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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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逃避
無論經歷了多少場分離，還是沒有辦法去完全適應那種離別的氣氛。
今年的夏季雨水似乎特別多，自從他離開後，天氣就一直沒放睛過。
機場外菸雨濛濛，溼透了的風陣陣呼嘯著，吹動起街邊佇立著的樹枝，殘留在葉子上的水珠嘩啦啦全數墜落地面。
機場內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風塵滿面的旅行者拉著皮箱，提著皮包，有離開的，也有回來的。耳邊，廣播聲，音樂聲，送別語，嘈雜不堪。
似乎所有離別的序幕都會先上演送別這一幕。
“若若，找到他以後，記得把我的話轉告給他。”龍老太雙手緊緊握住若水的手，一再叮囑。
若水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隨著龍老太顫抖的手湧起一陣陣顫抖。
離別，那種剪不斷的愁，理不亂的緒，帶著無處藏匿的苦與涉慢慢滲透心她裡的每一個陰暗的角落，找不到一絲出口，這樣的感受讓人好難過。
若水鼻子一時有些發酸，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阿秀提著行禮安靜的站在一邊，兩眼好奇的打量著機場內的人，等待著這場離別的結束。
“若若，如果可以，找到他以後，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你們的地方，安靜的生活下去，再不要回來了。”拋開龍晟瀚與冷子燁之間尷尬的關係不談，若水也應該有自己選擇的權力，而且，就現在這種複雜關係來看，離開，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誠然，若水也聽懂了龍老太話裡的另一層意思，她接受她了。緊抿著嘴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找到他以後，會來英國看您的，所以，您也要好好保重身體。”
聽完若水的話，龍老太滿面風霜的臉露出一個欣慰的笑來：“如此通情達理的若若，難怪子燁會看不見凌兒的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就好像龍老太至今仍然堅持韓性靈的好一般，儘管歐陽凌兒曾經做過那麼多寧她傷心的事，可是，畢竟，是疼愛了那麼久的女孩，那裡能真正生得起氣來的？況且，在她心裡，也早就將歐陽凌兒當做了自己的親孫女看待。
若水低著頭沒有回答，心裡卻突然湧起一股無言的悲傷來，他看見誰的好，選擇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命運會將他推給誰。命運會將他推給誰？推到那裡？
突然感覺到臉上撫上一抺溫熱，若水回過神來，是龍老太的手，一臉心疼的看著她臉上的傷痕，關心的詢問：“還疼嗎？我帶凌兒向你道歉，對不起，若若。”聲音帶著輕輕的嘆息。
若水只覺得喉嚨一緊，鼻一堵，一滴溫熱的淚珠就這樣順著臉頰淌下，滑過龍老太的手指，隱約是暖的。已經很久了，沒有聽見別人對自己說出這種關心的話語了，自從段老師去世後，這還是第一次，若水幾乎是懷著感激的心拿下龍老太的手，盡力口齒清晰的說：“早就不痛了。”
模糊視線裡的阿秀，輕皺著眉看了一眼若水的身後，然後伸出手小心的拉了拉龍老太的衣袖。
“老夫人……”細細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
模糊視線裡的龍老太睜大眸子看了一眼若水的身後，然後，整個人愣住。
若水疑惑的擦乾臉上的淚珠，皺了皺眉，不明白他們兩人怎麼會那麼大反映。睜
大著眸子歪了歪頭，順著阿秀的視線轉過身，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睜開，然後，整個人驀然僵在那裡。
像一場巨大的風暴突然從天而降，“咔嚓，咔嚓”幾聲碎響，冰冷了機場裡所有的一切嘈雜之音。
只餘下那兩對相視的眸子，穿越，穿越，再穿越，千山萬水，叢山俊林，擁擠人潮，摩肩接踵，四周的場景隨著彼此並不怎麼平穩的呼吸開始搖晃起來，蒙著一層薄薄的膜，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靜，靜，好安靜，靜謐得可以聽見針掉在地面的聲音。
今天早上，天還沒亮，他就被小雅的手機吵鈴聲吵醒了，嘰嘰喳喳的嚷著：快開門，開門，奶奶說今天龍老太要登機回英國，我們一起去送送。
並不是他不願意回別墅，只是不敢回，害怕回。
被小雅拖著一路趕到機場時，腦袋還殘留著昨夜未醒的瞌睡，四周的一切暈暈眩眩的，像做夢搖晃著不真實，這並不像他平常的作風，今天是怎麼了？腳步輕飄飄的，費了好大的勁才踏進機場裡，與小雅在人群裡搜尋了好久，就在他幾乎快要放棄準備離開時，聽到了那熟悉的名字：“對不起，若若。”
整個人猶如雷擊，立馬清醒過來，不可置信的轉過身子，她背對著自己，寬大的白紗裙下，身材微微有些發胖，並不怎麼像。
可是，當那她略帶著哭泣的聲音響起：“早就不痛了。”時，他就再也沒有理由說服自己這是又是一場夢了，這就是她，明明聲音裡已經帶著哭腔了，卻還要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除了她，還能有誰？
這聲音，是他曾無數次在夢裡都會想念的聲音。
不是沒有變化的，他曾經無比留戀的長髮，似乎是為了方便被高高挽成一團，紮在頭頂，整個人看起來精練了許多，白色裙裝下的身體明顯有些浮腫，臉卻比以前更瘦弱了，五官小巧，輪廓分明，偏白的肌膚還是那般吹彈可破，清澈的眸子帶著勾人的魔力，頰邊上那道疤痕隱約是淺褐色的，被幾縷秀髮纏住，有點像黑社會的女幫主。
此刻，若水的腦海完全就是一團漿糊，耳邊翁翁作響，已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兩眼直覺的鎖在那對眸子上，怎麼會？那究竟是誰？柔和而深邃的五官，下巴隱約有黑色的青渣，一身黃色的西裝，似乎是準備去參加什麼重要的會議。
而他的左手邊，親密的挽著一位有著美麗長髮的女子，黑色而飄逸的長髮隨著不知從那裡鑽進來的風舞動著，夢與現實不言而語，只是眼前那長髮女孩的面容漸漸從白色的霧氣中脫落。
她有一對漂亮的大眼睛，明亮的眸子像是暗夜裡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訴說著什麼。
一聲悲慼而嘹亮的男低音掙脫重重屏障，刮痧著她的耳膜：“小水……”彷彿穿越千年萬年，跨過千山萬水，只是為了確認眼前這個人是不是他曾在夢裡呼喚過無數次的小水？
小水！
若水的身體似乎是打了一個寒顫，輕微的愰了愰，然後整個人從剛才的睡夢中驚醒，清澈的眸子漸漸恢復往日的顏色，四周也開始恢復正常，人來人往的機場響起嘈雜的聲音。
眼前的人是龍晟瀚。
若水沒有回答，甚至還來不及思考自己會做出什
麼決定前，人已經莫明其妙的轉過身，向機場的外跑去了，機場內人頭贊動，她不回頭，也不敢回頭的拼命用雙手扒開重重人群，然後，拉開玻璃門，奪門而出。
那個男子，他有著這世間男人裡最溫和的性格，常常對她寵溺的微笑，伸出手刮刮她的鼻間，努力滿足她所有不合理的要求。
那個男子，他有著最低沉的聲音，常常在耳邊呢喃“小水，聽話。”
那個男子，他有著一顆最體貼的心，總是認真的傾聽她的每一句話，眼神專注而炙熱，然後不動聲色的實現她的每一個夢。
那個男子，他會在下雨時為她撐起一把傘，天冷時，不動聲色的為她披上一件外套，生病時，將她緊緊縷在懷裡，擔憂得幾乎流下淚來。
那個男子……
若水一路狂奔出機場在機場外，腳步才肯放下。
外面還在下雨，被霧所朦朧的大街上人影散亂。剛才跑得太急，忘了帶傘，雙手無助抱住自己的肩膀，六月的天氣，她竟然感覺到了冷，雙腿在打著顫，那一刻，她多想不顧一切的蹲下來，休息一會兒啊，一小會兒也行。可是，她不能，那怕知道他不會追出來，她也不能停下。
沿著店鋪街緩慢向前走著，斜飄過的雨偶爾會沾溼她的衣袖，帆布鞋面沾滿了難看的汙泥。感覺臉上溼溼的很不舒服，伸出手一抺，心裡陣陣悸動，竟然全是淚水，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哭泣的？
抬起頭，迷茫的看了一眼被白色霧氣迷濛住的蒼穹，輕嘆了口氣。
註定只能不能擁有的幸福，只能逃避。
機場內，龍晟瀚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兩眼無神的看著她離開的那道玻璃門，開了，又被關上，有人進來，也有人出去，卻始終不會有她，兩隻腿像灌了沿似的，無比沉重，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失去了剛剛挽留的機會，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兩年了，他曾不止一次的幻想過與她重逢的場景。
或許，她會驚訝的一把將自己抱住，然後委屈的訴說著這兩年來的遭遇，到那時，他會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別怕，別怕，一切有我。”
或許，她會哭著捶打自己的胸膛質問他這兩年去了那裡，知不知道她過著怎樣的日子？然後，他解釋，兩人冰釋前嫌，緊緊擁抱在一起，再不分開。
也或許，她緊緊握住另一個人的手，輕描談寫的告訴他，我不愛你了，離開的這兩年裡，讓我看清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你放手吧。
或許……
所有可能會有的場景，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他在那些失眠的夜晚，都一一猜想過了，甚至她的表情，她的每一句話後自己的回答，他都在心裡重複上演了千遍萬遍，卻唯獨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晟瀚。”挽住龍晟瀚的手輕輕動了動，小雅一直很安靜的將頭低著，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那女子真的好美，美得讓人無法呼吸，而那女子，一定是她。
龍晟瀚沒有反映。
“晟瀚。”小雅提高了聲音。“龍老快登機了。”提醒。
龍晟瀚忍痛移開眼神，將思緒從那些回憶裡抽回，手不動聲色的離開的了小雅的手臂，對著龍老太輕輕喚了聲：“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