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無處釋放的青春拾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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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無處釋放的青春拾玖3
3.無處釋放的青春拾玖(3)
“啥房子?我也覺得奇怪,這麼好的事怎麼就偏偏讓我遇上了。”
“瓜子啊你,聽說那房子一年前死過人。後來有個學生住了進去,一個禮拜後就自殺了,再後來,那房子就一直空著,白送都沒人住。”塌鼻子女婿說。
“真的假的,你不會是無聊透了編下酒的料吧?”我將信將疑。
“你這個人,我騙你的話,我就是你孫子。我就是佩服你這個人的勇氣,才和你交上朋友的,以往這裡住的鄰居,你看我理過幾個?也就是你,我喜歡膽子大的人,竟然一住就是幾個月還跟沒事人一樣。”塌鼻子女婿又是賭咒又是誓,讓我不得不信他所說的話了。
“怪不得房東這麼好心腸,我以為他是個善人,心裡對他很感激。”我拿起酒杯,昂起脖子一飲而盡。塌鼻子女婿張大嘴看著我。
“你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還敢住嗎?”塌鼻子女婿問我。
“怕什麼,我才不怕,住了幾個月這不是好好的嗎,晚上連個蟲子都沒有,別說什麼鬼了。”我說的很輕鬆,眼都不眨一下。塌鼻子女婿端著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吝嗇的嘴脣都不想閉上。
小院陡然又陷入深深的沉寂。
往回返時,碰到了系裡的幾個陌生的同學,又回了三姑娘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我拆開被套在院子裡洗,中巴車在眼皮底下跑來跑去。
天已疲憊地閉上眼睛,仍沒有一輛車停在路口。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但一聽到亮汪汪的喇叭聲,忍不住迅速抬頭——那不是,有時候週末,我也是在院子裡洗著洗著,邵美果真一下子飄到身邊。
“不注意,車跑到在橋底下。又從那邊往回跑,腳痛死了。”她抱怨著,乖乖地綰起衣袖做我下手,小家碧玉的體貼,擺得明明顯顯。
洗完被子,我開始感覺到冷了。回到房裡,披上大衣仍不管用,我索性坐到電爐邊的小椅子上,想一想那個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卻備受辜先生奚落的毛姆先生,眯上眼,從門縫往外看。
明天就要開學,新的生活,羞答答地站在門外。
“雨桓,米多嗎?”邵美抬著電飯煲到我面前。
就這樣,克林頓在白宮與萊溫斯基秋波亂送的日子,一個女人,拖著寬大的布鞋,蹲在我面前,認認真真向我請教煮飯的事。
搭腳到書桌上,我往椅子後仰了仰,換上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式。
米多嗎?比爾·克林頓!
房間裡遊蕩著mozrt的《迴旋曲》,間或有雞蛋煎焦的氣味鑽進鼻子。整個下午使人慵懶閒散。自從邵美從湘西回來,我又開始了實在而又瑣碎的生活。她的頭長長了好多,幾乎算得上披肩。希臘鼻子柔和兮兮,彷彿還殘留有清水江的光澤。半舊的阿迪達斯忠心耿耿套在腳上。背來兩隻烤鴨,卻丟了咱們獨院的鑰匙和幾封寫給我的信。她是翻窗子進屋的。我從工學院老鄉處借書回來,見門半開半閉,就估計是她。見面之後,我卻失望得很。想擁抱她,她笑著閃開,一句也沒透露她對我的思念。半夜,我想著塌鼻子女婿的話,忍不住四周看看。邵美只淡淡地問我碰到沁兒沒有。總之,我們君君子子地過著同學們想象外的生活,跟上學期無兩樣。
寫《撒旦詩篇》的拉什迪逃脫穆斯林的追殺;世界氣像組織向全人類宣佈南極一個可愛的臭氧空洞已有半年多時間未彌合;艾滋病已經蔓延到中國大陸的三十多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向俄國提供一百一十二億美元的貸款難以收回——然而邵美不管這些,她仍然明目張膽地披著黑,農婦般蹲在我面前——“雨桓,米多嗎?”
她再問的時候,敲著她的鼻子,我笑了。有詩怎麼說,“琴棋書畫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它;而今識得雨桓後,柴米多少細細察。”我心領神會,但沒說。獨院真開不得玩笑,稍不留神,生活就俗得像牆上這張未畫完的畫。
學校還沒有正式上課,我們樂得清閒。天剛矇矇亮,我忙著洗刷清水江遠道而來的土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