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錯過的雨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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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錯過的雨夜（2）
剛下過一場雨，積水的地方像鏡子一樣明晃晃的倒映著秋天樹的沉思和守候。空氣清新，在這樣一個初秋的清晨整個校園安靜得像一張記憶深處的照片。
古地在校園裡溜達了一下，大概是覺得明目張膽的不上課就這麼去了早餐店裡總有點可惜。不過更可惜的是他在校園裡晃了一圈，既沒有被校長髮現，也沒有被政教處彭主任攔住，真奇怪，難道他們都知道他不是逃課，所以不用理會他了？
李吾沒有閒逛，她直接走進了高三區小橋邊上那家小店裡，要了兩份早餐。
這家店是學校老師的家屬開的，店鋪架在那條悠悠流過的水渠上，被幾株銀杏樹圍著，顯得十分的幽靜。李吾要的是米粉，兩碗，都加好了佐料的時候，古地來了。看著古地坐下來，李吾就把為他要的早餐推倒了他面前，古地笑眯眯的說了聲謝謝。
李吾淡淡的一笑，她已經習慣了。差不多到了高三以後他們都愛到這裡來吃早餐，一般都會找一個比較清靜的時候來，一般都是李吾先來，為古地要好了早餐。她在為他做這舉手之勞的事的時候，是有一種淡淡的幸福的，不過每次看到古地笑眯眯的說謝謝的時候，她忍不住有點擔心，這傢伙懂得她的感覺嗎？不過，懂不懂得，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他們高三了，想一想，在這裡還能呆多久呢？高三是要辛苦得多，好像也沒有人催你，但是你一進入學習的狀態中，就會不由自主地拼命，在這種時候，誰敢鬆懈啊？他們現在比以前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但是在一起也常常並不說些什麼。上學放學的時候就是默默地相伴而行，上課的時候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用功，有時候會到麒麟山腳下找個地方複習功課，也依然是各自看各自的書。感覺淡淡的，只是知道他或她就在身邊，也就夠了。有時候他們都覺得說不清現在究竟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呢。
和往常相比，今天這裡更清靜，而他們也更從容。古地卻還是狼吞虎嚥的幾下子就吃完了，說：“好吃，畢業以後我還要來吃，有機會就來。”
李吾吃得很慢，看上去邊吃邊在想著什麼，聽古地這麼一說，就淡然一笑，說：“你就是說說而已，以後就是你真想來，門衛還不會讓你進來呢。古地啊，今天幾號了？”
古地想了想，說：“星期三，幾號不大清楚。反正是九月嘛。對了，上個月你生日的時候本來想找你的，可是打電話去你們家沒有人接。”
李吾說：“沒誠意就沒誠意嘛，說什麼電話沒人接。”看著古地趕緊要辯解的樣子，就擺了擺手說：“開玩笑的。你記得就不錯了，過一次生日就老一歲，我才不喜歡過呢。”
古地說：“像今天這樣的情況真少有，我早知道湯謬和原來的老古董是有幾分不同的，哈哈，我真希望每次作文課都叫我們寫詩什麼的，可以有充分的時間來吃早餐。你說這傢伙怎麼來上高三的課了？那些領導就不怕誤人子弟？”
李吾說：“我哪知道這麼多，也許是覺得他上課上得好嘛。”
古地說：“我情願他上我們的語文課，多少還能有些新意。像今天，他居然叫我們填詞，我看好多人都搞不懂他什麼意思呢。特別是我那個同桌許鴻程，眉毛都擰在一塊了，肯定在想這是不是會耽擱他複習功課的時間。我覺得小湯有所創新，他肯定覺得那是不務正業。”
李吾嘆了口氣，說：“你別說人家，他們補習生的壓力是要比我們大很多。還有啊，湯老師就是湯老師，你幹嘛叫人小湯？你和人家很熟啊？”
古地呵呵一笑說：“我這麼叫是給他面子，換成老……”他正想把他們班主任叫做“老古董”，左眼的餘光卻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早餐點。李吾順著古地的目光自然也發現了他們的班主任古老師，筷子便停在了半空中。
古老師進來之前是覺得裡面說話的聲音很像是古地的，但是心想他們不會這麼囂張的逃課吧，何況還是他喜歡的語文課。但是走進了早餐點發現居然真的是古地，古地在李吾也在，這還有什麼說的呢。當她和兩個學生目光交接的時候，老實說，她都有點不知所措，這算怎麼回事呢？
古地反應倒挺快的，站起來說了聲老師好。李吾也站起來說了聲老師好。古老師點了點頭，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要發一通脾氣了，想了一想忍住了，只是問：“你們倆怎麼回事？不上課嗎？”
古地說：“作文課，湯老師叫我們填詞，我們交卷了。”
古老師半信半疑的看了看他們，終於沒有說什麼。古老師要了一份早餐，坐到了兩個學生那張桌子上。古地和李吾對視了一眼，李吾本來想快點吃完的，這時候都只能慢慢的吃下去了。他們都沒說話，古老師也沒說話，氣氛一時之間僵住了。
不過老師畢竟是老師，她像沒事一樣的，很隨意的問：“高三了，感覺怎麼樣呢？”
李吾低頭吃東西，古地說：“感覺嗎？我覺得壓力很大，可是這種壓力也給了我很大的動力。”李吾想笑，要古地應付這樣的場面，他心裡一定非常鬱悶吧。她本來有點惡作劇的想再吃得慢一些讓他有更多的時間表現的，不過她在這裡也不是局外人，既然身在局中，還是不要為難自己的好。她喝了兩口湯，擦了嘴，還給了古老師一張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紙巾，說：“古老師，您慢吃啊，我們就先走了。”古老師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看著兩個走出去的學生若有所思。
走出早餐店的時候李吾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古地笑著說我看我們就這麼走了也不大好，要不你再回去陪古老師聊聊吧。李吾白了他一眼。想起高二的時候她第一次曠課就被古老師發現的事來，根本就像是昨天發生的，可是那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年，而他們現在高三了。雖然這一次不是曠課，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遇見古老師，多少也還是有些尷尬，不過，似乎沒有原來那種慌亂和害怕了。
為什麼呢？李吾想不清楚，因為他們學習成績都還不錯？還是就因為他們高三了？李吾看到古地的臉上帶著笑，看得出他簡直就是無所畏懼的樣子，甚至，他好像還覺得有點好玩呢。李吾有一種感覺，感覺自己的心態正在迅速的變老，而古地在她面前越來越像一個孩子。她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晚自習的時候，湯繆就把古地、李吾、程曉曦、柴琳、趙小雅、路曉飛和許鴻程等人叫進了語文教研組的辦公室。他示意他們找凳子坐下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叫你們來是想和你們聊一聊，不是師生間的聊天，而是一種對等的朋友式的聊天。當然了，話題還是出自你們今天早上的作文哦不，應該說是你們的作品，我都已經看了，覺得有點感觸，所以就叫你們來了。
學生們都睜大眼睛看著他，大概覺得他還沒有把話講完。湯繆笑了一下，拿出他們的作品來，說：“我們可以逐一的來品評一下，注意，不是講評。按你們交卷的順序，首先是古地。你寫的這首《御街行》，有點兒蒼涼，也有點兒遺世獨立的味道，我們高一就打過交道了，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你寫的東西在你們這一年齡多少有點大音稀聲，也有點超然，感覺很孤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