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親歷與回憶_粟裕:南昌起義前後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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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親歷與回憶_粟裕:南昌起義前後片段
粟裕:南昌起義前後片段
二十四師是我黨控制的武裝力量,葉挺同志是師長。當時各地的進步分子多遭通緝或追捕,為了收容兩湖地區的被迫害的青年學生和工人,培養黨的基層軍事幹部,在二十四師成立了教導隊。不到半個月,就有了一千多名學員,幾乎是清一色的黨、團員。黨組織十分重視這批新生力量,派了堅強的政治、軍事幹部來領導。記得當時大隊長是孫樹成,副大隊長是申朝宗,中隊長有李鳴科同志等。我任班長。在教導隊同學之中,有譚家述同志。此外還有洪超、吳高群、江振海同志,他們都一直堅持鬥爭,當過紅軍的師長或團長,在戰鬥中英勇犧牲了。滕久忠同志也光榮犧牲了。
雖然教導隊的學員都是黨、團員,具有較高的革命熱情,但因絕大多數出身於小資產階級,又缺乏實際鬥爭的鍛鍊,所以,組織上對政治教育極為重視。除了上政治課以外,還經常請負責同志如周恩來、惲代英、葉挺等同志作報告。他們受到同學們的極大歡迎。恩來同志給我們做過兩次報告,主要是講形勢和任務,他那爽朗明快的語言,鮮明的觀點,透徹的分析,對革命前途充滿信心的堅定態度,給大家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他的講話,總是有的放矢、針對性很強的。他不止一次地親切詢問我們:“你們都是些學生,怕不怕苦,現在這樣嚴格的軍事生活,吃得消嗎?”他還語重心長地鼓勵大家說:“你們這支隊伍,全都是黨、團員,是建設紅軍的基礎,一定要肩負起階級的重託!將來你們要到部隊中去,到士兵中去,掌握革命武裝,學會打仗,用革命的軍隊去戰勝反革命的軍隊,去奪取革命的勝利!”
當時,我們大多數同志是直接受到過反革命武裝叛變的迫害的,深知革命而無武裝之苦,大家剛剛拿起了槍,心情是很振奮的,聽了恩來同志的報告,更是受到很大鼓舞,同時也體會到我們黨是在加強軍隊工作和武裝鬥爭了。惲代英同志講話十分幽默,富有鼓動力量。蔣介石叛變,一部分國民黨人士實際親蔣,表面上卻標榜自己是中間派,孫科就是其中一個代表。惲代英同志就挖苦他說:“人家說孫科是中間派,我看他是站在中間,向前一步走,向右看齊!”很生動形象地刻畫出孫科之流的真實面目。惲代英同志鼓勵我們要在戰爭中學會打仗。某部在參加討伐夏鬥寅叛軍的戰鬥中曾一度失利,退了下來。當時有人說他們不會打仗。惲代英同志就說:“我看不是這樣,而是演習了一次退卻,打仗總是要在戰爭中才能學會的”。葉挺同志講話比較嚴肅,當時大家都傳誦著他的戰鬥故事。當夏鬥寅勾結蔣介石叛變,進攻武漢並已打到距武昌僅二十公里的紙坊時,我方因兵力懸殊,在敵人的猛烈炮火下退卻了。當時葉挺同志的參謀長親自督戰,仍不能扭轉不利形勢。突然傳來了訊息:“葉
挺師長到了!”戰士們立即停止退卻,轉向敵人衝鋒,終於將敵人打退。有一個營長原來只受了一點輕傷,就哼著下火線,一聽師長來到,立即跳下擔架,衝上前去。由此可見大家對葉挺同志是如何敬畏。
……
武漢風聲緊張了。當陳獨秀執行右傾機會主義路線,收武漢工人糾察隊的槍支自動交給唐生智總部時,使我們異常憤慨。由清一色的黨、團員組成的教導隊,更受到敵人的嫉視,他們想繳我們的械。教導隊奉命離開武昌,經大冶、黃石港向九江進發。為了在途中減少目標,將各個中隊改名為手槍隊、迫擊炮連、監護連等等。我所在的一箇中隊,以後便成為南昌起義前敵委員會的警衛隊。
在南昌江西大旅社擔任警衛任務期間,我經常見到恩來同志出出進進。他對我們警衛隊的同志非常親切,每次走過哨位,總要和戰士打招呼,這和當時有的領導人對下級軍官和士兵動輒訓斥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我們見到恩來同志總是不知疲倦地工作著,他那間辦公室的燈光總是亮到深夜,甚至到天明。七月末的幾天,擔任警衛工作的我們看到負責同志們忙碌非凡,經常是夜已很深,還在開會,大家都預感到將會有什麼嚴重的事件發生。果然七月三十一日下午,我們就接到“擦洗武器,補充彈藥,整理行裝,待命行動”的命令。天黑後,大家全副武裝在宿營地待命,坐在揹包上竊竊私語:“要打仗了吧!跟誰打?是人家打我們,還是我們打人家?”正在這時,恩來同志從我們旁邊走過,他停了下來,對我們說:“同志們,要準備打仗了,怕不怕!”大家齊聲回答:“不怕!”恩來同志接著又說:“好!這次打仗,我們是有完全勝利的把握的,你們準備接受光榮的任務吧!”時間已是半夜,但我們誰也不想入睡。突然集合的哨音響了,班、排長到中隊長處受領任務,才知道我們是要去策應一個部隊的起義。遠處傳來了稀疏的步槍聲,接著機關槍、迫擊炮也轟鳴了。我們向著三軍軍官教育團駐地跑步前進。到達目的地時,營內吹起歡迎號,軍官教育團全部起義了,領導起義的就是朱德同志。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朱德同志,當時他蓄著長長的鬍鬚,態度和藹而慈祥,他立即被接到南昌起義革命委員會。八月一日上午,朱培德留在南昌的部隊全部被繳械,南昌已為我黨領導的軍隊佔領。後來我們才知道:參加起義的除十一軍二十四師和三軍軍官教育團外,還有四軍二十五師和賀龍同志率領的二十軍。
……
南昌起義後,決定南下廣東。八月六日,我們警衛隊奉命隨軍南下,擔任革命委員會和參謀團的警衛,並負責押運南昌繳獲的大批武器彈藥。每人除駁殼槍及子彈外,還背了兩支步槍、兩百多發步槍子彈,加上揹包、軍毯、水壺、飯匣、洋鎬、鐵鏟,共重三十公斤左右。另外
,每班還抬一個大帳篷,每人還要照管一個挑著槍支的民夫。八月的天空,連一片雲彩也沒有,每天三四十公里行程,真是又熱又累,在第一天行軍中,七十七團就中暑死了十幾個同志。當時的民夫,不同於在以後的戰爭年代從根據地動員組織起來的民工,隨時都有乘隙逃跑的可能,使我們在思想上十分緊張。警衛隊中有一個年紀最小的戰士,一不留神,民夫逃跑了,只好自已挑起槍支,但走不多遠,就挑不動了,結果還是由指導員替他挑了。正因為這樣,繳獲的武器彈藥在沿途丟了不少,這是非常可惜的。
這是一次長途行軍,從南昌出發,經撫州、宜黃、廣昌、石城、瑞金、會昌、長汀、上杭、大埔,直到九月二十三、二十四日佔領潮州、汕頭,整整走了一個多月才停腳,而先頭部隊則已進入海陸豐地區。沿途在瑞金以北的壬田寨打了一次勝仗,在會昌又打了一次大勝仗,殲滅敵人一個多師。警衛隊的戰士們雖然萬分疲勞,但精神振奮,始終保持著高漲的情緒,保衛著起義軍領導機關——革命委員會的安全。佔領潮州後,我們這個排奉命留在那裡,擔負後勤部門和物資倉庫的警衛任務。
南國風光的潮州,許多東西都是從未見過的,引起了我們很大興趣。當時我方後勤人員正在潮州忙於籌糧、籌款和收集軍用物資,前方正向揭陽、湯坑(今豐順)地區的敵軍發起進攻。我們在炮聲隆隆中期待著勝利,不料情勢卻突然逆轉,我軍進攻失利,傷亡很大,退了下來。九月三十日早晨,炮聲由遠而近,到當天中午,潮州城郊響起激烈槍聲。當時留守潮州的戰鬥部隊數量很少,堅持到黃昏,被迫撤出潮州。我們也於倉卒間奉命撤離。倉庫中許多物資、餉銀和武器彈藥,無法攜帶,絕大部分拋棄了,真是令人心痛。
撤出潮州後,我們東渡韓江,向饒平方向前進。到饒平時,朱德同志已率領十一軍二十五師和九軍教育團從三河壩撤到那裡,我們同這支隊伍會合一起了。接著就在朱德、陳毅同志領導下,開始向閩贛方向作戰略轉移。這又是一次長途行軍,經饒平、平和、大埔、永定、武平、信豐到達南康、大庾地區。由於連續行軍作戰,部隊減員很大,加上一些意志不堅定的戰士和幹部,對革命產生動搖,陸續離開了部隊,到達信豐一帶時只剩七八百人。因為部隊成分不純,加之基層黨員太少,沿途軍紀不好,於是將部隊整編為一個團,朱德同志任團長,陳毅同志任團指導員。他們親自整頓部隊紀律,加強政治工作,壞分子被淘汰,留下來的同志更堅定了。形勢變化得極快,將過舊曆年的時候,我們進到湖南宜章,消滅了該縣反動武裝以後,即公開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蘇維埃政權,正式打起了鐮刀、斧頭的紅旗,舉行了轟轟烈烈的湘南起義。
——摘自《粟裕戰爭回憶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