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一卷_122 玉殞

第一卷_122 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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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122 玉殞

又是一場大雪。

枝椏在雪花壓落之下,往往不堪重負,稍微脆弱些的便應聲折斷,而稍微粗壯些的也只是勉力支撐。院中的白梅早已催開,只是在漫天白茫茫的雪花中,竟和天地融為一色,絲毫不見得分明。

若不是那股若隱若現的芬芳,大概沒人能知道這是一株白梅。正如這份恩寵,外人羨慕之餘,卻沒人知道這份沉重。

她心前所未有的靜,忽而生出想要作畫的興致。

彷彿過了很久很久,她快要記不清宇文霖的樣子。她記性向來很好,此時他的臉竟漸漸在腦海中模糊。她想趁著快要忘記他時,把心裡頭他的樣子畫出來,也好讓自己能永遠銘記。

提筆,勾勒,著墨。畫來畫去,卻只是毫無生氣的面容,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卻像極了另外一個人眼中的寒星。

她有些掃興。

手腳已經凍得發麻,她卻渾然不知,待到起身才感覺到侵襲的冷意。她搓著雙手正要進屋,遊夏急匆匆趕來,哭著道:“娘娘,不好了,那洛美人,洛美人她……”

一路上聽了素琴說起她出宮這段時間宮裡的狀況。蕭累玉雖然重掌後宮,但沈芣苢不甘示弱,處處要與她爭個高下。蕭累玉礙於太后情面不好直言,便也由得她。每次後宮請安之時,沈芣苢便要將洛美人的容貌說上一個時辰,久而久之,洛美人便稱病不再出門。楚慕雅恍然想起,回宮的那日就沒有見到她。

到了綠蘿殿,洛美人的隨身侍女採藍卻是被關在殿外。楚慕雅問道:“怎麼回事?”

採藍只是哭,哭了好一會兒才道:“美人自今日早上起,就把自己關在房內,不讓任何人進去伺候。奴婢敲了好多遍門,都不見迴應,這才請娘娘幫忙!”

“通知皇后和陛下了嗎?”

採藍垂淚搖頭:“暫時還沒有。況且那沈貴妃曾經警告過,如果只是小事,就不要驚動皇后娘娘,更不要驚動太醫。奴婢也怕此事傳到帝后耳中,會引起宮裡其他美人的非議,這段時間,美人已經受了許多,已經受不起了!”

楚慕雅罵了一聲:“混帳!洛美人連日來身子不適,為何不讓驚動太醫?那太醫是幹什麼吃的?”

採藍戰戰兢兢道:“那太醫礙於貴妃娘娘的氣勢,沒一個敢來綠蘿宮為美人診治。皇后娘娘曾經派珍珠來探望過美人,美人也只說不必勞煩太醫,便一直這樣拖著!”

楚慕雅厲聲道:“沈芣苢已經不是貴妃了,難道那些太醫還敢聽她號令嗎?”

採藍抖著身子道:“可是這兩天美人看起來又好了些,所以奴婢才沒有……”

楚慕雅瞪了她一眼,竟把她驚得說不出話來。她一遍一遍敲門,到最後到了砸門的地步,一直沒有迴應。她大聲叫道:“洛美人,快開門,是我,我是楚慕雅!”

依然不見迴應。她只好以身子撞門,在幾個內侍的幫忙下,門閂撞斷,門才被撞開。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盈盈若水的洛美人已經形容枯槁,眼窩深深陷了下去。見她來,掙

扎著想要從**下來,卻只是徒勞,整個身子佝僂得像個老婦,無力地看向她的方向。

她朝採藍憤然道:“這就是你說的看起來好了些?還不快去稟報皇后娘娘,還有,快宣太醫!”

採藍應聲而去,她正要扶起她的身子,問道:“洛美人,你怎麼樣了?”

洛美人抬起瘦骨嶙峋的皓腕,抓了她的手掌:“不必了。”

“什麼不必了?洛美人,你都病成這樣,為何不宣太醫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抹淒涼的笑意漸漸泛起,如同冬日裡迎著大雪苦苦而綻的白梅,豔麗卻充滿艱辛:“我很好,我知道,我就快要解脫了,你不替我感到高興嗎?”

楚慕雅眼淚潸潸落下,哽咽卻帶著微怒:“你胡說些什麼?你還這麼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說什麼傻話呢?”

清淚無聲落下,掙扎著抬頭,笑容一明一暗道:“我可不可以叫你慕雅?”

楚慕雅點頭:“當然可以,你叫我楚慕雅,叫我什麼都行,你答應我,一定要撐住,別這麼灰心!對了,陛下回來了,那個沈芣苢已經被貶為才人了,位分猶在你之下,你知道嗎?我們終於出了一口惡氣,以後也不用看她的臉色行事了!”

洛美人無聲搖頭,目色淒涼得好似窗外呼嘯而過的北風:“與沈芣苢無關,與任何人都無關。慕雅,答應我,將來把我的那份也替我過好,我在天之靈會保佑你和陛下。”

“不要再說了,太醫很快就會到,你別灰心,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眼中神采如凋謝的秋菊,黯然無光,點點消沉下去:“好起來又如何?繼續守著諾大的宮殿,從天黑熬到天亮,一直熬到自己老去嗎?”

她的淚流得平靜,只若清晨露珠的光華,稍縱即逝,看不出眼中的悲憫,而是淡漠得清冷,“慕雅,若是有來生,我希望自己不要進宮,我不想做這三千多佳麗其中的一個,巴巴盼著夫君的臨幸,還要忍受別的女人的奚落。慕雅,你知道嗎?其實我曾經有過心上人的,當日選秀我也盼著自己能夠落選,這樣便有機會和他長相廝守。可是我還是被選中了,他說祝我將來寵冠六宮,說完這句話,就一個人去了遠方從軍。我也想好好地活著,可是陛下從來不召見我們這些女子,甚至從來不正眼看我們一眼。我入宮沒多久我就後悔了,我經常想,既然陛下不喜歡我們,為什麼還要把我們選進宮來?我原本可以和他在一起的,可是為了進宮,我們不得不分開……”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滴滴落下:“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她再次伸出手:“慕雅,對你而言,陛下是你此生的良人,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子,可他卻不屬於我這樣的人,我心目中最好的男子已經去了遠方從軍,我現在要跟他一起去了。”

楚慕雅哭泣不已,她抬手替她揩去腮邊眼淚:“別哭,我很好,真的很好。此生從未有過如此輕鬆之時,可以不用管世俗禮法,不用擔心自己哪句話犯了天顏。”

忽而一把扳過她的頸項,似用盡了她

此生最後的力氣,勉力抬起上半身,在她耳邊輕聲道:“慕雅,你要小心蕭青女,別再讓她陷害於你。”

楚慕雅止住抽噎,一臉震撼地看向她,只見她轟然倒在**,神色如常,彷彿不曾說過方才那話,眸中的星辰漸漸暗淡,聲音也漸漸低落下去:“聽說草原上天高雲闊,如果我能去到那裡,就能和他一起馳騁於天地間。”

她臉上一片恬靜,眼睛緩緩地閉上。雖然形容枯槁,卻仍掛著少女般的滿足笑意,口中喃喃念著些什麼,大約是那個人的名字,可是聲音卻越來越弱,直到那隻握著她的手垂然跌在**……

白雪皚皚。在出綠蘿殿的那個瞬間,四面八方的寒意從領口處灌入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漫天雪花飛舞著,到處是一片純白的世界,然而這冰天雪地卻並非完美,天邊的烏雲似乎帶來了更大更瘋狂的暴風雪,壓得幾顆百年梧桐不堪重負。

心底的荒蕪如同冰天雪地的琉璃世界,美則美矣,卻是如心死般的寂寥如灰。

小玄,你可知是你的任性害死了她?

她憤然推開延慶殿的大門,高僖尚有些茫然中的驚喜,喝退了想要阻止她上前的內侍,問道:“外面下著大雪,你怎麼來了?”

冰冷得如同來自暴風雪中的聲音橫溢:“陛下可知,洛美人剛剛沒了?”

高僖訝然一聲,一條人命不過是驚起他眼中幾乎微不可見的波瀾:“哦,朕還打算封她為婕妤。她怎麼啦?”

文喜代她回道:“陛下,陛下不在宮裡的這段時間,洛美人得了急病,她自己不肯宣太醫,所以一直拖著,直到現在。”

高僖凝眉,緩緩轉過身去,一聲惆悵,須臾的默然,嘆道:“再好的醫術也醫不了一個求死之人。慕雅,朕知道你難過,你且放心,朕會將她以賢妃名義厚葬。”

人命如此輕賤,不過是帝王的短暫惆悵,一個死後可有可無的加封,人命的隕滅只如日升月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可誰又在乎,誰又想過那是她何等絕望的一生!

楚慕雅只覺齒冷:“她生無可戀,是因為她在宮裡看不到任何希望,而陛下曾經毀了她在這世間原本的希望,你明白嗎?”

高僖驚異道:“你說什麼?”

她只覺眼前溫潤男子前所未有的涼薄,弱小的身軀抓了他的衣領:“陛下既然不喜歡那些女子,為什麼還要把她們選入宮中為妃?既然選了進來,為什麼不寵幸她們,讓她們日復一日獨守空房,還要互相算計得死去活來?如果是為了爭寵而死,那她是死有餘辜死得其所,可是她到底為了什麼?其他女人又是為了什麼?”

高僖只是怔然,文喜惶然道:“娘娘,您不能這麼跟陛下說話……”

“為什麼不能?”楚慕雅已近乎歇斯底里,“就因為你是皇帝,所以你可以不用看任何一人的臉色,不用管任何一人的死活,你憑個人喜惡而為,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喜歡的女人你就理,不喜歡你就不理!你說你身為君王,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可你是否想過其他人同樣身不由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