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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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二十四章
鮑玉巖早上起得很早，一起來就給鮑一刀準備好洗臉水放在門前，然後小聲說，師傅，你洗臉吧。
王金鎖和二賴子也起來了，與鮑玉巖點點頭。二賴子對王金鎖說，王哥，這小子把鮑一刀伺候得不錯呀。
王金鎖嘴一撇說，少廢話，讓他去獻殷勤，咱們省心了。
鮑一刀拉開房門，披著衣服從王金鎖和二賴子身邊走過，彷彿沒有看見他們一樣。這使他倆很尷尬，兩眼狠狠地盯著走過來的鮑玉巖，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燃燒。
鮑玉巖恭敬地為師傅沏茶。鮑一刀瞄了一眼王金鎖說，瞧你那熊樣，怎麼象霜打的茄子。
王金鎖挺起胸脯說，師傅，我精神著呢！
鮑一刀嚴肅地說，今天訂座有八桌，你王金鎖一樣一樣地給我做精緻了。
王金鎖說，師傅，你放心，我保證做好。
鮑一刀不屑地說，別聲音挺高，做得挺孬。你給我記住，有一道菜叫腐乳雞，怎麼做到位？我再跟你說一遍。去骨雞腿肉六兩，豆腐乳兩塊，蔥末，蒜末，鹽，半小勺，糖，一小勺，料酒，一大勺，還要有高湯，生粉水，記住了嗎？
王金鎖點頭說，師傅，我都記住了，雞肉切大丁，和豆腐乳一起醃半個小時，鍋燒熱了下蔥薑末爆香，再加入醃好的雞肉翻炒，然後加入調味料和高湯，湯汁快收干時用生粉水勾芡，是這麼做的吧？
鮑一刀說，說得是沒錯，就看你做得怎麼樣了？
王金鎖開始做腐乳雞，鮑玉巖就跟在鮑一刀後面巡視。鮑一刀對他說，玉巖，你別看我這把紫砂壺，看著是不怎麼樣，但是多少人想捧還捧不上呢。
鮑玉巖笑著說，別人是怎麼捧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有自己的捧法。
鮑一刀停下來看著他。鮑玉巖繼續說，古人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民間也說師徒如父子。師徒之間的感情雖然不是血親，卻勝似父子。因為師傅傳授給徒弟的，是他一輩子安身立命的本事。而徒弟接過來的，也是師傅從上輩人那裡傳承下來的手藝。師傅的血脈是靠兒孫繁衍，師傅的手藝，卻是以徒弟相傳。師傅對徒弟可以嚴厲，但不可以嚴酷；徒弟對師傅要敬重，但不可懼怕。
鮑一刀點頭說，恩，有道理呀。
鮑玉巖真誠地說，師傅的這把茶壺，玉巖要捧就是捧在心裡，而不是捧在手上。
聽鮑玉巖這樣說，鮑一刀眼睛一亮。
徽州府衙大門前圍著很多人，一個衙役在眾目睽睽之下爬上旗杆，把大清的黃龍旗降了下來。來往行人紛紛停下來觀看，只聽到有人在大聲說，大清朝完蛋了！人們奔走相告，歡呼雀躍。不少學生舉著小彩旗上街遊行，也有人脫下了清朝服裝，堆在一起點燃燒起來。街頭出現了不少剪辮子的攤子，人們排隊剪下了頭上的長辮。
鮑玉巖飛快地跑進鴻運樓，找到正在洗碗的老周頭，流動地說，周叔，大清朝完蛋了！
老周頭不相信，愣愣地看著他。鮑玉巖肯定地說，大清朝真的完蛋了。
老周頭驚奇地說，少爺，大清朝完了？你慢點說。
鮑玉巖說，周叔，武昌的新軍發動起義成功了，各省也都獨立了，大清朝對我的海捕文書不算數了，成了一張廢紙，只能用來擦屁股了。
老周頭也激動起來，這是真的了？
鮑玉巖點頭說，千真萬確，周叔，我們再也不用東躲西藏了！
老周頭渾身顫抖，突然把手中的盤子，碟子摔在地上，碎片四濺紛飛，心動了所有的人。鮑玉巖也抓起盤子猛摔，每摔一下他都要發自內心的呼喊：大清朝完蛋了！天亮啦！
老周頭跟著喊，老天爺開眼了！
鮑玉巖此刻已是淚流滿面，猛地跪了下來喊，爹，娘，你兒子有出頭之日了！
老周頭也跪了下來，老爺，太太，新軍佔領了武昌城，你們在天上聽見了嗎？我們少爺總算熬出頭啦！
鮑一刀，王金鎖，朱老闆，老太太，二賴子及酒樓裡所有人，任憑他們摔盤砸碟，觀注著這激動人心的一幕。突然大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老周頭一把抱過鮑玉巖，二人相擁，痛哭流涕。
傍晚時分，鮑一刀帶著一品鍋和其他菜餚，還有一罈子桃花潭酒，來到郊外破祠堂裡，與鮑玉巖，老周頭，小桃紅一起坐下來。大家面前的碗裡已倒上了酒，老周頭端起酒碗說，大清朝完了，我們解脫了，高興啊！老爺，太太，你們在天之靈也會高興的，再也不用為玉巖擔心啦。這碗酒就先祭老爺太太。說完便把酒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把酒灑在地上，小桃紅再為大家斟滿酒。老周頭接著說，這是喜慶的酒，團圓的酒，開心的酒，我們一起幹了！
大家一飲而盡。老周頭繼續說，桃紅姑娘，你來了也有些日子了，我不說，你想必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們少爺
東躲西藏，是因為我們老爺全家在武昌遭人陷害，落了難。現在好了老爺的冤屈召雪了，我們少爺也不用東躲西藏了。從今往後，我們人前人後，屋裡屋外，都堂堂正正地把頭抬起來！
鮑玉巖長舒了一口氣，深有感觸地說，我們能站在太陽底下做人了，鮑大叔，能投到你的門下不徒，這是我的福份，我爹要是活著也會為我高興的。鮑大叔，為了你和我爹的交情，為了你對我的嚴教，喝了這杯酒。
大家又是一飲而盡。小桃紅為大家倒滿酒後，端起酒杯說，哥，今天是你出頭的日子，妹子我先幹了！
鮑玉巖要奪她的碗說，妹子，你不用喝乾。
老周頭說，幹就幹吧，心裡高興呢，你也別攔她。不過，少爺，有一句話我不得不說，提心吊膽的日子是過去了，但是老爺在進的榮華富貴是再也找不回來了。這往後的路，還要靠你自己走。你是想繼續在鴻運樓幹呢，還是另有打算？
鮑玉巖說，周叔說得對，爹孃在時的日子是再也找不回來了，往後是好是歹，是吃稠的還是喝稀的，都得靠我自己。鮑師傅是徽州廚師裡的頂尖高手，我打算就在鴻運樓幹了，把鮑師傅的廚藝全部學過來！
鮑一刀高興地說，好哇，好哇！不過你要記住，在我手下學藝，那是要吃得苦的喲。
鮑玉巖說，嚴師出高徒，沒有苦就沒有甜。我先敬師傅一杯。
鮑一刀和鮑玉巖同時乾了杯中的酒。老周頭說，好，荒年餓不死手藝人，學門手藝也就有了安身立命之本，你有這個志氣，老爺太太在天上聽著也會高興的。
鮑玉巖又對鮑一刀說，師傅，我要武昌一趟，祭奠我爹我娘。
鮑一刀點點頭說，是應該回去看看，朱老闆那邊我去打個招呼，你就放心地回去吧。祭奠時別忘了帶上一品鍋，那可是你爹最喜歡吃的喲。
鮑玉巖說，我記住了，師傅，玉巖再敬你一杯。
大家又是一飲而盡。回鴻運樓前，鮑一刀醉意朦朧地對鮑玉巖說，玉巖，侄小子，你走之前，我要教會你一道菜，一品鍋。
鮑玉巖驚喜地說，師傅要教我一品鍋？
鮑一刀說，是的，我的絕活，一品鍋。
第二天，鮑一刀帶著鮑玉巖來到後廚，將門關上後，就開始教鮑玉巖做一品鍋。鮑玉巖站在師傅身邊，仔細地看著、聽著，鮑一刀製作一品鍋的全過程，都認真地記在心上。
（本章完）