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歸去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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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歸去來-1
亥時,照例於佛堂誦經。
我用香燭點燃燈籠,正欲和沈雲珞離去,羅淨冷不丁從佛像旁冒了出來,命我留下。我只好將燈籠交給沈雲珞,看著她逐漸走遠了,方回到佛堂裡,問一直板著臉的羅淨:“何事啊?”
他遠遠看著我說:“隨我去戒律院。”
“戒律院?去那做什麼?”我往後退了幾步,夜風忽然湧進來,燈火搖曳。
羅淨的臉一直在暗處,有些駭人。“你自知犯了什麼錯,隨我去受罰。”
我連連搖頭擺手:“我不知啊!”
“大膽妖孽,竟敢在佛門淨地偷食葷腥,蔑視佛祖!”他一個飛身躍上前來,手中持一根棍杖,眼看要直直劈下來,我不敢在此使妖法,躲閃亦來不及,於是兩眼一閉。棍子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聲響就停在我耳畔。
半晌,沒任何動靜,我睜開眼,愣愣看著目含怒氣的羅淨,喃喃辯解:“我沒吃……我只是帶給她們吃,你知道沈雲珞身子不好,僅僅靠藥材如何補身子?而且,我們也並非佛門弟子……”
他收回棍杖,冷冷蹙眉:“你乃白娘子座下弟子,修行時日也不短了,你可知道這樣做會連累白娘子?”
帶著些許歉意,我垂頭道:“大師,我下次不敢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隨我去戒律院受罰。”
“啊?我都認錯了還要受罰?”
“這樣你才能記得!”
我害怕得想要逃走,一面往後退一面語無倫次道:“可……我每天住在這提心吊膽,深怕菩薩哪天看我這妖怪不順眼來治治我,經常睡不安穩,我已經很難過了……為什麼還要罰我?還以為宮裡才罰人,你們寺裡不是慈悲為懷麼?”
他面露厭煩,用力拽著我往佛堂後面走。單憑女子的氣力,我哪裡掙脫得了。出了佛堂、經堂,愈是往前走,我反而鎮定了,打幾下而已,憑法術護體,還是可以捱過。我擺出一副狂傲的姿態,冷冷道:“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羅淨立馬鬆了手,側目瞥了我一眼,仍舊疾步如飛。
戒律院空無一人,他剛邁進去,一揮手,燈盞剎那都亮了起來,甚至很輝煌。主持座後方的牆上,刻著密密麻麻的戒條。
“跪下。”
我昂頭挺胸朝主持座跪下,不屑道:“戒律院的主持才可以罰人,你算什麼?”
“我替白娘子管教徒弟!”他話音剛落,結結實實的一棍子打在我背上。我尖叫一聲,不可置信扭頭盯著他,還真打?他可下得去手!我運氣施法,卻發現半點使不出來。
“這是戒律院,無人可以在此用法術抵過。”
聽著他不可一世的語氣,我氣得頭腦發暈,嚷道:“打吧打吧!有什麼了不起?!”
棍子又落了下來,一下一下,悶聲響在體內,似乎能聽見骨肉在哭泣。他沒有手軟,更沒有心軟,這出家人,心竟然硬得如頑石。我強忍住未出一聲,只覺得頭越來越沉,沒幾下便支撐不住,我意識模糊,趴倒在地上。
一陣檀香氣味侵入肺腑,羅淨動作輕柔將我背起來,有一句沒一句念著:“不能再任性妄為……人非草木,是有思想有智慧的……做任何事之前要好好估量,這件事是否值得去做?為了給凡人解饞,欺騙佛門、有辱佛祖。若這次我不好好懲處你,佛祖將你的行為上稟天庭,恐怕你那救人的三百年道行就此付諸流水。小桃花,值得嗎?”
我渾渾噩噩聽著,鼻子一酸,嚶嚶哭起來,即便是為我好,也不該下手這樣的重。我的背現在疼得動也不敢動。
“你可知道,劫無處不在。”
我閉著眼,帶著沉沉的鼻音虛弱答:“如果一件事情要估量之後才能去做,那還是出於自己的喜好麼?如果非要值得的事情才去做,當初我何必要救下你們三人,為自己添麻煩……”
我趴在他背上,淚溼了他的肩。靜默許久,我幾乎要睡過去的時候又疼醒了,輕哼兩聲。羅淨正將我從後背卸下,動作滯了滯,“你先在禪房歇著,白娘子一會就來了。”
“白娘子……”我喃喃唸了幾聲,再也沒氣力了。
整個後背好似在焚燒,火辣辣地疼。我暈暈沉沉趴在薄薄的褥子上,不知身在何處。
“于歸,你好些了嗎?”
微微睜開眼,看見窗前一襲純白,夜風拂動,銀絲飄揚。哀慟喚了聲:“白娘子。”
“我只能替你療內傷,外傷是你必須承受的,否則我為你討不來那三百年道行。”說著,她信手拈了個蘭花指,朝我施法。體內被一股強大的靈力充斥,覺得精神振奮了許多,只是疼痛未減去半分。
“我剛為你討回道行,你這便犯了事。若不是羅淨及時應對,先罰了你……”白娘子輕嘆道:“或許是註定的,要補給你這三百年道行來防身。勿要再胡作非為,下次本座也保不了你。”
“白娘子……”待我喚出聲,她已騰雲駕霧翩然飛遠。
“小桃花,這本不是你待的地方。”羅淨的聲音冷不丁從另一方傳來,我扭頭看,他正在打坐,黑暗中看不清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
誰願意呆在這鬼地方?我心裡還有氣,不予理會,頭朝側一旁枕好。
“我送你走。”
心裡咯噔一下,他要送我去哪兒?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還是沒問出口,繼續沉默。
“逍遙王是值得託付的人,從此你便安心跟了他。”
我一骨碌爬了起來,背上的傷口疼得我齜牙咧嘴,一面強橫道:“我不去!”
“為何不去?”
“你是出家人,管得著那麼多麼?!”我兩手支著身子,忍痛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嫁給秦郎坤的,我要成仙!”
“一年前我曾經問過你,你就這麼想成仙麼?為什麼?”
“做妖精也寂寞,做神仙也寂寞,地位卻是天壤之別。”
“做人呢?放下你的執念,好好做人,這樣不好?”
“那我也要嫁給秦郎坤!”
羅淨忽然起身下地,一步步走來,目若寒星盯著我,“如果……如果我告訴你,他不是你的劫,你還會想要嫁給他嗎?”
我呼吸一窒,半張著嘴,愣了許久才說:“當然。”
“你方才還說,若一件事需要估量之後才去做,那還是出於自己的喜好麼?你想了這麼久才回答出的兩個字,是真是假,你心裡清楚。”他就站在不遠的地方,一字一句對我說,“其實你想嫁給他,僅僅是為了你要成仙的慾念。”
我抬起雙手捂住耳朵,“反正他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劫難,我就是要嫁給他!”
羅淨慢慢搖頭,輕語:“他不是你的……”他的話吐了一半,夜空深處傳來一道白煞刺目的閃電,伴隨轟隆的雷聲巨響。我一驚,仰頭望著窗外晴朗的星空,這春雷來得毫無預兆,頗有些詭異。
羅淨面朝西窗,若有所思。終了給我留下一句話:“你必須走,不能再留。”
宮裡給沈雲珞派了另一名宮女伺候。
華容添接我出相國寺的時候,羅淨就在一旁、雙手合什。
我傷勢未愈,他便迫不及待驅我出寺,這出家人也不知安的什麼心。我沒看他一眼,板著臉一頭鑽進轎子。隔著輕薄的窗簾,透過那些經緯線條織就的空隙,羅淨被春日暖陽的光輝籠罩著,滿頭金光。把我扔給華容添,他究竟安的什麼心?伸手摸到了包袱裡的羅淨像,氣哼哼掏出來想要摔破它,舉了幾次,卻狠不下心腸。我到底是太善良了吧。
逍遙王府我不是第一次來,加上之前那些紛紛揚揚的傳聞,連那門前的侍衛都認得我、眼含笑意,管家對著我更是殷勤。只是華容添一反常態,有些心不在焉。
我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他兩下:“王爺,于歸是否該去拜見各位夫人?”
“呃……見見就行,拜就不必了。”
“那怎麼行?我是來做奴婢的。”
“你不是書童麼?”華容添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就算是奴婢,也是本王一人的。除了我,你誰也不用伺候。”
我搖搖頭,擔憂道:“怎麼說都是下人,于歸怎敢越禮?”
“傻丫頭,給你身份你不要,卻要做下人……放心吧,我府裡沒有女主人,下人都歸管家管理。”華容添從腰間抽出他的金邊摺扇,瀟灑如故,指著前面一條清幽的小路,“我的書房在單獨的院裡,書房後面有間小屋,我偶爾在那小憩。你便住在那,院裡再沒有其他人了。”
“啊?我一個人住?”
“怎麼?”
我賠著笑,小聲說:“獨自住一個院子,好寂寞……”
“原來你怕寂寞?”華容添有些恍惚看著我。
心底一股孤清感油然而生,我寂寞了千年,早已習慣,還怕什麼呢?
“也只是晚上一個人,白天,你大可在府裡隨意走動,或者出去玩,我都不管你。”
“真的?”我半信半疑反問。
“當然,更多的時候,你應該跟隨我。”他抿脣一笑,負手上前領路,偉岸身姿在一片嫩綠的林子裡愈發顯得英氣。
這房間收拾得很整潔,屋裡的擺設件件都是精品,我好容易找了個不起眼的小角落,把白娘子擺上,點三炷香。
“這是什麼?”華容添盯著打量許久。
“上次在相國寺門口,一位老人家給我捏的白娘子啊!”
“呃……你喜歡看白蛇傳麼?”華容添隨意往榻上一靠,悠哉遊哉喝起茶來。
“不喜歡,那是騙人的。”
他猛地嗆了一口,咳嗽得厲害。我忙過去替他拍了拍後背,他一面咳嗽一面問:“不喜歡……你還拜那個……白娘子?”
“白蛇傳是騙人的,可白娘子是真的!”我一本正經告訴他,“白蛇傳都是凡人杜撰的,其實許仙就是個負心人!”
華容添忍俊不禁,“說得挺像那麼回事。”
“你不信我。”我朝他一瞪眼,扭頭不理他,自顧自收拾東西。鋪整被褥時,瞥見那張床榻,覺得很是奇怪,床身無異,只是外面多出一張低低矮矮的床板,二者連為一體。帳幔放下時,剛好垂在矮**。我好奇問:“這是什麼床?還有高低兩截。”
他歪著頭瞧了一眼,“你在宮裡沒見過麼?矮床是給守夜婢女睡的。”
“沈美人沒有這樣的床,我都睡在自己屋裡。”
“大概到昭儀那品級才有的罷。我府裡也只有側妃能用……”他忽然收住了話語,走上前來看看我的神色,好似試探我說,“于歸,若你夜裡害怕,我陪你歇在此如何?”
“啊?”我萬分不解,迷茫看著他。
“你看……”他指了指床,“不是有兩張床麼?放下帳幔,如隔了一道牆,彼此都看不見。”
隔了一道牆?這層帳幔能算牆麼,若除去,豈不是同睡一張床?忙道:“我不怕、不怕!”
他牽強一笑,“看來你更怕我。”
我垂目收拾自己的東西,不敢抬頭看他。華容添身上的龍涎香就是一種**,目光更是,每每他那樣看著我,令我心跳莫名。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忽然明白了他對我的興趣,就像皇上對沈雲珞,得不到便一直心心念念惦記著。愈發怨恨羅淨將我推了進來,雖然好過深宮,卻也要提心吊膽。
是夜,與其他婢女一同吃完飯,我獨自一人回到書房裡無所事事,便在書架前轉悠,忽然一陣怪風襲來,吹開了窗戶。我回身看了看,抬步走去關窗,冷不丁瞧見外面一個人影佇立在樹蔭下。
雲層厚重,星月不見,這氛圍有些悚然。我卻是在山谷裡多少年了,素來見慣了漆黑黑的影子,大聲喊了句:“誰在那兒?”
人影慢慢走近了,俏麗容顏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我記得她,打過兩次照面了。
“你不怕麼?”她走到窗前,與我對視,眸光幽幽。
“是你,王爺叫你瑰瑰?”
她點點頭,柔聲說:“你應該叫我容妃。第一日進府便躲躲藏藏,甚至不去給大姐請安,你可將我們放在眼裡?”
華容添以自己的名字為她封號,可見是極寵她的。我置之一笑,“于歸不過是小小書童,粗鄙不堪,恐怕汙了眾位夫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