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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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衝動
安夕過卻固執道:“現在我終於明白,何謂人世無常。我不想再等,越快越好。心裡想做的事,我就要儘快完成。明日,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有那麼極短的一瞬間,冷非竟然有一種衝動,想要告訴她,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會陪在她的身邊,他都會保護她。
只是話到脣邊,他又生生地咽回了喉間。
想要不惜一切、不計一切代價,保護一個人的衝動,他只對他的母親生過這樣的情緒。為了掩飾自己的異樣情緒,他隨口應允:“你想怎樣就怎樣吧,說吧,你想將他們的婚禮定在哪日?”
“結婚是一件大事,我爸爸媽媽又都不在了,我要去書房給他們找一個好日子。”安夕過欲言又止。
冷非說:“有什麼事,你就一口氣都說出來吧。”
安夕過說:“經過這件事,我的哥哥嫂子真的是怕了你了。他們都想要搬出去住,我想給他們租一套房子,他們結婚後,就讓他們出去住。”
冷非一口應允:“隨便你。”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不喜歡,他的屋子裡,住著無關緊要的人。
二零一四年八月二十八日,宜祭祀、理髮、會親友、進人口、結婚、鍼灸、入殮、移柩,是一個結婚的好日子。
在都豪酒店結婚,通常提前兩三年預定,也不一定能夠排上。可是,冷非只是報出了安夕過的名字,說安夕過的哥哥要在都豪酒店,八月二十八日那一天舉行婚禮,都豪酒店立刻就為他辦好了一切。
安夕過的名字,在都豪酒店,就是一張暢行無阻的名片。
不,應該說,安夕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要求,每一個心願,對於南風澈而言,就是金科玉律,皇上下旨。
這場婚禮,安夕過事事親力親為。因為婚期趕得急,安夕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她怕她能為哥哥嫂子做的事,也許只有這一件事了。
她這幾天也會在粱簫的陪同下,常常出入都豪酒店。可是,她一次也沒有遇見過南風澈。
每一次只要一想到這兒,心中就是一陣緊似一陣的絞痛。
他現在只怕是已經恨透了她吧?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決定讓她的哥哥安朝聞的婚禮,在都豪酒店舉行以後,很久不再過問酒店事務的南風澈,第一次過問婚禮事宜。
他親自吩咐,婚禮上是一切,皆要使用最好的,務必做到盡善盡美。甚至很多安夕過沒有想到的細節,南風澈都一一為她完善。
一直到新郎新娘開始為眾賓客敬酒,安夕過才真正感到了幾分清閒。其實這裡的客人,幾乎全都是瞧著冷非的面子來的,但是安夕過卻並不是太過在乎。這樣的喜慶的事,場面還是熱鬧點的好。
安夕過回眸四望,想要找一個清淨一點的地方,獨自休息一會兒。
回眸之間,只見冷非站在大廳角落裡的落地的玻璃窗前,獨自佇立。
一旁想要討好他的人,不勝列舉。不過看著
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也沒有人敢去打擾他。
她知道,冷非其實和她一樣,也並不喜歡這般熱鬧喧譁的場所。
暖暖的陽光含蓄的灑在他的臉上,完美的側臉,俊挺的鼻勾,薄薄凝霜的雙脣。他目光深邃卻沒有焦點,彷彿在思考什麼。雙手環插,優雅而雍閒的靠在鵝黃色的窗簾旁。
安夕過躲開了他,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大廳,來到了露臺上。
露臺上垂著累累垂垂的類似帷幕,將露臺與酒店仿若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此時太陽已經漸漸西斜,陽光猶自明亮,只是沒有了盛夏時節的燥熱。午後陽光暖暖的香,她透過指縫看陽光,才發現時間很瘦,不經意間會溜走。她不去追離開的,不等待承諾中會來的。是誰說,等待會讓日子變得幸福?騙人的,很多事情,是會在你滿懷希望的等待中就漸漸錯了位的……
她微微仰起了臉,讓陽光灑落在自己的臉龐上。好像覺得,這樣無拘無礙地晒著太陽,享受著午後的安逸時光,也是如此的奢侈。
光影的最明亮處,一道熟悉的身影,令安夕過的心裡一窒。
他穿著一件真絲的銀灰色的襯衣,長身玉立於如金子般的光芒下下,玉面錦緞,日光掩映下華貴倜儻。因為他的五官稜角格外分明,刀刻般的英俊,只是神色清冷異常,如千古積雪,寒氣逼人,本應溫暖的日光,在他的身周卻都泛著冷意。他身處最繁華處,眾人環繞中,他卻仿若孤寂地立身於雪山頂,只是清清冷冷的一個人。
安夕過和他在一起時,他總是再也溫柔不過。原來在人前的他是這樣子,眉目間再無一絲溫潤,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那般的溫柔,那般的體貼,恍若她是這世間最美麗、最善良、最值得他愛的女子。
好想他!
她的呼吸中,彷彿都帶著思念的疼。
有什麼方法可以把另一個人忘記?
時間和距離,真的可以嗎?
如果時間和距離也不能使一個人忘記另一個人,那麼她只得承認,他——已經深深刻在她的記憶裡了。
相濡以沫,結伴而老,走到生命的盡頭都會有人相依相守,不離不棄……
雖然平凡,卻有著不可否認的幸福,她一直渴望而不可及的幸福!
她曾經以為,她和南風澈可以擁有這樣的幸福,沒有理想愛情中的那樣轟轟烈烈,那樣震天動地,但它卻象是一縷清泉灌溉了她荒蕪的心田,讓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來,看到了相守一生的承諾。
她不再記得過去的事情,她曾經想過,無論曾經她愛的人是不是南風澈,可是此時此刻,這種幸福,就是她期盼的愛情!
無論這幸福最終是不是能固守終身,對南風澈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將盤踞在她心底。為了南風澈,即使傷心一生,她都不悔!
她只是難過不能陪他一起老,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他的笑。
相隔著遙遠的距離,南風澈
卻感應到了她的目光。南風澈眸光下垂,幾乎是第一眼,就看見了她。
安夕過沒有迴避他的眸光,因為她知道,這樣遠的距離,他不可能看清楚她眼中的喜怒哀樂。
她幾乎是有些貪婪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
這樣肆無忌憚地望著他,這樣無遮無攔地望著他。
相隔著幾層樓高的距離,卻彷彿相隔了幾個世紀,幾個空間。
忽然,南風澈轉身離開了露臺。
安夕過知道南風澈的離去,是要來到這裡。她知道自己應該離去,應該回避。可是,她的雙腳上似灌了鉛一樣的沉重,無法移開寸步。
心裡有著一個小小的聲音,卻在撕心裂肺地嘶吼著——想要見他!想要見他!想要見他……
正在掙扎之間,南風澈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揚起臉孔之際,臉上綻放了一抹笑意:“好久不見,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他的眼眸霧氣疊嶂,望進去深不見底。他的眼神深湛莫測,深如海,靜如潭,就這樣看著她,一言不發。
誰用微笑假裝自己不悲傷,她努力微笑,心中的悲傷,卻幾乎將她滅頂。
他忽然啟脣:“別笑了,你知道你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嗎?”
安夕過收斂了笑容,沉聲道:“我本來就不會笑,自從我父母過世以後,我就不會笑了。你若是嫌我笑的難看,我以後不再對著你笑就是了。”
南風澈的眸光裡有一絲悵然:“可是,安安,你知道嗎?你曾經在我的懷裡,笑得比夜空中的下弦月還要美麗,還要動人。”
她咬住嘴角,將頭重新埋下去。
眼睛又開始酸脹,胸腔內,一種說不出的悲慼正層層漫延、滲透。
在南風澈的面前,想要假裝忘記了他們之間過往的一切,想要假裝她已經不再愛他,想要假裝她已經不在乎他,是一件那麼困難的事情。
她低著頭,與他擦肩而過,就想要離去。
南風澈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要走。”
南風澈的聲音裡有著說不出的痛楚:“安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之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你說你愛的人是冷非,可是,你在冷非身邊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見到你笑過。”
南風澈如此的驕傲,此時卻在乞求她回到自己的身邊:“安安,不要離開我。我愛你,我可以為你做一切的事情,這樣也不可以嗎?”
安夕過沒有回頭看他,因為她不敢看他。看著他的眼睛,那些殘忍的話,她一句都說不出口:“不可以!因為,我愛的人不是你。”
安夕過心底深處似有一根絲線輕輕一撥,絲絲縷縷的痛楚在心尖上蔓延而生……她微微閉了閉眼睛,潔白的細牙緊緊地咬著下脣,強忍著眼中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安夕過一句話,擊潰了南風澈所有的勇氣。
難道愛一個人,真的如此卑賤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