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90 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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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90 劇毒
高儼大腦一陣混亂，控制內心的恐懼，斷斷續續道：“我知你前世死得悽慘無比，但那並非我所為，我也不是有意的，你的死與我無關，與我無關……”
楚慕雅捉住他的胳膊，糾纏不休，她手指冰冷磣膚，竟讓他渾身顫慄不安：“那個害死我的人是誰？那個燒死我的人是誰？”
從前的美好漸漸在眼前霧化不清，她質問的語氣有如索命修羅，他惶然躲避她的雙眼，只覺自己快要被恐懼湮沒，幾乎支援不下去。
有一人渾身是血地過來：“殿下，太子殿下率軍前來，與秦朗他們合圍了！”
終於來了。他本該大喜，卻被這索命修羅揪住不放，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對。他發起狠來，對左右道：“把這女人關起來，別讓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找到她！”
戚柔和秦朗在廝殺中衝散，她雖身披戎裝，一身颯爽，卻也難以抵擋四方強弩手。攔下一波箭雨後，還沒來得及喘息，第二波已經開始。
戚柔雖為女兒之身，卻有著男兒的堅韌，看著自己身邊將士一個個倒下，她不僅沒有在他們掩護下撤退，更是要和他們並駕齊驅並肩殺敵。
一隻箭從她頸邊擦過，她翻身避過，身子摔在地上，然箭如驟雨，幾乎密成一張網，歃歃朝她而來。生死之際，彷彿所有感官都逐漸放大，叫她幾乎忘記死亡的恐懼，瞳孔擴張之下，清麗的臉龐竟是出奇的平靜。
秦朗淒厲的聲音在他處叫喚：“戚柔，我們中計了，快走！”
這一聲成功激起她的驚恐，身子在地上翻滾著。一個黑影閃過，原本以為無可避免的箭雨竟被中途截斷，再然後，對方弓弦紛紛折斷，強弩在半路上夭折。戚柔爬在地上睜開眼睛，看著那個厚重的神祕身影，心中生出疑慮。
一隻手伸在她面前，秦朗將她拉起，與她背靠背互相依仗，應對源源不斷的伏兵，問道：“沒事吧？”
戚柔有些晃神，聲音不似方才那般喝吒，道：“我沒事。”
秦朗來不及詢問其中緣由，替她擋了大部分的攻勢，也讓她有空隙喘口氣。戚柔有一下沒一下地反擊著，眼光卻一直搜尋著那個神祕黑影。
“小心！”
只聞一聲沉悶的哼聲，卻是秦朗擋在她面前，一人槍尖已如他後背膀子。戚柔大驚，揮劍將那人削為兩截，扶了他道：“你怎麼樣？”
傷口偏離心口，不足致命，秦朗忍住痠痛，勉力撐著：“沒事！小心你後邊！”
戚柔再不敢分身，一隻手扶了他，一隻手奮力廝殺，衝出重圍。
秦氏大軍是出了名的驍勇，高儼自知抵擋不了多久，便衝入賬中帶上楚慕雅準備撤離。楚慕雅抱著雙膝猶在出神，高儼一隻手將其提起：“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快跟我走！”
楚慕雅玉簪猝不及防劃過他的手背，傷口雖不深，但是鮮血淋漓。高儼見她神色悽楚，不忍傷害，只是強行將其帶
走實在費事，便掏出一顆藥丸逼她服下。
楚慕雅被封住了口，未幾，毒丸已入咽喉，初時不見反應，很快便有些綿綿的腹痛，怒問道：“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是七日斷腸散。”高儼冷笑，“服下之後，七日之內會讓你痛不欲生，若無解藥，七日之後必死無疑。你跟我走，我自會幫你解毒！”
楚慕雅堅決道：“我不會跟你走，就算你真的是玄華，我也不會跟你走。我只恨當初眼睛不能視物，沒有及時將你認出，也就不至於讓我牽掛了這麼多年！”
高儼急道：“你說你是莊姝，叫我如何相信！她明明不是你這個樣子，她明明是個瞎子，而且明明已經死了！你不必說這些鬼話來嚇唬我，即便這世上真的有鬼，你也不該找我索命，畢竟害死你的人不是我！”
“那是誰害死的我？”楚慕雅厲聲道，加之披頭散髮，一臉蒼白的樣子，確實像是索命的冤魂。她腹痛加劇，早已熬得沒有半點血色，“你欺騙我，害我葬身火海，如果不是，那就請你告知我真相！”
雖然聽聞了莊姝是死於一場大火，但由她親口說出，竟是讓人毛骨悚然地驚駭。高儼口舌發乾，眼前女子是為索命而來，不由得心寒如霜。
說話之間，戚柔和秦朗已經殺至帳前：“長陵王殿下，你的兵馬已經不多了，最好乖乖投降，微臣還能求太子殿下給你個體面！”
高儼顧不得索命的恐懼，胳膊鎖過楚慕雅，奪了她的簪子抵住咽喉：“你們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這個女人，讓你回去之後無法給高僖交差！”
此時高儼已經是狗急跳牆，若一再逼迫，便難以保證楚慕雅性命。然而此時她得知真相，早已生無可戀，脖子向前引去準備自盡。
高儼眼中盡是桃花雨之下她的無憂笑意，竟神使鬼差地鬆了手，將她推向一邊，在秦朗和戚柔錯愕之時，狼狽而逃。
有人率了部分將士去追，楚慕雅腹痛越來越難忍，癱倒於地，弓著背劇烈抖動著，戚柔顧不得秦朗，將她上身抱起，急道：“楚姑娘，你怎麼樣了？”
她疼得說話開始斷斷續續：“我……中了毒，是……七日……斷腸散。”
戚柔一陣駭然。
七日斷腸散，顧名思義，發作起來如斷腸之痛，並且與日俱增。到了第五日，她便開始出現幻覺，疼痛會讓她的身體麻木，至第七日時，人會變得癲狂，經脈盡斷而死，並且死狀極其恐怖。她如今所承受的痛楚，只是剛剛開始。
幾天幾夜，晝夜不眠的痛，折磨著楚慕雅，也折磨著高僖。為減輕她的痛楚，他將她抱在懷中，任憑她拼命權利撕咬他的身體，然而，卻只能化解其痛楚之萬一。
魏坤聞訊而來，和秦朗、戚柔等人跪了一地：“如今宮裡形勢危急，太子殿下若再不回去，衛夫人便會在群臣擁立之下，將七皇子長慶王推上寶座，請太子殿下暫時放
下兒女私情，回宮主持大局！”
蕭累玉亦道：“是啊，母后在宮裡孤立無援，此時此刻怕是支撐不住了！”
見高僖毫無反應，秦朗加大了聲音：“請太子以大局為重！”
高僖猶豫不決，此時聽得裡頭髮出一聲長叫，如猛獸哀嚎，淒厲無比，蕭累玉驚得手中的湯碗不由得摔在地上，當場驚出一身冷汗。
高僖顧不上其他，進去看著楚慕雅，只見太醫在一旁嚇得手足無措，而楚慕雅昔日的傾城之貌已不再，取而代之是黑眼圈，紫嘴脣，臉色更白得發亮，三分不像人，七分倒似鬼，不忍目睹。她雙手在全身胡亂地抓著，指甲裡盡是模糊不堪的血肉，此時更是要開始抓臉。高僖按住她的手，急道：“慕雅，你不要抓了，你忍著點，太醫幫你診治，很快就不疼了！慕雅，你聽到了嗎？”
楚慕雅面目猙獰，口中卻哀求道：“小玄，你快殺了我，我好難受，我好痛！你快殺了我！”
鐵骨錚錚的高僖竟忍不住落淚，將她摟入懷中，厲聲道：“慕雅，你聽清楚，你若再一死了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聽見沒有！”
楚慕雅雙手扳著他的膀子，指甲深深嵌入後背盔甲之中，一一折斷，幾近力竭。她眼中出現幻影，似真似假的幻境讓她開始迷離，只覺得這個懷抱熟悉不已。淚水打溼了兩鬢頭髮，她弱弱道：“小玄，玄華，你說過要陪我從此隱居半月谷，你可記得？”
高僖身子一顫，淚水奪眶而出，點頭道：“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我一直在為我們的將來努力著，可是你為何沒能等到我回來就先走了？姝兒，我一直心存內疚，你為什麼不等我，哪怕就一天，我就回來了……”
小玄和玄華早已在腦海中混淆，她已然分不清狀況，前世之痛，今生之虐，在腦海中一片翻湧。她身體陣陣抽搐，低聲道：“可你那天為何不留下我，小玄，其實我不想離開齊國，我好想和你在一起……”
高僖將她摟得更緊些，心痛得難以忍耐，柔聲道：“傻瓜，早知如此，我們還要分開做什麼！”
“啊……”地一聲，卻不是楚慕雅的叫聲，而是那個鐘太醫，眾人惶惑不知所措，戚柔率先衝進去，卻見楚慕雅如鬼魅一般的臉，狠狠撕咬著高僖的肩膀，一塊皮肉就這樣被她生生咬下！
高僖悶著不吭聲，然而身心俱痛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臉頰，兩人相擁的姿勢更如相殺，令人不忍直視。
“太子殿下，請以大局為重啊！”帳篷外將士們聲音越來越烈，越來越急。只是眼前已經漸失人形的她牽動他的心緒，叫他如何放得下！
“太子，您的去留將決定我大齊江山的顛覆，請殿下三思，趕緊回宮繼承大統！”
“太子殿下三思！”
“請太子殿下以江山社稷為重！三思啊！”
此時此刻，宮裡衛夫人和秦皇后之爭也已進入白熱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