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 穿越鋼琴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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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7 穿越鋼琴的隧道
“你覺得你躲得掉嗎?除非我死,否則你別想這麼輕鬆地甩掉我……你以為你逃回來就萬事大吉了,實話告訴你,我這次回湖南就是來糾纏你的……”
耿墨池來湖南了!
他這次來只有兩件事,一是舉辦個人專場音樂會,二就是收拾我!從湘北迴來的那晚我們就在電話裡吵了一架。
“那男人是誰?”他的矛頭直指祁樹禮。
“他是誰關你什麼事?”
“我問他是誰!”他的聲音大了起來。
“祁樹傑的哥哥!”
“呵,是他啊,在美國淘金回來顯擺的?”
“請你說話客氣點!”
“你說話就很客氣嗎?”
“你還來湖南做什麼?”我也放大了聲音。
“我來影響到你嗎?”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裡?你折磨得我還不夠嗎?想看我死了沒有嗎?要不要我現在就死給你看!”我的聲音開始發抖。
“我還沒死你怎麼會死呢?”他在電話裡不帶一點感情,繼續他一貫的嘲諷,“這麼怕見我,是不是在暗示你對我餘情未了,想跟我再續前緣……”
“耿墨池!”我一聲尖叫,“我會讓你後悔的!”
電話裡一陣沉默,顯然是被我的聲音嚇住了。
“你又在發神經,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你,不可以嗎?”
“我不想跟你見面,這輩子我都不想見你!”我神經質地衝他吼。
這個瘋子!我一直覺得他瘋得比我厲害,當初把我送進精神病院的時候怎麼不把自己也送進去。對付這樣一個瘋得沒道理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他,我就不信他還能把我給吃了。但是很不幸,我低估了這個“瘋子”,那天早上一進辦公室,臺長老崔就把我叫到走廊上,沉著臉問,“你知不知道你惹事了?”
“什……什麼事?”
我心裡一咯噔,不明白大清早的我做錯什麼事了。
“你和馮客錄的廣播劇裡用的背景音樂經過對方版權同意了嗎?”
“版權?”我一頭霧水。
“你看看你,出事了吧?”老崔的臉拉得老長,很不客氣地質問道(平常他很少這麼對我說話):“你知不知道,你們用的那個背景音樂的曲作者已經把咱們臺給告了,說我們未經他允許擅自用他的音樂,侵權了!”
我張著嘴,一口氣沒接上來差點背過去。
“聽說你還認識那個作曲家,既然認識,人家怎麼還告你?”
這事得怨馮客,這小子做事太沒譜,他以為我跟耿墨池相識,用他的音樂就不礙事,因為我以前在節目裡也經常用到耿的音樂,可是這死猴子不知道,他錄的廣播劇是以商業性質來推廣的,跟我平常做節目可是兩碼事,凡用於商業用途的音樂是要付版權費的。這死猴子平常挺機靈的,怎麼關鍵時候會犯這種錯誤呢?當時節目播出的時候,我在上海養病,並不知情。如果不是老崔這會兒突然提到,我還矇在鼓裡,也不知道耿墨池是透過什麼途徑知道這事的,而馮客又去了北京,冤沒了頭債沒了主,責任全部落在了我身上,因為在旁人眼裡,我和馮客根本就是一夥的!
一夥就一夥吧,誰叫我交友不慎呢?面對老崔的質問,我憋著氣不敢出聲,認栽了!毫無疑問,耿墨池這回是玩真的了,而且動作還這麼快,他這麼急於收拾我不會是要捆我到巴黎去吧?
“我早就跟你們講過,要尊重智慧財產權,尤其我們做傳媒的,在這方面更應該給公眾樹立良好的榜樣,現在媒體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你說我們以後還怎麼面對公眾?”老崔還在指責我,越說越激動,“現在對方的律師都找上門來了,就在我的辦公室,你們自個兒惹的事自個兒去擺平!”說完他甩手就走開了,我耷拉著腦袋跟著他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心裡磨著刀,手裡的拳頭握成了一把錘,那會兒我真想殺人……一個戴眼鏡的很斯文的男子見我進去,馬上禮貌地站起身,公事公辦地說:“你好,白小姐,我是耿先生的律師黃誠……”
下班後,我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在繁華的街頭,心裡總在想同一個問題,殺人如果可以不償命該有多好!正胡思亂想著,櫻之打電話過來,約我在阿波羅見面,說是有事要問我。見了面,她開門見山地問我跟米蘭是怎麼回事,我心裡正亂著呢,只說沒什麼事,她就想自己搬回去住。“我看沒那麼簡單,”櫻之說,“你們倆我都瞭解,死性子,準是又鬧彆扭了。”
我嘆口氣,不想多說什麼。
“都這麼多年了,知根知底的,歲數也不小了,別跟個小孩似的三天兩頭就鬧。”櫻之提了大袋零食和玩具,挽著我的胳膊邊走邊說,“總得有個什麼事吧,你就不能跟我說實話?”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反問。
“還不是米蘭昨晚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要搬回去住,要我給她做個伴……她還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我聽不明白,問她,又不肯說……”
“她說什麼?”
“說……哎呀,我記不得了,反正是一堆的話,”櫻之顯然不想把那些話告訴我,直搖頭,“米蘭看上去挺快活,其實呀未必,她這人城府深,讓人捉摸不透……”
我沒吭聲,心想她如果那麼容易讓人捉摸透就不是米蘭了。“你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我看著櫻之滿袋的東西問,試圖岔開話題。
“還不是去看毛毛。”櫻之低聲道。
“毛毛現在怎麼樣?”
“別提了,我都去看了四五次了,每次都見不到人,他們家的人不讓我看。”櫻之說著眼眶就紅了,“為了不讓我看到孩子,他們連幼兒園都不讓他上了,天天關在家裡,聽周圍鄰居說,他們打算把毛毛弄到鄉下去……”
“憑什麼?是張千山對不住你啊,他反倒不讓你看孩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我一聽就來了氣,張千山也欺人太甚了。
“唉,你不懂,很多事情你都不懂……”櫻之說到關鍵處就連連擺手,不想再說下去,“都是前世的冤孽……”
“可是……”我正想問個明白,手機響了,祁樹禮打來的,他說明天就要回美國了,想請我吃晚飯。我本來想拒絕,可他把話說得很誠懇很委婉,發出邀請前就把我回絕的路給堵死了,而且堵得不動聲色。我真的覺得這個男人很厲害,這麼厲害的一個男人,十個米蘭只怕都不是他的對手。這時我忽然心裡一動,連忙給米蘭打了個電話,說祁總裁要回美國,請咱倆吃飯,問她去不去……我真是意外啊,祁樹禮居然把地點選在了“邂逅”餐廳,這是我跟耿墨池第一次用餐的地方,祁樹禮看中這裡,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而當我在餐廳遇見同在用餐的耿墨池和他的助手小林時,這就真的是天意了。
五個男女最後坐在了一張桌子上,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米蘭跟我坐在一起,我身邊坐著祁樹禮,耿墨池坐祁樹禮對面,助手小林坐他身邊。這佈局就像一盤棋,各有各的目標,各有各的對手,未來一場血淚縱橫的生死較量這時候已經初見端倪。
“你怎麼還是一個人呢?怎麼不成個家?”我問祁樹禮,沒話找話。
“原因很多,一言難盡啊。”祁樹禮回答得很有分寸。
“是沒時間嗎?”米蘭優雅地支著下巴看著他,笑靨如花,電波頻頻,“好像沒成家的最好理由就是沒時間,我很多朋友都是這樣的呢。”她今晚化了個很亮的妝,銀色眼影閃著魅惑的光,紫色脣彩線條完美,整張臉精緻得就像是掛曆上的美人頭,很漂亮,就是漂亮得有點呆滯。
可能是美女看多了,祁樹禮根本不看“掛曆”,他看的是我,而我看的是耿墨池,耿墨池就不知道看什麼好了,只好看餐廳的壁燈。這麼轉了個圈,祁樹禮最後把目光鎖定了耿墨池,立即分清了敵我陣線,毫不含糊地把槍口對準他,彬彬有禮地套近乎,“這位耿先生好年輕啊,做哪行的?”
“彈鋼琴的。”耿墨池冷靜中透著傲慢。
坐他身邊的助手小林唯恐旁人看低了她的老闆,連忙插話道:“耿老師是很著名的鋼琴家,《愛》的系列曲就是由他創作並演奏的。”
“哦,那曲子我聽過,”祁樹禮連連說,“原來是閣下彈的,失敬失敬。”
耿墨池卻狠狠瞪了一眼小林,怪她多嘴。
小林嚇得身子一縮,再也不敢多話。
“這麼年輕又這麼有才華,耿先生一定成家了吧?”祁樹禮又笑吟吟地問。
此言一出,一桌的人變了色,顯然祁樹禮還不知道跟他弟弟自殺的那個女人就是耿墨池的太太葉莎。空氣頓時變得很緊張。我瞪著祁樹禮,不知道該怎麼阻止他繼續問。
“我……跟你一樣,也是單身。”耿墨池不愧是見過世面的,處變不驚。
“單身不好哦,”祁樹禮說著把目光投向坐在旁邊的我,意味深長地說,“就像我,很孤獨,雖然有很多房子,可是沒有一處房子覺得像個家,所以現在我乾脆住酒店,權當是出差旅行,不用想家的問題。”
“我覺得還好,挺自由。”耿墨池實話實說。
我迅速掃他一眼,心想你當然自由,想帶誰出來吃飯就帶誰出來,不用跟任何人交代,而且帶出來的人還這麼嬌俏水靈,你看她自己好像沒怎麼吃,整頓飯都忙個不停,一會倒酒,一會遞餐巾,一會又剝大蝦送到耿墨池碗裡,殷勤得過分,明擺著是故意做給我看的。而這位大鋼琴家一點也不覺得不妥,慢條斯理地享用著,顯然他是習慣了的。
“邂逅”!自從和耿墨池在這第一次用餐後,每次經過這,我都要留戀地張望幾眼,我固執地認為這裡是我和耿墨池的地方,只有我們才能在此邂逅。他可以帶任何女人去任何餐廳,為什麼偏偏要帶來這呢?我有一種被侵犯的感覺,這頓飯吃得很不是滋味。而就在我悶悶不樂的時候,桌上的兩個男人卻已經在鬥智鬥勇了,兩人你一句來我一句去,表面一團和氣風度翩翩,暗地裡卻是殺機重重,對方几斤幾兩重心裡都有了數。
“很高興認識你,耿先生。”
祁樹禮道別時握著耿墨池的手由衷地說。他說的是實話,對手終於顯了形絕對是件好事,看得見的對手肯定比看不見的對手好對付。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
耿墨池兵來將擋,他也是久經沙場,不是初出茅廬的小牛犢。
而這兩個男人握手絕對是個很不好的預兆,或者是暗示,好比兩個拳擊手開戰前禮節性地握手一樣,短暫的和平只是為長久的戰爭打下埋伏。我有一瞬間的失神,隱隱覺得這頓飯可能是一個很不好的開始。
果然晚上回到家,一進門就接到耿墨池興師問罪的電話。我們在電話裡又是一頓惡吵,耿墨池更像是灌了汽油似的一點就要著:“白考兒,你給我聽清楚,如果你不想死得太難看的話,最好收斂自己的行為,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又是什麼好東西!”
“我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你跟我睡了這麼久,我是什麼東西你應該最清楚。”這個無賴又開始口無遮攔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耿墨池!”我真的快被這個男人氣得吐血,“你根本就沒想讓我活下去是吧……或者你乾脆把我再送進精神病院,永遠別讓我出來,這樣你就心滿意足了?”
短暫的沉默。這話有點效果。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電話那邊忽然換了種語氣,像是吵累了,很疲憊的樣子,“我就是沒辦法放下這份感情,想折磨你,讓你記得我,可最後折磨的卻是自己……”他的聲音緩慢而低沉,全沒有了剛才的霸道。這個男人怎麼變得這麼快?
“我是一個很無趣的人,自己都厭惡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麼,身邊那麼多女人,就是沒辦法把她們當成你……”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啊……否則你我都活不了……”
“你想怎麼解決?”
“我們談談吧,好好地談一次,開誠佈公地談……”
我想到了侵權的事,於是點點頭,“可以,你打算到哪談?”
“明天我來接你,我找地方。”
“好。”
“還有……”耿墨池欲言又止。
“什麼?”
“你……跟那個祁樹禮……睡過沒有?”
一陣沉默。這回輪到我被點著了:“耿墨池,你真不是個東西!”
“我本來就不是東西!”他回答乾脆。
但是第二天,我還是跟那個不是東西的傢伙去了落日山莊。
那山莊坐落在靠近長沙縣城的一個偏僻的山坳裡,很遠,路也不好走,他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才到。環境倒是不錯,四面青山,一望無際的茶園和綠樹將山莊掩映其中,很有點“庭院深深深幾許”的味道。
耿墨池直接把車開進綠油油的茶園,進入到一個紅牆青瓦綠樹環繞的深院,無處不見的青苔顯示出它已年代久遠,但看那有點舊的歐式風格和氣派的院落,讓人還是覺出了這宅子主人從前的尊貴和顯赫。
“這是我母親的祖居。”耿墨池介紹說。
一進門我就張著嘴說不出話:沒有任何遮攔的木架屋頂,巨大的老式吊燈,擦得雪亮的木地板,弧形環繞而上的樓梯,客廳整面牆的落地窗,只在電視裡見過的壁爐,柔軟的地毯,老式的看上去很舒適的布沙發,檀木的精緻小几和儲物櫃,牆上古老的油畫,金色的老式掛鐘……我看傻了,以為自己到了哪個電視劇的拍攝現場,因為眼前這老式又很華貴的擺設只有在電視裡才看得到。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還會把房子弄成這樣。
“坐吧,你不累嗎?”耿墨池不知什麼時候已靠窗坐在了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他拍拍身邊的位置,算是客氣的招呼,“坐,待會兒楊嬸會給你泡茶的。”
在路上就聽他講了,他僱了兩個人看守這山莊,楊嬸是他們家從前的老保姆,現在還在山莊負責打掃衛生料理家務,她老伴劉師傅負責打理茶園。
我在他對面坐下來。
“為什麼跑回來?”他問。
我低下頭,沒有作答。
“怕我把你賣了?”
“有點。”
“你還是不懂我,”他嘆口氣,“我只是想安靜地跟你生活,不被打擾……”
“可如果你的心裡不平靜,逃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無濟於事。”
“也許吧,我確實很不平靜,認識你的那天就開始了……”
我看著他,兩個多月不見,他又消瘦了些,但精神還是很好,溫暖的陽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照耀在他身上,讓他的臉呈現出一種異樣的光芒,比陽光溫暖,也比陽光刺眼。
此刻和他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面,他的光芒毫無道理地淹沒了我,那光芒帶著某種可怕的誘因,讓我的心又開始陷入莫名的悲傷,就隔著一張茶几的距離,還是看不透這個男人,他優柔的面孔後面到底隱藏著怎樣的一顆心,怎樣的一種愛,是要我享受此愛,還是要跟我同歸於盡……我的心又痛起來了,定定神,馬上驚覺此行的目的是什麼。“你想讓我吃官司是吧?”我直奔主題。
“真是奇怪,”他看著我直搖頭,答非所問,“你這個鬼樣子實在談不上好看,怎麼就那麼大的吸引力呢?”
“為什麼告我?”我又問。
“其實有時候我也想過放棄,可是怎麼就放不下呢?”他還是答非所問,表情迷離,好像聽不懂我說的話似的。我忍住一觸即發的火暴脾氣,接著問,“你到底想把我怎麼樣?”
“你說呢?”謝天謝地,這回他聽明白了。
“你已經送我進過精神病院了,是不是還想把我送進監獄?不過……”我轉念一想,忽然說,“監獄倒是個不錯的地方,安靜,不用擔心被人打擾……”
“只要我沒安靜,你休想安靜。”
“如果我進了墳墓呢,你也跟著進去?”
他一怔,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很悲涼,“這個你儘可放心,我絕對比你先進去,只有我進去了,你才能徹底安靜。”
“耿墨池,”我看著他認真地說,“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個無賴……”
“我就是個無賴,你怎麼才發現?”
“說吧。”
“什麼?”
“條件?”
“什麼條件?”
“你這麼急著收拾我肯定是有條件的吧。”
“痛快!”他很得意,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我就喜歡你這個性。”說著他起身坐到了我身邊,摟住我的肩溫情款款地說,“你早爽快點不就沒事了嗎?”
“說,別浪費時間。”我冷著臉無動於衷。
“你急什麼,”他瞅著我直皺眉,“這麼不願跟我呆在一起嗎?”
“我怕我想殺人!”我惡狠狠地甩開他的手。
他哈哈大笑,反而更緊地摟住了我,“行,行,上樓說吧,上面比較安靜。”他指了指樓上,站起身。“真是怕了你了。”他嘀咕道。
於是我跟著他踏著客廳的旋轉樓梯到了樓上,靠近樓梯口是一個開放式的會客區,擺著柔軟的沙發和明亮的檀木茶几,站在這往四周看,更顯出這房子的氣派,尤其是木架天頂上的那盞巨大的吊燈,從二樓樓頂一直落向一樓客廳。我扶著欄杆想象著,如果晚上開燈,一定是光華閃爍華麗無比。“到這邊來。”耿墨池叫我,招呼我往樓梯右邊的一個房間走。樓梯兩邊都是房間,中間有一條長長的過道,上面鋪著深紅色的柔軟地毯,他帶著我走過過道,進了一間明亮的大房子,房間內的兩面牆都是書架,靠窗是一個老式厚重的大書桌,中間是沙發和茶几。
“這是書房,很安靜。”他介紹說,“隔壁是臥室,我的!”他又補充一句。我忙望向窗外,裝作沒聽見。他笑了,示意我坐下,“你好**啊,我又沒別的意思。”
“你是認真的嗎,那個版權……”我望著他,言歸正傳。
他很有趣地瞅我笑,顯然是我的急不可耐表現得太明顯。“先說點別的嘛,不要開口就是工作。”很明顯,他在拖延時間。
“你想說什麼?”沒辦法,我只能陪著他拖。
“就從我小時候說起吧,比如我怎麼在這住了十幾年。”
這倒讓我來了興趣,直視他,等他開口。
“小時候……”他仰起頭,好像在回憶。整整有兩分鐘,他一直保持那姿勢,他眼睛盯著天花板,眼神捉摸不透,沉思良久才說:“我的小時候不能說不幸福,但很少快樂,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母親後來改嫁,我的繼父也是個生意人,對我很嚴厲,也很疼愛,視我為己出,他自己和前任太太已經有三個孩子,加我,就是四個了,他忙著做生意很少跟我們在一起,在我的印象中他只是個父親的輪廓。我母親帶著四個孩子一直住在這,因為那幾個都不是親生的,他們長大後就都自己出去了,很少回來。我跟我的母親還有另外一個小妹很寂寞地生活了幾年,後來我也長大了,她就隨繼父移居海外,定居在紐西蘭。我十六歲的時候也去了國外,是留學,沒跟他們在一起,雖然他們一再要求,但在國外待了四年後我還是回到了國內,後來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房子,這兒就沒人住了,只請了一對老夫婦幫著打理,就是剛才你看到的楊嬸,她老伴這會兒肯定在茶場忙著,她去叫他去了。”
“就這些?”我很失望。
“就這些。”他答。
我看著他,忽然問:“你說你的童年幸福,但不快樂,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快樂就是不快樂,”他一點也不合作,“快樂或幸福是沒有理由的。”很明顯他對我有所保留。
“那你跟我小時候差不多,我小時候也不快樂,儘管我也算幸福。”
“是嗎?怎麼不快樂?”他馬上來了興致。
“因為我被迫要裝成一個好孩子的樣子,裝乖、裝聽話、裝天真、裝白痴。”
“呵,有意思!為什麼要裝?”他笑。
“因為我本身就不是一個好孩子啊!”
“你壞嗎?”
“骨子裡壞!”
“跟我一樣,我們是物以類聚。”
我白他一眼。鬼才跟你類聚呢。
“真的,我也不是個好孩子,我也得裝!”他直視我,很認真的樣子。又說,“我可能比你裝得還要辛苦,我必須要去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說不願意說的話……”
“是嗎?哪些事是你不願意做的呢?”
“彈鋼琴。”
“你不喜歡彈鋼琴?”我瞪大眼睛。
“不喜歡!”他回答乾脆。
“為什麼?”
“沒有哪個孩子喜歡!”他說。我還是不明白。他又說,“試想,哪個孩子喜歡從小被釘在琴凳上?我就是釘在琴凳上長大的孩子,沒有自由,沒有遊戲,沒有夥伴,普通孩子能享受的一切快樂我通通享受不到!你說我會喜歡嗎?”
“那你可以不彈嘛。”
“沒辦法,得裝啊,因為母親喜歡我彈琴,她喜歡的我就必須得喜歡,雖然她不會怪我什麼,也不會逼我,但讓她高興就是我最大的高興,她若失望或難過我就更失望難過,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懂得我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讓母親快樂滿足,我一直是這麼想也是一直這麼做的。”
“那你自己的快樂呢?”我看著他,不能理解一個鋼琴家居然會不喜歡鋼琴,我一直以為像他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琴藝精湛的藝術家會把鋼琴視為生命的。
“我說過我很少快樂的,在我的概念裡,快樂是別人給予的,也是給予別人的。”
我瞪著他不知所云。
“幹嗎這表情?我說的是實話。”他對我的遲鈍有些不滿。
“可你是天才啊。”我傻乎乎地說。
“天才?這個世界上沒天才!我更不是!”他不屑地說,“天才只不過是相對白痴而言的,從小我就被當做所謂的天才,這正是我的悲哀!”他的臉**了一下,很激動。“我很羨慕那些沒被當做天才的孩子,他們可以自由地成長,不管他們長成樹還是長成草,起碼是按自然的態勢和方向成長的,不像我,從被當做天才開始,就成了一個被人捆住手腳摁著腦袋剪掉全身毛髮的可憐怪物!”
我是真傻了,這還是耿墨池嗎?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自負得可以,簡直是目中無人。什麼時候他也這麼自卑了?“你真的那麼討厭鋼琴?”我還是懷疑。
“不是討厭,是恨!”
他憤憤地說,臉上流露出鮮有的孩子似的無助和悲傷。
“有這麼嚴重?”
“是的,是恨!深入骨髓的恨!”
“為什麼?”
“還用問為什麼嗎?如果沒有鋼琴,我的生活決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望向窗外,目光停留在那生機勃勃的樹葉上,樹葉的輕舞飛揚跟他的黯然神傷形成鮮明對比,他像跟自己說話一樣喃喃自語道:“也許沒有鋼琴我會很平淡,沒有這麼多掌聲和榮耀,但我至少是真實的,我會像平常人一樣,過著平靜而真實的生活,哪怕是清貧的生活,也會比現在有顏色!”
“如果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你還會選擇鋼琴嗎?”
“不會!”
“這麼肯定?”
“是的!”
“那你怎麼不選擇其他的職業呢,即使現在你也沒老嘛。”
“不可能了,完全不可能了,從我開始記事起,我的生活裡就沒離開過鋼琴,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彈鋼琴就是我的一個生活習慣,這個習慣至今已延續了三十年,我在鋼琴的世界裡桎梏了三十年,我的整個生命和靈魂已跟鋼琴融為一體,我想象不到,離開鋼琴我還會做什麼……”
說著他站起身,在房間內踱來踱去,最後他站到了窗前,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又是一聲長嘆,聽見他說:“我何嘗不想換換空氣,換換環境,我也不是沒有努力過,很多年前我就跟繼父學過做生意,但我失敗了,殘酷的事實把我打回了原地,我不得不回到鋼琴這口棺材裡繼續做個絕望的活死人!真的是個棺材呢,我一出生就跟這棺材釘在了一起……”
我瞪著他,像在聽一個瘋子在演講。
“怎麼了?在想什麼?”他走過來,坐在了我身邊,用手搭住我的肩。“沒什麼,我只是……”我說不出話,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拍拍我的肩,問:“只是什麼?只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可憐?”
“不,我只是不知道擺不平你我怎麼跟臺長交差。”
我說的是實話,說了半天,一點也沒扯到正題上去。
“要擺平我還不簡單嗎?”他湊近我,有些壞壞地笑。我故作鎮定,可憐巴巴地說:“你要是真把我告了,我就會丟掉工作,沒工作我怎麼活啊?”
“我養你啊!”他大言不慚。
我抬頭瞟著他,冷笑:“你養我?把我當寵物那樣地養?”
他看住我。“你恨我!是不是?”
“我現在不想談這個問題。”我岔開話題,起身坐到了他對面。“還有什麼要談的?我能說的可跟你說了。”他不悅。
“談談你的婚姻吧。”我忽然犯起傻來。
“免談!”他霍地站起來,又用背影對住我,“我什麼都可以跟你談,就是這個問題你最好別碰,如果你還想跟我談下去的話!”
“為什麼?”我最想談的可就是這個問題。
“不為什麼!”他還在拒絕。僵持了好一會兒,楊嬸敲門進來了,笑著說可以開飯了。我一看牆上的掛鐘,十二點了,時間過得好快!“好,去吃飯!”他如釋重負,看也不看我就徑直走出了房間。這人!
吃飯的時候,兩人誰也不說話。我更不想說,因為看著那滿桌的菜,我全無食慾。我得時刻警覺自己的胃!“你怎麼不吃啊?”他快吃完的時候發現我碗裡的飯還沒動。
“沒什麼胃口。”我懶懶地說。
“是看著我沒胃口嗎?”他盯著我的臉。“你還是吃點吧,你的臉色很差!”他居然會留意到我的臉色。“沒事,胃有點不舒服而已。”我搪塞。話還沒說完,我的胃就在抗議,我趕緊捂住嘴,憋著把那直湧而上的噁心壓回去。
“你怎麼了?很不舒服嗎?”他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吃你的吧,說了沒事就沒事!”我強打精神。
“你這個樣子我還怎麼吃啊?”他放下了碗筷,盯著我。我被他盯得一陣發毛,忙低頭裝模作樣地扒了幾口飯。他想了想,這才狐疑地繼續端起了碗。
“你該不是懷孕了吧?”他突然冒出一句。
“哪有?”我條件反射地答道,心裡一陣亂跳。好在他沒繼續追問,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我懷孕了,你怎麼辦?”我也突然問他。話一出口就後悔,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是我的嗎?”他抬起頭。
我一愣,“咚”的放下碗,惡狠狠地瞪視他,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他這才知道說錯了話,不吭聲了。
“你會怎麼辦?”我追問。我想知道這個答案。
“我會負責。”他答。
“怎麼負責?”
“你真的懷孕了?”他也放下了碗。
“我是說如果。”
“你生下來啊,我來養!”他說得很輕鬆。
我“哼”了一聲,冷笑道:“你想生我就生?你當我是什麼?”
“那我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懷孕了,你不生也得生!”他蠻橫地說。
“為什麼?”
“因為我必須有個孩子,我的產業必須有個繼承人!”他態度生硬地回答,“我父親去世後,我們耿家就剩我一個人了,絕後的罪名我擔不起!”
我一時說不出話,心裡打起了鼓。“那你太太怎麼沒給你生?”我很不是時候地又問了一句。這下就捅了馬蜂窩,他真發作了,一拳捶得桌上碗筷全跳了起來,他也跳起來,衝著廚房喊:“楊嬸,你馬上把樓上安妮的房間收拾好,白小姐神智不清,必須休息!”
我被楊嬸帶上了二樓。
這是一間典型的女孩房,牆紙是丁香紫,窗簾也是淡淡的紫色,白色歐式木**鋪著的柔軟被褥也是紫色,就連梳妝檯上的花瓶和精巧的首飾盒也是色調一致的紫,那女孩喜歡紫色!我很欣喜,因為這個顏色也是我最鍾愛的。我的衣物中有一半以上都是紫色,或深,或淺,同樣一件衣服我很少考慮其他的顏色。米蘭對此很不理解,說我有紫色偏狂症。我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好像從我對色彩有辨別能力開始,就迷戀上了那清雅神祕的紫色,縈縈繞繞,似真似幻,那一定是我的前生所選,今生還是不能捨棄。
安妮,那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呢?我想象著,躺倒在寬大柔軟的被褥上,抬眼閉眼瞬間淹沒在一片紫色的海洋。耿墨池也應該知道我喜歡紫色,否則他不會安排這個房間給我。他還留意過我的喜好?他的世界裡只有他自己才對。我一想到這就來氣。
但我忽然有點妒意,同樣是人,他和他的妹妹卻可以在這麼個富足舒適的環境中長大,住這麼好的房子,享受這麼貴族化的氛圍,這是我不曾料到的。他從未跟我提及過他的家庭,雖然一直知道他有良好的風度和教養,卻沒想到他原來出身顯赫。而我卻是普通工人的女兒,父母整日為生計奔波操勞,父親工作到退休也只分了套陰暗潮溼的兩居室,更不用說讓我接觸鋼琴之類的高雅藝術,我連電子琴都不會彈!這就是人和人的差別,可是他居然還鬱鬱寡歡,說什麼被釘在棺材裡,他釘在棺材裡那我算什麼,我是不是該說自己躺在墳墓裡?想不通,這個男人是越來越讓我看不明白了。
睡了大概兩個小時,我醒了,耿墨池要帶我出去。
“帶我去哪?”我邊走邊問。
“跟我走就是了,反正不會把你賣了。”他雙手插褲袋,銀灰色的短大衣很瀟灑的被他攏在了身後,很神氣的樣子。
“要賣賣你自己!”我一臉冰霜。
“你比我賣得起價錢啊。”
“是嗎,那你說我值多少錢?”
“你?”他轉過臉瞟我一眼,很不屑地說,“要看賣給誰了?賣給別人我不知道價,賣給我嘛……”他想了會兒,還真像那麼回事的說:“如果賣給我做老婆,你根本一名不文,就你這脾氣一百個老公也會被你嚇跑,如果賣給我做情人,價錢倒還可以商量,因為你在**還是很有**力的,符合情人最基本的條件。”
我停住腳步,氣得發抖。他回頭看看我,也不管,繼續朝前走,挺拔的個頭在我眼前悠閒地晃悠。“走吧,再不走,丟了我可不管啊,”他頭都不回,嚇唬我,“這荒山野嶺的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你又長得這麼迷人,出了事自個兒擔著啊。”
我下意識地看看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密林中,回頭一看,落日山莊掩映在深處只露出個屋尖,我心裡一陣發毛,乖乖地跟在他後面。林中除了蟲鳥聲和穿過草叢時發出的聲再也聽不到別的響動,陽光透過密密的樹葉落下斑駁的日影,各色的野花悠閒地在路邊綻放,期待有人能將其採擷,我彎腰隨意摘了朵紫色小花,聞了聞,淡淡的很清新。正聞著,眼前豁然開朗,密林外是一片綠得晃眼的茶園,一望無際,讓人頓覺精神一振,恨不得馬上置身其中。我跑了起來,趕在了耿墨池的前面,那蔥翠的綠色吸引我不顧一切地往前奔,我聽見風聲在耳邊呢喃,感受著陽光溫暖的撫慰,很久沒這麼心情雀躍了。當我跑到一個小坡上歇氣時,往身後一看,耿墨池在茶園深處成了個小點,他好像一點也不急,慢騰騰地,瀟灑的身影晃動在茶樹間很是顯眼。
“你心情不錯啊。”他終於來到了我跟前,一臉陽光,笑吟吟的,“很久沒看到你這麼開心了,很好,就應該這個樣子。”
“我心情好不好你還關心?”我站起身,繼續往前走。他跟在我後面,說:“當然有關係,你心情好,我今天晚上就有希望啊。”
我立即拉下臉,“耿墨池,你最好弄清楚,我不會再跟你有什麼,我跟你來完全是為了工作,你別動那心思,如果要我尊重你請先尊重你自己!”
我的話很重,他也變臉了,瞪著我說:“你也要搞清楚,我帶你來這不僅僅是為了你那見鬼的工作,我是想跟你談談,可是你這樣子實在讓我煩透了!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清高什麼,這麼清高當初就不要上我的床,既然上了,就不要擺出一張臭臉,誰也不願意看你那張臉,我耿某人更不願意看!”
他一口氣說完,我連還擊的機會都沒有,剛張口,他馬上堵了過來,“別跟我爭,我不想跟你爭,我只是把話說明白,既然跟我在一起,你就最好放下你的架子,我們之間或者還能平和地相處下去,鬧翻了對你沒好處!”
我喘息著,淚如雨下。
“哭什麼?別想用你的眼淚來讓我妥協,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輕易妥協的人,對你更不是!你最好弄明白,除非我先退出,否則你別想那麼容易甩掉我!我想要什麼你阻止不了!”他朝我吼著,額上青筋暴跳。
“你想要什麼?要什麼啊?”我叫起來,激動的情緒就要失控,“你不就是要我脫衣服嗎?你既然有那麼多女人排隊,讓她們給你脫啊,幹嗎找我,我沒你想得那麼賤!”
“又脫衣服?你脫衣服有癮啊!有本事你就在這脫,我決不攔你!”
我簡直崩潰了,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叫你別哭你還哭!”他一把抓起我往前拖,“我現在不想跟你唆,跟我走!”
我最終還是被他拖到了一個陡峭的山壁上,也不知道怎麼被他拖上去的,手被草刺和石尖劃得傷痕累累,一上山頂我就捂著手哭。他坐在我身邊,也累了,喘了好一陣氣。然後他開始抽菸,狠狠地抽,也不看我,目光遊離在山腳的茶園和樹林,怒氣消了不少。我還在抽泣,但已冷靜了許多,定神一看,發現自己所處的這個山頭是附近的最高點,山腳下的美景一覽無餘,落日山莊就在一個山坡上,被剛才經過的密林掩映著,密林的四周又被綠油油的茶園環繞。我看得有些發呆,沒想到這種偏遠的山坳里居然也有這麼美的風景。
“知道落日山莊的由來嗎?”他先說話了,吐著菸圈指了指前方,“從這往下看,每當夕陽斜下的時候,那山莊就會整個的被彩霞和落日的餘暉籠罩,光芒四射,像一個璀璨的明珠,我母親很喜歡這,一直住在這不肯走,因為這裡是她和我父親相識相守的地方,後來父親死了,母親被繼父強行帶到了海外,走的時候她留下了我,當時我已經滿十五歲,能獨立生活了,她哭著說要我為她守著這山莊,她真的很喜歡這山莊,還說如果哪天她死了,叫我一定把她埋在這,哪怕只是一把灰也要埋在這,我答應了她,請了專人打理,哪怕是漂得再遠我也沒放棄,因為這是我母親一生最眷戀的地方。”
“你好像有點冷。”他一側臉,發現我已縮成一團。
我是很冷,剛才被拖上山的時候出了一身汗,內衣全汗溼了,現在經山風一吹頓覺全身泡在水裡般冷得直打顫。他伸手把我拉了過去,脫下大衣披在我身上,抱住了我。
“還冷嗎?”他問,輕言細語,全無剛才的暴怒。
“你幹嗎老跟我過不去呢?”他無奈地搖頭,更緊地擁住我說,“有時候我真恨你這個樣子,我曾想徹底地將你從我的生活中抹去,可是後來發現不行,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是抹不掉的,而且越抹越清晰,我也越來越想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裡已經生了根啊,如果連根拔起,我也會死去……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中了毒似的欲罷不能,所以我才想要把你帶到法國一輩子不回來。因為我害怕你離開,害怕你真的連根拔去我的愛,我想降住你,征服你,甚至是囚住你,可是我知道這不可能,到頭來我還是逼自己來面對你,見到你,我更害怕了,就覺得你是張巨大的網,我怕跌進你的網,因為你讓我想到了魚死網破的結局,我本能地抗拒,但好像還是在往裡面跌,停都停不住……”
我聽他說著這些話,心裡開始翻江倒海,趕緊閉上眼睛,任憑呼嘯的山風在臉上肆虐,也許只有寒風可以讓我的頭腦清醒點,不至於被他的花言巧語再次矇騙。沒想到這讓耿墨池產生了誤會,他以為我在等他的吻。他真的吻了過來,我想抗拒已來不及,因為他的舌頭迅速地探入我的脣內,又迅速地纏住我的舌頭,把我整個地吸附在他身上了。他的吻綿軟潮溼,帶著淡淡的菸草味,吻得我無力反抗。
“什麼也別想,就讓我們享受此刻好嗎?”他喃喃地說。事到如今,我真不知道怎麼繼續和他的感情,為這個男人我連精神病院都進去了,不知道下一次會進哪裡,墳墓嗎?如果是,那倒解脫了,就像簡愛對羅切斯特說的那樣,雖然他高高在上,但她和他的精神是平等的,她希望有一天能穿過墳墓和她愛著的男人平等地站到上帝面前。我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