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657 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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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657 早熟
樸小菱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念念的幼兒園老師談一談。反正在她的觀念中，四歲的小孩子是不會接觸到成人之間的事情的，更別說能明白了，還說得頭頭是道。並且，小孩子也不應該如此。
童年就要有個童真的樣子，那麼早熟，這合適嗎？
根本不合適啊！
顧承宣看著她因為窘迫*的臉，反倒是很坦然。不僅僅是坦然，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他又看看牆腳罰站的慕生，正好對上慕生那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頓時更覺得有趣了。
慕生頻頻望過來，大概是想求自己幫忙解圍的。他對著樸小菱撒潑打滾或者賣萌求饒都用了，但是這些手段今天都沒有用了，不管自己怎麼做，媽媽就是不搭理我。
沒辦法了，只能向顧承宣求救了。
念念一直在觀察顧承宣的表情，他是打定主意了，如果顧承宣跟媽媽的反應差不多，那我就老老實實地站牆角，等媽媽消氣了再說。但是顧承宣的表情，好像很輕鬆嘛。
沒什麼關係的樣子。
不僅如此，他好像心情還不錯，隔三差五的就要看自己一眼。這不，目光正好對上了。
念念立刻給出了一個求饒的訊號。
也不知道顧承宣接收到了沒有，他施施然地看著樸小菱，開口問道：“你這是什麼套路？”
樸小菱的臉還是很紅。被兒子揭穿那種事情，這也太丟人了吧！簡直羞愧，難堪！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自處了。
顧承宣繼續問道：“你該不是，惱羞成怒？”
樸小菱抓起一個抱枕就扔了過來。
顧承宣接住那個抱枕，放下的時候發現樸小菱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壞了，不該接的。
要是給她砸一下，她說不定還能消氣。這自己一手就能接過來那個抱枕，那不是火上澆油了嗎？
顧承宣立刻把那個抱枕撿起來，伸手遞過去，低聲說道：“你再砸一下吧。”
語調略帶了一些委屈，又半是討好的意思。
樸小菱沒繃住，笑了出來，換了一隻抱枕丟過去：“什麼樣子！”
這一下倒是沒多少力道，剛剛好撞進顧承宣的胸前。顧承宣抬手，把那個抱枕攬下來，看著樸小菱：“消氣了？”
樸小菱無奈：“顧大少都這個樣子了，我還好意思生氣嗎？”
顧承宣平時太高傲了，就算是和樸小菱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也從來沒表現出過這種樣子。有點點的……軟萌。不再是那個殺伐決斷的人，更像是初涉戀愛，沒什麼經驗的小男生。
樸小菱覺得新鮮，就沒什麼注意力去生氣了。
顧承宣把兩隻抱枕放回原地，在樸小菱頭上揉了揉：“好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念念一聽，誒！有戲！顧承宣替我說話呢！顧承宣說話最管用啦！他在家裡是老大，別看媽媽平時氣勢洶洶的樣子，但其實也是怕他噠！別以為我不知道呢！
念念興奮地轉頭，看向那兩個人坐的地方，正好對上樸小菱的目光。媽媽呀，好嚇人，還是好可怕的樣子！
樸小菱：“你看什麼！？轉回去！”
念念立刻轉了回去。
樸小菱戳著顧承宣的胸膛：“這還不是大事兒嗎！？”
顧承宣表示：“男孩子，遲早要懂這些的。不然怎麼樣？你希望他將來泡女生的時候，一頭霧水嗎？”
樸小菱：“……”
我拒絕和這個男人交流。
顧承宣笑笑：“不用那麼緊張。”
樸小菱：“你們家的男人都是這麼成長的嗎？四歲就知道寶寶是怎麼生出來的！？”
顧承宣的表情黯了下來，隨意他輕輕搖頭，說道：“不是。”
樸小菱順口說道：“你看！你都不是這樣成長的！”
顧承宣補充道：“顧家的孩子，要懂得更多。”
樸小菱傻在原地了。
顧承宣解釋：“不過更多的，應該是商業上的事情，跟金錢掛鉤的。還有禮教方面，要成為一個紳士，或者是淑女名媛。”
意思是，念念其實懂得還是太少嗎？
樸小菱同情地看看顧承宣：“你們顧家的孩子，還真是可憐哦！”
顧承宣指指牆腳的念念：“像他這樣的，生活會很艱難的。”
這個樸小菱倒是明白。在這個環境裡，念念的天真是正常的，顧承宣所經歷過的童年，那才是畸形。但如果是大環境發生了改變，所有人的價值觀都偏向於另一種，那多數人代表的是正義，整個環境中的評判標準也是發生變化。
所以，在顧承宣小的時候，他被逼迫著學那些很很複雜，大人才會學的東西，但並沒有什麼人感到奇怪。因為他們覺得這麼是正常的。那念念到了那種環境中，勢必就會變成非正常的那一個。
顧承宣卻搖搖頭：“不是這麼簡單的。”
樸小菱不明白。
顧承宣想說什麼，最後化成一聲嘆息：“沒什麼。那是以前的顧家，現在不同了。”
顧承宣其實是想說，樸小菱低估了大家族之間的殘酷規則，低估了那些人的冷漠程度。慕生這這樣的，並不單單只是一句“不正常”就可以一筆帶過的。家族不需要無用的人，但家族勢必會出現無用的人，怎麼辦？
糾正過來，讓他變成一個有用的人。
像慕生這種，一定會遭受到非人的待遇，會活得很辛苦，去讓自己變成一個有用的人。好在慕生聰明，真正學習的話，並不困難。
至於那些逼迫都沒辦法改變的人，就會被……拋棄。
顧承宣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他一直讓自己成為最出色最優秀的那一個，這樣，可以贏得讚美和掌聲，就可以保住自己優渥的生活。
那是很辛酸的歷程，幾歲的小孩子，要考慮幾十歲的成年人才會關注的問題。
但顧家到了顧承宣這裡，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
如果乜有樸小菱的存在，或許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會冷漠殘酷，將顧家的傳統延續下來。但畢竟，現在他身邊有樸小菱，心中有愛。
結果這件事還是被顧承宣插科打諢給糊弄過去了。樸小菱冷靜下來之後，覺得顧承宣說得還是蠻有道理的，自己是太羞憤，所以才會惱怒。要是換一個人，自己也能也不會反應這麼激烈了。
但是這麼羞恥的事情，她自己是不會承認的。
於是最後不了了之，樸小菱喝了點稀粥，回房間睡覺。顧承宣不知道在外間做什麼，樸小菱迷迷糊糊睡了一覺了，看顧承宣還沒有進來，想著他是在忙工作，翻個身就繼續睡了。
一個人霸佔一個大床，感覺也是超棒的！
平時睡覺雖然不會擠，但是顧承宣這個人睡覺有個壞毛病，就是喜歡抱著自己。抱得特別緊，從頭到尾都不會撒手。好好的一張大床，他不睡，非要兩個人貼在一起，空出來很大的空間沒有用。
一次兩次還行，時間長了就有點煩了。樸小菱有時候睡到一半想換個姿勢，都會被顧承宣給按回去，一定要他自己抱舒服了才行。
總之就是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去睡，也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
難得今天顧承宣不在，樸小菱舒服地在**滾了一圈。
而室外……
念念賊頭賊腦地拉著顧承宣的胳膊往前走，他個子太小，顧承宣又太高，以至於顧承宣不得不彎下腰，才能勉強隨上他的腳步。這個姿勢實在是太難受了，以至於顧承宣一路上都在思考，他為什麼要拽住我的手臂？
如果是拉著我的手，或者只是拉著我的手腕，狀況都會好很多啊！
但念念顯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自己走得是蠻舒服的，沒有一點奇怪的地方，也不覺得尷尬。
顧承宣好幾次都想提出來，但是一看到念念的後腦勺，頭頂有一縷頭髮隨著他的腳步翹啊翹的，顧承宣就把所有的話都給嚥了下去。
算了算了，跟小孩子也講不通那麼多的東西。反正也就是這一會兒，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他總不至於能跑出去吧？時間不會太長的。
顧家在龍城的老宅是很大的，從前走到後要花上一會兒的功夫。但是X城這裡的別墅就沒那麼大了，也就是一般規格的房子，只是花園比較大一些，也在合理範圍之內，走路用不了多久。
並且念念完全沒有出去的意思，看方向，是要下樓。
一樓之前是給幼稚園做飯廳和休息室用的，但是最近念念不在這邊唸書了，所以顧承宣和樸小菱也沒怎麼關注這裡。只聽三三提過一次，說是在和這個別墅區的開發商、物業商量，找一個新的校區、
新校區也不知道找到了沒有，只知道最近樓下安靜了很多。顧承宣不知道慕生帶他下來是要做什麼，就跟在身後，倒是也起了一些興趣。
樸小菱總說，小孩子的世界單純美好，並且是充滿了想象力的。你i和小孩子在一起，永遠想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因為你猜不到，不知道他腦袋裡邊裝著怎樣的一個美妙世界。
說不定下一秒轉彎，他就會展現給你一個童話。
顧承宣一直不理解，但現在跟著慕生，周圍再沒有其他人，他竟然開始有點期待。
期待慕生給自己一個美妙的世界。
慕生繞過一樓擺放的小床，外邊是餐桌，一排一排的。從中間傳過去之後，慕生還是要往外走。
也幸虧是顧承宣，定性好，能沉得下心。換做其他人，肯定半路上就要問了，你要帶我去哪裡，去做什麼，這一類的問題。但其實孩子並不喜歡別人這樣問的。
如果他想說，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就說出來。孩子不會隱瞞，他們只會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喜惡。有想要分享的東西，就會毫無保留地拿出來。
但是如果他們想要給對方一個驚喜，那就會很努力地忍住，等到合適的機會才說出口。如果提前詢問，這會讓他們很惱火的。
顧承宣並沒有想那麼多，他是習慣了這種做事方式，不管什麼時候，一定要自己先有一個結果，才會開口。
念念帶著他在儲藏室的門前停下，衝顧承宣神祕地勾勾手指。顧承宣彎下腰，把耳朵湊過去，念念趴在他腦袋邊，把手圈在他耳朵旁邊，低聲說道：“我給你看我的寶藏！”
小傢伙，居然還在家裡藏了東西！？
之前樸小菱回房間睡覺，念念突然蹭到顧承宣身邊，拉著顧承宣的衣角，豪氣沖天地說道：“你今天幫了我，我會謝謝你的！”
顧承宣問他要怎麼謝，念念想了半天，格外開恩地表示：“我帶你玩兒我的玩具！”
顧承宣：“……”
這難道不是弄反了嗎？我幫了他，他要謝我，那不應該是去做我喜歡的事情嗎？怎麼到底了，還變成我陪他玩兒遊戲了！？
顧承宣有點懵，本能上就想說不肯。
三三在一邊打眼色，暗示顧承宣應承下來。顧承宣皺眉，不喜歡三三這個樣子。眼看念念在一邊快沒耐心等下去了，三三隻好開口說道：“念念小公子，你是想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都分享給顧少嗎？”
念念點頭。
顧承宣才恍然大悟。
他對小孩子的心理了解得實在是太少了，看待念念的時候，還是以成年人之間的相處來衡量。他們之間淡出相處的經驗也太少，以至於顧承宣現在面對念念，會有點手足無措。
但這是個很好的機會。難得有一次，他是背向樸小菱，面對著自己的。這是討好他的機會。也正因為如此，三三才會在一旁提示自己，讓自己順著念念的意思繼續往下走。
不過……
我顧少居然要討好一個小孩子！
顧承宣有點鬱悶。不過想到這個人是自己的孩子，那就……這樣吧！
顧承宣陪念念玩兒了一會兒玩具，努力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確實把念念哄得很開心。於是念念小手一揮，表示：“我帶你一個地方！”
就是這個儲藏間，念念說，這是他的寶藏……
顧承宣是沒聽三三說起過，念念在這裡有一個寶藏。不知道樸小菱知不知道這回事。這個地方上次還關過奚銳利，當時裡邊都是雜物，放一些不是必須的用品。後來一樓給幼稚園之後，儲藏室就空了下來。
他們自己只用二樓和三樓，幼稚園的東西也是放在隔壁，不會留在這裡——畢竟還是別人的地盤，雖然樸小姐就是老闆，但公司分明才更好管理。
念念要是佔了這裡當寶藏，也不是沒有可能。只不過，平時三三總是一步不離地跟著他，他要在這裡建寶藏的時間上，並不充分。
也說不定三三其實是知道的，但是和念念達成了某種約定，不會告訴別人。
這樣說起來，念念反倒是跟三三更親密了的樣子？他連自己的祕密寶藏都肯告訴三三，但是對待自己，一定要給足了好處，比如說幫他解圍，這樣才能換來一點點的好感，他只是分享一下他平時經常玩兒的玩具。
這足以說明問題了。
顧承宣覺得有點挫敗。但是也只是一點點而已，他骨子裡還是要保持自己的高傲的，根本不服輸。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比不上一個傭人的！
在儲藏室的門前，或者現在應該說是在寶藏的山洞之前，顧承宣暗自給自己打氣。這是挽回兒子對自己尊敬的一個好機會，不能錯過。等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以“哄慕生高興”為第一要務。
小孩子，還是要哄的。這是樸小菱說的，只要順著他們的心意，他們就會很喜歡。小孩子的感受是很直觀的，他們可不會想“媽媽不讓我吃蛋糕是為了我的身體好”，他們只會覺得“媽媽不讓我吃蛋糕，好討厭，我不開心”。
顧承宣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和這種不能講理的生物打交道。就算是他的貓，也是福伯親手照看，他也只是閒時逗逗而已。
更何況嘉莉詩是很通人性的，比慕生還要聽話懂事。
念念已經推開門了，但只打開一條縫，隨即又拉上儲藏室的門，回頭問顧承宣：“你準備好了嗎？”
進去一間空房子而已，有什麼好準備的……
念念追問：“你是不是不想看？”
是……小孩子的東西能有什麼稀奇的，怎麼玩兒也玩兒不出個花來，不至於這麼神神祕祕的。
但是顧承宣立刻否認道：“不是。”
念念：“你想看嘛？”
顧承宣點頭：“想。”
念念還是不放心：“你說你想看。”
顧承宣：“……你還有完沒完？”
念念盯著他。
顧承宣無奈，撥出一口氣：“好，我很想知道里邊是什麼，很想見識一下你的寶藏。”
顧大少這輩子也就碰上這麼兩個冤家，樸小菱算一個，這個小東西比樸小菱還難纏，根本沒辦法應付。
不過，雖然說了違心的話，但好歹念念高興了，他得意洋洋地看著顧承宣：“你一定會很驚訝的！”
顧承宣問：“那現在你能給我看了嗎？”
念念點點頭，隨即又搖頭：“不行，你還沒做出保證呢！”
顧承宣：“……”
小孩子都是這麼麻煩嗎？還是我家這個孩子實在是太聰明瞭，思維太活躍？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聰敏機智肯定是好的，但是作為一個男孩子，他也太過於謹慎了。將來STLLA集團的一切都要他來承擔，這麼優柔寡斷，怎麼能行？
謹慎只能儲存實力，要想突破前行，還必須要有魄力。像念念這種性格，倒是不擔心他將來會把STLLA集團給敗完，但是指望STLLA集團在他手裡發揚壯大，這個可能性就為零了。
顧承宣想到幾十年後，STLLA集團在後輩人的手裡，就有點擔心前程。
不過現在想這些似乎也太早了些。自己還年輕，還能奮鬥。疼愛孩子的心情大概都是相同的，顧承宣或許是受了樸小菱的影響，偶爾會想，慕生這個樣子……就這樣吧。
好在還有我給他打天下，能保證他將來一生無憂。再往下，他的子孫，我是管不上了。
這種想法，放在顧家其實是很不合適的。但很現實的，顧承宣就是產生了。
顧承宣也不問他保證什麼，跟他對話這麼久，多多少少還是能瞭解到他的思路的。念念是很沒安全感的那類小孩子，他想要展示自己最珍愛的東西，但是卻還是感到惶恐。
這種天人交戰的心理，對待一個四歲的小孩子來說，或許是有點殘忍了。
有時候就是一個用心不用心的問題，小孩子也不是完全不能溝通。真正去體會了他的處境和心情，也就能明白一些了。
顧承宣在他頭上揉了揉，說到：“我保證，今天看到的事情，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
念念試探著反問：“也包括媽媽？”
顧承宣：“是的。除非你想給她知道。”
念念跟顧承宣拉了鉤，然後才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顧承宣跟在身後，剛往裡邊掃了一眼，渾身的肌肉就緊繃了起來，抓起念念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後。
這是條件反射，不久之前他剛剛經歷過的那場惡戰，留下來的反應。
因為儲藏室裡，是一隻小機器人。和奚銳利家裡的那一隊機器人護衛大同小異，外形上的一樣的，不過小了許多，大概只有巴掌大。
顧承宣看一眼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個系列的產物！
家裡什麼時候有這個東西的！？居然沒有人發現！？這個東西留在家裡是要做什麼？竊取資訊？他都知道些什麼了？
以及，慕生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東西的？他和這個小機器人玩兒了有多久？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顧承宣的血液蹭地一下，全都湧到腦子裡去了，在憤怒之外，居然有一絲的恐慌。
現在是慕生帶自己來看了，假如他一直沒有說，那這個東西是不是就要一直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家裡的資訊都會被奚銳利給竊取！不管是生活上的，還是商業上的！
而更重要的是！慕生會怎麼樣！？
顧承宣簡直不敢想。這太可怕了！整個STLLA集團都可以拱手送人，但是慕生絕對不能收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如果他有個什麼意外，樸小菱該怎麼活下去！？他可是樸小菱的*，是她的世界。
顧承宣壓著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發火，不能表現得太過激。這不是孩子的錯，他才四歲，什麼都不懂。他哪裡知道這個機器人會有什麼危險，他也根本不明白奚銳利和自己家的關係。
他只是單純地覺得好玩罷了！這麼一個小小的東西，自己會跑，會轉圈，說不定還會跳舞逗他開心。在孩子的眼中，這就是一件很有趣的小玩意。大人考慮的事情，他根本不會去想的。
所以，冷靜下來！
但是根本冷靜不下來！
顧承宣蹲下來，握著念念的肩膀，目光如火：“你什麼時候發現這個東西的？”
他嚴肅起來的時候，就會很嚇人。鳳眼原本就犀利，再帶上怒意盯過來，壓迫的氣勢就格外駭人。念念是被他嚇到了，害怕，又覺得委屈。
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麼突然就生氣了！？他不是很想看麼，我給他看了啊！他怎麼會是這種反應！？難道他不喜歡我的小夥伴嗎？可是我的小夥伴明明很可愛！眼睛圓圓的，小手小腳都那麼可愛！
他幹嘛不喜歡！
就算不喜歡，他幹嘛要這麼生氣！而且捏得我好疼啊！
念念嘴一癟，就想哭了。
“站在這裡別動！”
顧承宣丟下這句話，起身，朝裡邊走去。
那個小機器人最開始聽到開門的聲音，就開始轉圈，圓圓的眼睛裡開始綻放出柔和的光，一閃一閃的，像是在表達它的興奮。終於有人來了呢！我一個人，哦不，我一臺機器，一直被關在之類，好煩躁哦！
顧承宣拉住念念，不許他進去的時候，機器人眨眨眼，好像有點茫然，還歪了歪頭。以往念念開啟門都會進來，但是今天為什麼不進來呢？出了什麼事情呢？
而且今天的聲音好像不太對勁哦！有兩個人，還有一個大人存在噠！
哦，那個大人走過來了！他要做什麼？我的資料庫中有咩有這個人的資料呢？我掃描一下。身高一米八八，黃面板，黑頭髮，眼睛犀利。符合他的……有沒有呢，有沒有呢……
有了！資料庫調取中……
姓名：顧承宣。身份……
誒！？等等！我還沒有讀取完呢！我怎麼騰空了！？怎麼會是？發生了什麼？
顧承宣拎著機器人的腦袋，試探了一下，沒發現這臺機器人有攻擊性，才放鬆了一些。他確實在奚銳利的機器人手下吃過苦頭，這一點無法反駁。所以他才會更謹慎一些。
以顧承宣和那些機器人交手的經驗來看，如果在外部侵襲的第一時間，機器沒有做出相對的反應，那就是說，它並不具備這項功能。例如，之前那隊機器人中間，有兩臺做外圍掩護的。
顧承宣攻擊它們的時候，它們並沒有直接擊打人類的要害，說明它的程式中不存在這一項。機器人再靈，也要按照最初的設定來走的。
這個小號的機器人，如果沒有攻擊性，那大概就是專門用來探測資訊的。不知道奚銳利是怎麼做到的，這麼一個會動會發出聲音的機器，一直在自己腳底下，居然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警惕。
奚銳利要是知道，他瞞過了自己，瞞過了這麼多保鏢和傭人，瞞過了幼稚園的負責人，但是最後栽在一個四歲的小孩子手上，不知道他會不會氣死。
顧承宣把機器人翻來覆去看了看，沒找到什麼開關，回頭問念念：“你知道怎麼關閉嗎？”
念念一直很緊張。從他開始朝機器人走去的時候，心就懸了起來。念念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就看他把小機器人給拎了起來，想上前阻攔，但是又被他之前的那個眼神給震住了。
現在顧承宣問話，他哆嗦了一下，反問道：“你要做什麼！？”
顧承宣撥出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一些，說道：“你如果知道的話，就告訴我。不然，我就要拆了這個東西。”
念念眨眨眼，後知後覺地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立刻就炸毛了。
他雖然害怕顧承宣，但是事關自己的小夥伴，他可不能繼續慫下去了！
念念立刻衝了上去，抱著顧承宣的腿，想拿到他手裡的機器人，嘴裡還拼命地大叫：“你不能這樣子！”
顧承宣微微抬手，佔據了絕對的身高優勢，就能保證不會被念念給夠到。
念念著急了，圍著顧承宣轉了幾圈，臉都憋紅了，嚷嚷著：“你還給我！顧承宣！”
顧承宣低頭看他，問道：“你先說，這是哪裡來的？”
小孩子的本性在這個時候就會表現出糟糕的一面。如果是一個大人，審時度勢，分清楚狀況之後，就會選擇老老實實地配合。不管顧承宣問什麼，都要給出一個有效的回答。
這樣能減輕顧承宣的憤怒，自己也會好過一些。
但是小孩子不懂這些，念念著急的時候就只著急，什麼都不管不顧了。任憑顧承宣怎麼問，他只想先把自己的小夥伴救下來。
兩個人僵持了半天，念念淚都憋出來了，用手背胡亂地抹了一把，氣哼哼地喊道：“顧承宣你這個大騙子！”
他當成顧承宣故意騙他的了。騙自己帶他來這裡，然後就要把自己的寶貝給拿走了。
他是故意的！他根本就不是想要替我解圍，就是要搶奪我的寶藏！才故意裝出那副好心的樣子！他可真是個大騙子！
顧承宣堅持要一個答案：“你說清楚。”
念念一邊哭一邊喊：“你還給我！”
顧承宣抬手，把那個機器人的頭給扭了下來。
念念愣住了。
頭斷裂開的地方，還有很多線路，都支楞在半空中。機器人的眼睛眨了兩下，最後燈熄滅了，小手小腳也不動了。
念念半天沒回過神，只盯著顧承宣的手。
樸小菱睡到一半，被三三給叫醒，窩了一肚子的火。任憑是誰在美夢裡被人吵醒，都會很煩躁的。樸小菱脾氣再好，也是個人，這種生理上的反應，她自己也剋制不住。
三三被她吼得有點懵，立在床邊，手足無措。
樸小菱翻了個身，拿被子把自己蒙上，準備繼續睡。迷迷糊糊之間，一個激靈她就突然清醒過來，掀被子坐起來，看著三三問道：“怎麼了？”
三三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叫她，見她自己醒了，忙接話說道：“顧少和念念小公子吵起來了，現在鬧得正凶。”
樸小菱習慣性地摸了摸身邊的位置，**沒人，也沒什麼溫度。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怎麼就吵起來了。或者應該說，他們居然能吵得起來！？
念念一向害怕顧承宣，看起來好像是虎虎生威，很牛的樣子，但其實他到了顧承宣面前，從來都是狐假虎威，根本就是一個紙老虎。樣子牛，輕輕一戳就破了。他從來不敢反抗顧承宣。
這樣的小傢伙，會跟顧承宣吵架！？
顧承宣也是，他再自我，再隨心所欲，也不至於跟兒子吵架吧！？更別說他兒子今年才四歲！！
一個成年人，跟一個四歲的小孩子，這麼吵！？！
樸小菱完全想不出這個畫面。
三三提醒道：“念念小少爺一直在哭鬧，誰都勸不住。顧少氣得都發病了。”
樸小菱嚇了一跳：“什麼！？”
三三說道：“他頭痛得厲害，但是不肯去休息。”
樸小菱忙爬起來，隨便拿了一件外套披上：“人在哪兒呢？”
三三跟著，伸手替她把領子整理好，急匆匆地回答：“在一樓。”
樸小菱腳步頓住，回頭看三三：“一樓！？在一樓做什麼！？”
顧承宣平時從來不到一樓去。他的領地意識太強，但是說到做到，既然已經把一樓劃給幼稚園用了，他自己絕對不會再到那邊去。或者說，他已經不把一樓當成自己的地方了。
既然不是自己的地盤，那就是別人的。他也沒有道理隨隨便便進出別人的房子。
更何況，他對小孩子的忍耐程度並不高。一個念念是特殊，自己家的孩子，還稍微能忍受下來一點點。但也只有一點點，對於外邊其他人的孩子，想讓顧承宣和他們和平相處！？基本不可能！
更別說，是一大群孩子了。
所以顧承宣一直把一樓當做“不能踏進去，不然會很麻煩”的地方。即使小孩子們都走開了，他也不願意去的——說不定那些小孩子在這裡留下過什麼東西，如果很髒的話，自己還是不要去碰了。
所以顧承宣會去一樓，樸小菱實在是驚訝。
三三搖頭：“我也不清楚。本來是顧少陪著念念在玩兒，我就沒去打擾他們。等了好久，我沒見到念念，正要找他們呢，就聽到念念在樓下哭。”
三三還以為念念是自己跑下去玩兒，摔跤了或者磕碰到哪裡了，急忙跑下去。結果就看到顧少扶著牆，一隻手按在自己的頭上，很痛苦的樣子。
三三要照顧念念，一時間沒顧得上去看看顧少怎麼了。她想去抱念念，但是念念根本不讓她碰，只在原地大哭大鬧，吵得要命。三三隻聽他嘴裡一直在喊“大壞蛋”、“我恨死你了”之類的話。
老實講，那些話，三三聽到都覺得心寒。顧少對念念小公子的期望甚重，畢竟這是自己的長子，也是心愛的女人和自己的結晶，所以不管表面上有沒有顯露，三三都能看得出來，顧少對念念小公子，抱持了對常人都沒有的耐心和期翼、
顧少一直想讓念念叫自己“爸爸”，這是肯定的，不然他也不會在今天晚上，耐著性子陪念念玩兒遊戲了。他想知道父親這個身份的具體含義，想陪在自己的孩子身邊，想履行一個父親的職責。
雖然那份心情不能感同身受地體會，但是一句“我恨死你”，足以讓三三這個旁觀人也感到失望。
三三忙勸道：“念念乖，不要亂講話。”
念念當然不會聽，反倒是因為三三一句話，受更大的刺激了，尖叫聲更明顯。
隨後趕下來的莫森，一看顧承宣的樣子，就知道不太好了。他忙扶著顧承宣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給D房間的內線撥電話。好在因為阿蘭受傷，D一直住在這邊，沒有回醫院。
保姆阿姨也跟著下來了，莫森讓保姆看著念念，讓三三上去叫樸小菱。三三也是有點懵了，莫森一提醒，她才想起來。這兩個人吵架，那只有樸小姐能勸得住。自己肯定是說不上話的。
三三上來的時候，看到D下去了。這會兒下邊是什麼情況，她也不知道。
樸小菱聽了個大概，心疼念念在哭鬧，也心疼顧承宣。兩個人都是自己的寶貝，一個小寶貝，哭時間長了會很難受的。還有一個大寶貝，他那麼長時間都沒有發過病了，突然間又頭痛，會不會有什麼壞影響？
樸小菱擔心得要命。
走到樓梯口就能聽到下邊吵吵鬧鬧的聲音，樸小菱三步並作兩步，扶著欄杆，慌慌張張地跑起來。一眼就看到顧承宣靠在椅子上，頭微微揚起，莫森託著他的後腦。
D正端著水杯給他喂藥，但是顧承宣眉頭皺得緊，嘴巴閉得也很緊，D一籌莫展，不知道怎麼下手。
他這個樣子，樸小菱太熟悉了。
以前他發病的時候就是這樣，牙關咬得很緊，渾身都是緊張的，沒一塊肌肉，都沒有放鬆下來的趨勢。就是這個樣子，不會錯的。
樸小菱心底打了個顫，實在想不明白，這一小會兒的功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鬧成這個樣子！？
她跑到顧承宣身邊，一隻手拉著他的手指，手指冰涼，沒有一點溫度。另一隻手，她抬起來，覆蓋在顧承宣的額頭上。顧承宣顫抖了一下。
樸小菱急急地說道：“顧承宣！？張開嘴，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