垣緩緩地嘆了口氣,似在抒發胸臆中的悶息。

許久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陵梓又道:“當然,更多的是,我想和你出去走走,安邑有玄夷當祭司了,我不想留在族中當個沒用的人。”

襄垣先是一怔,繼而笑了起來,他接受了這個說法:“既是如此,以後……承蒙照顧了。”

陵梓爽朗地笑道:“彼此彼此。”

他與襄垣結伴,走進草原,向充滿了未知的、神祕的神州沃土開始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