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過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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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過年（一）
肖如辰見陳宇興臉上神色，臉又騰地紅了，不好意思地扭開臉不理他，陳宇興便邪惡地笑，將肖如辰抱到懷裡，手腳卻不肯老實，偷偷揩油，肖如辰無奈，又不敢大力掙扎，只好眯著眼裝睡，但不一會窩在溫暖的懷抱裡，卻著實迷糊睡了過去。
到站的時候是凌晨五點多，肖如辰因為回家興奮，根本睡不著，乾脆抱著陳宇興讓他睡。陳宇興自然樂得趴到肖如辰身上，剛開始還低低地跟肖如辰說話，不一會就昏昏沉沉睡去了。快到站的時候，肖如辰拍醒陳宇興，拿了行李，四個人便擠過過道東倒西歪的人先去車門等著下車。
陳宇興其實很少受過這樣的苦，擁擠的車廂，各種異味，坐得發麻的腿，但是也不敢抱怨，乖乖地先行替肖如辰開路。肖如辰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安慰地問他是不是很累，陳宇興哪裡受過這樣的關懷，激動的連忙搖頭，信誓旦旦地差點沒宣誓效忠，肖如辰見他神采飛揚的樣子，不由就笑了。
下車後便與肖德新和姜露分了手，出站後肖如辰便四處張望尋找她爸的身影，車站人多的熱鬧，找了半天也不見。倒是陳宇興個子高，指著一個黑影問：“那個是不是？”肖如辰扭頭看，便愉快地跑了過去。肖如辰與他爸長得很像，陳宇興又看過肖如辰的相簿，便認出來了。
肖如辰介紹陳宇興給她爸的時候還是有些彆扭，草草地說了是來玩的朋友便不吭聲，肖爸爸一輩子做教育工作，思想開通的很，也不追問，帶了兩人坐三輪迴家。回到家，如辰媽自然是早等著的了，見到女兒沒吭聲突然帶回來一個男子雖然詫異，卻也沒當面就追問。肖如辰暗自思量一會該怎麼跟她爸媽解釋，便草草地打發了陳宇興去樓上哥哥的房間補覺，自己則下樓摟著媽媽撒了好一會嬌。
肖媽媽自然是要問陳宇興的事情的，肖如辰老早想好了詞，便信誓旦旦說陳宇興是她朋友，父母都在國外，過年一個人無聊，聽說X縣風景特好，來旅遊的。他們縣的確是有名的旅遊區，加上她媽對肖如辰向來寬容，女人大了也管不了那麼多，也就由著她編，並不戳破，肖爸爸只慈愛地看著母女倆嘀咕，很少插話。一家子其樂融融，說起這一年多的話，那便是滔滔不絕，肖如辰也不肯去補覺，一直跟著她媽身後說東道西，話簍子一個，肖媽媽也跟女兒說些家長裡短，道不盡的溫馨和諧。
媽媽熬了粥，煎了晚上包的餃子，炒了爸爸親手做的泡菜，肖如辰聞著那熟悉的味道，幸福滿滿的，想起這一年多的經歷，差點沒掉下淚來，趕緊別開臉，說了句：“我去叫陳宇興起來吃早餐。”便跑開了。
肖如辰悄悄推開哥哥的房間，陳宇興抱著被子睡得很香，凌亂的頭髮遮住了大半邊的臉，他的睡姿一向有些孩子氣，此時更安詳的如嬰兒般。肖如辰悄悄摸了摸他的臉，因為寒冷而有些冰涼，那剛剛被家的味道勾起的辛酸倒化成一堆柔情。肖如辰看著他的睡姿，促狹心起，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捏著他挺直的鼻子，憋著笑看他的臉，慢慢眉頭蹙起，接著腮幫子也鼓起來，最後眼睛猛地睜開，直勾勾地看著肖如辰，幾秒鐘後，手腳並用地推開肖如辰，抱著被子狠狠喘氣，肖如辰早跳開了，哈哈地笑起來。
陳宇興好不容易氣平了，跳起來就抓肖如辰，“肖如辰，你要謀財害命啊？”肖如辰便笑著躲，兩人繞著桌子便追了起來。
肖媽媽正端了餃子到餐桌上，聽著樓上的笑聲，忍不住看了肖爸爸一眼，兩人會意地相視一眼，他爸抖著報紙感慨了一句：“女兒大了！”
肖如辰不敢太過放肆，想起樓下的父母，吐著舌頭任由陳宇興將她抱住，忍了笑壓低聲音說：“別鬧了，我媽媽準備了早餐，要不要去吃？”陳宇興卻不肯放她，要搔她癢癢，肖如辰才覺得自己太過開心而得意忘形了，忙求饒，陳宇興還是不肯放手，肖如辰只得親了他一口算是賠禮。陳宇興這才興高采烈地跟著肖如辰下樓。
肖如辰下樓便有些訕訕的，陳宇興卻大方的很，叫伯父伯母順口的很，一會誇讚稱讚肖媽媽年輕，一會說肖爸爸做的泡菜是長這麼大最好吃的，稱讚的話說的極其自然，絲毫沒有造作拍馬之嫌，聽的肖如辰直瞪眼，她爸媽卻極為享受，直誇陳宇興這孩子禮貌懂事。肖如辰黑線，就他嘴甜！最後還得到她爸媽的一致囑咐，要肖如辰今天帶陳宇興到縣城各處轉轉，也算是旅遊一趟。肖如辰更是鬱悶，本來想跟媽媽一起出去採購逛街的，卻被陳宇興佔了去。陳宇興自然是高興的眉飛色舞，吃了早餐還假惺惺地幫忙收碗筷，肖如辰更是氣得咬牙，他們一起時就沒見過他這樣殷勤，讓他收拾洗碗，不是耍賴不幹就是故意給你搗亂，弄壞這個弄錯那個，到最後都是肖如辰自己動手。這下倒好，火車上答應的事一拍屁股就忘記了。
吃完早餐，肖如辰就被她媽推著出門了，讓她帶陳宇興去城西的西山風景區玩。肖如辰只得嘟著嘴帶著陳宇興出門，陳宇興見院子裡有摩托車，便不肯出去坐車，非要騎著帶肖如辰，肖爸爸不等肖如辰拒絕便笑眯眯地答應了。
出了門，肖爸爸便站在門口看陳宇興慢悠悠地帶著肖如辰穿過水泥夾道，對她媽說：“這孩子看著還算穩重。”肖媽媽看陳宇興騎車的確很穩的樣子，也笑著點頭，看來他們對陳宇興這個“女婿”滿意的很。
肖如辰心裡其實也打鼓，他根本不知道陳宇興會不會騎摩托車，見他慢悠悠地很小心地穿過夾道走上外面的大馬路，剛鬆口氣，陳宇興卻將她手一拉，讓她環住他的腰，她還有些懵懂地剛環住他的腰。便覺得摩托車飛似的飆了出去，嚇得一聲驚叫，更緊地摟住了陳宇興的腰。剛開始還覺得可怕，呼呼的風聲鼓滿了耳膜，路邊的建築飛馳而過，但很快肖如辰內心狂野的份子就被陳宇興挖了出來，這樣的飛馳，這樣的張狂，這樣的衝動，就跟當年她第一次騎著腳踏車，就載著江一藍毫不猶豫衝下號稱鬼道的九連灣沙子路一樣，是那樣讓人血脈噴脹，讓人振奮！肖如辰摟著陳宇興誇張地尖叫，天啊，就讓世界來的更瘋狂吧，即使就這樣毀滅，世界也在我腳下，**也在我心中。陳宇興本性就是個野性的大尾巴狼，聽見肖如辰誇張的尖叫，那車子更瘋了似的飆馳在縣城寬闊的水泥路上。
不知道奔了多久，陳宇興一個猛剎車將摩托車停到穿城而過的小潢河石橋上，肖如辰喘著粗氣跌撞著下車，趴著橋欄干嘔了半天，回頭見陳宇興也喘著粗氣笑盈盈地看著她，也顧不得橋上眾多的人，一把撲過去摟住陳宇興的脖子，陳宇興便順勢抱住了她，兩人相擁哈哈而笑。陳宇興甚至偷著親了肖如辰好幾口，興奮的肖如辰根本沒在意，閃著無比清亮的眼睛似乎要把陳宇興看透。
或許年輕就這樣好，**來的就這麼簡單，內心暗湧的野性和熱情就這樣慢慢恢復和燃燒。夏安是溫吞的君子，肖如辰在他面前是乖巧的俏皮女子，但在陳宇興面前，她可以肆意地笑，肆意地張揚內心不羈的狂野，爆發她激烈的個性，世界激烈卻真實。
“興興，你是不是經常飆車？”肖如辰任由陳宇興在身後抱著她的腰，兩人靜靜地看著清澈的河流，冷清的河水，冷清的風，但兩人的心卻是狂熱的。
陳宇興顯然對“猩猩”這個稱呼抗議無效，把嘴湊到肖如辰耳邊說：“如果我說我是第一次騎摩托車你信不信？”
“嘎？”肖如辰果然回頭看他，促狹的眼得意地放光，肖如辰假裝生氣拍他的臉，嘴角的笑意卻洩漏了心中真實的想法，“壞蛋，你難道不害怕啊？”
“嘻嘻，大不了摔一跤嘛，怕什麼，不過我還是害怕的，怕摔壞了你。”陳宇興把頭支在她的肩膀上，“剛才我想，即使就這樣毀滅，世界也在我腳下，**也在我心中。”
肖如辰詫異回頭，對上那深沉剛恢復平靜的眼，久久無法移開目光，他居然想的跟她一樣！
“以後，不許再飆車。”我會擔心，那句話終沒說出口。
“好。”陳宇興爽快點頭，似乎已經知道她要說的話。
肖如辰回身反手抱住陳宇興的腰，第一次如此貼心地靠近他，仰頭溫潤地笑：“興興，我想媽媽了，我們陪媽媽逛街買年貨好不好？”
陳宇興刮她鼻子，兩人便十指交握，離開橋欄。回去的路他果然不再飆車，肖如辰乖乖地趴在他的後背上摟著他的腰，他們一起靜靜地感受著冬日清冷的寒風，心卻是平靜而溫馨的。
他們回去的時候，肖媽媽肖爸爸剛準備出門，見他們回來的這麼早未免驚訝，肖如辰卻笑著摟住媽媽，嚷著要跟她一起去買年貨。肖媽媽自然樂意多跟女兒相處，便應了下來，肖爸爸見狀也樂得不用陪逛。就這樣，肖如辰摟著媽媽的肩，陳宇興跟在後面，三人去市場買新鮮的菜準備明天過年大餐。
一路上，肖如辰與媽媽說說笑笑，陳宇興未免落單，有些嫉妒地看著肖如辰摟在媽媽肩上的手，肖如辰似乎感覺到他的小心眼，偷偷用眼瞪他，他便裝可憐地撇嘴。肖媽媽過來人，早看見女兒和陳宇興的眼色，便有些感慨，於是便推開肖如辰與陳宇興說話，陳宇興嘴巴本就甜，在家就習慣跟阿姨瞎叨嘮，沒幾句便逗得肖媽媽眉開眼笑，不一會肖媽媽便撇開了肖如辰與陳宇興說說笑笑了。最後倒是肖如辰惱怒地跟在後面，看那兩人親熱的跟母子似的。
菜市場滿是噪雜的人，肖媽媽買了許多肖如辰愛吃的菜，更買了陳宇興愛吃的海鮮什麼的，肖如辰看著媽媽一遍遍追問陳宇興喜歡吃什麼，未免又有些酸溜溜的，怎麼自己倒像外人似了的？
肖如辰解恨地指著一大堆青菜油麥菜白菜菠菜生菜什麼的，“媽媽，快把這些都買了，陳宇興最愛吃了。”
肖媽媽果然上當，趕緊問價錢去買，陳宇興黑線，肖如辰便得意地在媽媽身後向他吐舌頭。陳宇興無奈地噘嘴，最後認命地提了一堆葉子菜回家。
中午的飯是爸爸親手做的火鍋，肖如辰丟了一堆菜進去，然後笑眯眯地看著媽媽把菜都夾進陳宇興碗裡，得意地笑眯了。肖媽媽見女兒如此高興，未免又有些感慨，女兒大了就是不中留，看媽媽對自己的男朋友好，便這樣得意忘形了。她哪裡知道，肖如辰的壞心啊！如此一頓飯吃下來，只有陳宇興有苦難言，別人都高興的不得了。
一家人吃飯自然高高興興地邊吃邊說話，陳宇興嘴裡吃青菜雖苦，但看著肖如辰一家如此溫馨，便又覺得羨慕和幸福，自己的家要能這樣一家三口如此高興著吃頓飯該多好啊！想著神色便有些黯然，肖如辰以為他是苦惱青菜，也不好太過虐待他，便夾了些羊肉給他。
肖爸爸一直沒開口，這時倒咳嗽了一聲，“小陳父母都是做什麼的啊？”
陳宇興還有些怔怔地，半響才明白肖爸爸在跟他說話，忙放下筷子，斟酌著語氣說：“我爸爸經商，媽媽是個公務員。”這樣說不算錯吧？
“哦。”肖爸爸點頭，“那過年都在國外啊？”
“爸爸！”肖如辰見爸爸似乎是相親般的口吻便不自在了，撒嬌地喊了聲爸爸，肖爸爸卻掃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插嘴。肖如辰便不自在地看了一眼陳宇興，生怕他說漏了嘴，其實她也不知道陳宇興家裡的情況，她從來沒問過，他也從來沒說過，只知道他似乎跟家裡一個自小帶大他的阿姨比較親。
陳宇興恭敬地說：“嗯，媽媽出國做訪問了，爸爸要談生意。”
“呦，那你媽媽可夠辛苦的，過年都得出國，爸爸也生意也做的夠大的。”做媽媽的心裡都未免多想，便想著這小陳家世可不要太好，不然像他們這種小城市普通家庭的女兒可配不上。肖如辰家不過縣城普通家庭，爸爸在教育局一輩子做個小科長，媽媽在一家政府企業做會計，有個大五歲的哥哥，現在南方一家公司，家裡的兩層樓也是早年請老家人蓋的，並不富裕。
肖如辰自然知道父母問話的意思，便有些惱怒放了筷子，又看她媽，她媽倒似不在意地又夾了一筷子青菜給陳宇興，“小陳吃，如辰說你最愛吃火鍋涮菜了，其實男孩子應該多吃點肉的。”
陳宇興禮貌地說謝謝，忙低頭吃菜，便草草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晚上肖如辰送陳宇興回哥哥的屋子睡覺，便下樓鑽入媽媽房裡，有些撒嬌地說爸爸媽媽不該追問陳宇興家裡的事。
肖媽媽卻摟著肖如辰說：“如辰，你還這麼孩子氣，這兩人結婚可不是兩個人的事，那是兩個家庭的事，他家世要是太好，我們這種家庭可配不上。女兒都要跟人跑了，我們問問還不行嗎？”
肖如辰便皺眉，“媽，誰說我要跟他結婚了？我不是說他是來旅遊的嘛！”
肖媽媽便寵溺地捏肖如辰鼻子，“鬼靈精的，當你爸媽一輩子的飯都白吃了？這都看不出來？人家孩子不是有意，能跟著你巴巴地過年跑來？我看那孩子挺實誠穩重的，比你還小一歲，倒比你穩重多了。”
肖如辰汗顏，如果他爸媽知道她今天跟陳宇興飆車玩了，不知道會不會這樣評價陳宇興。“媽，不是那樣子。”肖如辰窩在媽媽懷裡，一肚子話無法說出來，她跟陳宇興的未來遙遙無期，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能走到哪裡，何嘗談到什麼結婚？
“行了，別在媽媽這裡囉嗦了，昨晚坐一晚上火車，趕緊去睡吧。”肖媽媽慈愛地摸著肖如辰的頭，“不過男孩子小，也難束縛你，你又那烈性子，可怎麼好？”
肖如辰更是難過，真想抱著媽媽大哭一場，跟她好好說說，女兒的烈性子早就在一年多前被磨平了，此時倒是十足的懦弱無能膽小。但肖如辰最終什麼都不敢說，窩在媽媽懷裡又說了好些的話，才上樓睡覺。
肖如辰剛進房門還沒開燈，別見黑影一閃，腰身就被摟住了，肖如辰壓低聲音推他，“呀，這是我家裡，你不睡覺，鬼鬼祟祟進我房間幹什麼？”說著伸手去摸牆上的開關，陳宇興依舊不鬆手，摟著她開燈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