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第四十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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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第四十章（二）
映柔回房起草了告示，特地囑咐了金寶一定要次日早上才能夠貼出來。夜裡是最容易鬧事的時候，在這個已經混亂非凡的當口，映柔不希望再鬧出什麼事端來。然而這一夜，也是睡的極不安穩。
聽說一向溫和的雲氏砸了東西，當時灝宇在她房裡，向沙發上一坐，人溜下去，頭頸陷在柔軟的靠背裡，背心壓在靠墊上，雙腳伸直，右腿挑了個舒服的位置往左腿上一擱，雙手便插在口袋裡，將裡頭的一枚硬幣翻來覆去地玩弄著，在指間翻繞。雲氏見他只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感覺並沒有聽她說話，不禁有些惱火。
“你到是在聽我說話嗎？如今家裡都這樣了，你倒是有什麼打算？”
“兒子聽憑母親安排”
“聽憑我的安排？”雲氏簡直氣極了，“你這麼大的人了，如今看著都要另立門戶了，竟是自己一點兒主見都沒有嗎？《易經》上說，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我看你們哥兒幾個倒是取法乎下，一事無成！罷了，我也管不了你們這麼多了。改明兒分了家產，就各自散了吧，從此兩不相見，倒是彼此乾淨！”
“母親……”灝宇頭回見到嫡母這般生氣，待還要說什麼，雲氏卻打斷他，換了溫和的神色問道：“東西可是都收整好了麼？”
灝宇如蒙大赦一般諾諾點頭道：“式薇都打點好了，想是有日子就能搬過去。”
雲氏點點頭：“打點好了就好，省得到時候兩頭打對，那可當真是手忙腳亂的。仔細清點東西，最近人多手雜，可是別短了什麼就好。”
灝宇道：“那定是不能，大件的東西日前都緊著搬出去了，能理出來的也已經捆紮好了，式薇天天跟監理一般兩頭盯著，只怕在她眼皮底下決計出不了事的。”
雲氏嘆道：“我如今真要說句公道話，你不如你媳婦啊！如今你們要分出去住，我也不想再跟你媳婦鬥智鬥勇，累的慌，我也沒有老太太當年那個心力。她雖然厲害，倒還是個能管家的角色。要說她心地怎麼樣倒是你怎麼辦？如今沒有了慕容府做靠山，白家又遠在雲都滄海遠水難解近渴，你們倆以後靠什麼營生呢？”
灝宇其實心裡也沒底，不知是安慰雲氏還是告訴自己，吶吶道：“總是有法子的，請母親寬心，只需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就好，自孃親去後，都是母親照拂孩兒，而今兒子總算大了……卻……不能在跟前盡孝……”說著，倒是動了真感情，當真如小孩子一般伏在雲氏膝頭哭了起來。
到了正午，雲氏召集了所有人到上房來，難得的一個都不少，全都神情緊張得很。雲氏笑笑，也不以為意，到了這個時候，當真也是這有這一條路了。
自佈告被眾人看著貼上門前影壁的時候起，周圍便從來人頭攢動。及至嫵兒出來找婧兒去前廳，還聽見有人在說：“雖說條件也算優厚，然而說實在的，我倒是希望跟著去江南，好歹有個逃難的去處。”人群裡開始有應合之聲，最後忽然有人說：“我們要跟去江南！”很快有人道：“對！我們也要去江南！這馬上戰火紛飛的，不能把我們扔在這裡！”
而到了房間，卻見家裡的一切紛紜，彷彿同著婧兒並沒有什麼影響，她依舊是目送著來來往往討債的人進進出出來來去去地走了，見宣爐裡香菸微細了些，便添上一點兒小檀條兒，將剛才看的一本書，又拿起來靠著沙發看。
嫵兒進來見了，劈手就奪過她的書道：“家裡都已經亂成什麼樣子了？偏你還這麼悠閒能躲在這麼個清靜的地方讀書？”婧兒只痴痴道：“別鬧，我的小說還沒寫完呢。某位西人說了：若未沉浸在暗夜的心境，就無法寫出永恆的佳句。”嫵兒氣結，道：“從前我總覺得你是我們家最明白的一個，怎麼到了了反倒這麼事不關己？我問你，你倒是慕容家的不是？”
這一番話，說的婧兒倒笑了：“你剛才說的可真有道理。我問你，我怎麼不是慕容家的人？我怎麼事不關己？可是我們能夠做什麼呢？外面的事，看著就心煩，可你到是能幫上什麼沒有？若是這樣，倒不如自尋清靜些才好。我才不要出去見到那些個醜惡，擾得自己飯都吃不好。”
“也是，”嫵兒嘆口氣坐下來道，“你可知道麼？我方才過來，竟見到那些個下人們在揀那些空屋子裡剩下來的東西，彷彿那些破布頭、破紙片裡能尋出黃金來！家裡亂成這樣，他們倒是一點規矩和情面也不顧，端的是會見財起意、趁火打劫！”
婧兒笑了笑：“你氣什麼？哪家不都是這樣？可見人家有錢有勢，是坍不得臺的，一坍臺，各人的醜相都露出來了。見怪不怪還好，不然不是好端端的自己白白生氣麼？”
嫵兒嘆道：“也是，鳥到臨頭各自飛。還是雪影好，不是慕容家的人，來去也自由些。”
婧兒愣了一愣，問道：“你說什麼？”
嫵兒睜大了眼睛道：“你不知道麼？雪影得了咱們分家的訊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同我們一齊回江南老家去，說要留在這裡等大哥。你說這裡局勢這麼亂，聽說不日拳民亂黨就要來了，可是怎麼辦才好……哎~婧兒，你這是幹嘛去？”
原來婧兒聽到一半，穿著拖鞋就跑出去，回身對著嫵兒道：“怎麼你只會在這裡說麼？倒是去看看她走了沒有，要是實在要走的，也好跟她道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