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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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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做夢

他一進來就告訴我,“我經常做夢,而且每天都做。”

我請他坐下來,把諮詢表格遞給他。他沒有去接,而是繼續說著他要說的話,“每天做的夢並不長,都是很短很短的夢,所以,我都記得。”

我點頭,把茶几上的諮詢表格繼續遞給他。他看了看,並沒有用手去接,而是說,“還是您幫我填一下吧,我叫許英傑(化名),30歲,武術教練。”

“我可以幫您填,在這個欄目裡填什麼?”我指了指“諮詢目的”欄。

“諮詢目的?”他想了想,“就填解釋我的夢吧。”

我笑了笑說:“那好吧。”

我只在表格裡填上:許英傑(化名),男,30歲,解釋夢。

他沒有看我填表,而是自顧自地倒了杯水,兩口喝乾。

我填完表格,看著他說:“說說你記憶很清的夢吧。”

剛說到夢,許英傑就來了精神,“好好,我說,來您這兒的前一天,就是昨天晚上,我夢見一頭狼在追趕一匹馬,那馬邊跑邊回頭看那頭狼,之後我就醒了。”

“就這些?”我問他,“還有嗎?”

許英傑:“沒了,就這些。”

我:“可以描述一下你夢境中的那頭狼嗎?它什麼樣?”

許英傑:“就是狼樣唄,還能什麼樣。”

我:“起碼你能告訴我那頭狼是公狼還是母狼吧?”

“哦,哦,”他好像明白過來,“是母狼。”

我:“母狼,它什麼狀態?”

許英傑:“沒什麼狀態。”

我:“我是說,那頭母狼在追那匹馬的時候,是肚子餓了一定要追到那匹馬吃掉,還是肚子不怎麼餓,只是能追上就追,追不上就算了的那種狀態。”

許英傑:“哦,明白了……那頭狼是能追上就追,追不上拉倒的那種狀態。”

“那馬又是什麼狀態?”我進一步解釋,“就是那匹馬很害怕,還是不怎麼害怕。”

他想了想說:“不怎麼害怕。”

我笑著說:“我感覺那匹馬是公馬,對嗎?”

“你怎麼知道?”他很詫異的表情,“的確是公馬,而且逃得很快,一拐彎就跑掉了,把那頭母狼氣個半死。”

我:“那匹馬跑掉了,根本看不到那頭狼的表情,你怎麼知道把那頭母狼氣個半死?”

他笑起來,說:“那匹馬猜的。”

我實在憋不住了,哈哈笑起來,我說:“你經常惹媳婦生氣嗎?”

許英傑看著我,很認可我的樣子說:“您真厲害,您怎麼知道的?”

我說:“是你的夢告訴我的。”

許英傑想了想,也禁不住笑起來。他告訴我,“我昨天下午回家,趁老婆不注意,我從抽屜裡拿了一千元錢打麻將去了,沒敢告訴她。”

我:“後來被老婆發現了?”

“嗯,我回來的時候家裡有客人,她沒跟我發脾氣,但我看得出她在心裡恨恨的,”他又笑起來,“我趁她們不注意,又把錢放回去了,客人走後她就跟我嚷,我說你嚷什麼,她說我拿錢沒告訴她,我說我沒拿,她說你沒拿怎麼少了一千,我說怎麼會少一千,你是不是數錯了,她氣急敗壞地把抽屜的錢拿出來數,數完後沒話說了,可還是一眼一眼瞪我。”

我:“她一眼一眼瞪你,你什麼感受?”

許英傑:“我覺得很好玩,看她生氣我就開心。”

我:“你感覺你多大?”

許英傑:“不用感覺,我30歲了。”

我:“我是說,那個剛剛氣你老婆的你有多大?”

許英傑:“哦,那個……估計四五歲吧。”

我:“在四五歲的時候,你還記得些什麼嗎?”

許英傑:“不記得什麼,只記得我住在姥爺家,爸爸媽媽常年在外地。”

我:“常年在外地?你多大的時候爸爸媽媽在外地?”

“聽媽媽說,我3歲半就在姥爺家住了,爸媽一年能回來一兩次。”他的表情黯淡下來。

我:“爸爸、媽媽回來的時候,四五歲的你什麼心情啊?”

許英傑:“很開心吧,但他們好像不怎麼在意我,總是抱抱我就去做別的事情了。”

我:“你感覺被忽視?”

許英傑:“嗯,有這種感受,聽姥姥說,我平時很乖的,但是爸媽回來我就會變得不乖了,會經常不小心打碎東西。”

我:“你打碎東西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特別是爸爸、媽媽會怎麼樣?”

許英傑:“爸爸不怎麼理會我,但媽媽會過來罵我。”

我:“媽媽過來罵你,你什麼感覺?”

許英傑:“那能有什麼感覺,不開心吧。”

我:“你這是猜測,去回想一下,你打碎了東西……媽媽會過來罵你……你的內心會怎樣?”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像很開心……這怎麼可能?”

我:“當一個孩子發覺打碎東西后,本來沒有關注他的媽媽會過來‘關注’他,他會怎樣?”

愣了一會兒,許英傑問我可不可以吸菸,我開啟窗戶,告訴他可以。他點燃一支菸後,低著頭,默默地吸起來,再沒有說一句話。

許英傑第二次來我這裡的時候,變得正經起來,也穩當了很多。坐下來後,他喝了點水,然後開啟窗戶,遞給我一支菸,他給我點燃,自己也點燃一支,慢慢地吸起來。

我沒有說話,只是陪他靜靜地坐著。

吸完煙,他開始講他的第二個夢:“我昨晚夢見一隻小老鼠,白色的,在一個破舊的草房裡躲來躲去,好像在藏貓貓,又像在找東西,之後就醒了。”

我:“那隻小老鼠有多大?”

許英傑:“小老鼠沒多大,就像一般的小白鼠。”

我:“我是說,那隻小老鼠按人的年齡來看,能有多大年紀。”

許英傑:“哦,四五歲的樣子。”

“嗯,有四五歲的樣子。”我跟隨。

他點頭,“嗯。”

我:“那個破舊的草房給你什麼感受?”

許英傑:“像小老鼠的家……是小老鼠主人的家,小老鼠是寄養在這裡的。”

我:“這隻寄養的小老鼠在幹什麼?”

許英傑:“在藏貓貓。”

我:“它藏起來了,誰會來找它?”

許英傑:“沒有人來找它。”

我發現他臉上顯現一絲淒涼的表情,“沒有人來找它……那這隻小老鼠藏起來幹嗎?”

許英傑:“藏起來自己玩……幻想有人來找它。”

我:“幻想有人來找它……幻想誰來找它?”

許英傑:“爸爸,或者媽媽。”

“爸爸,或者媽媽。”我跟隨。

他的眼睛有些潮溼,分明有一絲淚光閃過,但他沒有哭。

沉默了一會兒,我問:“夢裡的小老鼠好像在找東西,它在找什麼呢?”

許英傑皺了皺眉,“我也不知道它在找什麼……好像一直在找。”

“去感受一下那隻寄養的小老鼠,”我把聲音放低沉,“去感受它,感受小老鼠尋找東西時的心情。”

許英傑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感受了一會兒說:“小老鼠有些焦慮……它不知道在找什麼,可它會一直找下去。”

又是一陣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我給他添上水,把我的煙遞給他一支,幫他點燃。我們沒有再說話,只是吸菸、喝水。

許英傑第三次來的時候給我帶來一包茶,是正山小種的極品。生活總是有些意外的巧合,我剛剛買了沏紅茶用的玻璃杯,還一次沒有用過。我煮了玻璃杯,沏上許英傑拿來的紅茶。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都沒有講話,只是沉浸在沏茶的過程中,我能感覺到我們都在感受這個過程中的每一個動作。

我喝了口茶,感覺很濃郁,我說:“真的不錯,這是極品的正山小種。”

許英傑咧咧嘴,說:“我前幾天做了一個夢,很清晰,也很短。”

我:“說說。”

許英傑:“我夢見一隻花色的大蜘蛛,它織了一張美麗的網,一隻瓢蟲在網上掙扎,那隻瓢蟲想飛走,可是被蜘蛛網粘上了,掙脫不出來,我就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切發生,我沒有幫助那隻瓢蟲,之後就醒了。”

我:“花色的大蜘蛛給你什麼感受?”

許英傑閉上眼睛,感受了一會兒說:“有些蒼老,但很善良,不可怕。”

我:“蒼老、善良、不可怕……你能想到什麼,或想到誰?”

許英傑想了想說:“像媽媽……她現在很蒼老了。”

“嗯,”我點頭,“再感受一下那張美麗的蜘蛛網,你能想到什麼?”

許英傑:“像姥爺家的窗簾,嗯,很像……我小的時候,姥姥會哄著我睡覺,我躺在**,能看到這個窗簾……現在想想,那窗簾很精美。”

“姥爺家的窗簾,很精美,”我跟隨,“再去感受那隻花色的大蜘蛛,你能想到什麼?”

許英傑:“像姥姥……像姥姥哄我睡覺時的樣子,

很蒼老,很和善,很溫暖。”

“花蜘蛛很像姥姥,”我建議,“再去感受那隻瓢蟲,看看你能想到什麼?”

許英傑:“很弱小,很可愛。”

我:“很弱小,很可愛……再感受感受,看看這隻小瓢蟲有多大?”

許英傑:“出生不久,它想離開這裡。”

我:“出生不久,它想離開這裡,去哪裡?”

許英傑閉著的眼角有一滴淚,很晶瑩,“要回家找媽媽。”

我:“小瓢蟲要回家找媽媽。”

“可它拉扯不斷那根蜘蛛絲線。”許英傑眼角那滴晶瑩的淚流淌下來,滑過他的鼻子,流向嘴角。

……

這次我們工作的時間不長。我沒有解釋什麼,只是在喚醒他之後,和他一起品茶、吸菸。

第四次見到許英傑的時候,我感受他的眼睛裡多了些什麼。我請他坐下來之後,用心感受了一會兒,我發現在他的眼睛裡多了一份堅毅,少了一份狡黠。他告訴我,這周他沒有做夢,而且他的變化很大,別人說他好像一下子穩重了,老婆也說他變了一個人。他也覺得很神奇,問我都做了什麼,是不是把他催眠了,植入一些什麼指令。我告訴他,我沒有那個權力給他下什麼指令,我也沒做什麼更多的事情,只是像他看到的那樣,一直陪他感受而已。

接下來,我告訴許英傑,人們在面對壓力時會出現各種應對姿態,這些姿態將導致我們不一致的反應,主要有四種不良生存姿態:討好型、指責型、超理智型和打岔型。我利用薩提亞家庭治療模式(1)講解的時候,我還擺出以上這些不良生存姿態的代表動作給他看,最後我問他,他的生存姿態一般是什麼樣子的。他說是打岔型。

我告訴許英傑,當我們利用他的夢境去感受和覺察時,他就會調整自己的應對姿態,這有利於人格的完善,能幫助他成為更一致、更完整的人,這也就是薩提亞所說的“表裡一致”,我們中國人叫作“表裡如一”。

縱觀許英傑的這三個夢境,與他小時候父母不在身邊,被寄養在姥姥家有關,這是他小時候的一個創傷情結。在這三個夢裡,夢到的都是動物和昆蟲,這更能直接地去感受,因為動物原型(2)更接近我們人類的潛意識。

接下來,讓我們從許英傑的第三個夢開始感受一下:一個弱小的瓢蟲“小許英傑”被和藹的大花蜘蛛“姥姥”囚禁並疼愛著,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疼愛,他內心真正需要的愛是母親的關注和呵護。於是他想逃,逃到媽媽那裡。第二個夢,那隻可憐的小白鼠在破舊的草房裡(這個意象所要傳達的是許英傑內心的不安全感)躲藏(尋找安全的地方),後來夢者感受那隻白色小老鼠是在尋找,尋找什麼呢?尋找母親。再來看第一個夢,母狼在追趕一匹公馬。我的感受就是許英傑與妻子之間的關係。許英傑在利用各種手段來激怒妻子,潛在的意義是引起妻子的關注,當然,這個行為最深層的意義是小孩子透過打碎東西等破壞性行為引起媽媽的關注。因為許英傑從小就缺少母愛。許英傑在1歲的時候就與母親分離,這會導致孩子產生分離焦慮感,這種分離焦慮的背後是恐懼。許英傑的恐懼就會讓他忽視了“自己、他人、情境”,不停地分心、亂來。但許英傑在情感上很少顯露出內心真正的情緒,內心卻又極為**,常獨自焦慮和悲傷,又時常被人誤解,內心的空虛和困惑很少有人理解,因為在他人眼中他是最快樂的人。

註釋:

(1)薩提亞家庭治療模式:

薩提亞家庭治療模式又稱薩提亞溝通模式,是由美國家庭治療專家維琴尼亞?薩提亞(VirginiaSatir)女士所建立的理論體系,薩提亞模式,又叫聯合家庭治療。家庭治療是一種心理治療的新方法,是從家庭、社會等系統方面著手,更全面地處理個人身上所揹負的問題。薩提亞建立的心理治療方法,最大特點是著重提高個人的自尊、改善溝通及幫助人活得更“人性化”,而不只求消除“症狀”,治療的最終目標是個人達致“身心整合,內外一致”。

(2)原型:

榮格將集體無意識的內容稱為原始意象,原始意象一詞意指一種本原的模型,其他相似的存在皆根據這種本原模型而成形。原始意象的同義詞就是原型,在《集體無意識的原型》中,榮格指出,“原型這個詞就是柏拉圖哲學中的形式”,指的是集體無意識中一種先天傾向,是心理測驗的一種先在決定因素,是一切心理反應所具有的普遍一致的先驗形式,它使個體以其原本祖先面臨類似的情境所表現的方式去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