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驚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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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驚雷（四）
李向前坐的是戰船，在淮河上可以說是乘風破浪，不需要如私人畫舫那般每過一城都得去碼頭登記才會放行，期間也不用擔心有官府進行突擊檢查，一路上順風順浪，僅僅是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便來到了寧海城外。
要知道，寧海學府一行人來郡城的時候足足用去了三日光陰，也就是說，李向前後來出發直至踏到寧海城那座碼頭上，陳穀雨他們的行程方才不到一半，這其間的差距便出現了，而這多餘出來的近兩天的時間，也將成為接下來那場大幕的盛大開端。
兵法之中，一向有兵貴神速之說，所有的勝負都是在最開始便已經註定了的，講的就是如此。
寧海城破舊的碼頭上，此刻天還矇矇亮，尚未至清晨。不過當李向前下船的時候，已然發現了不遠處搖晃的燈火與人影，沒多少功夫，接到郡城傳信的寧海城城主李峰便神色凝重地走了過來，一把拉過了李向前。
“向前，怎麼回事？”
因為擔心傳信不是很安全，再加上此事又事關重大，所以信中並沒有詳說，只是點明瞭一些關鍵，李峰雖然似懂非懂，不過還是體味出了自己兒子隱藏在其中的那些思緒，因此也沒多想，午夜尚未過去多久，便帶著侍衛來到了這碼頭上，等待著李向前的歸來。
李向前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站崗的侍衛們，低聲說道：“爹，事關重大，我們回府再說。”
一行人浩浩蕩蕩，在夜色的遮掩下回到了城主府中，緊接著，屋子裡傳出了一聲震驚至極的叫聲。
“什麼？”
“爹，小聲點。”
李向前一臉苦笑，不過也理解自己父親的驚訝，畢竟這種事還是極其少見的，自己不也是想了好久才恢復過來的。
李峰比想象中的更加淡定，僅僅是嚇了一跳便馬上想到了其中關聯的許多東西。
“向前，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們聯絡李紹元的事被發現了？”
“是，而且大伯應該不是很高興，不過看在我後來為那李紹元守夜的份上所以沒有發怒。”
“哼，那是因為他要你幫他做事，一個蘿蔔一個大棒，還讓他叫他大伯，好一個李軒轅，幾年不見，倒是愈加狠毒了……”
“爹，他應該發現我們之前想要殺陳穀雨的事了……”
“嗯？什麼意思？”
“之前聽爹的話，我幾次想要禍水東引，讓李紹元去對付陳穀雨，可是李紹元這廝實在狡詐，根本不上當，最後無奈出了下策，在演武的時候對陳穀雨下手，結果也是失敗了，郡守府為之震怒。後來聽說要嚴查，我害怕之下去找了李紹元希望可以幫我掩蓋一下，他也答應了……”
“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那你怎麼認為李軒轅會知道這一切，李紹元不是幫忙掩蓋了嗎？”李峰皺了皺眉。
“對，李紹元找了一個身份不低的替罪羊，可是就在我守夜的那幾天，我聽到了一個訊息，那原本已經被叛了死刑的替罪羊被釋放了，而且是李軒轅親自下的命令。後來他找到我，要我做這件事的時候，我想了想，無論是出於哪個原因，我都沒敢拒絕……”
李向前輕聲說道，這些都是他分析猜測出來，在郡城裡他無依無靠，不敢多說，只有回了這
寧海，才是他的地盤。
聽了李向前的分析，李峰凝重點了點頭，最後說道：“你說的有理，李軒轅應該是查明瞭所有的事，所以才會提出這些要求，他吃定了我寧海一脈！我與那李軒轅打過交道，這就是他的手段，也幸好你答應了下來，不然我怕是見不到你了……”
李向前心中一慌：“爹……”
李峰笑了笑道：“你不會怪爹吧，出了這麼多的昏招，害得你被那李軒轅如此挾制。”
“自然不會，我知道爹都是為我好，無論是殺了那潛力無窮的陳穀雨，還是與李紹元聯絡，都是為寧海一脈著想，只是事態突然……爹，事已至此，我們也沒有辦法了，只有按那李軒轅的話做。”
李峰皺著眉思索了好久，最後長嘆一聲：“是啊，我們想要回歸主脈，這才找了李紹元，結果李紹元身死，因果報應之下，反而是被李軒轅抓了把柄。罷了罷了，就按他說的做，他現在還是郡守，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李峰好歹也是一城之主，是堂堂寧海一脈的主事人，在長嘆之後馬上便恢復了睿智的神色，一臉肅然地問道：“陳穀雨身上名氣太盛，不好下手。我甚至難以想象，等幾天他回來，整個寧海會有多少人去迎接他……”
“李軒轅說，我們可以破去他身上的名氣，比如說給他安上一個衝擊官府的罪名……”
“哼。”李向前的話未說完，李峰已經不屑地笑了一聲，“李軒轅這個混蛋，這是要害我們寧海一脈不存啊！”
“爹，這是何意？”
“他說的這個方法太過歹毒，是往死裡得罪啊，縱然破了陳穀雨的名望，可若是以你所說的陳穀雨的實力，到頭來只怕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爹，你的這個考慮我也想到過，可這是我們需要付出的代價啊，不破不立，按照李軒轅話裡的意思，我們想要回歸主脈，若是不付出點什麼，相信他也不會安心。”
“代價？向前，你確定要付出這個代價嗎？我們寧海整體實力並不強，按照你的說法，陳穀雨又極為重視感情，一旦讓他癲狂，整個寧海必將血流成河，那些士兵、那些百姓，盡皆可能死去，整座寧海一夕之間成為半死之城，你願意看到這一切嗎！”
李峰猛地起身，雙眼鼓動，精光綻放，定定看著自己的兒子，聲如洪雷，震動人心。
李向前不畏懼地與他父親對視著，他想到了許多，最後堅定道：“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穫，我們寧海可以迴歸主脈，那些士兵百姓死多少都沒有關係，他們盡了自己生存於世的價值，沒有什麼願不願意的。”
“好。”
李峰大叫一聲，坐回了位置上，深深看了李向前一眼：“向前，你變了。”
李向前微笑：“爹，我哪裡變了，我只是這一次去了郡城，看了許多想了許多，也明白了許多。”
“哈哈，好一個明白了許多，你成熟了，現在你的心性很符合當一個城主的心性，便要殺伐果斷，方是梟雄本色！你要記住，想要在這世上生存，千萬不要心懷仁慈，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的說法我很滿意。”
李峰開懷地拍了拍李向前的肩膀，鼓勵道。
李向前說道：“那麼爹，這件事？”
“就這麼做吧，你說的沒錯，代價是要有的。雖然我還是覺得李軒轅這個方法過於惡毒，甚至懷疑他是故意來害我寧海，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已經是最好的方法了。名望是這個世界上最有用的東西，民心向背，即便是九玄至強者也不敢輕易觸及，陳穀雨有了這名望加身，簡直是萬法不侵啊。”
“所以我們才要破了他的名望，讓他自己拋棄這些護身符，我們需要站在道德制高點去審判他、制裁他。向前，你記住了，這一次，我們扮演的是好人的角色，我們是偉人，哪怕所有百姓因此死去，城為死城，人盡成鬼，我們依舊是站在正義的那一方的。這一點千萬不能違背。”
李峰殷切囑咐道。
“是。”
“好了，說了這麼多，你先回房休息吧，計策雖好，但還是略顯粗糙，為父再思索一番，待得天明，我們便可以出招了。”
“是的，爹。”
聽到李峰說了這麼多，李向前擔憂的心也漸漸放下，父親在他眼裡一向是極為睿智的人，有他親自把控，這件事也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艱難。
不知不覺中，李向前真的改變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麼囂張跋扈，做事開始學會考慮，心性也漸漸變冷，李峰謂之為成熟，但是沒有人知道，那只是在死亡威脅下的改變而已。
黑影，一直都在，而他，想要活下來……
屋子裡，燭光幽幽下，李峰依舊在思考著，他接招了，接下了李軒轅的要求，他知道這一次事後寧海會損失慘重，但是正如李向前說的，需要付出代價，有些人活在這世上的唯一價值便是被他們所操控與利用，所以他的心愈加冰冷，手段愈加霸烈。
“來人。”
一個侍衛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屋子裡，這是一個修煉者。
“吩咐下去，一天之內，將劉崢的妻兒都掌控在我們手裡。”
劉崢就是劉府主，身為學府之尊，在地位上，甚至力壓城主堪稱寧海城中的第一巨頭，而李峰，如今終於是要不顧一切地出手了。
“是。”
侍衛面無表情，輕聲應道。
他沒有表現出一絲的驚訝或是畏懼，因為他是絕對忠於李峰的，不是忠於城主府，而是忠於寧海一脈，他是死士，也被外界稱之為護脈者。
侍衛消失在了空氣中，李峰在屋子裡踱著步，緊接著，又是再次喊道：“海大幫！”
“老爺，來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也出現在了屋子裡，若是陳穀雨在場，一定可以認出這正是之前出現在花魁大賽上的海管事。此刻的海管事正彎腰低頭一臉恭敬卑微，遠沒有了之前主持花魁大賽的驕傲與矜持。
“海大幫，你等天亮了，就去衙門裡，召集內城中所有計程車族豪門，讓他們的族長家主即刻來我府中，我有話與他們說。”
“這……老爺，可是出了什麼事？”
海管事愣了愣，他一下子想到了許多，但終究是沒有死士的那份忠誠，輕輕試探著問了一句。
李峰冷冷看了他一眼，看著窗外東方欲曉，眼神中露出了一絲殺意：“寧海，馬上就要出大事了。我想知道，跟我站在一條線上的，究竟有多少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