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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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花海
第235章花海
近乎兩年了……月光之城依舊保持著它原本的模樣。如果硬要在相同的空間裡尋找不同,那些湮沒在黑暗當中的細節,我能發覺的,也許就是坑窪不平的小徑旁叢生了更長更密集的雜草、暗紅色磚牆上多了些崩裂破碎的痕跡、而那些圍牆頂上曾在月光下燦燦生輝的碎玻璃渣,也似乎在塵霾、霧靄、風吹、雨林的反覆摧殘下變得不再鮮亮動人,只是一片渾濁的暗黃。
時間像是江南絲綢般輕柔地拂過精美絕倫的沙畫,再輕柔的動作,也終將帶著沉重的力量,破壞掉人力製造的一切曾經的美好。而月光之城越來越幽深陳舊了,像是某個時刻羅布泊西岸的樓蘭古城,在風蝕和砂礫當中,保持的那種長久的欲衰未衰的情形。
吊兒郎當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可此時我腦海裡有關於身邊一切的情形,卻仍是那些年輕時候的**不羈。破敗籃球場橫放的水泥柱上,有我醉酒後仰面朝天躺著的影子;小石桌旁歪歪斜斜的石凳上,有我獨自仰望夜空慨當以慷的影子;花草叢中偶爾出現的在兩年前被我踢進的一個個沾滿塵垢的易拉罐,彷彿還叮噹作響,發出與水泥地面反覆碰觸的輕響。
可是……
可是在這些表面的映像之後,總淡淡地掩藏著一種莫名心塞的情緒。我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於是早已習慣直面自己情緒的我,就像撕爛護心的胸衣似的,把內裡的一切都暴露出來。於是我看透了自己,此刻的自己,所思所想,無不是那個女人,被我想象作月光下最美麗的女子,林裳。
她在我腦海中的映像其實並不是十分清晰的,某些朦朧欲睡或是迷濛未醒的時刻,我總會恍惚地將她的印象當成是一場不切實際而又悽美妙動的夢。她的聲音如夢似幻、她的香味極盡**、她的面容玲瓏絕美……可當真試圖去回憶有關於她的一切細節之時,我卻似乎又什麼都想不起來,就連她的相貌,似乎也都變成了一團模糊的餘影。
可唯獨我們即將分別之際,在杭州時短暫相處的幾個鐘頭,卻歷歷在目,像是適才才看過的電影,記憶中帶著溫熱的感覺,彷彿身臨其境,一切觸手可及。坐在咖啡店對面的林裳疲倦中帶著蹉跎,就像這些年來她不願去做卻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而她夾起的那些早已冷透,沒有了絲毫口感和香味的小籠包子,被她輕輕地咬去一角,然後機械呆滯地咀嚼……那最令我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此刻還是那樣的強烈。
走到那間熟悉卻又陌生了兩年的老舊電影院門外,觸控著木門上越發剝落的漆皮,感覺自己的心田也正像是這樣翹起捲曲的漆皮一樣,龜裂乾枯,草木不生。焦躁的熱浪催生著死亡般生猛的力量,就好像我面前的這道門,如若被我推開,便會出現一條徑直通往地獄的甬道……
然而我還是想在這老電影院裡老朽了的木頭椅子上坐一坐、想一想。
手指微微用力,大門立時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想象中迎面撲來的帶著濃重黴味的氣體……似乎並不存在,而可能會令鼻腔刺激、喉嚨不適的飛揚而起的塵土也似乎銷聲匿跡。我忽而有種感覺……感覺這間電影院,彷彿是翻新了一樣,又或者,穿過了時間之河,來到了它在上游時的那片嶄新的空間裡。
大門洞開的最後一瞬,空氣中由外而內地輕輕拂起了一陣微風,大門裡立時叮叮噹噹地響起了一陣清脆悅耳的風鈴聲。
這並不是幻聽,是真的風鈴!有人在老電影院的門框上掛了一隻風鈴!
隨著大門的徹底開啟,月光灑了進去,我先是注意到腳下的一片月光灑滿了的地面上,皎潔如畫,竟乾淨地沒有一絲塵埃。跟著目光向上,聚焦在一枚身著圓錐形裙子的女娃形象的風鈴之上。
女娃的髮辮即是風鈴的牽索。她的臉上是笑成了月牙兒狀的兩隻眼睛,和紅紅的小嘴脣。她的圓錐形陶瓷質地的裙襬即是風鈴的聲筒。而她的兩隻低垂而下的小腳丫是兩顆瓷珠,就是這兩顆瓷珠,在夜風的吹拂下,擊在裙襬之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一聲聲地悠遠盪開,一陣陣地攪動斷腸。
面對著這般孤寂到了極點的情狀,只一瞬,我便熱淚盈眶。我猜,這枚風鈴一定是林裳親手掛上去的,一定是的!只有她,才會營造出這樣“淒涼溫馨”的畫面!
我對著作響的風鈴發了好一陣子呆,彷彿此刻的自己忽地成為了將它剛剛掛好的她,我體會著她的心情,我作出她可能會作出的表情……我竟漸漸地微笑了,可又重重地心痛了。
待目力適應了電影院內裡的黑暗,我邁步走進。
不甚高的天花板上竟有些五顏六色的光在隱隱顫動。而我終於有所察覺,並在門內左近的牆壁上發現一條老式電源開關的拉繩。
“咔噠。”
電流聲微微響動,而後伴隨拍拍拍的急促連續幾聲脆響,天花板上亮起了一排排熾亮的燈泡。光亮陡然增強,我不得不雙手捂眼適應片刻,這才在難以復加的震驚與觸動中,看清了這間電影院裡所有的變化。
燈泡間扎著五彩斑斕的氣球,將單調的淡黃色光照折射得流光溢彩;氣球間垂下同樣色彩豔麗的綵帶,像是流青瀉翠的瀑布;穿插圍繞在一排排椅凳之間的,是數不清的一盆又一盆翠綠的植株,有四季海棠、有幸福樹、有月季和玫瑰,還有數不清的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藤蔓在其間蔓延,充盈了牆壁和地面,甚至四角落裡,擱置著淙淙水響的水車盆景,和幾隻養著鮮活游魚的瓷盆。
放眼望去,整一片生機盎然的花園!
我驚得呆了!我從來沒有意識過這間早已失去了作用、也便失去了生命的老舊電影院,還會有這般曼妙美絕的新生!而當我一邊驚喜一邊訝異地再向裡步進後,我又發現,所有的角落,包括幕布前的地板和兩側窗櫺的木框,都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塵垢不現。
我觸控著一片又一片清潤潮溼的植株葉片,感受著其間一股又一股躍動而出的生命之力,不由得痴了,是林裳嗎?是她在每一個孤獨的夜晚,用自己一個人的力氣,一點一點地將這間電影院改造成了這般模樣嗎?
我咋舌感慨,這將耗用多大的精力,和多少的時間啊!難道她除去工作和休息外的所有時間,全部都用在了賦予沉睡的城池以生命的希望這件事上嗎?
而當我熄燈關門離開,若有所思地來到旁邊的老衛生所和小學校後,更令我震驚的事情彷彿宿命般地發生了!
每一個樓層的每一間教室裡、每一個隔斷的每一個房間裡……我能夠到達的空間裡,全部如同電影院,匪夷所思地變成了氣球綵帶的天空,和花草植株的海洋!而這每一寸的光亮和每一方的色彩照映出的,都無不是一個心境純潔透了的女子留下的影像!
……
一個小時過去、又一個小時過去了……我還是未能從這磅礴的震撼中抽身而出。我痴痴呆呆地坐在了衛生所大門外的臺階上,石階冰涼,我卻如同失去了所有感知的力量。月光之城!曾屬於我和她的月光之城,這將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分崩離析的地方,竟然如同今時,成為了希望流淌的溯源。
在沒有我的時間裡,整整兩個年頭的時間裡,她竟做出了這樣一件不可思議,卻又令人滿心歡喜的事!她讓萬物的消逝不再那樣只浮於感傷,而是這樣,讓像是暮年老人的月光之城丟掉了輪椅和柺杖,染黑了白髮、更換了新衣,仰首挺胸、氣宇軒昂。
驀地,遠方有汽車聲來。
我隱在了暗影中,我再熟悉不過林裳的大切諾基的發動機聲響了。
車子堪堪停在我的身旁不遠,發動機熄滅,駕駛室窗戶降下。“咔噠”一聲脆響,伴隨著防風打火機火焰的聲響,一個紅點閃亮在昏暗中。呼吸聲響,煙氣如同哀怨的輕嘆,隨風飛揚。
“你走開一會兒。”
是林裳的聲音。
副駕駛的女聲隔了一陣才發出:“林總,我不能走開,這是我的職責。”
不卑不亢,是穆雪。
林裳指尖的紅光明明暗暗變化極快,就像她躁動不安的心境般瀕臨爆發。她突然放聲吼道:“滾!我讓你滾開!滾遠些!”
伴隨著林裳大幅度的動作,車子方向盤被她拍打地碰碰狂響。
穆雪卻不急不惱,依然隔了片刻,依然冷漠說道:“林總,你可以當我是一團空氣,也可以當我是一個死人,但我還是要堅決不移地執行秋董事長的命令!”
“好!你不滾,我滾行嗎?”林裳怒氣叢生地掀開車門跳下,將幾口抽完的菸頭狠砸在地下,震出一片焰火般的火花,跟著用她及膝的高跟長靴踩在菸頭上發洩般地猛搓一陣,回身一甩胳膊,車門咣地砸合,連同整個車身幾番搖晃。
林裳大口喘息,大步前行,風衣衣襬在冷風中飄揚。副駕穆雪亦從車上跳下,幾步跟上林裳,像個執著的影子,行在她身後不遠的距離上。
兩個女子的腳步聲在深夜裡清晰而又詭異。
突然,林裳止步轉身,停了一停,月光下的臉上掛著我從未見到過的狠辣神色。而後她猛地甩臂,“啪”地一個耳光抽在穆雪的臉上。
伴隨著穆雪的驚呼和趔趄,林裳低吼地罵了一句。此時的她看上去,就像一頭被無限侵犯了領地的,憤怒的雌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