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683 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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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683 品酒
X城是黑幫勢力和法制並存的世界，這中間有一個很微妙的平衡點，恰好能讓X城保持著現在的和平和繁榮發展。但X城的黑幫勢力，在政府部門監督下，縱然不會鬧出大的問題出來，那些小打小鬧卻從來都斷不了的。
而且他們在X城做下的事情，只要不超出一個度，就不會有人來阻止他們。嚴重了會有奚家和政府機構來處理，小的事情，也沒必要驚動奚家和專門的機構，那到最後就會不了了之。
老師想了下那個小朋友的身份，覺得這件事實在是難辦。
好在不等她想出個解決的辦法，樸小菱先開口道：“問題已經搞清楚了，現在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你自己知道。當然，沒必要告訴我。我會帶慕生回去，我們不需要你這樣的老師來教導。”
這是……自己主動要走了？也太乾脆了吧！？老師所接觸的家長，都是有權的，或者是有錢的，這些人都很難打交道。自己稍微表現出一點軟弱，那對方就會欺壓上來。所以這所幼稚園的老師都會拿捏住一個分寸，既不能被壓制下去，也不能真正得罪對方。
剛剛說讓樸小菱帶慕生回去，其實就是一句很模稜兩可的話。一方面可以理解成要退慕生的學，另一方面，也可是單純看成今天領他回去好好教育。
不管怎麼說，都不至於給對方留下把柄。
結果卻與人意料。
要知道這所幼稚園的費用可不低，就算是放在有權勢的家庭裡，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如果中途轉學或者退學的話，這筆錢是不會退的。這位樸小姐，以及那位從不露面的顧先生，到底是什麼來頭？出手居然如此大方？
老師心裡打了個突，猶豫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先探探對方的身份。
想到這裡，老師介面說道：“樸小姐，你太激動了。我只是說希望你今天帶慕生回去，跟他好好談談，避免以後出現這種情況。我並沒有說要他退學的意思。”
樸小菱面露笑容，看著老師：“我沒有激動，我是在很冷靜的狀態下做出這個決定的。我不能放我的孩子在一個備受欺辱的環境之中。”
“不是的，沒有人——”
樸小菱打斷她:“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是我姑且表達一下，你看我猜得對不對。按照你的說法，慕生不是一次‘欺負’別的小朋友了，但是現在我們發現，這並不是慕生單方面的施暴，而是小朋友之間雙方的摩擦。也就是說，慕生不止一次和別的小朋友發生摩擦？”
老師點點頭：“是這樣的。之前我也有告訴那位小姐，就是來接他放學的小姐。我反應了這個情況，那位小姐表示，她會和慕生談談的。”
樸小菱：“但是你能保證，是慕生和那些小朋友發生摩擦，而不是那些小朋友和慕生之間有衝突呢？”
位置調換一下，語境和狀況就完全不同了。這位老師之前堅定地認為是慕生欺負別人，但是這樣一說，就像是其他小朋友聯合起來欺負慕生了。
這有根本上的區別。
樸小菱表示：“我瞭解我的孩子，他會不會主動去招惹別人，我想我要比你清楚。畢竟，我的全部心思都在這一個孩子身上，而你，還要分出心思去照看別的孩子。”
樸小菱回到車上的時候，念念立刻撲了過來，抱著她的胳膊。念念是想問些什麼的，結果張了張嘴，話沒出口，都給嚥了回去。他小心地看了眼樸小菱，目光中有畏縮和不安，充分表達了他的心情。
樸小菱在他頭上揉了一把，笑道：“害怕啦？”
念念忸怩了一下，梗著脖子說道：“我才沒有！！”
樸小菱樂了起來，掠過這個話題，問念念：“晚上想吃什麼呀？”
念念靠在她懷裡，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的樣子，隨口說道：“什麼都好啦！媽媽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這小子，從小就會哄人開心。以前還沒發現他有這麼個特長，幾天不見，現在倒是又見到了不一樣的他。
樸小菱自己想了想，問道：“想不想吃披薩？”
念念點頭：“好吧。”
樸小菱知道他是在想什麼，他其實還是有些心神不寧的，在不知道自己和他老師的談話之前，他都不會放下心了。不過這孩子，剛剛不是還倔強著不肯開口麼，一轉頭態度就放軟了。
她不知道，念念這份擔憂都是因為莫森的一句話。從某些方面來說，他的**和顧承宣實在是太像了，一些小事情都會入了心裡，然後就一直掛念著。
顧承宣好歹是個成年人，知道怎麼處理自己的情緒。但是念念只能產生一種情緒，並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決。
他現在一定很想問，但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會有點畏懼，會忐忑，這些情緒就都藏在心裡了。不解決的話，大概他就要一直這樣失落下去，得不到解決。
樸小菱覺得他這個樣子真是像他爸爸，看著他不開心的小臉，就能想到顧承宣那張臉。
樂歸樂，身為母親該做的引導，一點都不能少。樸小菱也不想念念一直這麼不高興下去，見不到他的笑臉，天氣都不是晴朗的呢。
剛準備開口勸念念，樸小菱的電話響起來。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居然是顧承宣來的電話。這個男人，走的時候倒是乾脆，連頭都不回一下，現在還打電話過來做什麼？
我才不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來的東西呢！不理！
樸小菱直接切了電話，但手裡還握著手機，沒有鬆開。顧承宣的電話很快又再次打進來，念念湊過來看了一眼，奇怪地問道：“是顧承宣嗎？媽媽你為什麼不接他的電話？”
總不能告訴孩子，自己跟他吵架了吧……
樸小菱無奈，在唸念面前總要做出和睦的樣子來，不然自己都不接受顧承宣，還怎麼讓念念接受他？樸小菱還希望念念能有一天改了稱呼呢。
樸小菱不情願地接起來電話，但是還要做出很歡喜的樣子，只能暗自咬緊後槽牙，一字一頓地問道：“怎麼了！？”
顧承宣直接了當地問道：“你那邊有事情嗎？”
他說得很快，語氣並不平靜，有點著急，連一貫的沉穩都不見了，也顧不上他平時的高冷。似乎，是有點擔心的？他擔心什麼？
樸小菱冷不丁地被他給問得有點茫然，反問道：“什麼？”
顧承宣：“慕生那邊，解決了嗎？”
樸小菱抬頭看一眼莫森，大概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自己跟老師交涉的時候，一定是莫森跟他彙報了這邊的情況，他知道念念又在學校裡惹事了。
但是莫森難道是彙報一半的嗎？他直接問莫森不就可以了，幹嘛還特地打給我？難道我會有莫森支使起來好用嗎？
樸小菱心裡邊怪怪的，胡亂地“嗯”了一聲，沒繼續說下去。顧承宣似乎是等著她下邊的話，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結果什麼都沒有等到。
樸小菱也意識到他是在等自己繼續說下去，顧承宣也明白了她往下是沒有話了。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發現這個問題的，於是剛剛的沉默延續下去，變成了另一種尷尬。
樸小菱心想，這是怎麼著了？我跟顧承宣居然也到了相顧無言的時候了？就保持著通話，但是居然沒有什麼內容可以講？這太尷尬了！不，這太可怕了！兩個人如果連共同話題都沒有了，那還怎麼相處下去？
這簡直是件最恐怖的事情！也是件悲哀的事情，讓人心裡跟著難過起來的。
樸小菱乾咳了一聲，準備隨便找點什麼話題先把這個沉默給填補過去。
於此同時，顧承宣開口問道：“你沒有其他要說的了嗎？”
樸小菱想了想：“念念的事情解決了，我準備給他換學校。”
顧承宣應了一聲：“好，我讓Ella再選一所學校。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那還能有什麼事情？
樸小菱覺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剛認識顧承宣的時候，他說話從來都只說一半，剩下的一半要讓自己去猜。他這個人的心思，難猜得要命，但是如果猜不對，他自己還要生氣！
之前不是還覺得他有變得積極麼，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怎麼一轉頭，他又倒退了？又回到以前那種狀態了？
樸小菱有點無語，努力順著他的想法延伸下去，試著問道：“念念在幼稚園裡和小朋友打，不光是對方有受傷，念念也應該得到合理的道歉。這不是他一個人的錯。”
顧承宣的呼吸明顯頓了一下，他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變得惡劣了一些，像是耐心用完，很不愉悅。不過他還是保持著冷靜，強迫自己開口說道：“我會親自跟對方家長交涉。還有什麼？”
還有！？！？？怎麼會還有呢？沒有了啊！這件事還想怎麼解決？難道要拆了人家幼稚園啊？小朋友爭吵嘛，哪裡有那麼誇張？
樸小菱說道：“沒必要搞那麼嚴重的，小孩子吵架都很正常，只是念念應該拿到屬於他的那份道歉而已。其他的，就沒必要了吧？”
顧承宣的口氣明顯已經帶上了一些怒意，從詢問變成了質問，很不快地一字一句問道：“你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樸小菱這次很用力地想了半天，但是什麼都沒想起來，茫然地問道：“你要我說什麼呀？”
“沒什麼！”
顧承宣氣哼哼地結束通話了電話。樸小菱冷不丁又被他給摔了電話，心頭憋的火立刻冒了出來，看著已經切斷的通話，不滿意地自言自語：“什麼嘛？他吃錯藥了？”
念念湊過來：“顧承宣生病了嗎？”
樸小菱點點頭：“可能腦子壞掉了。”
念念捂著嘴笑起來：“怎麼可能吶！？顧承宣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大人了！他的腦子才不會壞掉呢！”
樸小菱皺著鼻子說道：“你從小孩子這麼矮的角度去看，覺得他聰明。但是從媽媽這個高度去看，他的腦子就是壞的。”
莫森坐在前排，聽到她這些話，默默心疼顧少。
樸小姐你怎麼就不明白顧少的深意呢？現在是什麼時間？晚飯時間啊！你和念念小公子母子團圓了，要去度過一個happy的晚餐時間！但是顧少他自己呢？
他是你的伴侶，念念小公子的父親啊！他一個人被拋下，樸小姐你真得不覺得顧少他有點可憐麼？
樸小姐你真得沒有聽明白顧少的潛臺詞嗎？你真地沒想到邀請他一下嗎？還是說，你聽明白了，但是裝作不明白而已啊？你們兩個人交流怎麼這麼困難！？一個不肯直接說，一個猜不透，這還怎麼進行下去？
莫森表示：我看著都覺得心累。
算了算了，有經驗放在前邊，多說多錯，本想幫著顧少，說不定又踩到什麼雷點，到時候反而更糟糕。嗯，我不能說話。我要保持沉默。
委屈顧少自己鬱悶一會兒吧……
樸小菱跟念念聊了最近的生活，剛跟他商量完轉校的時候，問他會不會因此不開心，她靈光一閃，瞬間意識到些什麼。
念念掰著指頭自己碎碎念：“轉校也無所謂啦……反正這裡的小朋友都好討厭！他們都聽一個綠眼睛的！綠眼睛以前能打得過我，現在我用顧承宣的招數對付他，他就打不過我了。然後他就叫其他人一起來欺負我。”
樸小菱一心兩用，一邊聽著念念說那個綠眼睛的事情，分出半個心來安慰他，跟他講這不是他的錯，要照顧念唸的小心思。另一半心思，樸小菱都陷在了一個問題之中——
顧承宣他剛剛打電話過來……是不是想一起吃晚飯！？
是還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剛剛那個時間點確實很恰當啊！正是晚飯時間，自己也接到念念了，準備一起去享受美味的晚餐了！結果就只是自己和念念母子兩個？不帶上他？他被自己無形地給拋下了？
他其實是等著我邀請他的吧？
樸小菱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的，顧承宣一直追問自己還有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希望自己說一句：“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飯？”
但是……
他為什麼不直接說啊！？他為什麼不直接說一句“我要和你們一起去吃飯”呢？他為什麼一定要讓我猜呢？誰知道他在想著什麼啊！！
他的心思本來就難猜，又是這種剛剛吵過架的時候，我還剛見到念念，正是心情激動的時候。我哪裡能分得出去那麼多心思去考慮他的想法？
真是……
不是說好了，有什麼想法就要說出來的嗎！？！怎麼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證明彼此在退步呢？像是又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不坦誠，不交心。
難道是因為太久沒有見了，所以彼此之間的默契也會漸漸消退嗎？這種東西也會消耗的？那要是長時間不見，彼此之間相處的那點融洽是不是就會徹底消失？
想得久遠一點，會不會……就變成了陌生人？
樸小菱被自己這個念頭給驚到了，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念念在旁邊叫她：“媽媽？媽媽你怎麼啦？你在想什麼呢？為什麼不說話啦！”
樸小菱回神，在他頭上揉了一下，隨口說道：“媽媽想一些事情。”
念念很配合很乖巧，一聽她說這樣的話，立刻就保持安靜了，坐在一邊不再出聲，不吵到樸小菱。樸小菱想事情想得入迷，也差點忘記念念在身邊，她抬頭準備叫莫森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走神有多嚴重。
莫森聽到動靜，回頭問道：“什麼事？”
樸小菱搖搖頭，隨口應了句“等下說”，然後衝念念勾勾手指。念念好奇地湊過來，問道：“怎麼啦？你想完事情了嘛？”
樸小菱：“還沒有想好誒。”
念念託著下巴問道：“你想什麼吶？”
“一個……比較，呃，我該怎麼說呢……”
念念斜眼看她，一臉嫌棄的樣子：“你自己都想不明白……那我肯定也聽不明白啦\！你不要說啦！”
這個鬼靈精怪的小傢伙！明明就是給我找臺階下，居然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還這麼貼心。現在這麼小的年紀就暖心的，將來還不是個大暖男嗎？
我家念念長大了一定是個很受歡迎的大帥哥！
樸小菱收起自己的想象，問念念：“你想不想叫顧承宣一起吃飯？”
念念愣了一下，旋即捂住自己的嘴，很吃驚的樣子：“我怎麼把他給忘記了！我都沒有想到，到了晚飯時間了！”
莫森一頭黑線。實在是太心疼顧少了……被自己的未婚妻給忽視就算了，連兒子都沒有想起來他……他可真是孤家寡人一個啊！所謂高處不勝寒，他在那個位置上呆得久了，就只能下孤寂了。
可憐他最近不管有多忙，一定會推掉晚上的行程和安排，下午早早地就回家陪著念念小公子……雖然他們兩個人的交談不多，但最起碼會坐在一張飯桌上一起用晚餐。吃完晚餐之後，顧少也會把手頭上的工作放到一邊，呆在一邊看著念念小公子玩兒遊戲。
雖然念念小公子一直很嫌棄，會偷偷把玩具搬起來，跑到角落裡背對著他……
但顧少最起碼也付出了啊！並且他一直享受著這個過程的！
可憐現在他要一個人寂寞地吃晚飯了……
莫森看了看時間，對樸小菱說道：“顧少最近胃不太好，一定要按時吃飯，不然會胃痛。嗯，一般來說，還有半個小時就是他的吃飯時間了。”
樸小菱拍拍念念的胳膊，問道：“現在你想起來，要不要叫他一起吃飯？”
念念還在碎碎念：“一定是因為見到媽媽你，我太開心了，所以才會忘記顧承宣了。我也不是有意要忘掉他的。”
暖男氣質無處不在啊！嘴巴上的蜂蜜就沒有幹過，不管什麼時候開口都是甜滋滋的，就哄著人開心。他真是電視劇看太多了，深得哄人開心的要領！
樸小菱說道：“沒有人怪你的，就說，現在你想不想叫他？”
念念試探著答道：“想……還是不想？媽媽你想讓我說什麼？”
樸小菱苦笑不得，這個孩子也太早熟了，只是讓他說一下自己的想法，他也要看我的臉色嗎？他不敢表達自己嗎？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有這麼多的顧慮，這是正常的嗎？
樸小菱鼓勵他自己說：“你自己想不想，我怎麼會知道呢？”
念念思考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其實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啦！只要媽媽你開心就好了！”
……
樸小菱覺得念念這樣是太懂事了，完全超出了正常的範圍。小孩子不應該有這種表現的，他可以調皮一點，也可以搗蛋。打破了玻璃也沒關係，踢飛了足球也沒關係。這樣才是正常的啊！小孩子就是要這樣才對的吧？
樸小菱無奈道：“我呢，當然會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這不應該成為影響你判斷的因素，你明白嗎？你要做出自己的決定，按照你的本意，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情。”
念念斜眼看她：“可是你問我的意思，不就是想讓我給顧承宣打電話嗎？”
樸小菱：“……”
啊啊啊啊啊啊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家孩子智商情商都太高了！我做媽媽的，根本應付不來！這個孩子就要交給顧承宣來管教才行啊！
樸小菱的臉沉了下來，臉上發燙，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念念自言自語道：“你都想讓我幫你打電話了，我哪裡還自己做決定嘛？不過既然你想叫顧承宣一起吃飯，那我就幫幫你吧。你的手機呢？”
樸小菱沒說話。太尷尬了，被自己的兒子給這樣耍，團團轉！這孩子還只有四歲！
都被莫森和司機給看到了，太丟人了！
念念催了一句：“手機給我用嘛！我打顧承宣的電話！”
莫森從前排遞來一部手機，什麼都沒有說，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了——剛剛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念念的神反應，他也是看到了的。
至於樸小姐的窘狀，他也是目睹了全過程。
幸好樸小菱性子隨和，不像顧承宣會惱羞成怒。她對待下人一向寬和，自己羞赧，但也僅限於此。只有對著顧承宣的時候，才會有嗔怒和埋怨。
幸虧幸虧，換成是顧少丟面子被自己給看到的話，自己可就慘了。
樸小菱裝鴕鳥，假裝自己不存在。念念拿著手機給顧承宣撥電話，等了好久，對樸小菱說道：“媽媽，沒有人接。”
樸小菱撥出一口氣：“那算了，不管他了。我們自己去吃。”
念念盯著樸小菱，沒動。
樸小菱抬手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把，沒摸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一頭霧水：“怎麼了？”
念念一臉“我都明白”的神情，反問：“你確定？”
樸小菱黑線：“確定==|||”
念念追問道：“你真得不要和顧承宣一起吃飯了？”
樸小菱咬咬牙：“你再打一個。”
念念嘟囔道：“我就知道你不確定。跟我還裝什麼嘛！？我再打一個，叫他來吃披薩——還是沒有人接。”
樸小菱也失望了，這次狠下心來，不打算再叫上他了。
念念嘆了口氣，學著大人的樣子，表達了他的惋惜：“真是的，好不容易我們能見到你，他居然不接電話。他在什麼呀？有什麼事情比見老婆更重要的呢？”
樸小菱：“喂……顧慕生，你是不是看電視劇太多了？要我把你能見到的所有電視都給卸掉嗎？”
念念立刻噤聲，捂著嘴巴表示自己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看樸小菱的表情緩和下來了，不會拆自己的電視機了，他叫莫森：“莫森叔叔，你知道顧承宣在做什麼嗎？”
莫森苦笑，當然，也就是他自己內心的表情而已，對外表現嗎，他事實你一張面癱臉，一本正經地說道：“可能在忙工作。”
念念：“真是個工作狂。”
工作狂顧承宣，此刻的情緒實在是糟透了。他掛了電話，一個人琢磨了很長時間，越想越覺得樸小菱是不是故意的？
她是真得沒聽明白我的暗示？真得沒想到要叫上我一起吃飯？還是她根本就是假裝不知情，其實就是不想帶上我……
這個女人，是不是還在生氣剛剛兩個人吵架，所以也不想和我一起吃飯？
這像是她會做的事情。她這個人，平時是很溫和寬厚的人，但是小孩子脾氣上來之後，任憑誰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剛剛兩個人鬧得不愉快，她就會假裝沒聽懂自己的意思。
真是……氣死我了。
顧承宣自己悶了一會兒，想找個發洩的地方，打電話讓Ella幫忙查幼稚園裡那些小朋友的資訊。這個很好查，只要聯絡到慕生的老師，表示自己想和對方家長談一談，很容易拿到他們的資訊。
Ella請示顧少，是不是現在就約。
顧承宣正在憋悶，隨口就應了下來，說是現在就要見。Ella那邊很快就給了迴應，說是對方的父親聽到顧承宣的名號，表示自己對龍城來的大少爺很感興趣，可以見一見。
很有興趣……
這四個字就要把顧承宣給炸毛了，渾身的筋骨都不爽快起來。簡單的一句話，就把地位高低給分了出來，好像顧承宣是個什麼稀罕的物件，他就是瞧個熱鬧，瞧完之後隨手就能扔似的。
顧承宣心情正不爽，讓Ella保持沉默，不用給對方迴應了。想見我是吧？我是那麼好見的人嗎？什麼人都能見到我了？
且等著吧！
顧少的情緒非但沒有發出來，反倒更憋屈了。一腔鬱悶沒地方撒的顧少，乾脆把手機丟到一邊，專心工作起來。
STLLA集團在X城的腳跟還是沒有站穩，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處理完。現在是一個開疆擴土的時期，事無鉅細，都需要顧承宣親自來處理。他每天的公務都堆在桌子上，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也處理不完。
好在現在奚銳利躺下了，一時半會沒有人來給他添麻煩，能讓他分出心來，去想一下接下來的運營策略。Ella調過來之後，也能幫著處理一些基本的簡單的事情。
但即使是這樣，顧承宣依然很忙。之前為了空出時間陪慕生，他已經堆了很多檔案沒有處理。現在有樸小菱帶著慕生出去吃飯，晚上大概還要找一個室內的遊樂園玩兒一會兒。
這個功夫，自己就要分秒不停地看檔案了。
顧承宣揉了揉太陽穴，讓三三給自己泡了一杯濃茶，進了書房之後就沒有再出來。
樸小菱帶著念念吃了披薩，到兒童遊樂場玩兒了一會兒，又帶念念加了個餐，吃了薯條。送念念回家的時候，月亮高掛在天邊，夜風淒冷，已經十點鐘了。
三三見到樸小菱也很開心，這個家中最想念樸小菱的是顧承宣父子，其次就是三三了。知道樸小姐要在奚家生活的時候，三三難過地都哭起來了，這些天也一直擔心著樸小菱的安危，怕奚家的人對她不好。
現在見了面，三三拉著樸小菱的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她一遍，嘴裡問道：“我的小姐，可終於見到你了。你好不好？他們有沒有傷害你？吃得好嗎？睡得好嗎？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我怎麼看著你是瘦了呢！”
樸小菱笑道：“你這麼多問題，讓我回答哪一個呀？”
念念在旁邊打了個哈欠。他平時九點睡覺，現在已經超出一個多小時了。三三知道自己就是再多問題，也要往後推一推的。母子相處的時光才是最重要的。
三三忍了忍，說道：“念念小公子該睡覺了。”
樸小菱在三三手背上握了一下，笑道：“我先哄他睡覺，等等我們再聊。”
三三強打起精神，忙說道：“小姐陪念念是正經的，不用在意我。”
樸小菱帶著念念去洗澡，兩個人又玩鬧了一陣，樸小菱戳著念念的肚子說是西瓜，熟了，可以切了吃了。念念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沒多久就累得不行，趴在樸小菱的手臂上睡著了。
樸小菱把他抱回房間，蓋好了被子，揉了揉他溼漉漉的頭髮。
念念的呼吸很平穩，小小的鼻子，鼻翼一扇一扇的，帶著小孩子特有的香甜美好，很安寧。樸小菱拿了條幹毛巾，動作輕柔地替他擦頭髮，很小心，就是怕吵醒他。
但是不管自己的動作有多慢，還是會驚動到念念。念念的鼻子皺了一下，低聲叫道：“媽媽……”
樸小菱湊過去，結果沒等到下文了。看來是說夢話呢。不過，這麼小的孩子就會做夢了嗎？那他是得有多重的心事？
樸小菱撥開他的頭髮，露出白淨的額頭，俯身輕輕親吻了一下。
念念嘟囔道：“媽媽不要走了，好不好？”
樸小菱渾身一震，保持著俯身的姿態，半天沒有緩過來。這句話實在是戳到她的心窩裡了，讓她難過，讓她傷心，也讓她難過。
不管是剛接到念念的時候，還是一起吃飯的時候，包括後來在室內遊樂場，念念都表現出很積極很樂觀的樣子。他一直是開心的，會說想媽媽，會說見到媽媽很開心。但是，他沒有說，媽媽你不要離開我。
這些話都放在夢裡說了，夢中的場景，才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他是那麼忐忑，那麼的擔憂，但是卻強忍了下來，不會主動去表達。他是怕我為難嗎？
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到，我的行為會讓他很為難。
樸小菱想，自己的作法是不是真的錯了。自己和顧承宣之間的距離也不如從前那麼親密，現在唸念又要抱持著這份小心翼翼，一直要藏著這麼個心事生活。
自己太任性了嗎？
但是現在，還有回頭的機會嗎？
樸小菱閉上眼深呼吸，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
不能回頭了，從自己簽字接受K國際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開始，自己的命運就變了一個軌道，朝向另一個方向走去。自己現在是可以把這些股份還回去，只要簽字就可以了，但是奚家，他會讓自己退出來嗎？
肯定不會的。奚家老爺子不會放過自己的。自己已經給他展示過了，自己對於奚銳利的刺激作用。也讓他深信，要想叫醒奚銳利，那只有自己才可以做到。他偏執到這種程度，怎麼會放自己走呢？
只能走下去。困苦也只是眼前的，用不了多久，一定會有轉機。
樸小菱看著念念，緩緩撥出一口氣，低聲說道：“等著媽媽，很快，我很快就會回來。”
樸小菱坐了很久，念念好久沒有再說夢話之後，她才戀戀不捨地站起來。剛一轉身，就看到站在門口的顧承宣。
顧承宣靠在門框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他穿著居家的休閒服，藏青色的的，站在那裡之後就把外邊的燈光都擋在了他背後。
念念的小房間裡一片昏暗，只有一盞檯燈，照不到顧承宣那裡。他的表情都隱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明。背後是光芒，像是他自帶的。
看到他的瞬間，樸小菱心中像是潮水拍岸，帶著溼漉漉的潮意，整顆心都變得很喧囂。
那些水花碰撞的聲音的，引誘著人向前走，一直走到浪花之中，然後站在水裡浸溼自己的雙腳。
先前心頭上那些怒意就全都不見了，哀愁啊悲傷啊，那些負面的情緒就都被海水給卷跑了，一點不留。
有什麼好吵的呢？兩個人能相識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相處就更難。感情總需要維繫的，吵著吵著，就什麼都不剩了。尤其現在是很特殊的時期，因為自己的任性和衝動，要讓他跟著經受磨難。
自己就多忍讓一些吧。過了這段時間，等到將來，一定會好的。只是這一段時間，要堅信未來是美好的，然後熬過這段時間。
不管怎麼樣，自己首先要堅定。
樸小菱朝顧承宣走去，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低聲說道：“念念睡著了。”
顧承宣點點頭，很配合地跟上來，兩個人一起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這是兩個人之間最根本的默契，不用問“你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也不用說“我等你很久了”。
行動就是最好的說明了，顧承宣心頭的憋悶消除了，樸小菱也不生氣。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去解釋，不用說之前的矛盾是因為什麼，也不用說自己這幾個小時之間心境是怎麼變化的。
一切都在不言中。
顧承宣開了一瓶紅酒，倒在醒酒器中，又去取了兩隻高腳杯。樸小菱看著那個細長頸的醒酒器，問道：“什麼時候換的？這個很漂亮啊！”
顧承宣拿了杯子轉回來，看一眼那個醒酒器，隨口說道：“剛剛定的。好看？”
樸小菱拎著醒酒器晃了晃，玻璃瓶頸中的紅色**撞擊在杯壁上，綻放出猩紅豔麗的花朵。樸小菱不懂品酒，也不明白這些醒酒器是用來幹嘛的，只是覺得很好看。
“線條很好看啊！你看，這裡的弧度。”
顧承宣把紅酒杯放在桌子上，湊到她身邊：“我自己做的。等著和你一起品酒。”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兩個字幾乎就是氣聲，從嘴巴里吐出來，沾了夜色的曖昧味道，流轉旖旎。
樸小菱的心神跟著晃悠了一下，被他低沉的聲音給撩撥得，整個人都快要融入夜色之中了。
夜……
這真是個讓人心生盪漾的時間段。
樸小菱嚥了口唾沫：“我又不會喝酒。”
顧承宣湊得更近了，整個人貼在樸小菱的後背上，嘴巴就放在她耳邊，呼吸之間，那些帶著體溫的氣息都噴在最**的地方。
樸小菱居然一點扭動躲避的意思都沒有。相反，她微微測了下頭，呼吸轉了個方向，就和顧承宣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了。
夜晚確實是很適合的時間。臉皮薄如樸小菱，丁點大的事情就會覺得羞赧，也坦然接受了這個時刻。這是人與人之間最親密的舉動了，超出父母手足，是這世上最親近的關係。
樸小菱靠在顧承宣的胸膛上，渾身都放鬆了下來。
顧承宣空出一隻手，拎著那隻醒酒器，微微傾斜。那些殷紅的**緩緩流淌的，傾倒在樸小菱的身上。
顧承宣低聲道：“不會也沒關係。我來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