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682 黑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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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682 黑幫
彼此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誰都沒有說。於是一次見面，就這樣不歡而散。
沒多久莫森就回來了，坐在副駕駛上，車子緩緩啟動。樸小菱降下隔板，叫了前排的莫森。莫森立刻回頭，問道：“小姐，有什麼吩咐？”
樸小菱憋了一口氣，話到嘴邊還是出不來，轉而問道：“現在去哪裡？”
莫森答道：“去幼稚園，慕生小公子正在上課。顧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所以沒有提前安排，不過他讓三三給幼稚園的老師打過電話了。如果小姐想讓慕生小公子繼續上課，或者是要帶他出來，都可以的。”
他倒是有心……知道我想見念念，能給我安排好這些事情。我自己還沒有想到，他反應挺快的。不過這也是吵架之前的事情了吧？吵完架，他肯定是恨不得吃了我，哪裡還會這麼體貼？
樸小菱心裡悶悶的，剛剛的情緒又湧了上來，覺得很委屈。
哪裡有人不分青紅皁白就要懷疑自己的愛人的？什麼事不都要有個依據嗎？他自己**，不知道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結果就要我來承擔他的怒意？
這太過分了！
莫森只知道他們兩個人是吵架了，但是因為什麼吵架，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肯定不是什麼小事，他們難得見一次，顧少寵愛她還來不及，一般的小事情，哪裡會鬧到不歡而散的地步呢？
不過顧少也還是心疼她的，寧肯自己走路，做這麼奇怪的舉動，也不想她受寒啊！只是樸小姐大概是不明白少爺的那份關懷的，少爺也是奇怪，明明心疼她，但是又不說。
兩個人有多少次是因為想法太多，但是不表達不溝通，才形成誤會的呢？
真是不長記性……
莫森想到這裡，心思頓了一下，開口道：“少爺怕小姐會冷，所以把這輛車留給您，他自己坐其他的車子回去了。”
樸小菱正在氣頭上，想的都是顧承宣這個混蛋身上那些讓人討厭的素質，什麼霸道，什麼強迫，什麼偏執，通通數了一遍。莫森這麼說的時候，她沒轉過來彎兒，還想著這話是什麼意思？
怎麼聽起來，好像是在誇顧承宣呢？好像是說他在……關心我？
呸！他只會懷疑我！哪裡會關心我呢？
莫森這是往他家主子臉上貼金呢！我才不信！
樸小菱重重地撥出一口氣，臉色更加不好看了。莫森看著她那一點細小的變化，心說自己可能踩到雷點上了，非但沒有替顧少解釋清楚，還讓她更誤會了！
這可真是……
多說多錯，還是保持沉默吧。勸人這種事情，還是三三比較擅長，自己跟阿蘭基本上處於同一水平——也不怪莫森，他是會猜顧承宣的心思，能知道顧承宣想做什麼，打算做什麼。
但是他不負責勸顧承宣啊！他只是一個執行者，顧少做出的決定，下的命令，他只要嚴格去行動就好了。他可不敢在顧少做出一個決定之後，跑過來告訴顧少：“我覺得這件事不應該這樣做！”或者說：“你應該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就連阿蘭也不敢這樣，莫森比阿蘭更加畏手畏腳，更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所以在勸人這件事上，莫森自知能力不夠，嘗試一次已經失敗，還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恩，這樣才對。
莫森問樸小菱：“小姐是想怎麼安排？用不用我讓人去接慕生小公子出來？”
樸小菱把自己的思緒收回來，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顧承宣那個壞蛋，努力把注意力都放在唸念身上。好久沒見念念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有沒有想我。
樸小菱琢磨了一下，對莫森說道：“不用了。我就到幼稚園裡看看他，晚上帶他出去吃飯就可以了。”
莫森應了一聲，跟司機說了路線，然後低頭給顧承宣發了條簡訊，說明了情況。
顧承宣在另一輛車上，看到簡訊內容，大概明白樸小菱的想法。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得時間久了，是會彼此影響的，很多行為和思維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會趨於接近。以前顧承宣不能明白樸小菱那種愛走彎路的習慣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他自己同樣不會走彎路，但是多少能知道樸小菱在想什麼。
也能體會到她的感受。
她大概是不想打破慕生的正規生活，不想讓自己成為慕生生活中的一個變數。即使她現在的情況已經很特殊了，她要生活在別人的家中，要遠離慕生，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是非常規了。
但是，能夠見到慕生的時候，她還是她，還是慕生的媽媽，生活和以前一樣，不會有任何變化。
這能堅持多久呢？顧承宣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已經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地，要確定一個完整的計劃，然後——
對K國際開刀。
他已經忍不了了。尤其是和樸小菱吵架之後，他已經不能容忍這世界上還有奚家的人存在，還有那些人，成為自己和樸小菱之間的矛盾根源。這是對他的蔑視，也是對樸小菱的傷害。
他一定要做掉奚家，到時候，樸小菱就不用和慕生分離了。他們母子兩個隨時都可以見面，自己也會陪在他們身邊，一家三口不用再忍受這種痛苦。
顧承宣收起手機，對司機說道：“回公司，叫Ella來見我。”
樸小菱這邊，她到幼稚園的時候，還沒有放學。其實她內心已經很激動了，恨不得現在就能衝進去，要看一看念念，要抱抱他，摸著他柔軟的小手，問他最近有沒有不乖。
但是不能這樣。現在他們還沒有放學，自己貿然進去，會給念念留下不好的習慣，也會影響到其他小朋友。
只能等下去了。
樸小菱竟然有點後悔，怪司機開車太快，要自己忍受這種煎熬。
好在幼稚園放學都很早，樸小菱等了一個小時，幼稚園的門就打開了，陸陸續續有小朋友從裡邊出來。一直等到人群散盡，再也沒有小朋友從裡邊出來，樸小菱還是沒有等到念念。
眼看著門衛已經準備要鎖門了，樸小菱的心“咯噔”一聲，忙上前攔住門衛。
門衛是個黑人，看起來健壯強勁，睜著圓圓的眼睛問道：“什麼事兒？”
平時都是三三來接念念放學，樸小菱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門衛根本不認識她。她著急地解釋了半天，對門衛說道：“我是顧慕生的媽媽，我還沒見到他出來。請問，裡邊沒有小朋友了嗎？”
門衛回頭看了一眼，搖頭：“我不知道。我按照規定的時間鎖門，沒有通知的話，就沒有例外。”
樸小菱聲音都變了：“可是我家孩子還沒有出來啊！”
門衛黑麵看起來很凶煞，說話也毫無起伏，不帶感情：“我不清楚。”
莫森在不遠處看見樸小菱在和門衛對話，門衛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鎖門了。但是慕生小公子還沒出來啊！
莫森急忙走過去，和那個黑人交涉：“出了什麼事情？”
莫森也是生面孔，平時沒有到過幼稚園來，門衛同樣不認識。三三有專門的司機和保鏢，平時來接念念放學的，是他們幾個人。至於莫森和阿蘭，是顧少的助手，最多被派去保護樸小菱或者念念，也都是臨時的。
日常來說，他們兩個人往這裡一站，看起來反倒更可疑了。
莫森保鏢做久了，身上自然會帶著一股煞氣。尋常人只是覺得他有點凶，面無表情的，但是放在氣場同樣強大的人身上，就會感覺充滿了敵意。
門衛安保長久練出了敏銳的直覺，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還是充滿攻擊的，他能在瞬間篩選出來。
這個黃面板的男人很凶惡。這是安保的第一反應。於是他看過來的目光就充滿了敵意和防備，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力量蓄勢待發，隨時都能爆發出來。
樸小菱一看這個局面就知道壞事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跟人對峙啊！先找念念才行啊！想到之前念念失蹤的那兩天，樸小菱像是瞬間又回到了那狀態裡，心臟都跟著痛了起來，被泡到冰水裡一樣。
樸小菱攔了莫森一下，皺眉低聲呵斥：“別添亂！叫司機過來，如果出了什麼事兒，多一個人也好找。”
莫森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冤枉了……他這張臉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天生就是面癱臉啊！不是他有意要擺出這種樣子的！再說了，他身上的戾氣，那也是跟在顧少身邊沾染的，怎麼不去怪顧少？
我根本就沒有添亂的意思啊！
莫森也只能啞巴吃黃連，往後退了一步，努力收起自己身上的氣場，同樣戒備地看著安保。
樸小菱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可信一些，跟安保溝通：“我真得是顧慕生的媽媽，平時陪他來上學的，那是他的保姆阿姨。這樣，你讓我和他的老師溝通一下，他的老師是見過我的，她認得我。”
安保還是把門給推上了，將他們攔在外邊，丟下一句：“你等等！老師們馬上就會出來了！”
樸小菱急得在原地轉了好幾圈，莫森已經在跟三三通電話，讓她來走一趟。原本顧承宣的安排，是想著樸小菱和慕生兩個人度過一個親子時光，不要別人存在。所以他就讓三三留在家裡，今天不要到幼稚園來。
沒想到反倒耽誤了事兒。
三三往這邊趕，還在路上，人還沒到，樸小菱看到念念從彩色的小房子裡出來了。一個老師牽著他的手，兩個人慢吞吞的，一邊走，老師還在說著什麼。
樸小菱鬆了口氣，剛剛提起來的心才放回肚子裡。
念念還在，感謝老天，他沒有被什麼居心叵測的人給帶走，帶到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莫森也放心了，領著司機回到車裡等，不影響他們母子之間的交流溝通。
樸小菱叫了一聲：“念念。”
念念愣了一下，頓了兩秒鐘才抬起頭，像是不確定似的，先回頭找了一圈。樸小菱又叫了一聲，他才確定聲音來源，跟著看過來。
念念那雙大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閃著光芒，長睫毛眨啊眨的。他立刻掙脫老師的手，朝幼稚園的大門跑過來，一邊跑還開心地叫了起來：“媽媽！？！真得是你哦！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呢！”
門衛轉頭去看老師，念念的老師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開門了。他剛把電子鎖解開，門才開了一個小縫，還沒有完全開啟，念念就靈活得像條小泥鰍一樣，從那個縫裡鑽出去了。
念念直接樸到樸小菱的懷裡，抱著她的脖子蹭來蹭去，差點把樸小菱給撞倒了。樸小菱在他頭上揉了揉，聞著他身上還是那股奶香味道，用的沐浴露和洗髮水還是以前的，什麼都沒有變。
除了，思念深了許多。
說來也奇怪，只是幾天沒有見到他，樸小菱就覺得像是過了好幾年。如果只是出差，這樣的分別還不能表現出什麼，只是幾天而已，再見到也是那個樣子。但是他們母子之間隔了另一個家庭，時光就變得很慢很慢，也很難熬。
樸小菱在唸唸的頭上蹭了下，他的髮絲細軟，絨絨的。樸小菱說道：“來，讓媽媽看看，長高了沒有！”
念念立刻蹦了起來，努力挺起後背拉長脖子，腳下還踮了起來：“媽媽你快看！有沒有？！”
樸小菱配合地點頭：“唔，我覺得呢，好像是長高了一點點哦！你最近有沒有好好喝牛奶！？”
念念又撲過來，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了。
“媽媽媽媽！你這麼多天都不回家，去哪裡了呀？顧承宣說你去賺錢了，但是顧承宣不用賺錢嗎？他為什麼就可以回家呢？”
問題還真多……
樸小菱琢磨了一下：“我去賺大錢了呀！顧承宣他賺的那些，都是小錢！這麼小一點點，都快看不到了！”
她抬起手，掐著指尖，露出一點點指甲蓋。
念念被她逗笑了，抱著她的脖子來回晃，笑聲清脆童真。樸小菱在他背上拍了拍，還是免不了要問道：“你想不想媽媽？”
念念反問道：“媽媽你知道嗎？”
說完，他頓了一下。樸小菱一頭霧水，反問道：“什麼？”
念念抿了下嘴，低聲說道：“我剛剛聽到有人叫我，是你的聲音，我還在想是不是我聽錯了呢！？是不是我太想你了，做夢裡你叫我，白天上學的時候，你也叫我。我還以為是假的呢！看到你的時候我都被嚇到了呢！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這小子……
跟誰學的，嘴巴這麼甜？就是問一句想不想，他居然能把這個問題說出花來了，讓人心裡又是甜蜜蜜的，又是苦澀難過，恨不得把他抱到懷裡狠狠揉一揉，再也不放開他了。
他爸爸也沒有這麼高的情商吧？隨我？那就更不可能了！這種說話技巧，我可沒有！
樸小菱在他鼻子上颳了一下，忍不住笑道：“臭小子！誰教你這麼說的？”
念念在她手底下扭來扭去，渾身沒有哪個關節能停得下來，簡直就是多動症似的：“沒有人教我呀！這是自己最真實的感受！媽媽，你不相信嗎？”
樸小菱點頭：“信，當然信。”
念念拉著她的手，貼到自己的小小胸膛上，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證明給你看呀！你感受到了沒有！？我的胸膛裡咚咚直跳，我就是用這裡想你的呀！”
樸小菱算是明白了，這小傢伙，完全就是電視劇看多了，跟裡邊的人學的臺詞！說不定還是虐心的韓劇！
真是……顧承宣說不要給他看太多泡沫劇，看來是很有道理的……
樸小菱順手在他身上撓了一下，碰到他的癢癢肉，逗得他哈哈直笑。兩個人鬧了有一陣子，樸小菱才拉著他手，自己站起來，問道：“你怎麼出來這麼晚？”
念念的臉色瞬間變了。原本還高高興興的，一聽這話，朧拉著眼睛，哭喪著臉，情緒都落了下去，似乎還帶有……一點點的，尷尬和窘迫？
難道幼稚園裡發生什麼事情了？
樸小菱剛冒出這個念頭，念念的老師已經走了過來，客氣地看著樸小菱，說道：“好久不見了，樸小姐。”
樸小菱頭皮發麻，點頭道：“你好，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應付老師……樸小菱實在是沒多少好的經驗，她自己是學生的時候，就不知道該怎麼和老師相處，後來有過交道的，也就是羽嘉言——羽嘉言更像是生活上的朋友和前輩，不能算是純正的老師。
現在一轉眼，自己就要和念念的老師打交道了？這種轉變實在是有點太快了，也很突然，讓人一時間有點茫然，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
樸小菱直覺這個老師是有話要說的，自己就有點侷促，站在原地拉著念念，稍微不注意就會用力過猛，捏得念念跟著皺眉。偏念念是特別能忍耐的小孩子，有什麼事情一般也不會說出來，尤其是大人正在談話的時候。
於是樸小菱就尷尬地面對老師，老師低頭看了念念一眼，抬頭對樸小菱說道：“嚴格來說的話，我現在不是太好。”
樸小菱就知道……要壞事啊！
她勉強地勾起嘴角笑了笑：“是……慕生惹什麼事情了嗎？”
老師點點頭：“他在幼稚園和別的小朋友打架，欺負年齡小的孩子。我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說是，呃，是一位姓顧的先生教給他的。請問，這位姓顧的先生……是他父親嗎？”
樸小菱更尷尬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念念這個傢伙，就是不肯叫顧承宣“爸爸”，在家裡直呼其名，到了外邊對別人講起來的時候，也從來是用姓名代替。別的小朋友說“我爸爸帶我去了遊樂場”，他就會說“顧承宣送我一輛跑車”。
以前也因為這個問題鬧過不愉快。小朋友問他顧承宣是誰，他為什麼要和這個男人生活在一起，難道他沒有爸爸麼？
他回到家自己在玩具室裡不開心了好久，但是什麼都沒說，還是三*問了老師，才知道他在學校裡發生了這些事情。
他大概也是不知道該怎麼發洩。這不怪別人，並不是別人奪走了他的爸爸，他是有爸爸的，只是他自己不肯叫。他一定是很矛盾的，自己心情不好，不開心了的，但是也不能衝著別人發。
當時樸小菱也勸過他，說顧承宣就是他的爸爸，只要他改口了，那小朋友就不能再說他沒有爸爸了。誰知道他小小年紀脾氣倒是不小，直接脫口而出：“那就讓小朋友繼續嘲笑我吧！”
之後還是那個樣子，他叫顧承宣的時候，還是連名帶姓的。
現在老師這麼問起來了，樸小菱覺得臉上有點發燒，好像自己跟顧承宣的關係有那麼點不正常似的……
樸小菱頓了一下說道：“顧承宣是他爸爸，這孩子總是叫名字，叫習慣了。”
老師大概是不夠級別的，不知道Ｘ城的上流社會都有什麼人，沒聽說過龍城來的顧少。她只知道這家的小公子每天都有專車接送，有保鏢跟著，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所以念念犯了錯，她也是一視同仁，沒有要開例外的意思，直接衝著樸小菱來了。
老師無奈道：“怎麼能教孩子打架呢？”
樸小菱保證道“打架絕對沒有，這個我可以保證的！”
老師：“顧慕生，你告訴你媽媽，你是不是這樣對老師說的？”
念念抬頭看老師一眼，很快又低下頭，但是不說話。他的心智比一般人都成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承認，不然會害媽媽變得很尷尬的。當然，否認也是不行的，自己確實說過這些話，媽媽說不能撒謊。
場面僵持下來了。
樸小菱拽了拽念念的手，沒有得到迴應，念念鐵了心要垂著頭，就是不看她們大人。樸小菱無奈，對老師說道：“他爸爸在家裡會教他一些很基本的格鬥技巧，不過都是用來防身的，鍛鍊身體。絕對沒有慫恿他去傷害其他小朋友的意思，老師，我相信我家的孩子。”
樸小菱終於鬆開抓著念念的手，覆蓋在他頭上，側著身子問念念：“你自己說，你不是有意要欺負小朋友的，對不對？”
念念掀起眼簾快速地看了老師一眼，又迅速把目光收了回去，不說話。
樸小菱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念念一貫是聽話懂事的，在家裡不用說，寵是肯定要寵的，但是到了外邊，念念很知道大人的面子應該怎麼給。他總來都不會讓顧承宣或者樸小菱之中任何一個人丟面子，也不會做讓他們為難的事情。
像這樣的情況，樸小菱還真沒遇到過。
要是顧承宣在的話就好了，他能鎮得住念念，讓他服服帖帖的，一點都不敢亂。樸小菱對念念，向來狠不下心，連句重話都不捨得說。
老師一看念念這個樣子，對樸小菱抱怨道：“我說不能欺負小朋友，他說這是顧先生教給他的。我再說其他的，不管我說什麼，他都是這個樣子的，一點都不配合。樸小姐，實在不行的話，慕生啊，你帶回去教吧。”
居然這麼嚴重！？
念念抓著樸小菱的衣角，明顯變得很僵硬，渾身的細胞都戒備起來，很謹慎很小心地探查著外界的情況。
樸小菱心底起了無名火，小火苗不停地往上躥，燒得她渾身不舒服。
她深呼吸幾次，轉身在唸唸的頭上揉了兩把，低聲說道：“你先去車子裡找莫森叔叔好不好？”
念念睜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不安從他的眉宇之間散發出來，越來越濃重。
樸小菱笑道：“媽媽和老師說幾句話，等下就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今天還可以獎勵你玩賽車，玩兩局，OK？”
念念的眉毛都快飛起來了，難以置信地反問：“真的嗎？”
樸小菱點頭：“當然是啦！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念念剛想表達自己的興奮，情緒突然卡殼，凝澀之後轉為小心翼翼的試探，他嚅囁地問道：“媽媽，你……不批評我嗎？”
這是他不會跟老師說的話，對待老師，他從一開始的無所謂，到後來的根本就不應對狀態，從來不會產生有效的交流。但是對待媽媽，那就不一樣了。他會說自己心裡的話，會問這麼小心翼翼的問題。
樸小菱蹲下來，和他平時，對他笑了笑：“要批評的話，媽媽要先挨批評的呀！我是媽媽，你是孩子，你不會犯錯，只有我沒有引導好你，給了你犯錯的機會。”
念念想了想，搖頭：“我聽不懂。”
樸小菱笑得更深了：“不用懂。快去找莫森叔叔，到車裡等媽媽。”
念念戀戀不捨的，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地往車子的方向挪。莫森在車裡看到慕生小公子自己一個人往這邊來了，立刻下車，先去接了慕生，帶他鑽進車裡。
樸小姐和那個老師在對峙，但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小姐沒有叫自己過去，那……應該是她可以解決的吧？
莫森猶豫了一下，問念念：“樸小姐和老師在說什麼？”
念念扒著車窗往外看，頭也不回，眼睛一直盯著遠處的兩個人，漫不經心地回道：“我今天打了一個小傢伙。”
莫森：“……”
這態度也太自然了吧？！打了別人也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顧少小時候都沒有這麼猖狂吧？難道這也算是青出於藍？
莫森一頭黑線，反問道：“這不是第一次了吧？”
念念沒往心裡去，對話也就不走心不走腦，根本就是隨口說：“可能吧。誒莫森叔叔，你知道媽媽要做什麼嗎？”
莫森把他的話頭攔下來，繼續問道：“上次三三不是告訴過你，不許再其他人打架了嗎？你當時也答應了吧？”
念念這才從玻璃上離開，回頭看著莫森：“莫森叔叔啊，我問你個問題哦！”
莫森立刻緊張起來了。這個小孩子，鬼靈精怪的程度，一點也不比他媽媽差啊！別看他年紀小，他要是想什麼壞點子，十足地能把人給坑住！
莫森嚥了口唾沫：“什麼？”
念念問道：“顧承宣和三三阿姨，你聽誰的話？”
莫森皺眉：“當然是顧少。”
念念翻了個白眼：“那不就結了？”
莫森一時之間沒有聽明白，反問道：“你說什麼？”
念念耐著性子跟他講：“三三阿姨是說了不許和別人打架，但是顧承宣說了啊，要是有人欺負我，我一定要揍回去！不然我的格鬥術都白學了嘛！莫森叔叔你也知道，是要聽顧承宣的，而不是聽三三阿姨的啊！”
莫森：“……”
好吧，搬出顧少來壓人，那就是泰山級別的了，誰都不能反駁。
莫森無奈地嘆口氣：“你這樣說的話，也對，是要聽顧少的。但是，結局你也看到了，就是你視線裡的，樸小姐會很麻煩。”
這一招對念念來說是最管用的，他的表情立刻就變了，低落忐忑，看外邊的眼神也不一樣了。
念念問道：“媽媽會遇到麻煩嗎？”
莫森聳肩：“誰知道呢？”
念念這下才覺得自己大概是真得做錯事了。不過他那個小腦袋瓜有點弄不明白，明明是按照顧承宣說的做了，怎麼會給媽媽惹上麻煩呢？
念念沮喪地坐回到位置上，回頭看到莫森在玩兒手機，就湊過去問道：“你做什麼？”
莫森：“工作。”
工作內容就是，把這裡的情況彙報給顧少……
這兩個人也是real會玩兒，明明可以在一起，非要分開走，讓自己當個中間人，去傳遞訊息。顧少現在也喜歡含蓄了，以前直接奔放的那一套，直接都丟掉了。
莫森無奈，自己做助理做保鏢的，也就只能跟著湊熱鬧了。
而外邊，在幼稚園門口，念念的老師看著樸小菱，皺眉道：“樸小姐，我覺得你這種教育方式並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
老師強調：“慕生做錯了事情，那就是做錯了，你不能作為家長，就首先去庇護他。”
樸小菱緩緩說道：“我家慕生，哪裡做錯了？”
老師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一瞬間有點茫然，沒反應過來。畢竟在這之前，樸小菱的態度完全是放低了，語氣很誠懇，充滿了歉意。沒想到一眨眼之間，她就變了。
實在是太快了，前後反差這麼大，好像就是兩個人一樣。
老師驚歎道：“樸小姐，你怎麼會……難道說，剛剛你只是在你的孩子面前裝樣子嗎？”
樸小菱撥出一口氣：“不管你怎麼形容我，那是你的事情。我是怎麼想的，這是我的事情。現在我們要談的，是和你、我都有關的，我想請老師您回答我，慕生他做錯什麼了嗎？”
老師是個白人，燦金的頭髮，眼睛深邃，做起誇張的表情就顯得分外浮誇。她皺著眉，一臉不快：“剛剛不是說了，他在學校裡欺負小朋友！”
樸小菱當然聽懂了，他也問了念念。但是念唸的反應很奇怪。念念這個孩子，他不會撒謊，這一點是樸小菱最驕傲的。就算是要被責罰，他也忍不住會說真話的。
以前有過三三接他放學的時候，給他買了零食吃。路上兩個人商量好了，吃完了再回家，不讓顧承宣知道，都要保密。結果一進家門，念念看到顧承宣，渾身僵硬了一下，就湊過去主動坦白：“我剛剛吃了薯片。”
就是可憐了三三，被顧少給狠狠瞪了一眼，嚇得半天沒敢在他面前出現。
念念一直是這種品行，所以剛剛他的表現很奇怪。如果真是他欺負了小朋友，那他不會不承認的。做了就是做了，男子漢要敢於擔當，這是顧承宣一直給他灌輸的思想。他沒有說話，樸小菱就相信，他沒有欺負小朋友。
但他也沒有反駁。自己已經站在這裡了，是他的後盾，能保護他。如果他是被冤枉的，那他完全可以說出來，自己一定會替他伸冤的。
樸小菱琢磨了一下，他既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那事實一定會是中立面。
樸小菱剛想到這裡，就聽到老師說要讓自己帶念念回去，話語中的排斥意味實在是太強烈了，讓人心生不快。樸小菱這個人性格溫和，脾氣好，容忍程度很高。但是唯獨在唸唸的問題上，她會很容易失控。
念念是她的寶貝，誰都不能傷害。
樸小菱這樣反問，也不是無理取鬧。她有自己的想法，打算跟老師好好聊聊，但是這個過程會不會很不愉快，她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她才讓念念避開——即使不會吵架，但是黑著臉辯駁的樣子，她也不想讓念念看到。
當然，如果能和平解決，那肯定是最好的方式。
樸小菱問道：“你說他欺負小朋友，是怎麼樣欺負？”
老師立刻得了話語權，開始講：“你也說了，他學過格鬥技巧。學校的小朋友哪裡會懂得這些，也就是他，仗著自己會那麼一招半式，要不然就是推倒小朋友，要不然就是把人家給打哭。”
樸小菱頓了一下，反問：“那請問，他都欺負過什麼人？”
老師當然想到她會這麼問，張嘴就要報名字。
樸小菱攔住她的話，自己說道：“你跟我說名字也沒有什麼用，我也不認識那些小孩子，對不對？你不如跟我講講他們的特徵，這一點，你作為老師，每天和他們生活在一起超過八個小時，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老師有點懵，沒反應過來。
樸小菱提示道：“我只是想知道，是慕生單方面欺負了那些孩子，還是說，是他們互相之間有了摩擦。”
老師的表情有點微妙，帶著一絲吞吐，低聲說道：“小孩子啊，就算有摩擦，那也應該在一個正常範圍之內。總是把小朋友給弄傷，這就超出正常範圍之內了吧？”
樸小菱簡直要一個答案：“請你回答我，一或者是二，慕生單方面欺負人了嗎？yesorno？”
老師停頓了一下，才開口道：“no。”
樸小菱冷笑一聲：“所以說，這根本就是小孩子之間互相動手的結果？然而你呢，作為他們共同的老師，你就是這樣處理的？你認為這是慕生一個人的錯誤，其他小孩子根本沒有問題？”
老師想要辯解：“我沒有。我只是說，慕生的行為比較惡劣，他——”
“你對一個四歲的小孩子，用上惡劣這個詞語？你覺得合適嗎？我們先不說這些，關於慕生是怎麼欺負了別的小孩子，我會問清楚的。至於別的孩子對我們慕生做了什麼，我也會一一問個清楚。”
樸小菱的氣場已經很逼迫人了，帶著駭人的威壓，絲毫不像是一個柔弱纖瘦的女人。她體內醞釀出的力量，會讓每一個面對的人都感到震驚。
老師完全說不出話來。這件事中，她自己倒是沒有偏頗向著誰的本意，但確實處理不恰當。她以為受傷比較嚴重的，那一定就是弱者。弱小的孩子就應該被大人所保護，至於那個強大的，他就是一個加害者。
她是這樣的思維方式，在這之前也並沒有感到什麼不妥。直到剛剛樸小菱質問她，她才察覺到自己的疏忽。
這樣看的話，自己對待顧慕生確實不公平。當時小朋友打架，她也是單獨把顧慕生給留了下來訓話，讓另一個小朋友跟著媽媽回家了。
弱並不是理由。該懲罰的，應該是他們兩個人，是他們打架這種行為。並不能因為弱小，就可以避免這種糾正，不用去承擔打架這種行為的後果。
尤其是，自己還說出了讓顧慕生退學這樣的話。
老師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承認錯誤，又覺得不好意思。再者說，被顧慕生欺負的那個小朋友，他的父親在X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樸小姐要求雙方都道歉的話，那可怎麼收場？
幼稚園是專門針對X城上層社會的人的，接收的小朋友都是少爺公子哥。這位顧姓的家人，好像是剛到X城，並不清楚他們的背景。但那個小朋友的父親，據說是黑幫的頭目，並且勢力範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