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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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產
第十章 生產
陽光慢慢從視窗移動著,因為木櫺格子被米寶和福姐卸下拿去沖刷,所以光線就無遮無攔的傾瀉進來,明亮而透徹。大壯子在光裡追逐著自己翹起的毛絨絨的小尾巴,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
福姐經歷了兩次撕心裂肺的疼痛,身子下見了血的顏色。
米寶見了血心裡還是有些發緊,福姐讓他躲開去灶間燒水。米寶不停的續柴,將灶膛的火燒得通紅,火舌囂張的竄出來,燎了他的眉毛和額前的頭髮,他全然不顧,還是燒著,水被催的開了一滾又一滾,白色的蒸汽被趕得慌慌忙忙的往上升騰,變幻著各樣的形狀。
福姐壓抑不住的叫聲再次傳來,米寶急急忙忙的又添了一塊粗大的幹樹根,火勢小了些,青色的煙卻鑽了出來,嗆得米寶一陣咳嗽,壓住了福姐的叫聲。
咳嗽停了,米寶抹了一把薰咳出來的眼淚,探著身子問:“福姐,生好了沒有啊?”
“傻兄弟,哪有這麼快,你以為是下餃子哪!你別躲著了,過來吧!”福姐的聲音弱弱的,但聽語氣,好像這陣子疼痛又過去了。
米寶將滾水舀到灶臺邊的粗瓷碗裡,用嘴吹著,給福姐端進去。
福姐依舊半躺半坐著,下身蓋著剛剛讓米寶從院子收進來的還有些潮溼的包袱皮,汗水從鬢邊流下來,她不斷用衣袖子抹著,但還是洇溼了那水紅色的衣領。
她接過水來,喝了一口,有些歉意的看著米寶說:“原本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在跟前的,可眼下做姐姐的實在是沒辦法,委屈兄弟了!”
米寶連連搖手說:“福姐咋能說出這種話來,要不是遇見你,我可能早沒命了。”
福姐將水碗放在炕沿上,抓住米寶的手嘆了口氣說:“還是姐給你添了累贅了。其實,姐是最感激你的,所有的人,連我親爹孃都算上,就你不嫌棄我呢!”
米寶的手被緊緊攥著,他看著福姐,她這樣的坐姿顯得的肚子高高的隆起,像山坡一樣,一動不動。他抽出被福子攥得出了汗的手,小心翼翼的在那隆起的“山坡”上輕輕按了按,覺得像石頭一樣硬,他想象不出小孩子在裡面是什麼樣子,是趴著還是躺著,他覺得那小東西一定是裡面太憋屈了,黑黑的見不了天日,所以他在拼力的掙著想出來呢,要不咋能這麼疼呢。他忽然想起了兒時問孃的一個問題:
“小時候我經常問我是哪來的,怎麼到了這個家裡的,娘總是笑著跟我說,你是娘從大山溝裡撿來的,是從大白菜裡剝出來的。福姐你說,如果小孩真的是大人那樣得來的該有多好啊,你就不用在這兒受這麼大的疼了。”
福姐聽了,毫無血色的嘴脣翹了翹,擠出一個微笑說:“你真真的還是一個孩子。”
“不,我知道。那是娘說來哄孩子玩兒的。”米寶接著說,“她說過,孩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這麼說著都覺得疼呢!”
米寶想起谷底鎮三媽媽家的鄰居大嫂子生孩子時候的情景,那是個沒有星星月亮的晚上,三媽媽也去幫忙了,晚飯都沒顧上給他們做,他和堂哥坐在院子裡等。那大嫂子呼天搶地的叫喊聲,半條街道都能聽得到。他們看到嬸子大媽們出出進進,端著盆,捧著碗的,屋子裡除了大嫂子的聲音,還有三媽媽和其他女人的聲音,她們喊著:使勁兒啊,使勁兒啊!還有:快了,快出來了什麼的,亂七八糟就像吵架似的。當時二堂哥問大堂哥說,娘生咱的時候也是這樣殺豬似的叫喚嗎?大堂哥一聽就不樂意了,叫著,誰是豬?誰是豬?追的二堂哥滿院子亂跑,跑著跑著忽然就聽到了鄰居家傳來了小孩子“哇哇”的哭聲,大嫂子的叫聲就息了,松明火把把院子照的通亮,笑聲傳了過來,三媽媽滿面笑容的回來了,塞給他們一人一個熱乎乎的煮雞蛋。那是米寶第一次看到三媽媽笑,很久很久都沒有忘掉。而現在愛笑的福子卻不笑了,她用潔白的牙齒緊咬著下脣,扭動著身體,讓米寶不知所措,他能做的就是很把自己看到、聽到的鄰居大嫂生孩子的情景將給福姐聽,他學著那天夜裡女人們的語氣說著,使勁兒啊!使勁兒啊!
福姐真的聽從了米寶的話,她急促的呼吸著,一次又一次用著力氣,鮮血包袱皮下漫延出來了,染紅半條褲子和身下的草蓆子,那小山坡一樣的肚子像釘在那裡了似的,一動也沒動。疼痛使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開始舉起雙拳捶打著肚子,口裡叫著:
“孩兒呀,快點出來呀,快點出來呀!別折磨娘了呀!”
米寶用力按住福子狂亂舞動的拳頭,福姐的手動不了,頭來回擺動著,頭髮散亂開來,遮住了雪白的圓臉。米寶完全慌了,他帶著哭腔說:
“福姐,你還能忍多長時間?我出山去鎮子上去找接生的老奶奶來吧?要不然我去找三媽媽來吧?”
福姐聽了,忽然停止了呼叫,眼睛瞪得老大,米寶覺得她變得不像她了,好像誰把那貼在牆上的年畫娃娃撕碎,使得那喜眉笑眼的年畫娃娃五官移了位一般令人不忍直視。
“寶子,你忘了你是怎麼進山來的啦!”福姐的聲音沙啞,她用一隻手抓著炕沿,一隻手捶打著米寶的肩膀,哭著說,“你給姐好好聽著,咱逃出來不易,用命才找到這神仙住的地兒,你長不成人就不能出去,不,就是長成了人也得像神仙爺爺一樣在這兒終老!”
米寶被福子的話說的愣住了,他沒想到她會發脾氣,還會像娘一樣訓他。
福姐頓了頓,平靜下來,停住手放緩了語氣說:“別怪姐,姐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姐也想活著,活著多好啊!”
米寶的眼淚落下來,他說:“姐,我記住了,我哪也不去,就守著你,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咱像神仙爺爺一樣過日子。”
福姐不再做聲,已筋疲力盡。她望著窗外的藍天,愣愣的想了很久很久。她側過臉來叫著米寶的名字,喘息著說:“你不是會寫字嗎,你去到灶膛裡找些燒過的木炭來。”
米寶不解的問:“要那東西幹啥呀,你要是餓了我給你找點你早晨做的餅子去,還在灶臺邊上騰著,不涼。”
福姐並不答話,仍固執堅決的指著米寶說:“快,拿去!”
米寶跑到灶臺邊,從裡面扒出還有些燙手的沒有燒透的木頭,用手捏著,又跑回福子身邊。
福子說:“寶子,姐說,你在牆上寫。”
米寶不敢再多問,彎腰一手抱起在腳邊哼哼的大壯子,一手舉著木炭站在牆邊。
牆上糊著平平的黃色的泥巴,米寶在上面畫了一下,留下一條清晰的黑道子,福姐看著滿意的點點頭說:“寫,每年的開春種土豆,夏天秧子開花的時候收,不旱不澆水,苞米每年開春後天暖和的時候撒種子,秋天的棒子熟透的時候收……”
福姐大口的喘息著,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
米寶轉過身來,向福子叫道:“福姐,你讓我寫這些幹啥呀?”
福子不理會米寶,繼續著自己的話:“寫完了嗎,快寫啊!”
米寶只有照著福姐的話,一筆一劃的寫著,幾行黑黑的字躍然於牆上,福子眯著眼睛看著,不住的點頭。她艱難的側了一下身體,說:
“寶子,我把包袱裡帶來的針線放在桌子上,你幫我拿來吧!”
米寶急忙跑去拿了過來。福姐說:“來,坐過來,肩膀頭和袖子都破了,姐給縫縫。”
米寶順從的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顫抖著手指一針一線的縫著。她邊縫邊說:“神仙爺爺還留下幾件大的衣服,我已經洗過了,掛在院子外的樹上,等乾透了,你收起來,過兩年你長高了就能穿了。”
米寶哽咽著說:“福姐,好好的說這些幹啥呀!”
福子依舊不理會米寶的話,繼續說:“姐的話,記住了?“
米寶點了點頭。福姐湊過去,咬斷了線頭,就勢將臉貼在米寶的肩上,淚水浸溼了米寶的衣服。她推了一下米寶說:
“兄弟,讓我抱著大壯子吧,姐身上冷,它身上熱乎,抱著舒坦。”
米寶將大壯子遞到福姐懷裡,福姐緊緊的抱住,不住的用嘴親著它的小腦袋,大壯子伸著粉粉的小舌頭,舔著福姐的臉。福姐把它放在自己高高的肚子上,撩起眼簾認真的看了一陣米寶,輕輕的說:
“寶,姐累了。想睡一會兒。你去燒水吧,一會兒我起來了想好好洗洗。”
米寶又坐在灶膛前,灶膛裡的火已經熄了,有幾個火星子在一跳一閃。米寶續了些幹樹枝,吹著,火苗漸漸燃起來,燎著樹枝,舔著鍋底。
水又滾了,白色的水蒸氣從木頭鍋蓋的邊緣鑽出來,忙忙活活的向上升騰,升到高處的變成帶翅膀的小鳥,下面的幻做撒開四蹄奔跑的小鹿,然後悄沒聲的散開去。
大山今天出奇的安靜,好像也怕吵到福子姐似的。鳥兒也不知飛到哪裡去了,風不吹,葉不動。
米寶雙手託著腮,不再加柴。紅紅的火舌一伸一縮,米寶覺得它像極了血的顏色,不知為什麼,他看到這顏色,心中沒有發緊。
他站起身,向福姐走過去。
福姐安安靜靜的躺著,雪白的圓臉眉目舒展,沒有一點痛苦的樣子,好像睡得很沉。她身下的血漫過了炕沿,小溪般的汩汩流下來,在屋子裡的土地上延伸。
太陽向西邊移去,不情願的收著它一縷一縷的金線。那最後幾縷剛好點綴在安靜躺著的福姐身上、臉上,跳動著,牽扯著,彷彿要拉起她一同歸去。
米寶坐在福姐旁邊,抓起她垂在炕沿下的漸漸冷卻的白細的手,輕手輕腳的,生怕驚擾了福姐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