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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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物是人非
皇耕是兩百年前就有的，是被稱為昊國千古一帝的昊文帝主張的，因當時有一個忠臣進諫，為讓君主體恤民意，歷代皇帝登基後，每四年要親耕一次，地點是京城城郊的皇家別苑，時長是五天。而今年，正好是上官梓頎登基的第四年，群臣藉此大批上奏，請皇上前往別苑親耕，儘早體會農耕之艱辛，以便勵精圖治。
上官梓頎合上奏章，淡然的臉上浮起微微的笑意。來的正是時候，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是讓他顧忌的，任何的風雨他都可以直面迎接了。
“皇上，該用晚膳了。”李傳生在一旁輕輕地提醒道。
“朕現在還不想吃。”上官梓頎道，“你讓御膳房晚一些才準備。”
“是，皇上。”李傳生躬身道，轉身要去御膳房。
出門時正見到正要來御書房的莫詩萱，便行了個禮，“莫小姐。”莫詩萱點了點頭，李傳生便去了御膳房。
莫詩萱看了一眼御案前的人，上官梓頎也正好看向這邊。
“表哥。”莫詩萱喚道。
上官梓頎站起來，看著來人微微一笑道，“今日不是平繚王娶親的日子的，你這做表妹的不在平繚府喝喜酒，怎麼反而跑來朕的御書房了？”
莫詩萱沉吟了半響，抿著脣道，“妾身剛從那裡回來，想來看看你。”
上官梓頎倒吸了一口氣，負手而立，過了片刻才開口道，“今日平繚王府一定很熱鬧吧。”
莫詩萱看著他，點了點頭，又道，“是挺熱鬧的，朝中文武百官都去了。但是，浩彥表哥好像有些不是太高興。”
上官梓頎勾脣一笑，“是麼？”
“想必是因為你沒去恭喜他。”莫詩萱道，“你與他從小一起長大，關係那般密切，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卻沒有看見你，心裡有些不舒服也是正常。”
上官梓頎微微一笑，臉上一如既往的神色，“朕今日有些離不開，改日我再向皇兄道配個不是。”
“嗯，他一定會諒解你的。”莫詩萱道，臉上的笑容沒有平日的自然，這種時候，她怎麼能笑得自然。
朝堂上發生的事，她多少都有耳聞，心裡也知道他們兩個人的立場，或許現在還未反目為仇，但終有一日，這兩個曾經情同手足的兄弟定會為這龍椅自相殘殺，結果或許是一方勝利，也可能是兩敗俱傷。那一幕是她最不願見到的，若是可以回到過去，哪怕是一年前也好，那時上官浩彥還隔三差五地來御書房陪他下棋，就是怕他在深宮裡太寂寞。那時的真心沒有半點功利，那樣的他們讓人羨慕。而如今，怎會變得如此之快？這兄弟情義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冷冰冰的皇位？
御書房內，上官梓頎負手而立，身子頎長高貴，一身皇袍在身竟有種錯覺便是這個人生來便是九五之尊，無人可以比擬他身上的天子氣息。
莫詩萱此次來御書房自然不是來看看上官梓頎這麼簡單。“表哥，妾身聽娘說，你明日要出宮去別苑。”莫詩萱突然問起，語氣好像是驀然想起才問的。
“嗯。”上官梓頎點了點頭，“久居深宮，朕都有些孤陋寡聞了。出宮一趟也好，朕也早點想嘗試一下農耕的滋味。”
“那讓妾身陪你去可好？”莫詩萱語氣有些懇求的意味。
上官梓頎驀然看著她，對上她那雙堅定的眼眸，竟有些難以拒絕。只是，他知道此次去別苑，會有什麼在等著他，所以他不會答應。
“這次不行。”四個字的決絕不可違抗的拒絕。
上官梓頎偏過頭去，不願見到她失望的表情。
莫詩萱臉色黯淡下去，片刻轉而又擠出一絲笑，“既然表哥覺得不便的話，那我就不任性了。”
“詩萱，朕沒有覺得你任性……只是，這次朕真的不能帶你去。”上官梓頎扭過頭看著她道，語氣像是在哄一個生氣的小女孩，他從前就這樣哄她。
“我知道，表哥有表哥的苦衷，只是有時不好明說罷了。”莫詩萱道。
上官梓頎欣然一笑，“你能理解朕很高興。”莫詩萱站在那抿脣不說話，這次的皇耕凶多吉少，她害怕再也見不到她最珍視的皇帝表哥。
上官梓頎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莫詩萱，“你好久未陪朕一起用膳了，今日就留在宮中陪朕用膳吧。”
“嗯，好。”莫詩萱點了點頭。
靈音寺。
是夜。山中的夜色只有一個靜字了得。中秋過去七日，月亮該是月牙狀了，只是今夜烏雲密佈，怕是見不到月亮了，看樣子還會下一場大雨。
蕭藍若站在寢房前的臺階上，仰望著墨色的天空，心中念著京中的那人，在深宮中的他一切還好麼？
“蕭大人。”蕭藍若偏頭，循著聲音看去，叫她的正是軒陽王府心事重重的管家碧斕。
蕭藍若微微展顏，“碧斕姑娘找我有事？”
“請蕭大人借一步說話。”碧斕道。
蕭藍若有些好奇她會有什麼事，轉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寢房，“那去我房裡吧。”
碧斕點了點頭，便隨著蕭藍若一起進了房裡。
“碧斕姑娘，有話不妨直說。”蕭藍若開門見山地道。
碧斕突然下跪讓蕭藍若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扶她，“你這是幹甚？”
碧斕不起，抬頭看著蕭藍若道，“碧斕想求大人一件事。”
蕭藍若道，“若是有事你直說不就好，何必還要行此大禮。”
“碧斕怕蕭大人不會答應碧斕的請求，所以行此禮以表碧斕的誠意。”碧斕低著頭道。
“你說吧，若我能做到，我便全力以赴。”蕭藍若道。
碧斕抿著脣，抬起頭，“碧斕希望這次祈福過後，蕭大人以後不要見王爺了。”
蕭藍若心下一怔，只覺得又是一個痴情的女子，就像那個默然死去的琴風。“你喜歡夙……軒陽王？”蕭藍若問。
碧斕沉吟了好一會，閉了會眼睛，點了一下頭，“嗯，——但此次碧斕求大人為的不是自己。”
“那你為何？”蕭藍若奇怪地問。
“原因的話碧斕不能說，但我這樣做是為了王爺……希望蕭大人可以成全。”碧斕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蕭藍若。
那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為了那個人跪在地上，毫不顧尊嚴，毫不顧形象地哀求著別人……天下第一美男柳夙玥，你到底讓多少女子沉淪在你的溫柔陷阱裡？
“我與他同為臣子，不可能以後都不見面，所以你的請求我很難做到，不過，我可以答應你，若不是有要事，我絕不主動找他。”蕭藍若道。
“多謝蕭大人！”碧斕道。“不必謝我，因為我什麼也沒做。”蕭藍若轉過身道。
碧斕站起來，對著背過身去的蕭藍若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
碧斕轉身開門，出去了。等聽到關門聲，蕭藍若才嘆了一息。
紫衣男子慵懶地側臥於軟榻上，那一襲青絲鋪在榻上，與他的紫衣構成一幅淒冷的畫。
碧斕端著茶水進來，看了一眼那個高貴不受塵世汙染的男子，蓮步走到紫衣男子的榻邊，將手中的茶放在軟榻旁邊的矮几上。
突然啪的一身，茶杯摔在了地上，溫熱的茶水撒了一地。
碧斕跪在地上，臉色煞白，此時她沒有用手去扒開那隻掐住自己脖子的玉手，不做任何反抗，就算知道自己有可能就這樣被他殺了。
紫衣男子此時的語氣還是那般風輕雲淡，“你去找藍若了。”
碧斕呼吸困難，煞白的臉被憋得通紅，他怎麼會知道，是詠月告訴他的？
“公子……”
柳夙玥冰冷的眸子如一把冰箭刺入碧斕的身體，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快要沒掉時，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跟隨公子十年，在他成為王爺的那一年就一直跟著，做他府中的管家，明知他不會看自己一眼，可還是願意跟在他身邊，願意為他做一切。還以為自己就這樣死去……
突然湧入喉管的空氣，讓碧斕心下一震，緩緩張開眼睛，那人的手已經放開了，入眼簾的還是那張勝過人間一切事物的容顏，不帶一絲情感。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柳夙玥道，平和的語氣中夾雜了不可違抗的命令。
“屬下該死！”碧斕喘著息道。
“下去。”
“是，公子。”碧斕身體還在發著顫，弓著身子便出了去。
雖然這幾日顛簸勞累，但蕭藍若卻也沒有乏意，躺在**，已是兩更了還未入睡。心中太多事了，一直念著便難以入睡。忽然，窗外閃過一道黑影，最後停在門口處。
蕭藍若快速坐起來，伸手拿起床頭的短劍，下床踮起腳尖走到門邊，警覺性地問了句，“誰？”
門外響起一個聲音，“大人，是我。”
聲音好像在哪聽過，蕭藍若驀然想起，是追影！蕭藍若開了門，在門外的追影作揖道，“參見大人！”
蕭藍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他跑來這裡說明朝中出了事，“是不是朝中出了什麼事！”
“回大人，不是朝中出事了，而是皇上。”追影道。
蕭藍若心下巨震，握劍的手緊了緊，焦急地問道，“皇上出了什麼事！”
“這幾日被羅煥忠收攏的官員一齊上奏，要皇上前往皇家別苑親耕。表面上是要皇上親歷農耕之艱辛以便勵精圖治，實際上恐怕就是想找機會刺殺皇上。”追影道。
蕭藍若忽覺渾身一震，上官梓頎有危險……
“那皇上怎麼迴應？”蕭藍若問。
“皇上明日出發前往皇家別院。”
怎麼會，聰明如他，該是知道這是一場陰謀，那為何……
“追影，我要一匹快馬！”蕭藍若正色道。
“大人，這……”追影欲言又止。
“沒多時間了，我晚了怕趕不上！”蕭藍若說完進了房，換好衣服出來時，追影說已經備好了兩匹馬。
追影點著小型火把，照著蕭藍若一路來到靈音寺的門口，兩匹馬正在路邊吃草。蕭藍若選了一匹，翻身上馬，手握韁繩。
追影也翻身上馬，“大人，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皇上離開後朝堂上必會有很多事發生，你繼續留在京中觀察，有事便即時通報我！”蕭藍若偏頭看著追影道。
只是，蕭藍若這一去必會有生命危險。“大人，少主只說要我來保護你，對我來說，你的安危才是頭等大事。”追影道。
“放心，我不會有事。”蕭藍若也不顧人家反對，在馬背上抱拳道，“朝中的事就交給你了！”
“大人……”追影抿脣看著蕭藍若良久，才點頭，抱拳道，“大人保重！”
“嗯！”說完，蕭藍若便雙腳踢了一下馬肚，馬蹄聲響起，騎在馬上的蕭藍若便隱沒在黑夜中。
紫衣男子臨窗而立，一雙琉璃深眸看著窗外一片混沌的夜，今夜一定會下大雨……
一個黑影不知何時出現在紫衣男子的身後，那人便是柳夙玥的暗衛詠月。詠月作揖道，“公子，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