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25章瀕臨崩塌

第225章瀕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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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瀕臨崩塌

第225章瀕臨崩塌

我坐在汪銘的旁邊,卻是在用自己的沉寂來襯托他的過分歡愉。在座十幾人中,最漂亮的女孩我說不出是哪一個,但看起來最是志得意滿的男人,卻只是汪銘一個。汪銘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一桌子只顧各自把玩手機的男男女女卻對汪銘不屑一顧,更有甚者,只是抬起眼皮瞧瞧他的影子,算是迴應了他的夾纏不清。道道精美的菜餚只被眾人淺嘗。黃埔號再度靠岸時,一眾人物很快消失得乾乾淨淨。

不大的船樓包房裡,此時卻顯得有點兒空蕩。空蕩到我竟忽然有種天氣變冷了的錯覺。我苦笑了幾聲,夾起餐盤中尚好的菜品,往自己的嘴裡一個勁兒地擱著,卻不知怎的,這番又勾起了和林裳分手的痛楚來,於是口中兀自咀嚼不清,眼眶一週卻是酸楚難當。

汪銘從口袋中掏出一包包裝精緻的香菸,卻是我沒有見過的外國品牌。他遞煙給我,我瞧著菸屁股上閃亮亮的一道金線拒絕說道:“不抽了,戒了。”

汪銘微微詫異,卻不再說,自己點燃了煙,用極優雅的姿勢動作品味了起來。

“什麼時候學著抽菸了?”我問。

汪銘不答,反問說道:“你什麼時候戒菸了呢?”

兩人沉默一陣,我冷漠地用筷子環指一週整張餐桌,道:“這就是你所說的‘交流會’嗎?這就是你所說的,‘最前沿的技術、最新潮的思想、和最發展的理論’的交流話題嗎?”

汪銘不說話,他的表情開始變得尷尬,眼神在遲疑中閃爍不安。而當服務員將結賬單遞過來時,我搶過一看,9318元。

我以為我眼睛花了,我像是一個老眼昏花的人,為了看清楚紙上的小字,需要反覆提近、拉遠看著,而後又一次以為自己看錯了小數點。偏偏那服務員小哥像個女子般莞爾一笑,彷彿見怪不怪。他的眼睛中見多了像我這般的食客。

“請問,哪位結賬?”

汪銘鎮靜地取出卡片,道:“我來刷卡。”

那服務員小哥從我的指尖抽走紙片,用上海腔陰陽怪氣地說道:“先生,您沒看錯小數點兒,是9318元啦!”說完,又是嘴角一揚,冷諷地笑。

我的情緒被壓縮到了極致。遙想到我和文惜那頓千餘元的分手餐,我的情緒就此突然爆發了。

“看不起誰啊!”我拍響了桌子,呼啦掀翻了一片盤盤碗碗,把鬱結在心底深處的壓抑試圖一次性地迸發出去,“你他媽又是誰啊!不就是個跑堂送飯的嗎?狗眼看人低!我還沒看不起你……你是多長了一顆腦袋,還是多生了一對翅膀,你他媽憑什麼看不起我!”

服務員小哥驚得怕了,在我暴怒的神色之前怪叫著逃之夭夭。

……

雨色凝重的外灘,我和汪銘並肩緩緩而行,很久沒有隻言片語。兩人之間的氣氛尷尬中卻又透著搞笑的憂傷。

終於汪銘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三兒,走吧,買件新襯衫去。”

汪銘貌似關心實則有些微妙的表情讓我意識到,自己袖口上斑駁的油漬可能讓汪銘感到了一些“不舒服”吧……只短短的幾個月,他似乎已經學會了上海式的腔調。瞧他,油亮的頭髮、筆挺的襯衫、順滑得不帶一絲褶皺的褲子,哦,褲腳和鞋上被我掀翻的菜汁微微濺溼,適才他用兩根手指優雅地夾著紙巾擦拭過了的。

我笑笑說道:“老二,你變了。”

汪銘波瀾不驚地反問道:“哪裡變了?”

我嘆口氣悠然說道:“如果沒有變,我不可能和你近在咫尺,卻根本無法用我們從前的友誼,來溫熱此刻的內心的孤獨。”

汪銘站定,緩緩來到江邊,似要啟迪我般,指著江對岸的陸家嘴那一片又一片華麗得彷彿不真實的摩天大樓,說道:“你說我變了,也許是吧。來到了上海這座城市,我才發現,從前的我自己,是有多麼地渺小、多麼地單純。”

“所以呢?”

江風微寒,汪銘的話語更寒:“所以,我要改造我自己啊!按從前的我那樣的活法,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呵呵,前途在哪裡?未來在哪裡?說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還不都是騙人的鬼話?在‘魔都’,什麼都是假的,只有……”汪銘作了一個數錢的俗氣動作,說道,“只有這個才是真的!”

突然之間,這趟上海之行就這樣索然無味了。我冷冷說道:“老二,咱四個裡頭,就數你最出息了,復旦大學、博士……可為什麼提及‘讀書無用論’的人,不是魏航、不是含笑、不是我,卻反而是你呢?”

汪銘愣了一愣,道:“三兒,咱四個裡頭,按說活得最灑脫的應該是你啊?為什麼你卻來跟我說這些教說的話呢?”

我驚異地搖了搖頭。

汪銘自顧自地說道:“三兒,別瞧我一頓飯花了小一萬塊錢,別看他們對我好像愛搭不理……其實,他們能應邀前來,已經是對我給足了面子,你不知道,他們各自那顯赫的背景和深厚的家底是多麼難以想象!只要在這個‘交流會’裡站住了腳,擁有其中一個兩個人的提攜幫助……”

汪銘像個演說家般對著滔滔不絕的黃浦江暢言,卻沒有留意到步步後退、漸漸遠離的我。他的情緒越發地投入,張揚的手臂愈發地有力,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一個若干年後指點江山的人上人,那個人上人的靈魂,卻蜷縮在眼前這個歪曲了的軀殼的內裡。

帶著我的絕望,我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火車站。卻是車子離得遠了,汪銘兀自還以為我站在他的身後,聆聽著他充滿**的教誨。我並沒有向他提及任何有關於郭芓蕎的境況,沒有跟他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計算,九千塊錢,需要不遺餘力地教授多少個孩子、需要寒冬酷暑裡忍受多少個分秒的勞累苦楚,才能夠掙得到。

何必呢?從見面到不告而別之間,多少個機會、多少次相視,汪銘卻忘記了向我問上哪怕一句,他的郭芓蕎過得好不好?

我彷彿已經看清,又一個即將在現實中迷茫了的人,也彷彿已經看清,又一段純淨感情的瀕臨崩塌。

……

回到彭州,回到“遺忘舞蹈”,只是短短的幾天一晃過去,我卻彷彿又歷經了滄海桑田。當郭芓蕎麵含嬌羞卻滿懷期待地拉著我,詢問汪銘近況的時候,收割機狂砍麥穗般的痛楚瀰漫在我的心田。

我不知該如實述說,或是善意謊言,於是糾纏中的我那不自在的神情,又一次出賣了我的內心。我總是這樣,很容易便讓人透過眼睛,窺透了心靈。

郭芓蕎的神色從愛意湧動變成了憂心恐懼,她急促了語氣問道:“陸鳴,你告訴我,是不是汪銘他……他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是不是他喜歡上了別人?”

這一瞬間我從郭芓蕎的神情中看到的是無法掩藏的不自信。而我也終於明白,眼前的這個總是古典風打扮的美麗女子,在和汪銘的愛情中,所佔據的究竟是怎樣的卑微的地位。原來她從來都是仰視汪銘的,現在,恐怕仰視,業已無法看到一心上天的汪銘的身影了吧。

我終於長嘆口氣說道:“對不起,芓蕎,我沒辦法對你和他的愛情抱有任何的信心了。”

……

郭芓蕎不可思議地當晚便購買了前往上海的火車票,出發時刻太近太近了,連硬座都不剩下一個。她又是那樣地固執,以及對我不信任。她彷彿要透過自己的驗證,來證明我帶給她的,都是誤會、都是假象、都是試圖破壞兩人感情的不負責任的輕言薄語。

哪怕代價是一張幾十個小時的站票。

尕丫頭肩負了幾日裡繁重的排練工作,含肩駝背、手肘外翻,先天不足的她,竟已經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從一個不被指望的學生,變成了郭芓蕎有力的左膀右臂。不必細問,我知道當中的痛苦。但我亦沒有給予她同情和憐憫,我只是拍拍她的肩膀,鼓勵她多加努力。

像我、郭芓蕎、尕丫頭這樣,不佔天時地利人和活著的普通人,除了努力,除了以技傍身,還能有什麼捷徑?

尕丫頭怯生生地問我:“鳴叔……郭老師,是不是要和汪銘叔叔分手了?”

我拍拍尕丫頭的腦袋,說道:“丫頭,長大你就知道了,分手又不是世界末日,有什麼可怕的?”

郭芓蕎離去的兩天,我全力輔助尕丫頭,舞蹈教學上我幫不到她,於是她的生活起居,我便傾力照料。天氣漸漸涼了,我和小小的尕丫頭,叔侄之間,竟也忽然有了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好訊息是,我的大學老師田建宇一改往日的唯唯若若,鼓起極大的勇氣向文法學院院長提交了外出交流的申請和方案,竟然一次透過。除經濟方面的原因外,我猜田建宇不受重用,恐怕也是自己軟弱的性格,影響了他太長的時間。這般硬朗一次,反而讓其領導刮目相看了。

然而壞訊息是……五天後歸來的郭芓蕎,全身上下的美麗不復存在,她像一個從監獄釋放的長年關押的女囚,毫不適應地突兀地出現在這個自由世界中似的,目光空洞、髮絲凌亂,坐時遊藝不定,站著卻又痴痴呆呆。

尕丫頭懼怕地貼近了我,我輕聲安慰她道:“沒關係的,尕丫頭……人的一生,經歷這樣的痛苦,或是沒有經歷過,誰也不比誰更幸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