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72章 (1)

第72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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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1)

第71章(1)

連翹沒有理會口袋裡不停振動的手機,隔著監護室的玻璃,呆呆地望向病**的安紹嚴。

他看起來醒了有一會兒,眨著眼正不知在想什麼。這是這個月他第三次昏迷了,前兩次都要一個多小時才能醒過來,這次時間又長了些。

從這側看去,是他健康的那隻眼,好看得像神話故事裡描寫的異教徒。安紹嚴身上確是有一些少數民族血統的,也算得上是混血兒。

他若聽到“算得上”三個字,肯定又會抗議。連翹記得他曾極力爭辯過血統的事,說是真正混血兒就應該是以種族來論,中日混血兒看著就沒有漢族和新疆人的後代特徵明顯。自己總結說:“所以我是真正的混血兒。”那次美茶也在場,取笑他說:“混血兒有什麼好顯擺的?正常人都以血統正宗為榮吧?”安紹嚴的思維果然古怪,漂亮的人都很古怪,夏初也是。

連翹在玻璃上輕輕描著他的臉型,不適時宜地想起一個詞:天妒紅顏。然後又不受控地想,夏初也是。忽然就被自己嚇住了,縮回手,捂著過快的心跳,不知為何緣故的心神不寧。

似乎真有靈犀念,她慌亂難忍,想闖進去,他卻微微轉頭,望了過來。

連翹笑起來:“不好好躺著,左顧右盼幹什麼?”

安紹嚴摘下供氧面罩,“小寒呢?”吐字還算清晰,但音啞氣弱,要她走近了坐下才能聽見。

“她可能受了驚嚇,有點低燒,我讓胖阿姨帶她去打針了。”

他點了點頭,“好好照顧她。”

連翹半邊身子發麻,“你又胡言亂語了。”

“胡言亂語也要有力氣才行。”

“你再說我走啦?”

“你再往前半步我就把你給殺了。”

連翹瞪大眼,不知道說胡話是不是昏迷的前兆。

安紹嚴呵聲輕笑,“這幾天看了好些遍大話西遊。”

片子很好,可他總是看著看著就睡了。電影裡,仙女拿把劍警告孫悟空不許靠近自己,當時那把劍壓在脖子上,猴子卻勇敢地騙了劍的女主人。造就一段經典臺詞:如果上天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結果他又一次睡去,後面的話便漸漸模糊,分不清睡前聽到,還是夢裡原創。醒來再倒回去接著看,情節重複上演,像控制不準倒流時間的月光寶盒。

終於有一天,睜開眼看見小翹在哭,遠比倒回五百年前更讓人不知所措。

那時安紹嚴就想與她交待後事,可她那薄薄的堅強,似乎再經不起丁點兒刺激。他又如何不知道她的疲累?只是,拖到了今天,他連撫平她眉心褶皺這一簡單動作,也無法再做到,不可以繼續自欺欺人了。

現實始終是現實,現實沒有月光寶盒。

“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事了嗎?”

連翹垂著頭,“那我還能怎麼做?”

許多人打針時,下意識閉上眼不去看扎破面板的針頭。疼痛自然都是一樣,不正視,就好像沒那麼疼了。自欺欺人大概是人類一種自我保護的功能。

“是啊,沒別的辦法。”安紹嚴合起眼,不想被視覺軟化。“就像我明知道你痛苦,心裡卻還是希望你留在北京,幫我照顧公司和小寒。我和美茶的孩子,這世上除了你,我再沒有人可以託付。”

他說一句,停一停,像在歇氣兒,又像嘆息。連翹感覺周遭一片寂靜,他的嘴一張一翕,就是沒有聲音。用力甩了甩頭,只聽見最後那句——

“……其實你知道的,小翹,我愛的始終只有美茶。”

她對他的假話輕輕點頭:“我知道,但我願意相信你。”

安紹嚴拍拍她的手,安撫地微笑,努力漂亮。

如果上天肯給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一定不會讓她知道,他的愛。

幸福曾經那麼近,但卻不屬於他,這是最大的絕望。

小寒打完針,鄭醫生送她回來,連翹在窗子看見他們,悄然出了病房。小寒失望地問:“還沒醒嗎?”

連翹撫撫她的後腦,“醒了一會兒,剛又睡著了。”

小寒應了一聲,掌心抵著玻璃窗,心疼地看著父親,怯怯問道:“鄭醫生,能不能讓我爸還住原來那個大病房?那病房可以一直待著,這個只能站外頭兒看。他醒來找不見咱們該著急了。”

鄭醫生有一百個理由哄她,可對著那個單純的表情,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連翹拉下她的手,“小寒乖,先跟胖阿姨回家。”

小寒愣了下,然後拼命搖頭。“為什麼又讓我走啊?你回去,我和胖阿姨在這兒。”

“你也病了,剛打過針,如果不好好休息,爸爸會擔心的,他現在這麼辛苦,你捨得還讓她擔心你嗎?乖~等爸爸醒了,我就帶他回去,好嗎?”

小寒猶豫地抿抿嘴脣,“他是不是要手術?”

她不懂太多,但很**,總之手術不同於感冒發燒。常聽人說“手術成功”如何如何,那要失敗了呢?正想問,傳來短促的一聲電子提示音。

而連翹恍若未聞。

小寒四下看了看,“小翹,是你手機在響吧?”

連翹驟然回神,“哦,是。我得接個電話,小寒你聽話,先回去。”說著向胖阿姨使個眼色,掏出手機檢視。

“我不想回去,小翹。”小寒急得聲音裡帶了哭腔,忽然轉身攀住她的手臂。

連翹一陣眩暈,手機摔落在地。

鄭醫生看出她臉色不對,慌忙伸手把人扶住。

小寒這才驚覺自己犯錯了,收起手,不敢再纏著她。

“小寒,記不記得那天你爸爸跟你說,他不在身邊,你要聽小翹的話?”鄭醫生扶著連翹在椅子上坐下,回頭再看滿臉內疚的小姑娘。“你當時答應好好的,現在怎麼一點兒都不配合?”

勸走一步三回頭的小寒,鄭醫生撿起手機,裝好被彈開的電池,試了試,還能開機,遞到連翹面前。她說了句謝謝,人忡怔著。鄭醫生偷偷嘆息,拍拍她肩膀,也離開了。

四九天的臘月裡,淅瀝瀝下起了雨,雨勢溫柔,漸漸轉為雪花。

連翹著迷地看著玻璃窗上掛起的冰霜,電話躺在攤開的手心上,來電振動一波接一波。

段瓷一遍一遍撥號,一遍一遍被告知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再一遍一遍重撥。聽了蘇曉妤的猜測之後,他連自己怎麼甩了楊霜和小邰,從度假村開車出來的都不知道,也不知奔著哪個方向,開出了多遠,也不自知在喃喃:“連翹,接電話……”

像是受不了他的叨嘮,嘟聲乍止,低低的是微啞聲線:“喂?”

期待中的聲音傳來,段瓷忽然噎住。

連翹問他:“你在哪兒?”一手執著電話,一手在窗上塗描,冰涼指尖下,霜花像堅持一樣氤開,融化。

車外雨雪連綿,段瓷機械地轉著方向盤,腦子已亂成一團,理不出叫冷靜的那根弦。

段瓷又知道了什麼呢,想格外對他隱瞞的事,結果似乎總是徒勞。連翹並非不想接他的電話,是不敢。怕的就是這樣,一肩扛下的堅持,只聽見他聲音,就忍不住全部放下。

手機提示電量不足,連翹盯著螢幕呆呆看,還不知自己在這裡會等來什麼,鄭醫生電話打進,語氣匆促,“小翹,你在醫院嗎……”

剩下的話被自動關機的手機截斷,連翹眯著眼,猛然起身,拔腿跑出咖啡廳。

服務生才端來咖啡,就見客人風一陣衝出,看看座位,“女士,您的電話……”

段瓷在約好的店裡沒看到連翹,電話關機,他找了一圈,正想去詢問,看到服務生託著滿杯的咖啡,將一部手機放在吧檯上——與他手裡這部跑遍了北京手機賣場才買到的,款式相同。

門外有急救車呼嘯而過,聲音尖銳戳心。

咖啡店在醫院北門對面,其間馬路上大小車輛絡繹,擁擠如驚惶失措的螞蟻。連翹斜穿過街,奔跑時沒有平衡,殘存的念相只在彼端,二樓的ICU病房。

床畔,鄭醫生彎下腰,履行病人臨終前的約定,貼在他耳邊告訴他:“小翹回來了。”

連翹站在門口,劇烈的喘息驟然停止。

不知所措的情人。

風趣好玩的夥伴。

慈愛溫柔的父親。

意氣風發的紹嚴。

光芒暗斂的安迅。

以及,至死都不願意破壞她心中這一連串形象的暗戀者。

他希望她腦子裡,只有漂亮的安紹嚴。無論她做什麼,他都想辦法讓她如願,甚至配合著裝作不知道她為自己做的一切。

每一個時期的他,都擺不脫噩運糾纏,可他始終是笑,努力改變。有一天他很累,已經不能再擔心她,仍不忘叮囑:“小翹,身邊這麼多人守著你,堅強一些。”

連翹在心裡應下。

她會善待他的交付,恆迅,小寒,還有他不願她知道的感情。

雪非常大,漫天飛舞,悲傷尋不到落處。醫院大門上方恭賀新年的紅色條幅,被風捲向天際,紙鳶斷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