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第四十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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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第四十章（三）

婧兒到雪影房裡的時候，雪影還沒有走。雲氏握著她的手，只暗暗地垂淚，道：“我原是想，就是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就此不回來了，我心底裡也已經把你當作半個女兒看待了，你這又是何苦呢？”

婧兒踱進去，伏在她母親身旁，也執了雪影的手道：“雪姐姐，非走不可麼？咱們一塊兒去江南，待到草長鶯飛，山花漫野，你教我彈琴唱歌，不很好麼？大哥他總會跟家裡聯絡的。”

雪影只是不說話，良久，抽出手來摩挲著剛才幾乎已經理好的衣物，笑了笑，彷彿憧憬著什麼一般，轉頭道：“我還是想到烏衣巷裡的那幢房子裡頭住著去。你瞧，那房子是他和我一起來看的。若是他回來了，一定會來這裡找我，萬一他來了而我不在，那可怎麼是好呢？”頓了頓，彷彿找著措辭一般道：“再說，你們要棄這宅子而去了，我留在這裡，你們若是哪天回京了，也有個地方落腳不是？我心裡，雖然知道不配，可也是把你們，當作家人的……”

她那最後一句說得極輕，而且越說越低了聲音去，連頭也低了下來，不安地搓著雙手，彷彿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這樣說似的。映柔悄然站在她身後，扶了她的肩頭，眼睛亮晶晶的，道：“既是你已經定了的，我們也不好攔你，只是……”說著便將一包東西塞進她懷裡，“這一點意思你一定要收下，若不然那個脾氣大過天的臭東西回來，只怕是要埋怨我們沒有好好待你。”說著強自破涕為笑道：“你瞧，外面下雪了呢。”

可不是下雪了麼？大片大片白色的羽毛悠悠地飄著，將天地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一切都被籠罩在漫天的紛紛瀌瀌中，埋去了往日的顏色。

也是該下雪的時候了，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了冬至，若是往年，這個時候慕容府裡只怕早熱熱鬧鬧地張羅著掛起九九消寒圖來，由著小兒女們自冬至這天氣，每日添筆畫一枝素梅，枝上畫梅花九朵，每朵梅花九個花瓣，畫滿了八十一瓣，染全了了九朵梅花，也便是九盡春深的時候了。還記得小時候，幾個姐妹總要為染什麼顏色爭辯，最後總鬧得整株梅花同神話裡的七色花一般，色彩斑斕的，長輩們倒也不以為意，只噙著笑看他們鬧去，倒真有大戶人家的情意濃濃。越是大了，這些記憶到越是淡忘了，連數九也懶了，許只有慕容雲錚，倒還能夠靜下心來，每日公務之餘，逐日逐筆寫下“飛柳庭柏，珍重待春風”的數九句來。

今時今日，行進在南去的車裡，往日的這一切，竟都潮水一般地從記憶中奔湧而來，清晰得恍如昨日。而當年那爭著數九的大家庭如今卻是散了，教自己畫畫寫字的父親再也見不著了。由不得映柔，不悲從中來。

走前還得到一個訊息，如今倒記了起來，也不知道該同誰說：“清嵐小姐捎信過來，告訴一聲，雅嵐小姐近日便也離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